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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友-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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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秋雨
皇六子在金陵郊外遇刺,所幸骁骑卫的小侯爷保护得当,拖延了时间让殿下先走,刺客人数不多,想来也并非要置萧启琛于死地。
但自打通宁元年以来,还从没有刺客胆敢在皇城脚下行刺皇子。这事第二天一大早就传遍了金陵大街小巷,还被临时编造出好几个版本,说得有声有色。萧演方才起床便听说了,然后在朝会上发了一大通火。
被行刺的萧启琛本人不在,听不到他这一通火气到底怎么撒的。
听承岚殿的管事宫女绿衣姑娘说,六殿下被王贞送回宫里,一宿都没睡,夜里偶有风吹草动就钻被窝不肯露头,眼圈一直红着,说话大声些,当即没声没息地哭,怎么哄都哄不好。说到底他才十六岁,何况当年萧启平也是这个岁数出的事。
下朝会后,萧演亲自去承岚殿探望,满腔父爱都被萧启琛的可怜样子激发出来,当即心软了。萧演的三个儿子以前没什么机会让他操心,这次哄了半晌,见萧启琛还闷闷不乐,他无奈道:“琛儿,不怕了,这是在家。”
萧启琛抬头,眼泪汪汪地问:“父皇当真会抓到刺客吗?”
声音都还在抖,看样子是真的留下很深的阴影,萧演难得放下帝王面子,揉了揉萧启琛的头,温声道:“这就去查,让暗卫去查,不会叫我的皇儿委屈的。”
萧启琛眼皮微垂,目光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犹疑,道:“……暗卫是什么人?从来没听父皇提起过,他们很厉害么?”
“那是我朝历代帝王身边最亲近的守卫,不分昼夜,只在暗中保护,唯有正副统领有名有姓,其余人全是代号。”萧演耐心解释道,“他们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这样吧,我派两个暗卫来保护琛儿,直到此事平息,如何?”
萧启琛擦了擦眼睛,瘪嘴道:“父皇说了那便这样吧。”
萧演见他心情总算好转,又说了点别的事,临走时叮嘱绿衣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别让殿下再担惊受怕。承岚殿一众人不敢多话,先领旨为安。
待到萧演离开,承岚殿复又宁静,榻上坐着的萧启琛腮边还有泪痕,表情却已经镇定了。他朝绿衣招了招手,对方递上一块帕子。
萧启琛擦了擦那眼泪,问道:“演得可还行?”
绿衣钦佩道:“殿下的眼泪真是不要钱似的,说来就来……在宫里这么些年,奴婢还真没见过陛下这么父爱如山的样子。”
“那就好。”萧启琛把帕子浸入水盆,凝视里头自己的倒影,“待会儿我出宫一趟,不去看看苏晏心里老是着急,皇城戒严,想必短时间内不会有事。”
绿衣劝阻不得,也不知这位小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刚还哭得肝肠寸断,这会儿又冷静地跟没事人似的,只好应下。她帮萧启琛换了身色彩暗些的衣裳,无可奈何地送他自己去了宫门。路上感觉背后有人跟着,想必是那传言中的暗卫,绿衣回头去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他们像两个安静的影子,在萧启琛身后不远不近地缀着,不肯露面。
萧启琛这回出宫低调不少,摘下了皇子那些繁复华贵的发冠,只简单地束了发,一身暗蓝长衫,乘马车前去平远侯府。
他很少来这儿,推门进去时看着里头堪称清苦的陈设,不觉感叹,“人人都道大将军为国为民,连自己府里都没空理会……”
无意识地四处观赏,萧启琛一扭头,见庭院的一株杏树下坐了个人,正倚在藤椅中小憩。
苏晏平时看着一板一眼,叫人无论如何没法把他和“纨绔”两个字联系起来。他眉目端正,常常微蹙着,总是苦大仇深,好像随时都在忧国忧民。但萧启琛知道,他若真心实意地笑起,比春山溪水都要温柔。
此时的苏晏左手缠着绷带,置于藤椅扶手上,右手撑着额角,眼睫低垂,呼吸绵长,正睡得舒服。侯府下人少,王伯刚要叫醒他,被萧启琛拦下了。
他缓缓走过去,在苏晏面前蹲了下来。从这样的角度看去,苏晏的眉眼好似更好看了,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萧启琛眨了眨眼,默不作声地发现原来他自小的竹马玩伴……好似是个没长成的美男子。
兴许等他再长大一点,也会像谢晖当初一样,成为金陵城中怀春少女们掷果盈车的对象吧?会有多少人以嫁入侯府为荣呢?
