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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下都以为我要谋朝篡位-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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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月白就着颜珣的手指吃了,又为颜珣盛了碗海参干贝粥,方压低声音道:“殿下,你认为是何人要害太子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投琼就是掷骰子,浑花是指六个骰子上的数字一致
弱冠之年指男子二十岁,这里萧美人二十一岁,阿珣十四岁
第17章 起·其十三
现下已是未时,明媚的阳光从雕有繁复纹案的窗棂倾斜进来,柔柔软软地扑腾到颜珣身上,将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打得纤毫毕现,浓密的羽睫更是在他的面颊上落下了两排阴影来。
那羽睫扇动了俩下,而后颜珣执起调羹饮了一口海参干贝粥,待这口热粥下肚,他以手托腮,道:“皇兄为人跋扈,得罪的人不少,但敢要他性命的怕是不多,若是一着不慎,被人发现了去,谋害储君,实乃是株连九族的弥天大罪,少有人敢这样豪赌罢。”
他夹了块龙井虾仁放入口中,虾仁鲜美,较海参干贝粥不遑多让,又有龙井嫩芽之香醇,滋味独特,他咀嚼了两下,虾仁便乖顺地滑入了喉间,他见萧月白不动竹箸,便夹了一块龙井虾仁送到萧月白唇边。
萧月白背光而坐,面容不甚明晰,只一双桃花眼却是仿若含着一汪春水一般,清澈、透亮。
萧月白将那块龙井虾仁收入口中,又听得颜珣道:“谋害储君,若非是不知轻重,便须得有足够的能耐,而有能耐的……”
颜珣望了萧月白一眼,展颜笑了:“眼下最有能耐的便是我三皇弟了,他较我小不过半月,幼年时,我曾与他一道念过书,我素来愚钝,他之聪颖,我断然及不上,他又是我们之中最得父皇喜爱的,他母家又是镇国将军,手握五十万大军。”
颜珣的三皇弟颜玘,相貌出众,颇有才名,可惜将于天玄元年,即颜珣即位那年死于一场恶疾。
前一世,萧月白初见颜珣之时,颜珣已坐上太子之位,彼时,萧月白一直在外为官,且对升迁一事并不上心,故而对京中局势也不甚关注,至于其中秘辛更是无从得知。
但颜珣既能坐上太子之位,想来并非愚钝,而是藏拙。
不知颜珣幼年之时,颜玘可曾欺辱过他?
萧月白心间陡生疼惜,凝视着颜珣端丽雅致的眉眼,不由自控地道:“殿下,你可否同我讲讲你幼年之事?”
闻言,颜珣忽觉过去种种铺天盖地而来,下一刻便要将他一口吞下,他登时遍体生凉,紧接着浑身上下的皮肉全数紧绷了起来,面上笑意尽褪,骤然恢复成了旁人面前喜怒难辨的模样,左手握拳,右手几乎要将指间的调羹折断了去。
他的身量尚且不及萧月白,坐着之时,要微微仰首方能与萧月白对视,现下,他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俾睨之势盯着萧月白,直要将萧月白看作任人随意践踏的草芥。
待他看清萧月白盛着担忧的双目,他终是定了定神,拼命地将过去种种从脑中逼退,整个人随即柔软了起来,他又用了一口海参干贝粥,方含含糊糊地道:“先生问这个作甚么?”
