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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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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好过。
  “傻子,穿这个干什么?”
  “哥哥看看我,像女孩儿么?”小傻子的圆眼睛委屈地耷拉下来,却还要做起威胁人的样子,是只实打实的纸老虎。
  周锦城不明所以,只顺着他答:“像……”
  阮唐低头扯扯在被子里弄得不那么整齐了的衣摆,闷声闷气道:“从今夜起,我是女孩了。”
  周锦城嗤地笑了声,阮唐抬头瞪他,他立刻刹住,换上一本正经的表情,问阮唐:“怎么突然要做女孩儿?”
  他不知跟谁要来的那套衣裳,倒还合身,只是胸前平平,抬手去抱周锦城时,没大没小的动作立刻露了馅儿。
  阮唐把脸藏进周锦城的肩窝,才很是为难地答:“二少爷说,哥哥以后要同女孩儿成亲的,我只好变成女孩儿了。”
  说着,他又忍不住抬头,埋怨地瞪了周锦城一眼,训道:“哥哥为什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第16章 
  周锦城捏住阮唐的鼻子不叫人动,自己后退半步,分开些距离,垂眼道:“讲的是胡言乱语,行的是歪门邪道。”
  说完,他按着阮唐躺在床上,自己也躺下。两人肩挨着肩,看白花花的帐顶。
  但没安生一会儿,阮唐就翻身靠过去,软绵绵的手贴在周锦城脖子上,还在说变女孩儿的事。
  周锦城把他的手拽下来,在手里握着,捏他手心的软肉,边问:“锦重说什么你都听?”
  阮唐想了想,摇头说:“我听哥哥的。”
  “嗯。”周锦城道:“那我告诉你,不必变女孩儿,也可以成亲。睡觉。”
  阮唐犹豫着问:“真的么?”
  周锦城又嗯了一声,眼阖上,嗓音模模糊糊,似已经困了,不欲多言。
  “那、那哥哥跟我成亲么?”
  周锦城随口道:“等你大些。”
  阮唐的脸后知后觉有些红。他不至于不懂成亲是什么意思,仅仅少于思量凭什么大少爷就得随他高兴跟他成亲。
  “几岁算大呢?”阮唐精神更好,甚至翻身起来,几乎要趴在周锦城胸膛上,“哥哥,哥哥。”
  周锦城闭着眼长长呼了口气,伸手按住阮唐的后脑勺,把人抱在了身上,另外一只手拍着阮唐的背,哄他睡觉,道:“十六岁就算大。”
  阮唐一下子垂头丧气的,他对周锦城交待过老底,他娘卖他时撒了谎,说是十六,但其实只有十四。
  周锦城就是在胡乱敷衍,阮唐却很有些为这差的两年头疼。
  可他被周锦城环抱着便乖了,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没有再动,摆弄着手指头说:“那再过两年……没有两年了,只有一年多一点点!”
  周锦城依旧唔了声,然后习惯性伸手去摸阮唐的肚子,却被小傻子身上层层叠叠的衣服挡住了去路,他有些不耐烦地道:“脱掉,以后别再听锦重瞎说。”
  穿女孩儿衣服,阮唐本就臊得厉害,心里动摇,所以才躲在被窝里不肯出来。听了周锦城这句,他两个黑亮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一阵窸窸窣窣,便在周锦城怀里将那身衣裙退了个干净。
  脱完衣服,阮唐又靠上去,软乎乎的脸蛋贴在周锦城有些凉的光滑的中衣料子上,没一会儿就睡熟了过去。
  等到身边的呼吸变得清浅悠长,周锦城才睁开眼睛,低头看倚在身边的小傻子。
  裙子扔在靠墙的床脚,周锦城顿了会儿,摸了下阮唐的脸蛋,又把被子扯起来盖的更严实一些,才重新躺回去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很短的过渡章,久等了,抱歉。


第17章 
  第二天歇过晌,周锦城刚坐下,捧了杯冷茶在喝,莺儿就在门口冲阮唐招手。是周锦重又摸到书房来了,要找阮唐去玩。
  往常都是这样,周锦城一贯的睁只眼闭只眼,当下却放了茶杯,抬眼道:“什么事?”
