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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风-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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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前也没怎么胡闹。”姚溪暮不想再理他,只跟李晖茂说话:“大哥,要东渡扶桑是必须去清波渡坐海船吗?”
  “没错。”李晖茂点点头,抬手摸着颔下新长出来的胡茬,随口答道:“这个时候顺了风向,海上也没有什么大风大浪,是去的好时候,过了就只能再等上一年。”
  姚溪暮略加思索,皱眉道:“朝廷有官兵可以随时调遣,为什么要放出消息让这些江湖势力掺和进来?他们之间大多本就有嫌隙旧仇,来此都为了同一个目的,必然有一场恶斗,到时候这帮乌合之众在码头乱作一团,谁会渔翁得利,乘机逃出呢?”
  “消息必然是俞太师自己放出来的。”江晚舟接道:“他把持朝政已久,假借圣意传递出去,谁都不会怀疑。”
  说话间,三人又奔出了几里,路过一个大校场时,听得人语喧哗,一群百姓被官兵驱散着涌向路边,一个官兵模样的人带着一队轻骑正跟另外一队待命的官兵交代着什么,完毕之后,他们马蹄急促地往码头方向去了。路边的百姓都道:“俞太师的踪迹被发现了,官兵是要去捉拿他的。”又一人道:“俞太师有扶桑人相助,很是难缠,江湖上也去了很多高手,都是要阻止他的。”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咬牙切齿:“俞太师残害忠良,祸害百姓,当初钞盐令,闹得多少盐商血本无归,如今终于倒了台!希望官兵赶紧抓住他!”
  “抓住他容易吗?他与扶桑早有勾结,如果被这奸贼东渡了去怎么办?”一人紧张的问道。
  “不能!江湖能人辈出,此番来了诸多高手,一定不会让他轻易逃走!”
  三人将众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当下对望了一眼,心中清晰了然——果真是俞太师到了。官道已经被封,李晖茂翻看地图,找了一条最近的小路,马不停蹄地撵了过去。
  途中路过一处卖海货的集市,里面道路狭窄,人头攒动,沸反盈天。江晚舟骑在高头大马上,容貌俊美,服饰华贵,加之怀中还抱着一个人,走在这种地方,很是扎眼。走过路过的人,无不抬眼看他们。姚溪暮堂堂男儿,却被江晚舟抱在怀中,本就觉得自己丢人现眼,如今遭了众人围观,立马顾头不顾尾的将脑袋埋进大氅,不愿想让别人看见。
  集市里很不干净,地面上污水横流,各种海货的味道乌糟糟的混作成一股一股的恶臭,难闻至极。
  江晚舟蹙着眉头,欲打马转身另寻道路,李晖茂拦住了他。
  “这里是去码头最近的路了,如果绕过去,得多走三十多里地,等到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江晚舟向来怕脏,觉得多走三十多里也比走前面这个集市好,仿佛走上了那处腌臜之地就玷污了他自己。江晚舟在原地踌躇着,姚溪暮却等不得,他掀开大氅,连滚带爬的要翻下马背,江晚舟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揽在身前,又是气急又是痛心道:“你就这么等不及?”
  姚溪暮六神无主的斜眼瞟了江晚舟一眼,同时感受到他的手臂正在缓缓使力,勒的自己无法动弹。姚溪暮强抑制激动,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引得江晚舟大发脾气,只得深吸一口气,勉强软着声音道:“晚舟哥哥,算我求你,就从这里走吧。弄脏了马我来刷,弄脏了你的衣服也由我洗。”他的眼神里不由自主的带着泪光,央求着:“就从这里走吧,好不好?”