萧月白心知自己怕是戳到颜珣的痛处了,方才着实是口不择言,遂自责地道:“是我唐突了。”
颜珣摇首道:“我不知先生为何要提及此事,但我知晓先生是关心我才这样问的,是以,算不得唐突。”
颜珣虽道算不得唐突,却仍是对自己幼年之事只字不提,他不再理会萧月白,埋首用膳。
萧月白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些甚么,索性也执起竹箸用起了膳来。
俩人说话的功夫,桌案上的膳食已生了凉意,特别是那贵妃红,远不及颜珣方才送到他口中的那只般香酥可口。
熘鸡脯、龙井虾仁、小酥肉、清炒芥兰、贵妃红以及海参干贝粥很快便见了底,颜珣见萧月白已放下了竹箸,扬手招人来将其尽数撤下。
片刻后,颜珣站起身来,朝一內侍吩咐道:“沏一壶庐山云雾来。”
适才,颜珣不合时宜地问萧月白可要饮茶,萧月白便提到了庐山云雾。
萧月白仍坐在桌案前,他垂下的眼睑略略往上抬了些,便瞧见了颜珣的一双手,颜珣倚窗而立,一双手背在身后,不知为何绞在了一处。
“殿下……”萧月白轻唤了一声,颜珣并不理会他,只那双手却绞得更紧了些。
“殿下……”萧月白又唤了一声,才见颜珣回过首来,颜珣面上尽是忐忑,良久,才别扭地道:“我方才对先生不敬,先生半晌都不发一言,可是生气了?”
颜珣方才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虽令萧月白略略有些吃惊,但他却并无怒意,反是对颜珣愈加疼惜,至于用膳时不发一言,不过是不知说甚么才好罢了。
听得颜珣这话,萧月白勾唇笑道:“我若是生气了,殿下该当如何?”
颜珣怔怔地望着萧月白,咬了下嘴唇,怯生生地道:“我请先生喝庐山云雾,先生便不要生气了罢。”
“好罢。”萧月白好脾气地道,“那我便不生气了。”
颜珣见萧月白这样好说话,犹豫了下,扑到萧月白怀中,蹭了蹭萧月白的颈窝,亲亲热热地唤道:“先生,先生,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幼年实在不太美好,所以阿珣产生应激反应了
第18章 起·其十四
颜珣见萧月白这样好说话,犹豫了下,扑到萧月白怀中,蹭了蹭萧月白的颈窝,亲亲热热地唤道:“先生,先生,先生……”
萧月白怕颜珣摔了去,伸手揽住了颜珣的腰身,因他双足有伤,受不得重,独坐之时,脚尖虚虚点地,尚可支撑,但双腿被颜珣的体重一压,便须得脚趾、脚底全数着地才能维持平衡了。
不多时,便有细细的热汗从萧月白额角滚落下来,沿着细腻的肌理,蜿蜒进了衣襟内,他穿了一身绀青色的衫子,热汗浸进了柔软的缎子里头,将丝缕濡湿了,染出一个个暗青色的水晕来。
颜珣自小凄苦,纵然是他的生母韩贵妃都从未疼爱过他,怀上他之前,韩贵妃不过一个小小的美人,文帝独宠赵皇后,韩贵妃数月才能承一次雨露,幸而她的肚子争气,在一次雨露后,便有了身孕。身怀有孕后,韩贵妃日日盼着腹中胎儿是一个男孩,好借此母凭子贵,故而生产当日,接生婆告知她她生了一个皇子之时,她欢喜得几乎要昏死过去,恍惚间觉着用不了几年,她便能将赵皇后取而代之。
然而文帝却对她与甫出生的颜珣不闻不问,直到颜珣满月,才勉强露了一面,赐了名,连满月宴都未提及。自此,韩贵妃便懒得理会颜珣,索性将颜珣交予侍女日夜照看,自己则忙于钻营,只不痛快之时,才会想起不曾予她任何好处,却折磨了她一天一夜才出生的颜珣,而后她便会怒气冲冲地将颜珣一把提起,剥去颜珣的衣衫,摘下发髻上的金步摇,以尖头处往颜珣后背扎去,全然不顾颜珣的哭喊,直至幼嫩的后背鲜血淋漓才不得不作罢。数年后,韩贵妃当上了贵妃,愈发忙碌起来,颜珣长到十四岁,有时会记不得韩贵妃生得是何模样。
是以,于颜珣而言,全天下只萧月白一人可以让他肆无忌惮的撒娇。
方才萧月白问及他幼年之事,他最先想起的不是欺辱他的旁人,正是韩贵妃,他霎时心生惊惧,才不由自己地作出一副喜怒难辨的模样来做掩饰。
但他即刻便后悔了,怕萧月白将他抛弃了去,萧月白三元及第,原本前途无量,韩贵妃却无端央文帝要萧月白做了自己的先生,生生地毁了萧月白的仕途,但即使如此萧月白也从不对他恶语相向,反是倾囊相授。
而今,萧月白这样纵容他,他便愈加舍不得萧月白,他又蹭了蹭萧月白的心口,一面听着其下的跃动,一面可怜兮兮地唤道:“先生,先生,先生……”
在他的轻唤中,他忽觉萧月白揽着他腰身的手松了松,他心中一震,怕萧月白要将他推了开去,遂拼命地抱住了萧月白的后背,几乎要将双臂嵌入萧月白的皮肉之中。
萧月白倒抽了一口凉气,安抚地拍了拍颜珣的后背,柔声道:“殿下,你且先起身可好?”
