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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见君子-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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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要跌回去,被白宸扶住了。
他索性靠在白宸身上,扫了一圈跪在自己眼前的人。
最后在垂着头,仿佛不能面对自己的那人身上停留片刻。
他总是过度高估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地位,他也不知自己是从何而来的自信。
大约他的确是没有什么自知之明。
死过一次也没能给够他教训,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犯同样的错。
他闭了闭眼睛。
他被白宸半搂半抱着,走到牵来的马车前。
上车之前,他听到身后一声极微弱的:“陛下……”
他没有回头。
第40章
陛下微服遇刺,当即全城设防宵禁。
上元夜热闹到一半,百姓便被全部撵回家中,花车游行亦被打散,因受太多关注的缘故,桐花阁还为此遭了一场盘问。
姬允回到宫中,几乎彻夜未眠。
烛火哔啵又燃断一截,终于等到去追刺客的侍卫回来。
“那刺客身手敏捷,且颇善逃脱之术,他引着我们在全城兜了个大圈子,几次险些将我们甩脱……”
姬允没兴趣听他们追捕过程中如何惊心动魄,声音沉怒地打断了他:“人呢?究竟抓到没有?!”
侍卫被这一通骂,也不敢称委屈,只头更低了一些,道:“我等只跟到了永安巷,那人便消失了。”
永安巷,正是姬准离京之前所居的府邸,他走了姬允也一直保留着,现在姬准回京,便又打扫干净了住进去。
之前姬允心中已隐有所感,现在终于听到这个消息,竟也不觉得多么震惊痛怒,反而如一根梗在喉咙的刺,终于被他狠心咽了下去,划破喉咙,口中漫出血腥味,痛得他手指都跟着抽搐,又终于感到了轻松。
“中领军将军顾襄,巡防营统领荀羽,领三百人前往永安巷,无论何人,无论地位,挨家挨户搜寻,务必将刺客捉拿归案。”
他将颤抖的手指隐入袖中,声音里仿佛也弥漫出一股腥气:“若有违抗,不必禀报,一切便宜行事。”
上元夜,姬准本在府上设宴,款待当世名流。
正是丝竹歌舞不歇,觥筹交错的时候,有人疾步进来,附耳同他说了几句话。
却是宫中眼线递出来的消息,无头无尾,只有一句话:姬允着人来捉他了。
彼时姬准还不知道姬允被刺的消息,又事出紧急无暇思考,只是联想到姬允最近对他防范非常,想当然以为姬允这是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
当即颜色一变,散了宴席,自己带着亲卫,欲从后门逃脱。
才出后门,却正正遇到顾襄领着一支先行骑兵,堵住他的去路。
顾襄乃是顾桓长兄的子嗣,是顾桓的亲侄。顾襄如今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却已到了中领军将军的位置,一来仰仗了顾氏与顾桓的荫荣,二来也是因他确实长进,自小文武双全,出类拔萃,引人侧目的缘故。
时人皆以顾襄为小顾桓,顾襄也确实以这位叔叔为人生榜样,将顾桓的话奉为圭臬。
姬准一看到来人是顾襄,心中便沉了下去。
上回他私自离京,姬允尚且只派了樊业与荀羽来捉他。荀羽领巡防营,又宿来是刚直不阿的品性,樊业领虎贲卫,则是姬允的近属亲卫,两人多少都代表了姬允的私心,他也因此忖度姬允对他尚且未有杀心,才敢跟着两人回京。
此时想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却是他小看自己那位仁慈宽善的哥哥了。
姬准面上倒还镇定,只有些皮笑肉不笑地,道:“上元之夜,顾领军怎么气势汹汹地跑到本王府上来了。”
顾襄神态中与他叔叔有两分相似,都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但或许道行还不够,不太能收放自如,微微眯眼的时候就显出两分阴狠。
他沉声道:“下官此行为何,王爷心中难道不知吗?”
姬准一心想套他的话,脸上只作出无辜神色:“皇兄禁我足就罢了,难道在府里设宴也不行了么?”
“王爷莫要顾左右而言他,王爷若非做贼心虚,怎么偏偏此时带着亲卫从后门溜出来?”