  李晖茂见不得他们磨磨叽叽,早已自行打马前去了,走了几步,他一甩鞭子,直着嗓子大吵大嚷:“马不长眼!踢死不论!让开!让开!”他一路喊着,一路撒开马蹄狂奔而去,惊惶的人群如潮水一般往两边分开,江晚舟见状,不再迟疑,夹紧马肚,跟着李晖茂狂奔着去了。
  往前行了几里,远远听到乒乒乓乓,兵器相交之声不绝于耳,隐隐听见喊杀声。前方火光一片,竟是码头的方向。李晖茂奇道:“着火了?”江晚舟抬眼望去,火光却是在帆樯林立,舳舻相接之处冲天而起,浓烟滚滚,困在船中没有来得及逃脱的人,都纷纷惨叫着跳进了水中。
  前方有几方人马正在激斗,李晖茂一瞥间,见烟雨林的人正在和寒冰剑派的人打得难舍难分。日渐中天,阳光白花花的一片,反射出刀光如雪,熠熠生辉。一片混乱的打斗中,有人被弯刀削去了头皮,鲜血直流;有人被淬过□□的暗器射入眼睛,嘶吼着扑倒在地;又有人被利剑划过咽喉、胸膛、腹部,当场被开膛破肚,状况极惨……群雄已经舍却章法,刀剑乱舞,喊杀震天,各自为战。
  火焰冲天乱舞,仿若霓虹万丈,不知有多少人落入水中,浪花卷挟着鲜血,涌向岸边。
  而此时,俞太师的踪影还并没有出现。


第92章 此去茫茫
  三人立马止步,不再上前,姚溪暮望着前方厮杀,心中生出寒意,只觉庙堂昏暗,江湖路险,人间处处有争执,风雨飘摇,不知何时才能清明的时候。
  海天相接的地方,有船影渐渐朝岸驶来。
  ——东渡扶桑的海船来了!
  几个身手较高的好手高高跃起,踩在烧焦的桅杆上,在滚滚浓烟中穿行,势必抢在他人之前赶到海船上。
  忽听一声长啸,如同风雷激荡,一个青衣人飞身而起,手持□□夭矫飞舞,身法如电,瞬间搠穿了在他前方的两个大汉。足尖在桅杆之上轻点,刹那间已经快到海船。
  海船如同幽灵一般泊在海面上,没有再朝岸边驶来,而那青衣人才刚触及海船,就如同气力用尽一般,软绵绵地栽进海中,再无声息。
  “扶桑人使了什么妖术!”岸上众人哗然,遥遥望去,无不心惊胆战。
  又听鼓声点点,几艘官船从海面四方缓缓逼近,对海船成了围合之势。正当此时,蹄声大作,一队官兵从码头的西南方向杀将而来。
  为首的军官抽刀高喊:“奉旨捉拿朝廷侵犯,请各位英雄豪杰速速退去,若有妨碍,立斩!”
  群雄并不将其放在眼中,眼见有了官船,竟然纷纷使出轻功,抄足劲点,要将官船作为跳板抢在海船之上。
  三人下了马,站在高处,将一切尽收眼底。李晖茂淡然道:“这帮傻子,跑去那扶桑的海船上有什么意思,俞太师还没有上去呢,倒不如直接上官船。”
  姚溪暮忧心忡忡的点点头,问道:“大哥,你看出俞太师是躲在哪条官船上了吗?”
  李晖茂眯了一只眼睛,歪着脑袋看了半晌,说道:“看不出来,我猜的。俞太师能把持朝中局势多年,定有心腹党羽相助,不可能一倒台就闹到众叛亲离的下场。他要东渡,又不能从码头上船,能接近海船的就只有官船,他不在官船上,还能在哪里呢?”
  “海船也不能够在这里停留太久。”李晖茂望了望天,继续说道:“风向会变化的。”
  烟尘之中,江湖群雄不顾官兵阻拦,或奔冲,或疾走,前仆后继的往海船上去。
  有轻功不佳者才走到半道上就跌入滚滚浓烟中,消失不见。
  也有眼见着要冲上海船的好手,却如刚才那个青衣人一样,还未触及船舷便已跌入水中。
  “怎么一个个像是入了魔?”江晚舟大惑不解:“都这个时候了还看不明白形势吗?斗得跟乌眼鸡似的。”
  姚溪暮听了此言,心中暗道:当初你为了宝藏对着我要打要杀的,难道不也是入了魔吗?