思及此,萧启琛蓦然心头一酸,很不是滋味。
他尚未明白这不是滋味来源何处,苏晏却眨了眨眼,从片刻小憩中醒了过来。他目光游离了片刻,突然看见身前蹲着个人,应激状态顿时上头,条件反射地往后一栽,险些连人带藤椅地翻了过去。
萧启琛站起来:“意外?”
苏晏做了个吞咽动作,那方才梦中舒展开的眉又有点皱了:“你不是……在宫里……怎么突然出来了,有人跟着没?”
萧启琛示意他看门口,那儿齐刷刷地站着好几个禁军侍卫。苏晏起身把藤椅让给他坐,自己搬了个凳子,又给萧启琛倒茶。因为左手不便,他刚举起茶壶,就被萧启琛拿了过去。萧启琛给两人倒了茶水,见桌上放的柿饼,破天荒地没去拿。
“不喜欢吃?”苏晏问道。
萧启琛摇摇头:“没心情吃,你手怎么了?昨天不是说没受伤吗?”
苏晏道:“不小心被砍了一刀,伤口不深,昨夜回来就处理过了,王伯太过担心,给我缠了好几圈……弄得行动怪不方便的,真没事。”
听他这话,萧启琛只“嗯”了声,然后就不说话了。
他今天寡言得太过反常,苏晏暗想可能还是被刺客吓到,说话比平时更轻言细语,把朝会后听人说的事跟萧启琛一对,顿时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萧启琛眼泪汪汪是装的,一夜噩梦却是真的。
“……梦见你被一刀劈成了两半,被他们两个拖在马后面拉了十多里路,还有你被砍掉了手脚,放在路边……我一闭眼都是各种各样的残肢碎块——”
苏晏听得头皮发麻,感觉四肢百骸都被他说得隐隐作痛,不由得出言打断道:“好了,不要再说了,都是梦,你看我全须全尾的,你就不要再想了。”
萧启琛语无伦次地倒了一通苦水,终于冷静下来,对苏晏道:“昨天那两个人在金陵郊外动手,想必是根本没有打算要取我性命的,他们可能跟了我很久,才知道我去了平哥哥府上,而且没有带随从——但既然如此良机,为何不在我们回城半途下手,那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才真的跑不掉。”
苏晏前夜就想过诸多不妥,闻言接口道:“而且他们听到金吾卫的声音就跑了,我和他们交手,功夫也不差,不至于啊……”
萧启琛警惕道:“难道只是想警告我?”
苏晏懂了他言下之意,手指蘸了点茶水,在桌面写了个“赵”字,萧启琛摇摇头:“凭他的手段必定会一击即中,哪会让我有机会在父皇面前哭半天。”
“这要是个警告的话……又是在警告什么呢?难道是让你……不要再去楚王府上?”
此言一出,萧启琛顿悟:“他们就是要让平哥哥再也不问世事。太子虽被废,对他忠心耿耿的那些人都在,他们要斩断我和平哥哥的联系,然后再孤立我。一个小小的皇子能做什么,还不是只能听他使唤!”
苏晏暗暗吃惊,他只提了一句,萧启琛却想到了这些,倒是真让人刮目相看。只是其中有些话是萧启平刚对他说过的,倘若没有听到,怎么会把握得这样精准?
“应该是晚晴。”在苏晏即将开口时,萧启琛笃定道,替他把想说的都说了,“我这就想法子查她。刚好父皇派给我两个暗卫,听说除了武林里叫什么……的一个门派,他们是最好的刺客,想必刺探情报也十分在行。”
暗卫,苏晏突然想到冉秋。三年之约已到,他却没有从长安回来。想到这点,他心头略微不安,而这不安最终没能战胜当务之急。
其他闲话没说多少,萧启琛刚要回宫,却下了雨。
深秋的雨能是什么样,惟独这一场尤其声势浩大,几乎要赶上盛夏雷雨的气势。黑云压城一般,惟独天边一道金光,这景象着实奇异。萧启琛走不成,只好跟苏晏呆在廊下,隔着一道雨幕,静静地欣赏秋冬之交的庭院。
“……阿晏,你今年生辰我又不在呢。”萧启琛忽然叹息道。
雨声太大,苏晏没听清,身子朝他那边微微倾斜,认真道:“什么?”