颜珣浑身一颤,到底还是站起了身来。
他一站起身,便背过身去,走远了些,连眼角余光都未分半点予萧月白。
颜珣这模样似极了受了伤的幼兽,萧月白心下一疼,连声唤道:“殿下,殿下……”
足足唤了十余下,颜珣都未理会他,萧月白起不得身,只得道:“殿下,你再不理会我,我便不作你的先生了。”
这番话字字千钧,砸在颜珣心脏上,直把那脆弱的脏器砸得血肉模糊,他怔怔地回过身去,满腹委屈地道:“先生,你方才还应允我要做我一辈子的先生的,怎可说话不作数?”
萧月白见颜珣双目泛着水雾,指了指自己的双足,道:“有些疼了。”
他怕颜珣自责,并不明言是因颜珣的缘故才致使双足发疼,但颜珣却立刻想了个通透,疾步奔到萧月白身旁道:“先生,是我弄疼先生了。”
他一近得萧月白的身,萧月白面上、脖颈的细汗便扎入了他眼中,因而话音还未落地,他便颤着手取出一张锦帕来,为萧月白将汗水拭去。
待颜珣擦拭完毕,萧月白作出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讹诈道:“如此,一壶庐山云雾怕是不够了。”
萧月白生得昳丽,纵然挤眉弄眼地作出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亦绝无鄙陋之感,反是愈发显得其眉眼生动,更添一段风华,这段风华好似能将他面上未褪尽的苍白都逼退了去。
颜珣望着萧月白的眉眼,展颜笑道:“未料想先生这样好哄,下次先生考我学问,若是我答不上来,定为先生奉上一桌子的香茗,到时先生可不许责罚我。”
双足的疼痛已缓解了些,萧月白抬起手来,以指节轻轻地敲了下颜珣的额头,失笑道:“殿下,我可不是这样好收买的,你倘若答不上来,我便罚你抄书,抄不完便不得用膳。”
“好罢。”颜珣吸了吸鼻子,“我定然会好好用功的,绝不让先生有机会责罚我。”
萧月白摸了摸颜珣那被他敲过的额头,笑吟吟地道:“那便好。”
颜珣不敢再扑进萧月白怀中,便与萧月白相对而坐。
萧月白敛起笑意,肃然道:“殿下,你方才道你怀疑三殿下,你为何不怀疑四殿下亦或是……”
他停顿了下:“亦或者太子殿下。”
颜珣眉间微蹙,压低声音道:“假若是四皇弟所为,那他来大理寺牢房见我,便是做戏与我、皇兄以及周惬看;假若是皇兄所为,他分明中了毒,还当着我的面呕血,这苦肉计使得着实不错……”
颜珣还要往下说,却听得一阵脚步声渐近,转而惊恐地道:“先生,我当真从未害过皇兄,眼下该如何是好?”