顾襄一抬手,骑兵迅速将姬准围拢在中间:“还请王爷交出行刺陛下的刺客。否则陛下说了,下官不必禀报,一切只便宜行事。”
在顾襄说出行刺两个字的时候,姬准心中就咯噔一下。
他几乎是瞬间得出一个结论。
他完了。
无论本应该呆在宫里,里三层外三层守着侍卫的姬允,是怎么还能被行刺的;也无论怎么就认准了人在他手上,要他交出那个莫名其妙的刺客。
早在他得到消息,决定先跑的时候,他就完了。
他若不跑,顾襄来了,他还可以声辩,莫说他本就不知道府上还有这号人物,即便刺客真的藏在了他府中,他也能够一口咬定认不得。
但他却在这个时候跑了。
那刺客究竟和他有无关联,已经不重要。
他已经用行动承认,刺客是他派的了。
姬准电光火石间回想起来,刚才递给自己的那条消息,里面并没有提到姬允被行刺。或者是因为被瞒得太严,他的人压根也不知道姬允为什么要捉他,或者就是那递来的消息,也和那个刺客一样,是设计好的。
若是后者,他恐怕不知道从哪步开始,就已经陷进对方织的网里。
而他走了一步最坏的棋,他被将军了。
不。
就算他不跑,结果难道会不一样吗?他们既然已经决定让刺客藏到他府上,姬允也已经派了顾襄过来,还带着违令者斩的旨意,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顾襄难道还怕找不着借口定他的罪么?
反而如果只要他能突破出去,只要他能联系上就近的藩王,告诉他们姬允容不下他们已经是事实,只要诸王联手……他还有一线生机。
姬准眉目一凛,心中已瞬间做了决断。
永安巷就在朱雀大街侧出的一条街中,与大将军府相隔很近。
顾桓病中无趣,让人端了棋盘在他膝上,他每日靠在床头,自己跟自己对弈,也能下半把个时辰。
对方刚刚吃掉了自己的一个走卒。
正这时,他似乎听见了隐约的刀剑相鸣之声。
他闭目侧耳,又仔细听了听,唇边缓缓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甚至有些冷酷的微笑来。
那只过了河的走卒已经被吃掉了,大帅前毫无遮掩,而走卒身后,是早已等待好的车。
铿锵一声。
将军。
扶风王私匿逃犯,意图逃跑之后被禁军拦截,还公然武装抵抗。
数罪并起,罪同谋逆。
永安巷动起手来之后,顾襄就近从大将军府借调大将军私兵五百,前往讨逆。
如此重围之下,姬准饶是背生双翼,也难脱囹圄。激战之后,姬准亲卫皆被斩杀,他本人也被顾襄一剑勒住脖子,囚进车中,押入天牢。
所谓扶风王叛乱,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就宣告结束了。
姬允得报的时候,几乎不能置信。
他还记得上辈子是姬准最先打出勤王之师,其余藩王虽有异心,却还不敢太过轻举妄动,姬准此行将他们鼓动,怕晚了连热羹都吃不上一口,也跟着直上京师。顾桓刚刚身死,姬允正是疲敝之时,这一场叛乱来得声势浩大,猝不及防,他手忙脚乱,耗时两年,折损朝中泰半将领,才勉强平息了叛乱。
而导致了这一切,势如破竹,一路打到王京城下,险将他拉下马来的八王叛乱之首,竟然这么轻易就被制服了。
东方微白,腥风血雨早已隐在夜幕之后,安静默然地退场了。
姬允独自在殿中,从深夜坐到天明,他终于动了动,站起身来。
大约是凝固成一个姿势太久,肌肉骨骼都感到近乎疼痛的酸乏。
接下来是按部就班地审讯问话,除开行刺一件,始终未能找到刺客之外,他们在扶风王府中搜到私造武器,阴豢兵士的证据,以及与朝中某些重臣私密来往的书信。
其实本朝王爷大臣私养兵武,结党营私,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比如顾桓自己就大张旗鼓地养着一批私兵,这批兵士在十三营中意思意思地挂了个名头,却是成日驻扎在大将军府中,还明目张胆地称作是顾家军。此次顾襄借调的,也正是顾桓这支私兵。
这样的约定俗成,无事时自然是无事,但一旦出了事,便都是头顶明晃晃的刀刃。