萧启琛想到他刚才小憩的样子,唇角轻扬,笑道:“没什么,我昨天回宫之后才知道后怕……大约是你在的时候,我……”
就相信会被保护得安然无恙。
他没说出来,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苏晏不再问,改口道:“你要不要吃糖?柿饼也挺甜的,我记得你以前喜欢。”
下雨的黄昏坐在一起,倘若不是两人都满腹愁思,萧启琛真要以为时光倒流。
可惜他们被世家光环压着,无论如何只得负重前行。年少时的无忧无虑在几年光阴后迅速烟消云散,仿佛那只是一枕南柯,梦醒时分只能遗憾,再也回不去了。
金陵城自入秋之后再没见过这样的大雨,谢晖刚从书院把剩下的行李收拾了就猝不及防被浇成落汤鸡。他苦大仇深地盯了一会儿被淋湿的鞋子,最后决定先躲一躲。
他抱着被谢轲一顿好打的准备回去,结果爷爷只抓着他老泪纵横,谢晖遭此待遇,心头最后一点怨怼彻底被埋葬。他闹了这一通脾气,着实长进不少,也知道逝者已矣,若再不珍惜眼前人,或许哪天连后悔都迟了。
这时期心情复杂,又被大雨困在一间酒馆,愁上加愁,谢晖顿时更郁闷了。
他叫了二两酒来暖暖身子,刚喝了口,忽然听到身后一桌有个清脆女声道:“小二,拿你们这儿最好的酒来!”
女子一般不会抛头露面,何况是在大男人群聚的酒馆。谢晖不着痕迹地挪了个位置,从怀中掏出一块打磨光滑的铜片——这本是他拿来逗书院那群熊孩子的,却不想阴差阳错派上了用场,正好能看见后头那女子的影子。
谢晖看不真切,只见她一身白衣,又戴了斗笠,活像个披麻戴孝的寡妇。他心下好奇,连忙借着小二上菜时,挪到四方桌另一侧,做贼似的偷窥起来。
那女子摘下斗笠放在桌边,露出张姣好的面容,她眼下一颗小泪痣让谢晖想起了萧启琛。女子心无旁骛地喝酒吃菜,好似饿狠了,风卷残云般扫荡完毕后,摸出一锭碎银放在桌上,朗声道:“小二,结账!”
随后她站起来往外走,刚到门口,忽然被迎面而来的两个大汉撞上。谢晖被她背对着看不真切,却也清晰地见那女子浑身一抖,接着往后退。
他刚想站起来,突然发现其中一个大汉很有辨认度——是个独眼龙。
独眼龙粗暴地抓住女子的一条胳膊,对周围人凶恶道:“看什么看!我主子的小妾偷跑出来要和情郎私奔,这不要脸的贱女人,享尽荣华富贵,这会儿想跑?!哪有那么容易!识相的就快跟老子回去,主子不罚你!”
那女子就跟春天的柳絮一般轻飘飘,被他们抓着拖走了。外面雨声越来越大,谢晖咬着酒杯边缘,总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独眼龙。
此人方才说的那些话,说明他可能是个大手,主子非富即贵。
谢晖迅速地把认识的人过了一遍,这些日子他鲜少拜访达官显贵,定是出走之前见过。而他印象这么深,说明独眼龙的主子去过相府不止一次,八成还是个大富大贵之人……如此一来……他的记忆中,好似所有的线索都被理清——
酒杯猛地滑落,陶瓷破碎的声音唤醒了谢晖的理智,他连忙结了账,不顾自己的行李和外头大雨,匆忙把头一护就跑进雨幕中。
谢晖一路小跑,唯恐耽误大事似的,他先往台城方向,又觉得自己这狼狈样子恐怕连西掖门都进不去,赶紧改往平远侯府。一来一去的,等谢晖抵达侯府时,全身彻底湿透,衣物黏答答地粘在身上,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他顾不上寒冷,心跳得快要蹦出喉咙似的,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口中喊:“苏晏!苏晏!我有事——”
谢晖拐了个弯,看见廊下坐着的萧启琛和苏晏,顿时安心了。他忙不迭地把那口气喘匀,然后发现新天地似的说道:“我刚才在酒馆,看到赵王手下那个独眼龙了!”