  四艘官船缓缓驶近海船,成了四方合围之势,海船上忽显人影,几个黑影身法诡谲,如露如电,刹那间闪身没入官船之中,风帆猎猎鼓卷,人影却已经消失不见。
  大浪扑来,风至,海船缓缓朝着东边驶去。
  “扶桑忍者!”李晖茂惊呼出声,“俞太师要跑了!”
  官船船身剧烈摇晃,官兵在甲板上东倒西歪,踉跄着无法稳住身形。
  “官船上的掌舵者被挟持了?”姚溪暮又是惊愕又是担忧。
  海船上的甲板上又出现人影,手持劲弓,□□密集如雨,朝着东首官船嗤嗤而去。
  甲板上的官兵始料未及,纷纷中箭,又听得一声高呼,竟是东首官船之上的指挥官下令放行。
  船身缓缓倾斜,徐徐转向,其余三艘也纷纷调转。
  黑云遮蔽了太阳,惊涛汹涌,那几道鬼魅般的黑影重新冲出,纷纷朝着海船掠去。
  其中一影的臂中挟着一人。
  ——俞太师!
  群豪哗然——官船之上的指挥官就是叛贼,公然放跑了俞太师。
  姚溪暮再也按捺不住,奋起真气,用左手抽出破晓,朝着海船俯冲而去。
  江晚舟和李晖茂更不迟疑,紧随其后。
  海船顺着风向,船帆鼓舞,朝着东边急速驶去。跌宕起伏的水面上,多出数艘月牙小船,挟着俞太师的扶桑忍者,落入小船之中,奋力划桨,追赶海船。
  江湖群豪并不死心,少数几个高手踩着水面上漂落的舢板桅杆,疾追不舍。扶桑忍者来去如风,彪悍无畏。见有人追来,纷纷踏浪破空,转身朝着来人冲将而来。
  银光闪动,江晚舟挥出月影,只听一声惨叫,挡在他面前的一人躲闪不及,登时被剑削成两半,鲜血狂涌,坠入海中。
  李晖茂没有跟着众人去追那海船,凌空几个跟头,扑入转向的官船之中,也有几人见他如此举动,醒转过来一般,跟着他一起跳上官船。
  李晖茂一不做二不休,上船便一刀将那下令放行的指挥官戳了个对穿,朗声道:“俞太师恶贯满盈,坑害百姓,而今将要伏法,岂能放行!再有回转者,均如此人!”狂风将他的声音传到岸边,群豪高呼相和,喊声震天,惊的船上众将肝胆俱裂,舵手只得拼命搅动舵盘,朝着海船急速追去。
  惊涛炸涌,东去的海船越来越远,姚溪暮御风直追,“嗤嗤”连响,气浪翻涌,暗器毒针破空袭来。姚溪暮挥剑击落,片刻不停,瞬间掠出了数丈。而江晚舟落在他左侧方向的一艘小船中,与四、五个忍者缠斗到了一处。
  扶桑忍者身法迅疾,快若鬼魅,身上所藏的暗器毒针太多,很是难缠。江晚舟大怒,使出烈风十四斩,剑气暴涨,狂飙旋卷,轰然劈向前方。
  光漪激荡,势如破竹。
  两个忍者被这迅猛无匹的剑气所劈,霎时间血肉横飞,惨叫不绝,笔直掉入惊涛骇浪之中。其余三人交错对冲,避开剑气,妄图绕到江晚舟后方,形成夹击之势。又有数十名忍者见状,悍不惧死,调转小舟方向,朝着江晚舟射出暗器。
  姚溪暮回身掩护,腾空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击落暗器。他右手带伤,左手使剑远不及右手灵活。一击之后,剧痛攻心,破晓猛然脱手,被狂狼席卷,转瞬消失不见。他想要再往前冲,跃到离自己最近的小船之时,已然力尽,速度、准度都大不如前。
  眼见姚溪暮就要落入水中,江晚舟心中大凛,然而自己所在距离其太远,周围又有忍者夹击,无法出手相助,不由急红双眼,怒爆如飙。