  他脸上不是多么温和的神情,莺儿缩了下,道:“回大少爷,是二少爷过来了。”
  “叫他进来。”周锦城说完,又对阮唐道:“你去后院把晒的书收好,不必搬进来,放在长凳上,下午有人去搬。”
  阮唐认真地点过头,便跟周锦重擦肩而过。
  那一个紧张兮兮的,瞪着眼跟他要点提示,然而阮唐却无知无觉,领了周锦城的话便往外走,哪管得着别人。
  等阮唐收好书,周锦重已经等在了门口,两人挨到一起,拽过他的袖子就走。前一天分开时,刚好下起了蒙蒙细雨,当时就说好,第二天要去东小门捉蜗牛。
  阮唐跟着他走,绕了大半圈,才发现他们不是去东小门的路。阮唐停住,问周锦重:“咱们去哪儿?”
  周锦重情绪不很高,又向前一步,才说:“回房,习字。”
  “!”阮唐愣了下,挠挠头,很快就说:“不捉蜗牛、要习字的话,我回书房也可以。”
  周锦重立刻瞪圆了眼看他,跟在书房时一样,只是脸上多了些被阮唐背叛了似的难以置信:“我因为你被大哥教训了一顿,现在陪我写会儿字都不行吗?”
  他跟阮唐说了些什么女孩儿,什么成亲的他自己都一知半解的话,大概是阮唐给周锦城说了,才害的他今天挨了大哥两句。
  大概意思周锦重听懂了,是叫他不要带歪阮唐。可是老天开开眼,他俩谁比谁大?
  周锦重是很委屈的样子,站在一起时比阮唐矮了一头,加上身体不好,身上很瘦,这样看来,就十足是小傻子没了理。
  “行吧。”阮唐左右看看,没有整日陪在周锦重跟前那个奶娘的影子,没人会来找他麻烦,才舒了口气,拿手捏了下周锦重的肩膀,说:“写就写嘛……哥哥教训你什么了?”
  周锦重满意了,于是继续往他院子里走,却不肯回答这句话,脸上有些羞臊的红。
  他不是周锦城,阮唐没耐心搞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一套,转口便忘,也不再提了。
  而两个小孩儿写大字能有什么意思,纸没用几张,互相手上沾着墨给对方脸上抹才有兴味。
  阮唐顶着一张花脸回去,被周锦城捏住后颈,很是费神地擦了一炷香时间。次日周锦重来,便又被周锦城叫了进去。
  这回不是让他谨言,是要他慎行。
  老老实实听了大哥的几句训诫,周锦重垂头丧气地跟一点罪魁祸首的自觉都没有的阮唐相携往外走。
  他看阮唐高高兴兴的,手里还拿了块石头抛来抛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心里很是泛着一股吃醋的酸,两个人坐着圈蚂蚁的时候,突然说了句:“我还以为你很好呢,没想到也会吹枕边风。”
  周锦重才正是懵懂的年纪,比阮唐尚且不如。他对成亲一知半解,对枕边风更是无甚研究,听别人说过一两次,自己便也拿来用。
  只是阮唐对这三个字熟悉,树叶一扔,认真又无奈地解释:“我不会吹风!怎么莺儿说我吹风,你也说我吹风,人人说我吹风呢?”


第18章 
  云城干燥凉爽的秋日来临,周锦城应试的日子也渐渐近了。云城距离京城不到三日车程,但考虑着早去能早适应,府里便陆续为他打点起行装。
  临行前几日,阮唐听周管家的吩咐,待在屋里不出去了,把些纸笔和周锦城的衣物抱出去晒了又晒。
  莺儿燕儿的脚步也越放越轻,觉得实在太闲时,阮唐往他们自己的小院子后头绕一圈,只觉得阖府的动静加起来都几不可闻。
  这座宅子不算小,下人房里挨挨挤挤,险些住不下,围绕着屈指可数的几个主子。
  往常还分老爷、太太,大少爷、二少爷,但近日连周霖辅都没找过周锦城的不痛快,两人见面次数寥寥无几,但终归还算和平,所以像是不论上下,都自发地围绕起周锦城来。
  围绕他夜里跳跃的烛光,围绕他食指微微用力、在烛光里翻过的书页。
  这日下午,高远的天上挂几抹极淡的流云,风也很淡,空气里飘的桂花香却浓,黏在人衣衫上,扒着爬过树的少年的发梢,要在夜里钻进主人家的被褥和软枕。
  阮唐坐在书房门口的青石板上,等去了正房的周锦城。
  他手里拿着的宝贝了两天的叶子有些泛黄,叶片中间有个被蛀虫吃掉的小洞,阮唐玩了一会儿弹珠,把珠子拿手帕包好,之后百无聊赖,便把叶子放在眼睛上,从小孔里看天。
  天还是蓝的,云也还是白色,但阮唐就是觉得这样看更有兴味似得,乐此不疲。
  他眯着一只眼睛,视线从一线流云移去另一线流云上,突然眼前一暗,出现一张神情严肃的脸。
  周锦城把那片蔫了的树叶从阮唐脸上拿下来,道:“睡着了?”