第16章 人证
“什么独眼龙?”苏晏不明所以地问。
谢晖接过管家递来的帕子潦草擦了把脸,他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恨不能多生几张嘴好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又或者直接让苏晏和萧启琛钻到他脑子里自己看,还省得组织语言。
萧启琛略一思考,道:“他府上有个打手的确是独眼,我上次去赵王世子的生辰宴时有过一面之缘。此人看着太过凶恶,听人说是赵王从江湖上招来的。”
谢晖忙点头道:“赵王殿下出行时他必定紧随左右,此前赵王频频拜访我祖父,故而我见过多次,今日在那酒馆看到他们掳走那女子,一下子就想了起来——那女子可能是偷跑出来被抓回去的。”
“我这个皇兄没有强抢民女的习惯,对除了皇位之外的东西向来也没有太宝贝,这次这么紧张一个人……”萧启琛想着想着,忽然莫名地笑了一下,“看来这女子知道他的秘密。”
谢晖饶有兴致地问:“哪方面的?”
然后他遭到苏晏和萧启琛一模一样的白眼,知趣地缄口。
苏晏道:“若是这女子被他关起来,我们要怎么从她嘴里撬出话?能不能接触到都是个问题。”
“这不必担心,父皇刚分给我两个暗卫,此事可交给他们去查。我唯一的顾虑是暗卫效忠父皇,我这些小动作他们不敢拒绝,但会不会禀报父皇。”萧启琛忧心忡忡道,“若是那女子知道的……刚好是我们在查的,那我就怕父皇不知道。可倘若并非‘那事’,父皇恐会怀疑我结党营私,构陷皇兄。”
苏晏按住他的手,在掌心轻轻捏,声音波澜不惊:“赌一把。”
萧启琛长久地望向他,妄图从那双眼里看出别的情绪,而苏晏直视坚定地回应他,目光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或者动摇。他松开苏晏的手,叹了口气,抬眼瞥过平远侯府的屋檐,心道,“管他的呢,反正我也没什么好失去的。”
咬着下唇,萧启琛道:“那……就这样吧。”
黄昏时分一场雨下了半晌,而今终于有收住的意思。梧桐树的黄叶落满整条街,萧启琛走出去时,侯府外的马车正候着他。
他坐上去,又掀开帘子,看见旁边那个陌生侍卫,问道:“你叫什么?”
“殿下称卑职天慧便可。”
萧启琛笑了笑:“你们是以三十六天罡为名?”
天慧道:“殿下目光如炬。”
萧启琛道:“赵王殿下后院最近起了火,跑了个小妾,那姑娘我看着像另有隐情,你若方便,和你兄弟去问一下。要是禀告父皇,我也无所谓,但让他知道皇长子连自己的妻妾都管不住,可能有点丢脸。”
暗卫身手好,又得以护卫举国最尊贵的人,想必不会太蠢。天慧能被萧演叫来保护萧启琛,自然不是等闲之辈,闻言颔首道:“殿下交给卑职便可,卑职的兄弟天佑继续护卫殿下。此事殿下希望卑职多久办好?”
“自是越快越好,我也担心皇兄杀人灭口。”萧启琛说完,便放下了帘子。
他眼睛微闭,靠在车里养神,脑子一刻不停地运转,只觉得这些权术实在劳心费神,若是要与之相伴一辈子,恐怕没有先累死就先被烦死了。
雨后的天空反而比之前要亮,他鼻尖嗅到一股幽幽的桂花香。
“应当是今年最后一批桂花了。”萧启琛这么想着,听马蹄哒哒声,走出不远后再掀开帘子,天慧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
翌日朝会时,小可怜六殿下拖着张惊魂未定的小脸出现在太极殿上,一众大臣们也是群识时务的俊杰,十分懂得看陛下的脸色。听闻昨天陛下亲自去承岚殿探望,立刻纷纷围上来,你一言我一句,问得萧启琛脑仁疼。
朝会还没开始,他就已经后悔来了。
这天萧演很不在状态,听一句话平均要出好几次神,他的反常大家看在眼里,却不敢问。最近没有大事,大家草草地吵了几句就皆大欢喜地散了。萧启琛没走,他站在原地,等大臣们都离开了,开口问道:
“父皇,是有什么心事吗?”
萧演如同突然从神游天际中被拉回现实,浑身一震,见萧启琛还留着,大约昨天父子的亲近还没散去,他竟破天荒地拍了拍身侧龙椅:“琛儿,来陪朕坐一会儿。”
萧启琛踌躇片刻,不敢怠慢,上去后却也没敢坐下,只站在一旁,默默地伸手替萧演整理文房四宝,大有“你说吧我都听着”的意思。
“朕是老了……”萧演没头没尾地说,“昨夜长安那边奏报,冉秋他死在几个江湖人手里。朕熟悉的人一个一个地离开金陵,又一个一个地死了。除了谢凌,当年一起玩闹的竟一个都不剩下。谢凌也好几年未曾联系,或许他也不在人世,朕只是不知道而已?”