  狂风凛冽,天地动摇,姚溪暮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跌入水中。霎时间,冰冷的水流灌进了他的口鼻之中,胸中气血翻涌,周身却失去了力气,不由自主地往下沉,姚溪暮徒然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层层叠叠的碧浪,澄澈的碧浪之上是琉璃一般的太阳。
  ——天好远。
  ——在光怪陆离的粼粼之上,他分不出这是现实还是虚幻,鱼群游过太阳,长发朝上浮起,像是浓密的海藻。
  正当此时,忽听一声长啸,清越高昂。
  一道黑影衣袂翻飞,猛然俯冲,一把抓住姚溪暮的手,将他拉出水面,手腕一转,毫不犹豫地将他甩向右侧小船。
  江晚舟紧张万分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俞星野,见姚溪暮被他从水里救出,登时凌空而起,展开双臂,将他抛来的姚溪暮牢牢搂抱在怀中。
  俞星野没有回望,不偏不倚,翩然落到搭载着俞太师的小舟之上。
  李晖茂指挥者官船驶近,江晚舟抱着姚溪暮抄空飞起,跃到船舷之上,翻身而入。弓箭手搭箭,霎时间,密箭如雨,水面上所剩不多的忍者纷纷中箭。
  忍者落水之后,又有人朝着俞太师父子弯弓射箭。
  “住手!”姚溪暮脸色惨白,全身颤抖,又是愤怒又是恐怖的怒吼出声:“星野不是要助俞太师逃亡的,是去阻止他的!”
  江晚舟紧紧将他搂抱在怀中,抚摸着他的脊背,和他一起抬眼眺望。
  姚溪暮挣开江晚舟,将手指按在船舷上,尽量的倾身朝前,企图在狂风中捕捉俞星野的只言片语。
  ——太远了,风无法将俞星野的话语带到姚溪暮的耳边。
  姚溪暮周身湿透,牙齿发出咯咯的声响,他瞬也不瞬的看着前方的俞星野,心潮汹涌,激荡着前所未有的悲伤与彻骨的哀痛。
  不能世情如人意,何必君心似我心。
  他福至心灵的突然明白了俞星野曾经对他说起的话语。
  ——“我深知自己是个不忠不孝的人,从来都视死如归……”
  ——“我现在不说是什么,只要你答应。你一定办得到,行吗?”
  星野明明受了重伤,他服了药,这才能在短时间内凝聚内力,不顾生死,前来阻止俞太师逃亡。
  普天之下,除了他,谁能在此时此刻让俞太师活着回头认罪?
  俞太师认罪之后呢,他又打算如何?
  船离俞太师所乘的小船越来越近,姚溪暮低头看见俞太师神色惨淡,是已然认命的槁木死灰,长叹一声:“罢了,老夫认了。”
  李晖茂见状,瞬息掠出船去,将俞太师挟上官船。
  “星野……”姚溪暮无暇去看,只低头呼唤长身傲立于扁舟之上的俞星野。俞星野背对着他,不肯回头。他焦急而痛心,张口唤道:“星野!”
  他想到了和俞星野初见的时候,俞星野撩开珠帘,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一脸轻薄;想起了他刺杀俞太师失败的那个月夜;想起了在外公家里暖烘烘的屋子;想起了他最后的、绝望的、冰冷的吻……
  ——“姚姚,我是真喜欢你。”
  ——“姚姚,让我抱抱你吧?”