下一刻,便有一內侍立在门口通报道:“殿下,三殿下驾到。”
颜玘也已到了门口,颜珣见得颜玘,面上惊恐略略褪去了些,赶忙起身迎道:“三皇弟怎地来了?”
萧月白起不得身,朝颜玘作揖道:“见过三皇子殿下。”
颜玘由颜珣迎到桌案前坐了,他甫一坐下,那壶用以收买萧月白不许生气的庐山云雾碰巧送了上来。
颜珣摆了摆手屏退侍女,亲手为颜玘倒上一盏茶,茶水滚烫,白气自茶面升起,将颜玘出众的眉眼拢在了其中。
萧月白垂眼瞧着那茶盏上的描金,暗暗思忖道:阿珣如今犯的是谋害储君的重罪,旁人本该避之不及,甚至连韩贵妃都未曾来露过面,何以颜环、颜玘俩人却是接连而至?莫非是因着兄弟之情?但身在天家又何来的兄弟之情。
第19章 起·其十五
萧月白垂眼瞧着那茶盏上的描金,暗暗思忖道:阿珣如今犯的是谋害储君的重罪,旁人本该避之不及,甚至连韩贵妃都未曾来露过面,何以颜环、颜玘俩人却是接连而至?莫非是因着兄弟之情?但身在天家又何来的兄弟之情。
萧月白心下生疑,面上愈发柔软,唤来一內侍,又朝颜玘道:“殿下受了些惊吓,若是胡言乱语,还望三殿下见谅,我且先退下,免得打扰了两位殿下。”
方才颜珣听闻颜玘的脚步声,故意作出一副惊恐模样,直至现下那惊恐都未褪尽,是以,萧月白便顺势道颜珣受了惊吓。
话音还未落地,便有一內侍应声而来,萧月白站起身来,由內侍扶着,堪堪走出一步,便听得颜玘对那內侍道:“萧先生受了伤,你仔细些。”
內侍恭声应诺,扶着萧月白出得了门去。
颜玘饮了一口庐山云雾,随口夸了句“好茶”,方要将茶盏放下,却发现颜珣的手微微地打着颤,他怕驳了颜珣的面子,并不点明,只关切道:“二皇兄,你如何了?”
颜珣不答,垂着首为自己倒了盏茶,由于手指微颤,滚烫的茶水有大半淌到了桌上铺陈着的桌布上,这桌布为上好的缎子所制,上头绣着一程山水,刺绣之人技艺不凡,一块山石、一点涟漪皆精美绝伦,连接在一处,别有开阔壮丽之感,茶水将这些山水打湿了去,又沿着缎子的纹理漫至垂在边缘的流苏,末了,顺着流苏的丝缕滴落了下去。
“滴答,滴答……”
颜珣登地站起身来,面上无半分失色,扬声道:“快来人将这桌布撤去。”
候在门外的侍女急匆匆地推门而入,快手将桌布撤去,换上一张干爽的铺上,又跪下身去擦拭地面上的水渍。
颜玘一面饮茶,一面窥视着颜珣,颜珣面上虽无失色,一贯目无下尘的高傲模样,但那半隐在袖口的手指却依旧颤抖不止,甚至素来直挺的背脊都有些许佝偻,分明是强作镇定,由此瞧来,颜珣当真如萧月白所言受了惊吓,只不知是意图毒杀颜玙被告发受了惊吓,亦或者是被人诬陷毒杀颜玙而受了惊吓,但倘若颜珣这般不济事,如何能有毒杀颜玙的能耐?