  阮唐仰头看他,“没有,我等哥哥呢。”
  “回去吧。”周锦城一只手握住阮唐的胳膊把人拉起来,带着他转身往外走。
  阮唐拍拍自己衣服上的土,便去握周锦城的手,“哥哥,咱们明天走么?”
  说好了是明天走的,今日早些时候,周锦重还来过。他有模有样地给周锦城行过礼,又说了些大人教的巧话,模样实在乖,又有些怕周锦城的样子,最后得了周锦城给的一块砚,喜得什么似得,不要下人帮他拿,自己捧着去给阮唐看。
  但阮唐就着他递到眼前的动作看了两眼,便梗着脖子说不喜欢,周锦重有些不愿意,自然要夸这砚好,嘴也瘪了,最后两人算是不欢而散。
  周锦重跟着小厮回去,阮唐便进屋去找周锦城。周锦城在看书,他就站在一边念叨:自己也要习字,习字是不是要用砚呢?
  没嘟囔几句,,周锦城便放了书,起身去开箱子,亲自又给他找了一块。阮唐低着头,看着是很不好意思要,周锦城猛不防伸手捏着他下巴叫抬起头来,却是抿着嘴在笑的样子。白生生软乎乎的脸蛋上旋出两个酒窝来,周锦城也跟着轻轻笑了:“别天天圈蚂蚁了,照我看,你才是只蚂蚁,别管是什么东西,先要搬回自己窝里才算。”
  阮唐给他说的红了脸,但还要争辩:“我有用的。”
  周锦城脸上的笑意没褪,显得温和了不少——他很少笑,却确实是生了张非常适合笑的脸,“天天叫你习字,但你自己说,实打实写过几个?”
  阮唐鼓起脸,去抓周锦城捏着他下巴的手,眼睛垂着,像是有些不高兴了,另只手却还紧紧捏着他的砚,一板一眼地嘱咐周锦城:“你下次也要送我的,你要,做哥哥要公平……要,一碗水端平。”


第19章 
  周锦城捏了两下手里握着的手,慢慢道:“明日……先不走,再等等。”
  阮唐点点头,接着话问:“为什么呢?”
  周锦城没有回答,走了几步,反问阮唐:“下午锦重再来过么?”
  阮唐听见“锦重”两个字,顿时有些泄气,脑袋一垂,说:“没有。”
  “下次不要吵嘴。”
  周锦城不会调解他们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能这样干巴巴地说一句。
  周锦城知道,这个小傻子最是小肚鸡肠,他比周锦重大了好几岁,肚量却只有丁点儿。两个人喜欢在一起玩,偏又都爱较真,谁都不让谁,周锦城想不通他们哪来那么多可生气的。
  平时阮唐只要看着不大高兴,或是白天不往外跑,那就一定是前一天跟周锦重恼了。不光这样,这小傻子的气性还大,拖到最后,回回都是周锦重先来找他。
  回房后,周锦城在桌旁坐了半晌,阮唐跟他说了好几句话他都好像是没听见,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周锦城突然站起来,没头绪地在地上踱了两步,又冲阮唐说:“你去找锦重玩会儿,他要是看着不高兴,你就别跟他生气了,哄哄他。”
  阮唐趴在桌子上不动弹,倒不是不愿意的样子,只是有些犹豫,“那要是他不想跟我玩怎么办?”
  周锦城走到阮唐跟前,拿手摸摸他的头,又搭在他肩上,低头看着他说:“不会。他娘病了,可能心里难过,不是不想跟你玩。”
  周霖辅说,奶娘给林素岚的陪嫁丫头说的,看见周锦重偷着哭过几回。
  林素岚的病府里上下大都知道了,只瞒着一个周锦城。周霖辅直到今天才说,周锦城去后头看躺在床上的林素岚时,那人已经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一双眼睛和两颊全都深深地陷了进去,脸上只剩下层皮,颧骨突出,上头浮着一层病态的红,眼里却没多少光了,连转头都需要大喘气的样子,看见周锦城进屋却生了气,极力想要大声:“谁叫你来的?你不好好温书,跑来这里做什么?!”
  但她生气也不过是短暂的一刻,没多久,就按着胸脯咳了一程,撑不住睡了过去。
  周锦城在床边一直坐到夕阳西下,浑身骨头都僵了,床上的妇人睡得无声无息,胸口也没什么起伏,仿佛已经死了。
  “病了?”阮唐坐起来,慢腾腾地眨了下眼睛,“流血了吗?”
