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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醉亦歌亦山河-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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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歌疑惑地望了一眼父亲,风扬起他额前的碎发,却吹不走他的疑虑。
  常川压低了声音,轻声说:“常歌啊……我们会是大周最好的刀,但同时,也是他国诸侯头上的一把刀,此乃立场不容。南征北战、沙场杀戮,又罪孽深重,此乃道义不容。我们虽行正义事,但所作所为却为天下人而不喜。为他人所不容、为民众所不喜,故而常家挂帅以来,虽战功赫赫,但每一个……朝堂之上,皆是四面楚歌。”
  “父亲说的颇为复杂,常歌未曾历过朝堂之事,只觉得一知半解。”
  常川并未正面解释,而是引了《述志令》中一言:“自吾先人及至子孙,积信于秦三世矣。今臣将兵三十余万,其势足以背叛,然自知必死而守义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以忘先王也'2'。蒙恬将军,义胆忠肝,依旧为杀戮过重而忏悔、为恪守大义而自戕。所以,这也不能全怪朝堂之事。南征北战,本就劳民伤财、犯下杀孽,常家将领守义、也感怀所犯杀孽,多有自戕,也实属无奈之举……”
  常川抚了常歌的背,轻轻说道:“我多希望,你能活在天下一统的年代,再也无需四处征战。你有三两子女,承欢膝下,颐养天年……”
  父亲的话语越飘越远,好似随着天边卷舒的云彩一道离去了。常歌被一汪冰水冲着,万丈悬崖、顺流直下,周身都是透身彻骨的冰凉。
  他来到了漆黑的夜,无声飘着鹅毛的雪。
  父亲常川带着许许多多还未讲完的道理,垂着头跪在祠堂之中。
  是谁赐死的常川?
  许多年以来,常歌只是不愿思索、不愿深究。
  因为害怕真实的答案,一如冰冷的铁器,能一举刺穿常歌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论语·八佾》
'2'此句出自曹操《述志令》
*求别骂盈姐,小姑娘一个人拉扯滇南不容易,而且以后你们会回来大喊“盈姐好棒棒”的!

  ☆、燧焰

  鹅毛的雪冷了常歌的身子,他好似心中绽开一朵巨大的冰花,自心口开始冷彻骨髓。又好似在寒冷的深渊中越坠越深,霜寒将他冻的蜷缩,冻得指尖都结满了冰棱。
  这冰冷如影随形,却无计可施。
  一股暖意入了怀抱,未及暖透心房却冻成了冰霜巨石,沉沉地压在常歌的胸口。这压抑感让他透不过气,常歌无望地伸了手,终而在这冰冷的梦中醒来。
  原来这冰冷,不是梦。
  常歌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身上围着好几层棉被,但这些棉被却全如冰雪一般,更冻得他全身打颤。他的胸口,压着一个铜制怀炉,想来这怀炉,就是方才梦中的冰霜巨石了。常歌四处打量着,分散着自己对于寒冷的注意力。
  此屋四面白墙,穿斗式结构。檐上有些淡墨的绘画。果松格子门上雕着生动形象的麒麟,而梁头上细致地刻着蛟龙、彩凤等木雕。屋内家具陈设皆不似汉制,造型显得更为灵动夸张,还杂糅着些西域装饰。
  他看的出神,也以此转移自己抑制不住想要想着祝政的心。
  一位瘦高身量的人轻推了门走了进来,手中端着新的怀炉。来人正是张知隐。
  常歌颇感惊讶,张口问道:“知隐,怎么是你?”
  张知隐走至床前,他惯爱将发丝尽数梳起,颇有些“月朗星稀”的意味,今日却少见地乱了些额发,散了些短碎刘海下来。
  他阖上了门,回身发现常歌已然醒来,带着一丝惊讶说:“将军,您醒了。”
  张知隐几步走至床前,轻声说:“将军,骠下得罪了。”他将常歌怀中已冻成冰坨的怀炉取出,又将手中新换的温热怀炉塞进拥着常歌的被中。
  燃着炭火的怀炉,触到常歌之后,未坚持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冷了下来、结满了冰霜。心口的寒冰怀炉惹得常歌生生咳了几声。
  张知隐低声叹了口气。
  常歌收了收自己的被子,干咳了几声后,接着问道:“知、知隐,你是如何寻到我的?”