侍女将地面上的水渍全数拭了去,便退了出去,又将房门合上。
待侍女走后,颜珣突地一把抓住颜玘的手腕子,以致于颜玘的手猛然一斜,几乎将茶盏摔了去,下一瞬,颜珣却即刻将手收了回去,端坐在矮凳上,面上窘态微现,勉强笑了一下,信口扯了个话题:“三皇弟近来可好?萧先生近来日日考我的学问,连昨日都未落下,实在是难缠得很。”
颜玘一手扶住茶盏,将茶盏安稳地放在桌面上,柔声道:“我那先生虽学问远不及萧先生,却也难缠得很,萧先生三元及第,是我朝百年以来难得的人物,二皇兄有萧先生作先生,着实是令人艳羡。”
颜珣胡乱地点了点头,便默然不言,只低首饮茶。
颜玘亦不发一言,直至颜珣两盏茶饮尽,方道:“二皇兄,我虽不知是谁要害大皇兄,但我笃信下毒之人绝不是你,若是有甚么我帮得上的,你大可与我直言。”
闻言,颜珣双目泛红,连连颔首道:“多谢。”
颜玘笑道:“你我血脉相连,何须言谢。”
血脉相连?颜珣心下嗤笑,面上满是感激之情,略微哽咽着道:“二皇弟,你且快些走罢,莫要让人瞧见了去,如今我罪责未脱,可勿要连累了你才好。”
“二皇兄……”颜玘叹息了一声,到底还是起身出去了。
颜珣望着那盏只饮过一口的茶,低笑一声,颜玘生母出生将门,甫一入宫便被封为淑仪,虽当时所承之雨露及不上赵皇后,但要将韩贵妃比进尘埃里去却是绰绰有余。凌淑仪生产当日,文帝一下朝便候在外头,连御膳都未用,足足候了三个余时辰,颜玘才降生,赐名为“玘”。颜玘略长一些,便由文帝点了当朝大儒为师。颜玘平日的吃穿用度亦远胜于自己,怕是未曾饮过这般枯涩、粗淡的庐山云雾罢。
第20章 起·其十六
萧月白由一內侍扶着,虽可与之借力,但因双足须得全数点地才能行走的缘故,远不如被颜珣抱着舒服,他每行一步,都会牵动伤处,以致于双足不住地发起疼来,这疼痛蔓遍四肢百骸,剧烈地撞击着神经末梢,几近钻心,他面上却不露半分,连脚步都未有些许停顿。
他的卧房距颜珣的卧房算不得远,只短短的一段路,但待他安稳地坐在软榻之上时,他的额角、后背却已然生了湿意。
他摆了摆手令內侍退下,拭去额角的薄汗,便舒展四肢,躺在软榻上假寐。
昨日,他抱着颜珣睡了一夜,由于怕惊扰了颜珣好眠,全然不敢有所动作,睡姿甚是端正,连翻身也无,因而一醒来,他便觉得一身骨、肉酸软难当。
现下他已生困倦,却因心中思绪翻腾,纵然躺在舒适的软榻之上都全无睡意。
突地,窗棂一动,顷刻后,便有一人立在了萧月白软榻之前,这人做內侍打扮,一身半新不旧的蓝灰色衣衫。
萧月白听得动静,兀自阖着双眼,躺在软榻之上,只低低地唤了一声:“子昭。”
来人正是陆子昭,陆子昭见萧月白面色苍白,急声道:“公子,你的面色为何这样差?可是尚未上过药么?属下昨夜送去的……”
“昨日那药我已丢了。”萧月白打断道,“子昭,你糊涂了,我昨日若是上了药,倘若今日被人发现了去该作何解释?为求万全,我自然上不得药。不过方才殿下已为我上过药了,你无须忧心。”
“公子无事便好。”陆子昭又附到萧月白身旁耳语了一番。
萧月白听罢,略一挑眉,吩咐了几句,便道:“你且去罢。”
话音尚未落地,窗棂又是一动,陆子昭转瞬间消失无踪了。
萧月白略略抬了抬眼,盯着洒在地上层层叠叠的斑驳光圈,一双桃花眼中霎时流光溢彩,微翘的眼尾更是挟着一抹熠熠光辉,好似能将这房间的每一处都照得透亮。
恰是这时,颜珣叩门道:“先生,我能进去么?”
