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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友-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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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条隐在光影交界处,唯有眉眼,映出点点水光,好似里面就是一个太平盛世。
    他们的剪影落在萧启明眼中,他静静地在原地站了会儿才转身离去。此去经年,启明无数次想起这画面,只觉得大约古人云“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如此。
    “喝了酒就不该吹风。”苏晏点了点萧启琛的鼻子,“待会儿又要生病了。”
    “今天启明那么说,我特别高兴。”他深吸一口气,搂过苏晏脖子,凑上去亲他,嘴唇温热地接触微冷的皮肤,齿间带着酒的醇香,回味无穷。
    苏晏只好帮他挡着风,侧身坐着,远处灯火通明,人声渐远,是个平静的冬夜。
    萧启琛抱着他这样那样地腻歪了一会儿,忽然轻声问道:“过年时当真要去轮值么,你看他们都那么说了……”
    苏晏低头吻他,含糊道:“我也想陪你多一些,但职责所在,不得不动身。何况此前接到战报,西北那群小国如今没了突厥的威胁,开始蠢蠢欲动,我过去收拾他们一顿,免得他们忘了属国身份,又来烦你。”
    萧启琛低头想了想,提起很久之前的事:“上元节回来,陪我放花灯吧。”
    苏晏一愣:“怎么突然又想起了这个?”
    “我……”萧启琛似是难以启齿了片刻,才道,“我想再和你看一次花灯,上回不是自己做的,总觉得灵验不了,今次我叫人教过了,扎得勉强还算好看。”
    他缱绻的心思总说得分明,叫苏晏没办法装傻,倒是平白无故被塞了一怀抱的柔情。苏晏哑然失笑,搂着他的手臂更紧了些:“我不是在意那个。”
    萧启琛道:“可我见你在意得很,还拿荷包气我。”
    苏晏住了嘴,手指朝他袖间钻,停在腕骨处反复揉弄,半晌才道:“其实……那年我去跟他们说‘我家夫人’的时候,心里很满足。但也只有这种场合,才能悄悄地宣誓一下主权,所以你还是让我多说几句吧。”
    一只手捏了把苏晏的脸,萧启琛窝在他怀里,但笑不语,显然默认了。
    他不合时宜的乖顺总让人格外情动,苏晏望了四周一圈,低头凑拢,轻轻地咬了口他的耳垂,热气便顺着钻进了耳蜗:“是再坐一会儿,还是去休息?”
    “你抱我去吧,喝了酒没力气。”萧启琛得寸进尺地卖乖,搂着苏晏的脖子不撒手。
    他听见对方叹了口气,接着自己身子一轻,竟真的被他就这么抱了起来。萧启琛身上搭着苏晏的大氅,又是个成年男子,怎么着也轻不到哪儿去,苏晏一手勾过他膝弯,一手抱住他后背,颠了颠后调笑道:“陛下,抱紧了。”
    萧启琛索性埋在他颈间,眼前一片朦胧黑影,惟独听见苏晏的脚步与呼吸,好似他们连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阿晏。”萧启琛喊了声,他觉得席间喝的酒渐渐上了头,平时不爱说的话也齐齐地挤在喉咙亟待发泄。
    苏晏“嗯”了一下,他们正行过花园小径,树影婆娑,梅香幽幽地飘散。
    萧启琛想了想,还没理清自己突如其来的忧郁情绪,几个字却自行拼凑成了一句话,莫名其妙地钻出来:“阿晏,我好喜欢你啊。”
    苏晏抱着他的手差点松了,他连忙重新稳住,觉得怀里这人好似一下子变沉了——那些平时总溢于言表的感情此刻被说了出来,苏晏听得脚步虚浮,不由得心跳加快,轻声道:“你再说一次好么?”
    萧启琛憋着笑,却道:“不说了,这些没羞没臊的话偶尔一次差不多……你当我还是启明那年纪吗,成天把喜欢挂嘴边。”
    “可我却还是很喜欢你。”苏晏道,“那我不要脸皮,以后每天醒来说一遍给你听如何?”