萧启琛听着这些陌生的人名,小心翼翼的问道:“父皇,那是谁?”
“是旧臣,也是故人。”萧演道,“也是朕做皇子的时候认识的。他们是父皇的护卫,又年轻,成天怂恿朕做些……有损礼法的事,掏鸟窝、摘莲池里的花,朕与他们的关系有点像你和苏晏。皇兄薨逝后,朕稀里糊涂地做了皇帝,又稀里糊涂地与他们重逢。再到后来,谢相和司空提议,长安是旧都,要留个眼线,冉秋便去了。他比朕还要小些,满腔热血的性子,不适合留在朝中。”
“那谢……谢凌呢?他和谢相莫不是亲戚?”萧启琛听这些事津津有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的父皇似乎也只是个普通人。
萧演叹道:“谢凌他本是先皇兄的伴读,因为天生适合练武,被前任统领看中选入暗卫,最后接过了衣钵,和谢相好似的确沾亲带故。他是朕嵌入江湖的一颗钉子,而上次联系时,他在信中说身体大不如前,叫朕不要挂念。”
萧启琛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为什么父皇要管江湖的事?”
“琛儿忘了,”萧演被他这问题逗笑了,“我朝先祖是如何起兵的?江湖草莽,后来升任地方驻军都督,揭竿而起。江湖……水太深,不得不防。”
萧启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不太理解当中关节,但听了萧演的比喻,顿时感同身受地觉得好似那些故人的确很重要。
父子相顾无言半晌,萧演突然长叹一口气,怅然道:“冉秋没了……没了啊……”
萧启琛劝道:“……冉大人为国而死,父皇节哀。”
萧演朝他宽慰地笑笑,然后道:“你说得有理——来人。”
廊下突然闪出一个影子,身着普通侍卫服饰,身形挺拔,一看便不是等闲之辈。萧演瞧也不瞧他,径直道:“你们副统领去了,得选一个继任者。另外传话给柳文鸢,让他亲自跑一趟长安,安顿好冉秋的家人。”
那暗卫道:“陛下,需要告知谢统领吗?”
萧演思忖片刻,垂下眼皮,似是默许了。于是那人略一点头,悄无声息地又隐去了身形。
萧启琛头次目睹暗卫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心头已经十分震惊,方才提到的名字“柳文鸢”,既然是暗卫中人却不以代号相称,想必就是当下的统领了。他却没表现出这种情绪,埋下头捏着一支笔,仍旧是噤若寒蝉的样子。
萧演再没和他说多的,好似这些心事已经穷尽了他作为帝王的尊严。只简单叮嘱萧启琛几句注意身体,萧演便起驾回西殿歇息了。太极殿上再无旁人,萧启琛呆呆地站在原地,他所在的位置极高,能俯视朝臣。
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地毯一直铺到殿外。汉白玉的台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放眼望去虽只有一方宫闱,但依稀能瞥见三千里山河的一角。
然后萧启琛小心翼翼地坐在龙椅边缘,心跳不明原因地加快,手指触到的地方好似钻入了一股凉气。他只坐了一下,便迅速地站起来,这种感觉让他又害怕又向往——
万里江山,孤家寡人。
三天后,夜幕低垂,萧启琛传话给苏晏,叫他入宫。苏晏是外臣,没有诏命无法进入台城,但萧启琛想了个办法,亲自找到那日遇刺时带人支援的周弘溥。
他与苏晏相识,十分乐意开这个后门,着实是个愣头青。苏晏换了身布衣,就这么被放了进去,然后绿衣一路引着,避开守夜禁军,混进了承岚殿。
苏晏的满腹疑问刚一踏入萧启琛的寝殿便迎刃而解,他见殿中站着一个人,夜行衣还没脱去,旁边则坐着个女子,满脸泪痕。即便苏晏不曾知道赵王的小妾姓甚名谁什么模样,当下也立刻明白过来。
萧启琛给那女子倒了杯茶,和蔼道:“论辈分,我是要叫你一声嫂子的,但皇兄不曾明媒正娶,我也省了这礼数。姑娘怎么称呼?”
那女子被他说得不仅没止住战栗,反而抖得更加厉害,声音发颤道:“奴……叫秋夕。”
“秋姑娘。”萧启琛和蔼可亲地重复,然后点点头,好像只是在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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