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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西江-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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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祁朔哀求,“我不敢听……”
他既没有办法诚心祈求祁衍安与其他女子白头偕老,又没有办法把祁家的责任,祁正则的期望抛在脑后。他做不到眼看着祁衍安同别人两情相悦,又不可以不管不顾堂堂正正地把“喜欢”讲出口。
进退两难。身陷囹圄。
祁朔的水汪汪的眼刺得祁衍安心头阵阵酸涩,祁衍安手上的力道稍微一松,祁朔就猛然抽手,低着头缩在墙边,肩膀轻颤,像一只在利刃下瑟缩的,待宰的羔羊。
祁衍安想抱住他,要把他狠狠揉进怀里才好。他这么不肯听话,可怎么就连一句教训他的重话都讲不出口呢。祁衍安只一抬手,忽然传来喊声。
“安少爷……哎,祁兄!”
祁衍安一回首,正是多年未见的薛皓,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地走来,还是当年那副纨绔子的模样,一成不变,招摇得很。就这么一回头的功夫,祁朔就逃也似的跑远了。
又一次碰了软钉子,祁衍安心里极不是滋味儿,目光沉沉地望着祁朔离开的方向。
薛皓笑着迎了上来:“哎呀,早就听闻你要回京的消息。当年你走的时候,我还唤你一声‘安少爷’呢,这下都给叫你将军了吧?你那些骁勇善战的故事可都是说书先生的好素材……”
薛皓收了声,这么多年没见面,祁衍安不仅没什么久别重逢的热乎劲儿,脸上表情倒是怪渗人的,就跟他媳妇儿跟谁跑了似的。
祁衍安叹一口气,敛了神色:“薛兄,好久不见。”
祁朔去药铺抓了些清肺火解暑的中药,亲手做了药膳给祁夫人端了过去。祁朔在祁夫人房门外轻轻叩门,怕惊扰了她。
“夫人。”
“小朔,快进来。”
祁夫人笑意盈盈地坐在黄花梨圈椅上,轻摇团扇。人到中年,许多同她差不多年纪的妇人都抱上了外孙,甚至外孙都能遍地跑了,但她还是美的,就算眼角额头生了皱纹,那她也是美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端庄温柔。
“方才我碰到了少爷,少爷遇上了友人,估计给晚些回来,”祁朔一边说着,一边把药膳放在桌上,他瞥了一眼冷掉的香炉,轻轻蹙眉,“怎么又不勤快了,怠慢了夫人。我去点上。”
“小朔,”祁夫人笑着唤他,“是我不叫他们点的。”
祁朔一愕:“为何?”印象中,近几年夫人常会用沉香。
祁夫人望向窗外,天穹湛蓝得清透,鸟雀叽叽喳喳叫得欢实。
“从前老爷在的时候,他不喜熏香,我虽喜欢,但也就不点了。这会儿想想一会儿他,一想起他,就不点了,他不喜欢。”
祁朔沉默。
“一想起他,我就想到了灵昭寺。那年老爷和我去求签,‘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这么好的签文,只可惜没能和老爷白头。”祁夫人不觉落寞,叹了一口气。
说起灵昭寺,祁朔也晃了神。那年他还只知道傻乎乎地跟在少爷身后,那一天是他第一回 知晓何为情动,是白衣少年翻飞的衣袂,温柔的眉眼,是心念一动宛如苍松落雪。酸涩又甜蜜,卑微却满心想要拥有。喜服的腰带被少爷亲手缠上又亲手解下,花烛烧了一整夜,在雷雨交加的夜晚长明。
“说起来,安儿也和他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样子。认定什么就偏要做什么,十头牛都拉不回的。”
祁朔不禁莞尔:“老爷和少爷都是言出必行,有担当之人。教人敬佩。”
“老爷走的时候最牵挂着你们两个孩子。他若是看到你们如今这般,定会欣慰得很。我得替他好好看看你们,等哪天我去与他团聚,可得把你们两个好孩子多有出息,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他这个不守信用的,让他后悔去。”祁夫人说完,露出了些许调皮的笑意,仿佛是朝着那个已经不在这里的人讲的,依稀还是当年那个掉了手绢的闺阁姑娘。
“我定然不辜负老爷的期盼……凡事以祁家为重。璟祥斋,就是我的命。”祁朔一字一顿,与其说是说给别人听,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他一遍又一遍地试图说服自己。
“小朔,”祁夫人轻声唤他,目光温柔慈爱,“老爷期盼的,应当不是这个。”
祁朔一怔。