    他听见苏晏的声音沉沉响在耳畔,感受到他胸口一阵共鸣,大约是酒后失态,情绪容易崩溃,蓦地有些鼻酸。
    萧启琛等这句话太久,纵然他心知肚明,亲耳听见却意味更深。
    夜色中苏晏听见他呼吸声有异,拍了拍萧启琛的后背,再抱着他往前走:“不闹你了。上元节我尽量回来吧,难得一次你求我什么,拼命也要做到了。”
    “就你话多。”萧启琛瓮声瓮气道,“赶紧回去,风吹得我冷。”
    后半夜下了一场大雪,整个江南都被粉饰成了水墨画中的盛景。
    翌日萧启琛醒得早,趴在苏晏身上捏着他的鼻子。博望苑中林木繁多,冬日也不曾落叶,窗外映照出那些枝桠轮廓,有一片叶子的阴影落在苏晏睫毛上,看得他心痒。
    被捏得呼吸不畅的人皱了皱眉,在难耐的感觉中醒过来,又被萧启琛亲了个正着,一时还来不及思考,便下意识地吻了回去。
    苏晏抱着他的腰,并不介意他这么压着,只是摸过光裸皮肤,总有些躁动。他偏过头,手往下探去,嗓音沙哑问道:“现在就要回去上朝么?”
    萧启琛无所谓道:“还早呢。”
    还能偷来一个清闲的早晨,好好地睡个回笼觉。
    

第68章 番外三 定风波    
    作者有话要说:  前尘往事相关

    柳文鸢找到萧启琛,手里拿着一卷绢帛,明黄颜色,并非什么人都能用的。
    这会儿萧启琛正伏案疾书——最近谢晖提了个赋税改革方案,他要赶在一群言官开骂之前改得稍微柔和些——抬眼见了柳文鸢,以为不是要紧事,便又埋头不管了:“放在那儿,你先下去吧。”
    柳文鸢有些为难道:“臣以为陛下会有兴趣先看看。”
    萧启琛的笔尖停顿半拍,又道:“是什么事?除却去年五月赵王过世那回,朕就再没见过你这样的表情了。”
    “臣从先帝的旧书库中找到这个,保存完好,上头写的是一些……嗯,皇家秘辛。臣不知道,就先看了,看完后觉得还是应当给陛下过目。”柳文鸢小心翼翼地措辞,生怕哪句话没说对给自己惹来麻烦。
    萧启琛却并不在意似的,点了点头:“那还是放着吧,朕一会儿再看。”
    柳文鸢听他这么说,便将那绢帛堆在萧启琛左手边小山似的奏疏旁,接着便告退了。
    此后金乌西沉,黄昏又至,寂寂人定初,萧启琛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才想起了绢帛,从旁边拿过来,打了个哈欠。
    太极西殿的烛光总会亮到后半夜,萧启琛困得不行,单手托腮展开了那绢帛。蝇头小楷称不上秀丽,也更说不上是名家书法,萧启琛开始只觉得眼熟,看了两行,盯着其中一个“殿”字恍然大悟——这字是他在醴泉殿匾额上见过的!
    再重头看过,意识到这绢帛上的字赫然是一封遗诏后,他冒了满身冷汗。
    萧启琛自小听闻的“事实”追溯到建昭三年,靖皇帝萧泽死得突然,没有留下任何遗诏,身后也没有皇嗣,故而钟弥与谢轲为首的重臣从二位庶出亲王中拥立了越王,也就是萧启琛的父皇。可果真如此的话,他眼前这封遗诏是什么?
    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朕自知命不久矣,百年之后传位越亲王萧演。”
    如果遗诏属实,当年萧演还用旁人拥立么?那不是能直接遵照先帝遗命即位,用得着煞费苦心地经营许久吗?
    悉数种种加在一起,萧启琛又不是傻的,他略一思考,竟发现了个让自己震惊的真相:最大可能是萧泽驾崩时没人知道他留着这封遗诏,萧演即位后才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了这么一封遗诏的存在,他战战兢兢地打开,发现钦定皇兄的继承人竟是自己。
    若他不正当地夺到皇位,再见到这封遗诏……会是什么心情呢?后悔吗?
    萧启琛双手撑着脸,眉头紧蹙,开始仔细回想那日醴泉殿中的一切。
    他的父皇英明神武了大半辈子,晚年昏聩了那么几年,就算功绩不如文皇武帝,至少称得上守成之君,临终前看着自己,却好似在真切地害怕什么。他心里莫非有亏欠,回光返照之际……把自己认成了别人吗?
    萧启琛突然道:“柳文鸢。”
    帷幔一动,那人的身形旋即显现出来:“臣在。”
    萧启琛问道:“你见过先帝么?朕是说靖皇帝,不是父皇。”
    通宁元年,萧演为萧泽举行国丧,上谥号为靖,以表他纲纪肃布,式典安民,但鲜少有人这么称呼。柳文鸢甫一听到,首先愣了片刻,才怔怔道:“靖皇帝驾崩时臣尚是年幼,不曾见过。陛下若是想问什么事的话,与靖皇帝熟识的人朝野上下只剩大司空,而宫里恐怕只有徐公公了。”
    想来也是,怎么算都是四十年前的人了,萧启琛眉间紧锁,好似十分苦恼。
    柳文鸢察言观色,问道:“陛下要找徐公公来吗?”