罪证确凿,扶风王姬准,最终以弑君谋逆罪论处。
行刑前一天,姬允去见了姬准最后一面。
囚室还算干净,还配有坐几。姬准身着囚服,坐在几前。他身份贵重,即便入狱,待遇也比旁人要好一些的。
只是连日的牢狱生活多少让他失了往日神采,狱中自也比不上熏香暖床,大约不好安眠,他眼下一片青影。但在对着姬允时,他眼中仍浮出姬允眼熟的倨傲,仿佛多年以来对他的不屑,但或许形容憔悴,到底是失了味。
姬允站在他身前,微微垂眼,无声地俯视他。
姬准微仰着脖子看他,突然勾起唇,笑起来:“从前我总觉得,你处处不如我,不如我聪明,不如我有手段,更不如我有治世之志治世之能。父皇派给我们的差事,哪件我做得不比你好?而你呢,你只会三心二意,一味贪图安逸享受。你知不知道你私自离宫,在外游历那两年,我多么希望,你永远也不要回来?你唯一比过我的,不过是你先我出生两年,但就是这两年,你就压在我头上,我一辈子不得翻身。”
这些话仿佛曾经听过,连谈话的背景都似曾相识。
姬云记起来,上辈子也是在这间牢房,姬准也是这样的怨恨不甘,对自己说了这些话。
大约是第二次听到,姬允已觉不出几分震撼。
他脸上没什么情绪,甚至有些冷漠:“是你心生妄念。”
“哈,不错,是我心生妄念,更是我自以为是,竟以为只有自己聪明,将别人都看作是傻子,殊不知我才真正是蠢透了顶。我竟蠢到不知自己是共叔段,竟看不出皇兄这样的好演技,竟蒙蔽我三十余年。皇兄手段如此高明,我有何不服,只有甘拜下风罢了哈哈哈哈。”
姬准仰头大笑,那笑声几乎有种凄厉了,与此同时,他眼中却流出两道仿佛血泪一般的血水来。
他仍笑着,脸上却血泪交加,看起来颇为可怖。
姬允一惊,姬准这模样显然是中毒的症状,他全然没有料到,只下意识要喊太医。
姬准却又忍不住讥讽而笑:“事到如今,皇兄何必还做出这样姿态。”
话未说完,姬准口中也溢出了乌血,因为毒入肺腑,他脸上迅速地起了变化。
看他情形,姬允便知他是自饮了金屑酒。
生金入腹剧毒,以金屑撒入酒中,赐给身份贵重的犯人饮下,也算给他们一种尊贵体面的死法。
姬准摇晃着站起来,姬允不由大退半步。
扑通一声,姬准却在姬允身前跪下,口中血流不止地道:“弟弟自承技不如人,输给皇兄。只求皇兄能饶我一双子女性命,他们尚且年幼,于此毫无干系。”
“罪弟姬准,愿自裁以谢罪。”
第41章
姬准既已伏诛,剩下便是搜其党羽,彻查发落。
因有搜出来的密信,姬允自己心中也大略有个名单,两相对照,这项进行得倒很顺利。
姝作为姬允遭刺时的目证人,自也遭了讯问。但姝并非普通人,乃是姬允身边的爱宠,姬允也不负他素来的昏庸名声,亲自同刑狱司打了招呼。
是以不过略关几日,姝便毫发无损地出来了,还是李承年亲自来接的人。
看得出李承年有多么不情愿,看他的眼中是丝毫不掩饰的厌恶,甚至于是仇视了。
若是往常,姝定是权作看不见的,这回却有些承受不住。他避开那仿佛是在斥他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目光,沉默地登上车。
便看见昏暗车内,正中间坐着一个人。
姝惴惴不安地跪在车中,姬允并没有叫他如此,但他并不得意忘形到以为自己犯下这样大的错,姬允却肯捞他一把,自己就果真无事了。
姬允果然也没有让他起来。
车内垂了帘幕,光线透不进来,一片静静的昏沉里,姬允垂目望向他。
那目光透过眼前的人影,落到上一世更加枯瘦的脊背上。
大抵这世上的爱恨,都是有其情由,需要等价交换的。
上一世姝待他忠心若此,正是因为自己救他一命之故,何谈其他呢?所谓恩爱,有恩才有爱,这一世他于姝无此恩情,却还想着姝能够如前世一样待他,终究又是他自作多情,生了痴念。
他花了些时间来承认这个事实,却又感到几分疲惫,或许还有些心凉。
在这沉默里,姝越发觉得手脚发凉,心中慌张起来。
他忍不住抬起头,急急道:“陛下,姝真的不知他们……”
姬允却抬一抬手,止住了他。
他面上看着是很平静,仿佛无喜无怒,道:“你想说,你虽然将我带去河岸,却不知道他们想要行刺,是吗?”