“他只盼着你们俩一生平安喜乐。荣华都是虚的,再过个几百年,沧海桑田,又有什么能不朽呢?你过得平安,快乐,便是比什么都教他期盼的了。”
“可是……老爷把璟祥斋交给了我……”祁朔紧咬牙关,满是悔恨,“可我都没能赶回家见老爷最后一面……”
“好孩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祁夫人像哄孩子似的揉了揉祁朔的脑袋,在她看来,祁朔还是那个躲在祁衍安身后怕生的小孩子,“没有必要再责怪自己,把身上的担子搞得那么重。”
祁夫人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老爷也晓得你是好孩子。老爷不怪你的。”
“夫人……”祁朔瞬间红了眼,几欲落泪。
祁衍安被薛皓邀去酒楼,酒席上也遇到了不少当年的友人。匆匆数年时光流逝,周遭人事物各有变化。言谈间,祁衍安听说了不少故人的事。林玉儿嫁给了一个富商,虽是续弦但富商对她十分疼爱,她也鲜少在人前露面了。许蕴玉与王家的公子前年成了婚,据薛皓说上个月去王家的时候才见着了她,已经身怀六甲,温婉贤淑得都不像是她了。薛皓和他夫人还是一对欢喜冤家,据他本人所说他还收敛了不少,为了迁就他夫人他可是连搓衣板都肯跪,家里也有两个儿子一个丫头了。两个哥哥很护着妹妹,还都挺喜欢给妹妹梳头。小丫头打小就知道自己受宠,奶声奶气地指挥着两个哥哥干这干那,大人看了都好笑得很。
祁衍安被簇拥着,可他反倒才像一个孤家寡人。散了席,祁衍安在归家途中倒是发现了一桩新鲜事儿。也就是在他不在京城的这两年,七夕猜灯谜竟也开始在京城里头盛行了起来。与上元节不同,七夕的灯谜则更多是围绕男女间的情情爱爱。过几日才是七夕,今儿竟然早早的就把灯笼挂了起来,长廊里的灯笼五光十色,夜风拂过便随风摇摆,像极了斑驳的光河。祁衍安余光只瞥了一眼,一眼就扫到了一旁店面里的一条湖蓝色花瓶纹样布条。他停下了脚步。
祁衍安拾起那根布条细细端详,摩挲着布面上的纹样。店家忙问道:“公子,要买一条吗?”
“我怎么记得从前是猜对了灯谜才能得的。”
“哎,公子有所不知,”店家压低了声音,“不是谁都能猜的中的,这不是也给大家伙儿一个机会嘛!”
祁衍安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轻笑:“生财有道。”
祁衍安随口一应和,店家更是口若悬河:“公子手里这布条,纹样虽普通了些,实话和您说,卖的也不怎么好,但却有一痴情女子年年用它来祈愿呢。”
祁衍安讶异地挑眉,他没料到竟也会有人像祁朔一样,那么执着:“哦?”
“约莫四五年前,我就在那棵红梅树上,看到一女子在这布条上写下的对她夫君的祝愿,真够痴情的,写的愿望还挺朴素,用的布条也朴素,加之年年都能看到,也就印象深刻了。”
祁衍安的心没来由的开始狂跳:“那……写的是什么?”
“啊,她写的啊,可不是愿夫君升官发财一类的祈愿,她写的是,‘愿夫君无病无灾,平安康健。’这么多年年年都有她的这一根花瓶纹样的布条,我才印象深刻……哎,公子,你没事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记起那天清晨祁朔窝在他怀中,听到自己说“你想叫什么便叫什么”时扑闪着的眼睛,还有随之而来的满腹心事的沉默。他又想到问起祁朔是否得偿所愿,祁朔踌躇后的轻声回答,“十之八/九”。事到如今,祁衍安已经了然,祁朔不肯说出口的一二,原来就在这“夫君”二字里。
“店家……可否让我看一眼那布条。”
七夕夜。
祁朔正午时收到信,信上说桑蚕出了些问题丝质才不佳,恰好给了祁朔离京的由头。虽说祁衍安刚回京,忙着应酬,可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是尴尬。不过大约只有他一人这么觉得,昨天中午祁衍安还在饭桌上剔鱼刺,然后明目张胆地把剔净鱼刺的鱼肉扔进他碗里,他都不好意思抬头看上一眼祁夫人的表情,一顿饭吃的是食不知味。
此时此刻,祁衍安应当在皇宫里。皇帝设宴为祁衍安接风,或许……还会指婚。祁朔想都不敢想,告诫自己不要贪心。少爷平安,便是他一生所求了。
祁朔骑马刚出了城,忽地听到身后狂奔疾驰的马蹄声。他起初并未在意,只是越来越觉得那匹马是冲着自己来的。祁朔蹙眉朝后看,一个愣神的瞬间,他就猛地被拽上了那匹狂奔的骏马。一声哨响,骏马就规规矩矩地立住了。祁朔却吓了一跳,等他缓过神来,自己那匹受了惊吓的马早都跑出去好远了。头顶传来熟悉的笑声,祁朔一抬头,立刻结巴了,不可置信地道:“少爷……不是该在宴席上吗?”
祁衍安道:“接了陛下的圣旨。既是大喜之事,又怎能不第一个告诉你。你跑的可真是快,连声招呼都不打,可不就是你这么多年改不掉的坏毛病么。”
祁朔自知理亏,也不辩驳。他琢磨了半晌祁衍安所说的“喜事”,踌躇着问:“少爷可是晋升了?还是……陛下……可是给少爷指婚了?”