  周锦城摇头,“没有。”这回他把手放在了阮唐的脸上,他的手很大,阮唐的脸很小,这么一来,就能握住半张脸,掌心里的皮肤温热软绵,周锦城安慰小傻子:“生病不是流血,不怕。”
  阮唐看了看周锦城没什么表情的脸,从凳子上起来,抱住了周锦城的腰,有些可怜地说:“我去找锦重,我听话,哥哥不要伤心,好不好?”
  周锦城抚着阮唐的后脑勺,嗯了一声,没有说自己不伤心。


第20章 
  周锦城没能进京应试。
  林素岚死在他去看她的第三天,之后便要守孝二十七个月,期间不得应考、嫁娶。
  那是个晴朗的半上午,萦绕着厚重汤药味道的房间里,周锦重跪在床边,周霖辅在一边站着,林素岚握着周锦城的手。
  她瘦的不成人样的一小具身体在锦被下面看不出起伏,脸颊和眼睛都深深凹陷下去。她流泪流得很凶,不住地用气音说对不住周锦城,害他不能考试。
  “我原本,想再撑两天,怎么……也等到你进考场……”林素岚喉咙几乎要撕裂般咳了一阵,侍女捂上去的帕子上果然沾了血,“乖乖,是我不争气,我耽误……耽误了你……”
  周锦城看着她,两眼血红,动了动嘴唇,最终没说出什么来。
  林素岚又喃喃喊了几声乖乖,状态似乎好了一些。她深深看了眼周锦城,视线又缓缓掠过周锦重和周霖辅,“锦重,听你爹,和你大哥的话。老爷,以后有话,好好说,别……总跟孩子置气。锦城,我的乖乖……好好读书……姨娘误了你,但还有时间,等大些再考,以后离了家,姨娘,也好放心。”
  她要说的话其实没有多少,停了一会儿,最后含着笑走了,周锦重哭得撕心裂肺,险些背过气去。
  周家大办丧事,续弦的阵仗越过了元妻,周锦城外祖家一个人都没来,一时间坊间说周霖辅什么的都有,倒是周锦城一声不吭地把礼数都尽到,低眉顺眼的样子,并不出挑,还能被称赞一句孝顺。
  “她在的时候,我没有给过她一个好脸色,现在人走了,只是披麻戴孝一番,便成了至孝。”周锦城倚在床头,勾着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道可笑不可笑。”
  阮唐跪坐在一边,已经挨着他守了一整晚,紧张地拽他的袖子,着急地说:“哥哥没有什么不对,哥哥……”
  周锦城不言语了。白天有的他忙,只有在夜色里,他才能颓唐地坐会儿。阮唐急红了眼,却不敢在这时候哭起来,只能努力憋着,瓮声说:“太太没了,哥哥难过,这就是孝顺,哪里可笑?”
  周锦城依旧不理人,阮唐左右看看,爬下床去,打角落的抽屉里翻出个木头盒子来,捧着上了床,从里面拿了块糖出来,剥开纸放在周锦城嘴边,“哥哥吃一块糖,难过少一些,好不好?”
  周锦城张嘴含了,用舌头卷着在嘴里滚了两圈,才慢慢地偏头看阮唐,“你睡觉。”
  “哥哥也睡。”阮唐往前凑凑,隔着糖盒抱住了周锦城的一条手臂。
  “每天都是一起睡的,哥哥不睡,我也不睡。”
  “哥哥明天还要早起,晚上不睡的话是不是会生病?”他突然吸溜了两下鼻子,自己把自己絮叨怕了,“哥哥,别生病,哥哥,求求你……”
  周锦城只好躺下,探手把阮唐的糖盒放在地上,又回身将人圈在怀里。他的下巴抵着阮唐的头顶,两个人静静地睡在一起。
  过了会儿,阮唐动了动,有些不安,又忍着没说,周锦城道:“怎么了?”
  阮唐犹犹豫豫地问:“糖放在地上,会不会,老鼠会不会吃糖?”
  “没有老鼠。”周锦城道,“家里只有你一只小蚂蚁。”
  阮唐听他这么说,又扭扭捏捏地问:“那,哥哥……糖好吃吗?”