  “骠下听说将军单骑走滇南,颇为担忧,便跟着一路跟来,入了滇南之后,挨家挨户打听将军的行踪,这才在白水河边一位茶农家中遇到将军。”
  常歌点了点头,却闷咳一声:“辛苦你了。”
  “我再去为将军取些炭火怀炉。”张知隐见他着实寒冷难耐,颇有些焦虑。
  “不、不必。”常歌说,“这怀炉也撑不了多久。实在不必麻烦了。”
  常歌对他一笑,故作轻松:“而且,我现下已经摸着了这寒毒的发作规律。我来的路上,一共发作了两次,加上这次是三次,三次发作之间,只是可忍受的寒冷。我方才才发作一次,现下应当能支持一段时间。”
  张知隐面色沉闷:“我问过了收留你的这家茶农,家主说,将军身中之毒乃冰魂蛊毒,实在罕见。而且此毒……似是无解。”
  常歌怅然:“无解就无解吧。原本这条命,就是醉灵帮我捡回来的。苟活了这么久,还能遇着你们,我也算值了。”
  一向沉静面色的张知隐闻言,神色颇为动容。
  “将军长戟破风穿云,运兵诡没连环,次次战役身先士卒、将心同心,为人洒脱豪爽,不为浮名。当今世上,狂歌英豪,非将军莫属。”
  常歌听他一顿夸,在彻骨之寒中还生出一丝暖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张知隐忽然单膝跪地,行大礼:“知隐从戎,只因自小仰慕将军一腔豪气、睿智飒爽。益州得以共事,更发现将军为人畅达、赏罚分明,让骠下更为叹服。蛊毒之事,我只恨自己未能早日发现将军、更恨自己不能以身代将军受苦。”
  常歌本想拍拍他的肩膀,想起自己周身彻骨冰寒,只好作罢,仅言语宽慰说:“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过于自责。只是我防人之心太弱、总受人愚弄罢了。”
  张知隐沉默片刻,问:“将军现下身上可好些了?”
  常歌点头道:“比之前好些,但还是冷的紧。”
  张知隐似乎心有郁结,来来回回望着常歌。他想开口、却又垂下眼睛作罢。
  他的思虑被常歌注意到,常歌开口问道:“知隐……你在思索何事?”
  张知隐略有迟疑地开口:“将军……倘若有一毒药,可克此冰魂寒毒,但损身,更折性命,你会使用么?”
  常歌不假思索:“若真有此毒,我断会使用。”
  接着,他解释道:“我倒并非怕这什么蛊毒痛苦。只是,夭折性命之类的……咱俩这种刀尖上起舞的人,真不知天命何时,与其惴惴不安惜命,还不如有酒皆乐、有饮即歌,顺性当下、踏实人间。更何况,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1',生死而已、何足为惧。”
  更何况……
  常歌又回想起祝政那复杂而惊诧的神情,口口声声质问着为何要杀了游心。
  还有庄盈甜笑着说“将军的第二杯鸩酒,可能就在路上了”。
  混乱寒冷中,他却又想起了那天清晨的意乱情迷……那究竟算什么?
  常歌对于祝政来说,又究竟算什么?
  他想不透、也不敢想,只怕答案像冰魂蛊毒一样,凛冽寒心。
  若不是他一时被滇南的缱绻暖风吹昏了头,也断然不会大意、中了这冰魂蛊毒。
  常歌心中坠坠的,满是痛苦和失望,他看着仍单膝跪地垂首不语的张知隐,问:“知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张知隐自腰间摸出一个泥陶小瓶,双手举过头顶,说:“此乃燧焰蛊毒。此毒并非冰魂蛊毒解药,只是此毒服用之后,全身皆是暴怒邪火,恰可压制寒霜冰魂之毒,能缓一时之忧……至少,能行动如常。”
  常歌颇有些讶异:“这燧焰蛊毒,你何处来的?”