  如果当时是我主动抱了你,你会舍不得离开吗?
  往后我会一直跟着你,跟你去大漠草原,去关山塞外,看长烟落日,秦时明月。
  自尔朱颜量岁月,从人白眼见浮云。
  “星野——”姚溪暮撕心裂肺的狂吼出声,企图阻止他接下来的举动。
  俞星野不敢回头看他,只得抬头,看见苍穹无边,黑云翻滚。黑云将要散去,日光从层云的缝隙中透了出来,冰冷彻骨。
  大厦将覆,此身将陨。
  好想再看你一眼,跟你一起携手俯瞰着锦绣河山,仰望星辰流舞,倾听细雨击窗,溪漱山石。
  俞星野长长的叹出一口气,终是不敢回头看他,纵身跃入眼前的滚滚波涛。
  水天茫茫,此去何时见也?


第93章 活着
  三月,落梅山庄,药庐。
  屋里阳光纯净,姚溪暮看着林疏雨将一枝缤纷的桃花插入天青色的瓶中,忽而问了一句:“桃花已经开了吗?”
  “开了。”林疏雨放下瓶子,走上前来为他把脉,柔声道:“从脉象上看起来,似乎已经好多了。”
  那白皙的手腕上伤痕宛然,却没有显得突兀可怖,只会让人觉得凄伤。
  手腕的主人将手收了回去,用衣袖掩住伤痕,一派轻松道:“我大哥将脉丹录都给我啦,我没有偷懒,练的很好的。”他弯腰将在他脚下绕来绕去的小猫抱起,仰着白净的面孔,唇角微翘,“你看,好多了吧?我现在能拿筷子了,连它也能抱起来,舞剑是指日可待。”
  林疏雨道:“是会慢慢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他看着窗户中投入的阳光,轻声说道:“皇帝陛下下了旨,为沮渠宰相一派的旧党们平了反,其后人子弟皆能入京,也可入仕。俞太师被革职押在天牢之中,说是病发身亡了。他死之后,其同党也尽皆下狱流放。”
  姚溪暮微愣,不由自主地将怀中小猫勒得紧了些,小猫喵喵叫唤,在他怀中挣扎,还没轻没重地在他手上挠了一爪子,趁他吃痛,一蹬腿,轻巧地落了地。
  “呀。”林疏雨探身来看,见他手背上凸起的三根鲜红的爪印,忙回屋取了一盒膏药,细细为他抹上。
  姚溪暮低头看了半晌,眼神落到了自己手背那几道鲜红伤痕上,心思却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的头脑疏钝起来,似乎对于世间的一切感知都慢了一拍。他不觉得疼,连林疏雨为他抹了药,也感知不出是清凉还是灼热,只能没滋没味说了一句:“没事的。”
  林疏雨为他涂好药,柔声叮嘱了他两句,起身走出房门,去了后山伺弄草药。又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偏西,光影斑驳。林疏雨端着饭菜走进房中,看见姚溪暮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看到的那副模样,坐在桌前,无声无息的出神。
  俞太师已死,大仇已报,姚溪暮心中的巨刺终于拔出,连血带肉地扯出了一个大洞。
  心里空了一大片,思想也跟着空乏了。
  姚溪暮成日迷糊着,连怎么回的落梅山庄也记不起来了,他只记得那日站在船上,看见俞星野跃入波涛时的场景。翻来覆去都是这个场景,心也翻来覆去的疼了无数次。
  疼麻木了,头脑也麻木了,开始整日神游。
  “师弟。”林疏雨唤了他几声,见他没有反应,又推了他的肩膀,姚溪暮依然痴惘。林疏雨摇摇头,只得走到柜前,从装药的屉中捏了一点凝神的草药,洒进一旁的香炉之中。
  屋子里弥漫起一种类似于雨后池塘的气息,莲花的湿冷混合着犹带泥土的青草,清冷异常。
  “师弟,吃晚饭啦。”
  姚溪暮如梦初醒一般转头看向林疏雨,眼眸流转,看见窗外已是黄昏时分。他觉得尴尬,抿着嘴唇,牵出一丝苦笑,不安地搓动手指,轻轻说道:“我又出神啦?”他左顾右盼:“师父回来了吗?是不是我没有理他,惹他生气了?”