  小傻子不肯抬头,垂着脑袋,将一段细腻白皙的颈露出来,还有两个软软的耳垂。
  周锦城看着那处皮肉,指尖痒痒的,但忍住了没有去摸,只道:“好吃。很甜。”
  阮唐绞着手指,小声说:“可我没吃,我不知道……”
  “那怎么办?”周锦城问。
  阮唐终于有机会能说出自己的目的:“我吃一个,就知道了。”
  “嗯。”周锦城捏着他的肩膀,思索片刻,道:“糖在地上,没法拿。”
  阮唐想说他可以自己去拿,却一抬头就被周锦城牢牢按住了。最近几天,周锦城身上都带着那股阴郁的感觉,到这会儿才散了些,眼神温和起来,嘴角也挂着一点笑。
  阮唐愣了一下,便感觉周锦城低下头来,投下一片阴影。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上了他的嘴唇,舌尖触到一个硬块,紧接着便有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
  小傻子傻乎乎地半张着嘴,看周锦城收回唇舌,重新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之外,含着微微的笑,轻声问他:“这回知道了,甜不甜?”


第21章 
  阮唐愣愣地捂住嘴,小声叫:“哥哥……”
  他稍微侧着些身体,周锦城支着上身,喂完糖后,没有退开多少,两个人面对面挨得很近:“嗯?”
  阮唐还是捂着嘴,支吾两声后,声调不稳地说:“甜……”
  “糖、是甜的,我知道了。”
  周锦城轻笑,躺回了枕上。两个人还是凑得很近,阮唐慢慢拿开了手,嫩包子似的脸对着周锦城,还往前靠了靠,胳膊和腿都搭在周锦城身上。带着甜味儿的呼吸很热,换为周锦城的手贴着他的脸。
  果真很嫩。摸了两把,周锦城便没能忍住,两根手指头捏住阮唐的一边脸蛋,轻扯了扯,招来一声猫样的痛呼。
  “哥哥,还难过么?”
  周锦城不答,过了会儿,道:“她原是我娘的表妹,跟我爹定亲,是早于我娘的。”他将阮唐揽进怀里,下巴支在阮唐头顶,轻声说道,“进周府也比我娘早。但没两年,她府上便落败,爹娘去了,兄弟分了家产各自开府,离了云城。那时我爹刚考上进士,正得意时,但毕竟年轻,许是自己做不得主罢,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休了她,又娶了我娘,重新配个门当户对。”
  阮唐犹疑道:“休姨娘,是为什么呢?”
  若周锦城认定自己母亲是正儿八经的太太,那林素岚就只能是姨娘,阮唐竟能分辨。
  周锦城道:“未有所出。”
  “锦重……”阮唐顿了顿,就反应过来,“他是哥哥后面生的。”
  “嗯。”周锦城扯散锦被将两人盖了,“打记事起,爹娘便不睦。他们分两处院子住。我娘身体不是很好,没几年便去了。”
  分了两处院子,一院在周府,另一院同周府相隔两条街。是一家人,进的却时常是两家门。
  阮唐沉默了,微抿嘴唇,被周锦城抱在怀里动弹不得,只好伸手去摸周锦城的下巴。
  葬礼过后,周霖辅鬓边添上许多白发,眼见得苍老下去,精神也不大好,少寻周锦城的错处。周锦城房里添了个人,总有人嚼舌头嚼到他耳朵里,他竟也没多管,只叫周锦城稳重些。周锦重也还来书房请教,就是话少了许多。
  周锦城倒是对他多了几分好颜色,为着安抚周锦重,体谅他心上不舒服,阮唐跟周锦重生了什么嫌隙,他都先训训阮唐。
  这天清早下了场雪,树上叶子早落光了,书房距离住人的院落较远,没有地龙,怎么加火盆都冷,周锦重的丫鬟奶娘都来寻人,周锦城便放他回去,又看阮唐的脸也冻得发白,索性都收拾了书卷,松快一日。
  自进了周府,跟在周锦城身边,阮唐天天吃好睡好,半年里个子往上窜了一截,婴儿肥褪了些,身姿挺拔,脱换出了少年人的模样。不是夏天时候跟周锦重两个人往地上一蹲,旁人还以为他俩年纪相仿的样子了。
  然而心性还是那样。
  不温书,周锦城去正房见了他爹一趟,管家给他手里塞了碗参汤。周霖辅没跟他说什么,只问了问他跟周锦重念书的进度,又叫他多关照周锦重,便道累了,要歇晌。
  周锦城大概在正房待了两盏茶时间,出门时小厮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晴朗的天上日头正好,满院还来不及扫的雪更亮,独自走了一段,有些沉郁的情绪好了些。
  只是还未等进屋,周锦城便觉里头气氛不对。他抬手去掀棉帘,伺候茶水的小丫头先凑上来轻声道:“少爷,二少爷困了,方才已先被小厮们领了回去,走前跟少爷问好呢。”
  周锦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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