“皆是。”
“恭喜少爷!”祁朔没有丝毫迟疑,脱口而出,仿佛生怕再迟上一些这句恭贺就说不出口了,“我……我得走了,桑蚕出了一点问题,我得……”
祁衍安怕他逃了似的,将他搂得更紧了,道:“不问问升到了什么位分也就算了,可都不问问陛下把谁指给了我?”
祁朔硬着头皮问:“那……陛下把谁指给了少爷?”
“惠嘉公主。”
这一刀终于下了。祁朔连一丝一毫的,应付场面的力气都没有了。
“……真好,真好,”祁朔喃喃自语,“我家少爷要当驸马爷了……”
“你看看这是什么?”说着,祁衍安就往祁朔手中塞了一物。
祁朔定睛一看,手上塞的正是他年年都会挂在红梅树上的布条。上面的字迹与祁衍安的字十分相似,毫无疑问就是他自己的笔迹,想赖也赖不得。方才听闻祁衍安亲口所说被指婚的绝望,加之被祁衍安戳破心事的羞耻交织在一起,他最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他最在意的人看了个彻底,布条上“夫君”二字刺得他眼睛都痛了。他依稀记得他最初落笔写下这两个字时的别扭的小心思,我和少爷这样,应该算是夫妻了吧。我不会和别人讲,少爷也不会知道这件事的,让我偷偷地唤一声夫君吧。
祁朔索性破罐子破摔。
“……就是我写的!我……我爱慕少爷!我从未和旁人提起过,不会败坏少爷的名声,”祁朔小声啜泣,“我只想自己偷偷地……偷偷地叫一下……”
“你再也不用偷偷的了,”祁衍安双手捧着他的脸,“我是来找新娘子回去和我成婚的。这是圣旨,怎能不从。”
“什么……”祁朔懵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我请陛下把你指给我了,”祁衍安一把抱住祁朔,抱得极紧,要把他揉进怀里似的,他狂喜,像每一个即将迎娶心上人的少年一样,笑眼弯得像月牙,“夫人。”
“可是……刚才少爷说,惠嘉公主……”祁朔大惊失色,“公主是金枝玉叶,少爷怎么能……”
怎么能拒婚呢?万一一个不妥当,龙颜大怒,那可是要命的事。风风光光的当驸马爷又有什么不好?
是啊,当时在场的人怕是都想问同样的话。皇宫大殿灯火通明,祁衍安婉拒后,殿上登时静得骇人。祁衍安长跪不起:“微臣……早有妻室。”等他讲完后,同朝为官的文臣武将不知是被祁衍安亲口说出这事吓得更多,还是被这惊世骇俗的事本身吓得更多,皆是面面相觑。
与旁人满面愕然不同,皇帝面上看不出喜怒,可单是声音已经足够震慑:“朕是器重你,可你却是不想和朕结为亲家?”
周围人都替祁衍安捏了一把冷汗,只听祁衍安不卑不亢道:“糟糠之妻不下堂。”
良久,皇帝摇着头,大笑:“好一个糟糠之妻不下堂。”
祁衍安轻描淡写,听得祁朔是心惊肉跳。祁衍安继续道:“然后,我就请来了这道旨。”
“我等不及了……现在只想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把你娶回家。”
“少爷太乱来了……”祁朔除了这句竟说不出别的来了。他摸着祁衍安的面庞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在祁衍安怀里肆无忌惮哭了许久,祁朔才扬起头,抽噎着道:“可是……老爷,老爷不会喜欢我们这样……”他记得老爷知晓他们亲密,才要把他们分开。
“傻不傻。”祁衍安眼中也闪着泪光。
祁正则的病榻前,他说完那一句“小儿子”,两人便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祁正则开了口:“你若是真心待他,就像个样子,别再偷偷摸摸的了。”
“小朔也是我们家的孩子,他老实,你别太欺负他了。”
祁朔“哇”的一声,又是哭得不像样子,待动静小了一些,祁衍安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夫人,回家吧。”
大将军迎娶男妻这事,听起来让人目瞪口呆,可那一道圣旨霸道得很,无人敢有非议。那天的京城都沸腾了,新郎官风光无限,骑着高头大马迎娶了他的新娘,聘礼里还有一样不同寻常,是一个绘有圆月和忍冬的陶瓷瓶。
礼成后,祁衍安随祁朔去了好几地的璟祥斋,这才发觉祁朔竟有不少秘密。每一处祁朔的住所,都放了一只风筝,自然是祁衍安画给祁朔的。祁朔腼腆地解释:“我怕想念夫君,每一个住处都须得放上一只才好。”
当然,祁衍安也看到了祁朔“偷走”的那一张画。祁朔看到那张画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祁衍安倒是觉得这画看上去太多瑕疵,江舟客这个名字听上去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他琢磨着给再为他夫人画上一幅才好。
正巧遇上十五圆月夜,祁衍安牵着祁朔去赏月。祁朔羞红了脸,却把祁衍安的手抓得牢牢的。走了一段路,就遇上了一条江,当地人叫西江。天上一轮圆月,水中又有一轮月。
晚风温柔,祁衍安回握祁朔的手,把他的手牢牢抓紧,看一眼水中月,看一眼身旁人,笑着道:“这不正是西江月。”
我的月亮。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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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长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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