“进来罢。”萧月白应了一声,立刻回过首,向着门缝处望去,眨眼的功夫,那门缝便大开了,他不禁勾唇笑了,同时以视线将颜珣拢了个结结实实。
甫一踏进门里头,颜珣乍然与萧月白四目相接,萧月白眼尾的那抹光辉便直直地扎进了他眼中,逼得他的呼吸莫名地一滞。
须臾之后,他定了定神,见萧月白面有倦色,怯生生地道:“我可是打搅先生歇息了?”
萧月白摇了摇首,问道:“三殿下回去了么?”
“嗯。”颜珣走近了些,凝视着萧月白的眉眼,叙述道,“他道他笃信下毒之人不是我,我假若有所求,他亦会帮我。”
由颜珣适才的反应与其眼前的神情推测,颜珣与颜玘之间应是生过间隙,颜玘之言定然不为颜珣所信。
萧月白思索间,又听得颜珣道:“我假装因被诬陷一事受了惊,还故意洒了茶水与他看。”
闻言,萧月白陡地坐起身来,眉间尽蹙,扣住颜珣的一双手细细看了。
颜珣一时不知萧月白是何意图,任由其抓着手,一动不动。
萧月白见颜珣手上肌肤完好,无丁点烫伤,才舒了口气道:“殿下,你要做戏与三殿下看虽可,只切记勿要伤了自己。”
颜珣在软榻边坐了,为难地道:“这次无事,但若是下次……”
颜珣不再往下说,但萧月白却是心知肚明,颜珣为达目的,怕是伤了己身,也在所不惜,自己适才所言却是强人所难了。
萧月白家世尔尔,于他的仕途几乎无半点助力,上一世,为往上爬,他使了不少阴毒计策,其中自是少不得苦肉计,为排除异己,构陷政敌,他甚至曾亲手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口,当时他血流如注,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却无一丝后悔。
那时,他身在官场,若是安心做一低微的芝麻小官,想来不会有性命之忧。但颜珣生于天家,幼时被人欺辱,只一待其冷淡的韩贵妃勉强可做依靠,如今又被人诬陷意图毒杀太子颜玙,自保亦是不易,他又如何能对颜珣作这样的要求?这要求分明太过无理了些。
“殿下……”萧月白端详着颜珣稚气未脱的面颊,心生怜惜,不由地将颜珣的手扣得更紧了些,“殿下,只要你我独处,你便无须做戏。”
颜珣倾身抵着萧月白的右肩,乖巧地道:“我知晓先生不会害我,自然无须在先生面前做戏。”
萧月白松了颜珣的一双手,双目含笑,打趣道:“你怎知我不会害你?”
颜珣蹭了蹭萧月白的右肩,又抓了萧月白的右臂,轻轻地晃了两下,亲昵地道:“先生莫不是想将我卖了换糖吃罢?”
“我早已不是贪糖吃的孩童,将你换糖吃作甚么?”萧月白肃然道,“必然是换纸鸢放才是。”
颜珣疑惑道:“为何是纸鸢?先生你不是从未将纸鸢放到天上去过么?”
萧月白刮了下颜珣的鼻子,莞尔道:“那是骗你的,你先生我当年可是十里八乡首屈一指的放纸鸢能手。”
“这样啊。”颜珣瘪了瘪嘴,不满地道,“先生你竟敢欺上,我定要罚你。”
“如何罚?”萧月白柔声道,“罚我回乡放纸鸢么?”
颜珣隔着层层软缎子,咬了下萧月白肩头的皮肉,含含糊糊地道:“我要罚先生教我放纸鸢。”
萧月白伸手揽住颜珣的腰身,盈盈笑道:“好罢。”
萧月白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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