    “他怕是已经歇下了吧。”萧启琛勉强地笑道,“徐公公年纪大了,这些小事还是莫要劳动他老人家,朕只是……突然很在意,你还记得父皇在时,曾说‘江山绝不能交给启琛’吗?”
    柳文鸢想了又想,终是道:“陛下有所不知,那时先皇觉得您与靖皇帝过于相似,交于您手中,兄弟几个无法善终。”
    闻言,萧启琛却是笑出了声——固然萧泽把自己的嫡皇兄关在台城背面活活饿死的事人尽皆知,难道萧演他自己的手就干净么?萧启豫又比他好上多少?
    这话说出来简直贻笑大方。
    柳文鸢见他表情哭笑不得,接口道:“陛下怀疑过自己并非先皇亲生,其实大可放心,您的确是先皇的亲骨肉。”
    台城中暗卫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他这话一出,萧启琛的确该放心。但他手间攥紧了那支笔,思来想去,终是叹息道:“柳卿,劳烦你请一趟徐公公吧。”
    有些事他弄不明白的话,萧启琛都怀疑自己还能不能睡个好觉。
    徐正德年纪很小时便入了宫,服侍过三代帝王,如今已到暮年,人也少觉。他接到萧启琛的口谕,不出一炷香的工夫便赶到了西殿。
    萧启琛不动声色地赐了座,待他安定下来,才问道:“徐公公,朕记得当年你是靖皇帝提拔起来的?”
    蓦然提到逝去多年的人,徐正德同柳文鸢一样,半晌才反应过来,迟钝道:“陛下说的是,老奴当年本是伺候东宫的小宦官,干了多年也不见起色。那时靖皇帝还是太子,见老奴手脚麻利,便习惯带在身边,他即位后老奴也沾了光,做了大内总管。老奴心里,仍是十分感激靖皇帝的。”
    萧启琛频频点头:“既然如此,徐公公对靖皇帝的模样,一定印象深刻吧?”
    徐正德一愣,不知他如何突然提到这茬,仍旧点了点头。
    萧启琛双手交叠,眉心微蹙,是个不苟言笑的模样,与他平日大相径庭。他轻声开口,说的却是不为人知的往事:“父皇临终前……也就是柳大人进来之前那段时候,他已经病得神志不清了,对着我连喊几声‘皇兄’‘是报应’……”
    他说到此处,徐正德脸色已经变了,遍布皱纹的眼角都在颤抖,好似听见什么极其恐怖的事一般。
    萧启琛见他反应,心里已经明了一大半,接着道:“我与靖皇帝,长得很像么?”
    “噗通”一声,随着徐正德起身,原本被他坐着的凳子轰然倒地。
    许是此时灯影摇曳,萧启琛提的事又过于久远,徐正德腿一软,竟当场跪下来:“老奴知罪了!求陛下恕罪!”
    萧启琛莫名其妙:“你这是做什么,朕又不怪你。”
    徐正德口中连连求饶,片刻后仰起头,已经涕泗横流,断断续续道:“老奴……陛下,陛下的身世的确另有隐情……”
    一阵劲风吹过,窗边一根红烛蓦地熄灭,整间暖阁陷入了半边黑暗。萧启琛过于震惊地站起,他手边的茶盏因为动作过大而摇摇晃晃,好不容易稳下来,仍有冷掉的茶水倾洒而出,濡湿了半截明黄绢帛。
    徐正德哆哆嗦嗦地趴在地上,良久才道出这所谓的“隐情”。
    建昭三年,萧泽在一次南巡临安时偶感风寒,不得不提前回到金陵养病。在养病期间,当时的丞相提出大婚冲喜,正逢萧泽并未婚娶,这事便层层交代了下去。最终定下的一后一妃中,有一位姓周。
    典礼要筹备许久,周氏女的父亲却在这期间被查出一桩受贿案,萧泽勃然大怒,直接罢官斩首,府中男子流放幽州,女子没入掖庭为婢。于是原本要嫁入皇室的周氏幼女也只得随其余女眷落入台城,而后不知所终。
    此后,萧泽的病情越发反复,成婚之事便一再搁置,直至他驾崩,中宫之位都是空缺的。
    萧演即位后不久迎娶了蔡氏为皇后,又册封王府侧室李氏为贵妃,她为萧演生下了萧启豫,过了几年皇后又生下萧启平,大家以为皇家血脉得以延续,纷纷欢欣鼓舞。谁知就在这时,萧演竟宠幸了皇后宫中一位年纪不小了的宫婢。
    那宫婢一朝被宠幸,怀了龙种,她在通宁十五年诞下一个小皇子,被册封为良人。
    皇后蔡氏对她恨得牙痒痒,台城中也有不少流言蜚语,后来蔡氏查过周良人的出身,才发现那年被抄家斩首的官员,正是她的父亲。
    “……余下的,老奴也不知道了。陛下的确为先帝亲生,可……可这其中裙带说出来,谁都会觉得……”徐正德言及此,已经不敢再看萧启琛的脸色。
    “觉得父皇宠幸自己皇兄扔下的女子一事太过荒谬,还有辱朕母妃的名节,于是便无人再提了。”萧启琛说完,目光中闪过一丝冷凝。
    徐正德在地上跪成了一团,颤抖着再说不出半个字。
    这气氛与深冬的夜风一样凉,萧启琛掐着自己掌心,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再说话时又恢复了那眉梢带笑眼角含情的模样:“徐公公不必这么怕,都是往事了,朕哪会和你们计较。夜深了,公公不如先回去歇息吧?”