  张知隐低头垂着眼睛,随口说:“受了茶农指引,在镇上求来的。”
  常歌闻言,毫不犹豫接了这药瓶,直接掏出一颗火红药丸生吞了下去。吞服不久,常歌旋即将身上的几层棉被尽数脱下,皮肤之下好似火焰游走一般,一股灼热感觉自心口升腾而起,瞬间漫溢至全身。
  这是另一种的难受。仿佛有簇簇火苗燎着五脏六腑,又好似有万千蚂蚁啃噬着心肺骨髓。但无论哪种痛楚,总好过在无边的寒冷中昏沉睡去。
  常歌忍下痛楚,喘了口粗气,说:“霎时奇效,此毒着实灵验。”
  他的这一系列痛楚经历,张知隐好似已全部知晓一般,毫无讶异神色。他静静地收了燧焰蛊毒的药瓶,低声说:“燧焰蛊毒,毒性甚大。请将军允了我来保管。”
  常歌一心只在压制燧焰蛊毒的焚心痛楚之上,全然不在意此等小事,只点了点头同意了。
  张知隐行了一礼,回身便出了木屋。
  他站在院中,以极小的字在木篾上写了“已服,安”三个字,仰头似乎在等着什么。
  这是张知隐第一次用引路灵石。此前他只知白鸽识途,从不知晓还可携灵石使其识人。他心中惴惴,站在院中等了许久,等到他手中捏着的灵石俱是粘腻腻的汗。
  突然,一只白色的信鸽扑簌簌落在屋顶上,喉中咕咕不停。
  ******
  荆州。
  江陵城。大将军府。
  甘信忠将军站在书斋之中,桌上摆着武陵来的密报。这书斋形制古朴,两侧书架上的藏书多以《司马法》、《吴子》、《六韬》等兵书为主,正中书案身后挂着一幅“荆州全图”。此图上的荆州疆域与现在的荆州疆域略有不同,是上并豫州、南阳,下吞滇南、交州,右占庐陵的、几年前的疆域图。
  彼时,荆州大司马司徒信仍在世,外有司徒信平定战乱、内有梅和察变法修明,荆州位居六雄之首、蒸蒸日上。
  那时情形,现在想来也不过几年而已。南阳被大魏平定,豫州自立,滇南一直强调自立,交州彻底脱了与荆州的连纵盟约,庐陵并入吴国,泱泱荆州竟然被蚕食了小半。
  一阵轻而熟悉的咳嗽声自门外传来,甘信忠对这串脚步声、咳嗽声都极为熟悉,未等此人进门,他便主动开口道:“丞相,您身体不好,什么事儿说一声我便自行上门去了,不必丞相亲自跑一趟。”
  梅和察刚刚进门,正听着甘信忠这一番话,说:“我这一把老骨头,再不动动,那是真的要不行了。”
  甘信忠上前几步,轻轻搀了荆州丞相梅和察。梅和察一进门,目光便落在正中这张“荆州全图”上,轻叹了口气:“信忠啊,还在怀念浩志么。”
  甘信忠搀他往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垂头道:“老师一身正气,为平谋逆,不幸被害,我荆州折一雄翼矣。”
  梅和察摇了摇头:“司徒镜要反,倘使再让浩志魂归、再择一次,他还是会选择勒马北上,力阻胞弟。”
  甘信忠认同道:“老师戎马一生,死于恪守大义,确是老师本色。”
  梅和察感怀道:“倘若浩志在世,世子有人钳制、也不至于如此胡来。”
  甘信忠立即皱眉,问:“可是世子又惹出什么祸事了么?”
  梅和察叹气道:“自从玄妙观的道长预言,需世子驭马邀山河先生出山开始,他便自觉挫了自尊、恨毒了先生。之前殿上刻意刁难,居然指了一名女闾陪同先生。先生不忍,收买了这名苦命女子,谁知这女子竟是池日盛刻意下的圈套。这苦命女子此前只卖艺不卖身,仍是处子。世子次日着人验了身子,勃然大怒,着人打死了这名无辜女子,又随意找了和战的借口,将先生派出到滇南去了。”
  “荒谬!堂堂荆州世子,居然行此荒唐之事。”
  大将军甘信忠听完这乱七八糟的一串事情,面露厌恶神色,不知是厌恶宫中牵扯女闾、抑或是厌恶世子意图强污高洁名士、又或者是同情这名无辜惨死的女子。
  这厌恶之情在他心中翻腾许久,甘信忠花了极大的努力,终而将这股莫名厌恶压制了下去。他开口问道:“滇南之地,巫蛊之事众多,先生一介文臣,万一遇难该当如何?”
  梅和察叹气道:“正是。”
  “那先生现下所在何处?仍安康否?”