姝张着嘴,原本要说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心脏骤然发紧,随即无底洞似的,往下摇摇沉去。
他在狱中为自己想了很多种解释,他的确背后另有主人,但他从未想过害姬允,他做得最多的,也不过是偶尔递些不那么紧要的日常消息出去。
那人虽是要他带陛下过去,但他绝没料到会有刺客!那人竟然敢,竟然敢……他就不怕万一,万一弄巧成拙呢,万一那箭再低一寸呢?
然而就是他的没料到,他自以为的不可能,他的无意为之,让陛下陷入险境。
他保持着张开的嘴型,顷刻之间眼中聚满了泪水。
姬允心中是愿意相信他的,愿意相信他不会凉薄至此,狠心到能置自己于死地。
甚至看见对方红了的眼眶,沾湿的眼睫,他就已经感到心软了。
但是那又如何呢?
“孤不敢再信你了。”
他低低地叹息,似也感到了伤心,声音低下去,几乎有种沙哑了,“……你走罢。”
啪嗒一声,隐忍许久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
姝怔怔地看着他,眼睫上还沾着泪意,仿佛不能明白他说的话。
却又突然醒过神来,他爬到姬允脚下,拽住他的裤脚,泣道:“陛下……”
姬允任他拉着哭求,听那哭声由大至小,哀求由强渐弱,才以两指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地,道:“你到底服侍过孤一场,这辆马车还有赠你的盘缠,且去吧。”
姝再想紧紧揪住他,但那衣料滑不沾手,姬允一抽,便抽回去了。
姝只能握住空空的手心,睁着湿润发红的眼睛看他,声音极轻:“陛下你曾经说过,不会赶我走的。”
姬允微微一顿,想起来,他的确是说过那样的话。
他还记得那时姝垂着眼睫,耳朵红透的模样。
他闭闭眼,道:“忘了罢。”
到下个路口,姬允先下了车。
马车哒哒,送着那里边儿的人,一路往城外的方向驶去。
从此大约是再无相见了。
而他原本是以为,至少姝是能够一直陪着他的。
姬允独自步行,走一走着,便觉得太累。他走不动了,只能停下来。
回头一看,却发现原来只走出了很短的一段,马车留下的辙痕仍然蜿蜒着过去。
他心里一瞬浮起很多的念头,他想,此刻着人去追,想必还能追得回来。
那念头如滚涨的沸水,激烈地冒起泡。他感到身体僵硬,仿佛有另一个人在操控他,想要将他从原地扯起来。
然而他的双足却始终如钉进石桩的钉子般,稳稳当当,丝毫不动。
他终于继续往前走了。
李承年忙忙从身后跟上来,他也终于反应过来,姬允亲自来,竟是要将姝赶走。
一时又震惊,又觉得太便宜了姝,但总归是去了一桩心病,又得意欢喜起来。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姬允心中沉郁,信步乱走,不觉便上了玉带桥。
李承年有心想要陛下展颜,开心一些,便顺口讨好:“圣人可要去见白小郎君么?”
姬允却全不同往日那样,每回出宫私会小白郎,面上倒是装得沉稳矜持,却连腰间玉穗都是经过了三挑四拣的。
他只偏头睨李承年一眼,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又往前走了一段。
突然开口道:“白宸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样向着他?”
他这话问得不轻不重,好似平时一样兴起啐他两句的语气。
但姬允才遭手足派人行刺,又是被身边宠爱之人所背叛,李承年一时拿不住姬允的态度,只提起了小心,谨慎赔笑道:“圣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呢,老奴心中只记挂着圣人安危,哪里还顾得上旁人?”