    徐正德噤若寒蝉地告退,临行前大着胆子瞥了萧启琛一眼。
    他端坐在书案之后,肩膀有些垮下了,看上去全然放松的姿态,虽带着笑,却不曾抵达瞳孔深处,无端有些渗人。
    便是在这一刻,徐正德突如其来地明白为何萧演在时总说“启琛像皇兄”了,那骨子里的狠厉与固执,当真是旁人学不来的。
    他的身影夹杂着风声消失在暖阁外,柳文鸢道:“陛下,要灭口吗?”
    “怎么灭口?”萧启琛道,“知道此事的人不在少数,且个个都身居高位,太后、太妃……灭得了一个徐正德,难道还让朕捂上她们的嘴吗?难怪太后自小看朕不顺眼……朕还以为女人么,总是疑神疑鬼……却不想原来她是在吃醋。”
    柳文鸢为这结论浑身一震,险些憋不住:“陛下真会开玩笑。”
    萧启琛却不理他,兀自喃喃道:“原来如此……无怪父皇这么怕我,他笃信鬼神,自己做出这种事,非要觉得我是旁人来索命……”
    他自言自语到半截,竟笑出了声:“哈哈……他恨先皇至此么,枉顾遗诏,非要亲手给他了断,还竟这般折辱我母亲!”
    从前还小时,见别的妃嫔都为得到一朝临幸抢破了头,自己母妃却不为所动。萧启琛还以为周容华与世无争的态度是天性使然,萧演敬她,也疼爱自己,可始终不给承岚殿任何物质奖赏,这诡异在今日才终于有了答案。
    柳文鸢猛然有些怕他,试着打断萧启琛道:“陛下,您在说什么?”
    “没事。”萧启琛收住笑,“只是在父皇身后才发现他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你也知道了这么多,是不是觉得特别失望?”
    “臣没什么失望的。”柳文鸢正色道,“但凡帝王手上都有几条人命,天家无父子,此事臣见得多了,听得多了,自然不会觉得惊讶。只是先帝对靖皇帝感情太过复杂,却又不是臣能够擅自揣测了。”
    萧启琛道:“你这话仿佛在提醒朕去揣测?”
    柳文鸢连忙道:“不敢。”
    “其实朕大约猜到一点,”萧启琛放松地蜷起一条腿,下巴枕在膝盖上,“若是你自小看见一个人,事事完美,面面俱到,与自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的成就你倾其一生也不能完成,因此羡慕无比。此后有一天,你突然能够接近他,发现他也不过一个凡人,那种巨大的落差与失望自然很不能接受。于是你开始模仿他,亲近他选中的女子,学习他的处事风格……最后按捺不住那点向往,亲手了结他——以为这样你就能成为他了。”
    柳文鸢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他不错眼珠地盯着萧启琛,妄想从他面上发现什么旁的表情。可萧启琛自始至终只在阐述一件平常的事,没有半分波澜。
    他望向柳文鸢,最后轻声道:“父皇与靖皇帝年纪仿佛,嫡庶之别,想来不过如此。”
    那些年的勾心斗角,皇家华美皮囊隐藏的丑恶,所有被牺牲了的人生与台城脚下埋葬的肮脏秘辛,在萧启琛言语中,只有一句“不过如此”。
    至少父皇临终前那奇怪的表情自己终于看懂了。萧启琛这么想着,又平白无故地记起他所说的“报应”——他竟临终前还会忏悔。
    你这一生的报应不过自我折磨,又如何觉得我会因为此事愧疚一辈子呢?与其害怕我与萧泽过分相似,其实只是怕我成为又一个你吧。
    可我又嫉妒过谁呢?