  “没有,师父去了蜀中,不会这么快回来。就算是他回来了,你不理他,他也不会生气的。”林疏雨把盛满米饭的碗往他面前一推,指着桌上的菜肴,把筷子塞到他的手中,“你吃了这么久的药膳,一定烦腻了,所以今日我没有给你做药膳。是山庄里的丁大娘为你做的乳鸽汤。”
  “我怕师父看到我还是这副样子,心里不痛快。”姚溪暮听得乌谨没有回来,松了一口气。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吃了几口,倒也没有品尝出与药膳有多大的不同。他怕林疏雨担忧,举着不太便利的右手,将饭菜吃的七七八八,这才搁下筷子,絮絮道:“师兄,我会很快好起来的,我尽量不出神,我今天都比昨天好多了,是不是?”
  “没错,今天说了很多话。”林疏雨轻手轻脚地收拾了桌子,姚溪暮念着他身体不好,不愿让他干这些事,习惯性的将托盘抢在自己手中,“我来。”
  “小溪暮,我身子骨虽差,但这些小事也是能做的。”林疏雨同他一起走出房门,夜风中有不知名的花香,怡人而温暖,他缓缓说道:“我的病是娘胎里带来的,在我三岁的时候,有个癞头和尚来我家给我批了命,说我天生体弱,活不过八岁。可是后来我遇到了师父,虽然也是这么病病歪歪,药不离身,却也活了二十多年,还越来越松快,也是奇了。”
  说话间,阿大上前接了姚溪暮手中的托盘,去了厨房清洗。林疏雨带着姚溪暮且说且行,来到了后山。
  落梅山庄的后山,有如茵的绿草地,星星点点的野花一直绵延到草地的尽头。夜色朦胧,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黑,依旧辨别出野花不同的颜色。姚溪暮曾在这里爬树打滚,玩出了无穷的乐趣。
  “人要有念想,才能活下去,而我的念想就是能多活一天是一天。”林疏雨长叹一声,面向了恍恍惚惚的姚溪暮:“师弟,你的大仇已报,还有别的念想吗?”
  “有的。”姚溪暮将他的话听进了耳中,懵里懵懂一点头,微微张嘴,饱吸了一口满含花香的空气,晃着身子转了个圈:“等我好了,我要去见我外公,给他老人家颐养天年。”他故意换了轻松的语气,还是以前那副顽皮狡黠的样子,说道:“外公还等着我给他找一个孙媳妇呢,所以,我好了得出去挣钱,有了钱才能娶媳妇儿。可不能一直赖在这里白吃白喝,吃喝久了,欠下的就越多,到时候又该还不上了。”
  “咳咳。”林疏雨本来憋了一通长篇大论想要安慰他,却没料到他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安慰也无从说起了,当下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笑了两声,喘的急了些,反倒把自己呛住了。
  姚溪暮上前给他顺气,要从他怀里掏出药丸让他服下,林疏雨按住他的手,喘了两口之后平息下来,轻声道:“没事的,只是被呛住,不用服药。”
  “你这个药不是师父配的,也不是你自己配的吧?”
  “想说什么就直说,不必跟师兄绕弯子。”
  两人走到桂花林中,姚溪暮抬头嗅了嗅,脑筋转动起来,努力琢磨起一些事情,不至于使自己长久的陷入茫然无知的境地。他笑了一笑,忽道:“师兄,唐妙妙那个疯丫头看上你了,师父此去蜀中,是去往唐门下聘礼的,是不是?”
  “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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