姬允神情不冷不淡,似嗤笑似不屑地,李承年心中越发惴惴,又稍稍地透了点缝:“不过因着圣人格外看重那位小郎,老奴才多加留意一些。”
姬允微微地冷笑,也不再多说。
行至白府小院门口,李承年知趣地上前,正要叩门。
一枚信鸽从院顶上方掠过。
姬允眼中掠过一丝阴翳。
经了行刺一事,现在暗卫时时隐在姬允左右,不敢再稍微疏忽,此时反应出奇敏捷,已跟着飞掠上去。
那只鸽子大约是被养得太肥了些,竟不及振翅飞高,就被徒手抓住。
取出信鸽脚上系着的小纸筒,姬允展卷一览:勿使姝再入宫。
字迹清隽雅致。曾经在京中,一字可抵万金。
白宸没料到姬允会此时过来,匆匆出来迎他,脸上是全然的惊喜,眼里都溢出了喜意。
迎面却触及姬允的面无表情。
以及李承年手里揪着的,一只怂着小圆脑袋,仿佛委屈,见了他,还咕咕细叫一声的肥鸽。
白宸顿了顿,却始终神色自若,微笑着仿佛还有些不解。
姬允见他神色,微微扯了扯嘴角,道:“小郎君府上的鸽子喂得这么好,作什么浪费来送信呢,不如烧来吃了。”
肥鸽凄惨地又咕了一声。
白宸颜色这才变了——当然不是因为心疼一只不合格的信使。
白宸看着面无表情的姬允,那一瞬的慌乱之后,竟很快镇定下来,甚至很大方地承认了,说:“你知道了。”
两人对面而坐,中间隔着一方矮几,旁边坐着尊小火炉。
姬允来之前,白宸正在烹茶。
上一世白宸经常煮茶,姬允虽不受他待见,一碗茶还是能喝上的。白宸的茶一向煮得很好,除开火候、茶饼、水源颇为讲究,调料也很合他的口味。
姬允来得很巧,正好能吃上第一碗,茶香甘醇浓厚,谓作隽永。
白宸将茶碗递给他,那个动作极眼熟,姬允略微恍惚,接过茶碗,吃了一口。
味蕾泛起久违的记忆,仿佛回到上一世,他与那人对坐吃茶。只是眼前水烟氤氲,他竟一时辨不清对方神色,是冷如霜雪,或是含着腼腆的笑意。
“他从未招惹你,也绝不可能挡你的路,你这么处心积虑地要除掉他,”他道,“你想得到什么?”
“我想要什么,凤郎岂不知么?”白宸放下侍茶的长柄,抬眼看他,道,“他待在凤郎身边,就已经碍了我的眼。”
不知如何,他说此话的时候,脸上竟全无昔日姬允所见的腼腆纯真,他神色冷淡,却又咬住牙齿似的,使得脸上略微扭曲。
这种神情姬允并不陌生,上一世每回他强迫白宸,或者惹了白宸不高兴,白宸便是这种强自忍耐,又不甘心的神情。
甚至在最后自己被捅那一刀之前,也对他露出这样神色。
姬允感到自己心中有粒小小的黑点,在看到这样的白宸之后,迅速地氤氲扩大起来。
他道:“所以你就收买李承年,联合起来将姝排挤走。甚至在上元那日,刻意给姝创造和我独处的机会。你说的不如试一试,就是这样试的,是么?”
所以那日,白宸才能这样快地赶到他们身边,简直像是一直尾随着他,然后为他拦下那两箭。
“那你可猜到他是带了刺客候着我么,还是说那刺客原本就是你的人呢?”仿佛在做一个合理的推测,姬允逻辑清晰地捋道,“既能够于我有救命之恩,又能彻底将姝挤掉,还聪明地栽赃给姬准。”
他微微笑着,不禁要赞叹对方了:“白宸,如今你年纪虽小,倒是一如既往地好心机。”
足可窥见白宸后来所为,都有其先兆。
可叹上一世他竟丝毫未有看出来,而至后来,分明白宸已露端倪,而他宁愿装作不知,不肯深究,终至身死沦亡。
痴蠢使人死。
不知是因为被他说中感到了心虚,还是如何,白宸面色发白,嘴唇微颤,道:“凤郎,你竟是这样想我的吗?我在凤郎心中,原来是一个用尽心机,不择手段,将凤郎安危视若等闲的人吗?”
他声音有些尖刻起来:“不错,我是生了妒心,入了魔障。我每每想起他竟能够总是待在凤郎身边,心中就如虫蚁啃噬,想要发狂。我的确收买了李承年,我不愿看见他,我想让他消失,有谁比同样嫉恨姝,又是凤郎身边人的李承年更合适呢?”
“而姝,他从来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怎么可能主动求凤郎带他去看上元花车。我心中起疑,才将计就计,果然远远地见他带着凤郎往偏僻处走,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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