    萧启琛忽然满身轻松。
    风雪过后便是春节,总把新桃换旧符。
    萧启琛走过台城长长的甬道,忽然瞥见檐下风铃叮当当地摇晃。细密地铺满青瓦的白雪将台城妆点成了幼时记忆中的样子,他漫步其中,有一瞬的迷茫。
    这座宫墙下有些秘密藏在许多人的心里,但有些或许早就被带进了坟墓,再不见天日。
    “陛下,大将军回来了。”柳文鸢跟在他身后,轻声通报,“他只身一骑从徐州入金陵,不多时便要进城。您看……”
    萧启琛从方才无端的情绪中回过神,连忙道:“自然是请到台城,叫他来见朕。”
    柳文鸢低声应下,片刻后便不见了踪影。萧启琛站在原地,忽然又觉得自己活着还有期盼,这宫城里的岁月也不那么难熬。
    他回到西殿,点了暖炉,心无旁骛地坐在窗下自己与自己下棋。只是每落一子,他便要抬头望向窗外一次,恨不能心都飞去南苑大营,催促某人赶紧过来。
    棋盘上的黑白二色摆得满满当当,萧启琛本是沉浸在了这种安宁里,却忽地听见了马蹄哒哒——台城里不许骑马,哪怕后来他破例允许萧启明玩闹,那也划了区域,决不能在西殿附近。这胆大包天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萧启琛猛然站起身来。
    窗外一片苍茫,乍一眼望去极像他为数不多见过的塞外景象。天地同色,青瓦白墙下有一人打马而来,深色披风下露出一身银甲,领口半抹鲜红。
    萧启琛觉得自己快等不及了,他把棋盘拉到一旁,缩在小榻上默念数字。从一数到二十九,暖阁的门骤然被推开。
    “阿琛!”苏晏的声音欢快地响起,还带着年轻的朝气蓬勃,“我回来了。”
    他裹挟着满身风霜走进暖阁,绿衣帮他解下披风拿了出去。苏晏朝手中哈了口气,眼角弯弯:“屋里永远这么暖和,看你,都要被养出懒病了。”
    一身懒骨的萧启琛站着也不动,打量他一圈后索性又坐下了。他斜倚着凭几,又捞过个枕头抱着,萧启琛将暖阁里一切能坐能躺的地方都布置得能直接睡觉似的,苏晏见他缩在一堆柔软中,在榻边站住,顺手揉了揉萧启琛的头。
    萧启琛配合地拉过苏晏的手腕,放在唇边吻了一下,这才道:“顺利吗?”
    “添了新伤。”苏晏这么说完,他才发觉对方的确脸色不太红润。
    “怎么又伤了?”萧启琛皱眉,连忙就要脱他衣服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晏在他旁边坐了,顺从地解下外袍,袖口扎得紧,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解开。他□□出的皮肤上都是伤痕,有的只剩下一道浅色的印记,有的却留了疤,并不显得狰狞,落在萧启琛眼里,只剩下心疼。
    新添的伤在肋下,和他当年遇刺时的疤挨在一起。萧启琛皱着眉俯下身凑近了看,嘟囔时热气都喷在那处,惹得苏晏直发笑。
    他道:“这怎么弄的,你出去一趟不挨几刀心里不舒服么?”
    苏晏忽略了他话里的刺,安稳地系好中衣,道:“他们小手段太多,受伤总是不能避免的。好在签过降书,此后二十年再不会侵扰我国西北。阿琛,我这不是主动交代,免得你自己发现又要追问。”
    萧启琛抬手给了他一下:“你还有理了!”
    苏晏笑着,双手搂过他胳膊下,将萧启琛整个人抱在了他怀里。暖阁烧着地龙,萧启琛在室内还穿得十分厚重,夹绒外袍被苏晏一点一点地剥去,露出里面的衣裳,绣纹精致,是白鹤与青天。苏晏埋在他颈间深深呼吸,嗅到他发间一点熏香味。
    “好闻。”苏晏喟叹道,“是什么?”
    萧启琛道:“荀御医开的药,貌似是丁香和百部……香囊挂在榻边,睡久了再加上冬日屋里暖,大约留在身上了。我不爱这些东西,但他执意说对心肺有益,生怕我气虚久了淤积出别的病,一定要预防。”
    所谓的“别的病”让苏晏想到前些年京郊的流行病,还有他年幼时听说的宫中瘟疫亦是心肺间感染,萧启琛的母妃便是那时过世……他刚要说话,萧启琛却心念一动,打断他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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