  梅和察忧心道:“此次来找将军,所为正是此事。先生被软禁在蓝月山庄,身中蛊毒。我本想着阵云或匡正至滇南一趟,思来索去,自觉此次将先生得罪甚深,两位寻常将领前去,恐体现不了我荆州的愧疚之情。”
  甘信忠当即明了梅和察的来意。他行礼道:“但凭丞相吩咐。”
  梅和察咳了两声,说:“事不宜迟,将军快些动身吧。你再带上世清,我怕滇颖王再与你斡旋,世清机敏,可支招一二。”
  “是!”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庄子·知北游》

  ☆、思归

  一轮皎月。
  常歌浑浑噩噩躺了两日,这才感到身上无论是燧焰蛊毒还是冰魂蛊毒都暂时压制了下去,现下站在滇南夜风之中,仰头望着这一轮明月。
  “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常川飘向天边的一言又在这滇南的寒夜中冒了出来。
  起先,常歌只以为父亲是想敲打,以免兵权在手有谋逆之想。现下重新回想起来,方才体会出父亲的弦外之音。
  君臣有别,言行举止不可逾矩。
  王心太沉,百转千回亦只伤己。
  张知隐心下担忧冰魂蛊毒,带了常歌的红色将袍披风,轻轻为他披上。
  他们今日拜别了茶农、百般致谢,又购了不少滇南茶饼做伴手物品,打算明日出发,离开这片极远之地。
  常歌顺手紧了紧披风,半是不舍半是伤怀地望着滇南的朗月、滇南的碎星。
  ******
  这霜色冷月静挂空中,夜风吹散了四周缱绻的云。
  祝政满目伤怀,立于窗前,抬头望着同一轮清冷朗月。
  滇颖王自常歌走后,便离了蓝月山庄,临走前,还特意将祝政铐于房中。他无暇顾及自身,只日日挂心常歌的身体,以至于茶饭不思。
  直到前两日,祝政终于收到了“已服,安”的回信。
  祝政望着空中朗月稀星。
  不知此事常歌所在何方、所虑何事。他的思虑,又是否与自己有关。
  亦不知……此次一别,不知再见却又是何时何方;不知这误解是否还能再解。
  他忽然对自己心生厌恶。口口声声要护好常歌,却堵不住朝野弹劾;明明常歌功勋累累、戎马归来,却拦不住联名诛伐。
  卧薪尝胆三年间,只为常歌不再戎马厮杀、如临深渊。然而他走的每一步棋,都无可避免的在伤害常歌,包括建平的巨箭、包括滇南的冰魂。
  会不会,他命殒于三年前的宫城兵变,常歌过的,会比现在更好。
  兵变那天,狠命疾雨将他从头淋到了脚。他淋着瓢泼大雨,却没能让自己更清楚一些。他躲在曾和常歌一起躲过的山洞中,心神崩溃的过了三天。
  他不太记得那三天如何过得,再忆起,只知道当时自己缩在山洞中,满心满脑都是灵俊飒爽的常歌。是常歌的笑、常歌的开朗、常歌和自己的点点滴滴撑着祝政,挨过了那三天。若没有他,祝政在兵变当天,可能就业已疯癫。
  再出山洞时,长安一如既往的日光刺痛了他的眼。
  大周开国皇帝、英武贤明,一统天下、大封诸侯。谁知此后数代庸政,遗留问题诸多。至祝政这位周文王,许多事情更是心力交瘁、身不由己。
  开国武王所留诸侯自治制度,竟让群雄割据、时有摩擦,有时候,祝政甚至觉得,恍惚间、这不是大周一统天下,而是又回到了大争之世。
  不止大周、各诸侯之间也是连年征战、劳民伤财。对这种无休止的连年征战,他早已深恶痛绝。
  司徒镜此次宫城兵变,倒是给了个大周一个新生机会。
  不破不立、不死则生。
  此次大业宏图,不为个人、不为家恨。为天下苍生、为一统山河,更为平反常歌。让他能光明正大地,再次以“常歌”之名,活在这个世上。
  下定决心之后,他开始周游列国、招揽有志之士……直到最后一步,买通玄妙观、派人在荆州后花园中布好祥瑞。
  这个过程中,他百般打探,却再无常歌的讯息。起初,他生怕霸业已成、常歌不再,直到益州再会。
  他欣喜常歌并未轻生、尚在人世。他落寞常歌不解缘由、深恨了他。
  有时候,祝政心头会冒出些古怪的想法,比如说,恨他也无所谓,只要常歌能让祝政陪着他也行。但更多时候,看到常歌落寞的神情,祝政心中尽是愧疚和悔意、不住翻腾。
  三年来,祝政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直到常歌连夜飞驰千里、来滇南为自己刮骨疗毒的那天,感动之余,他还以为常歌已然懂了自己的心。
  常歌劝他去益州,甚至有一刻,祝政真的动了心。再不要什么平反、也不要什么霸业,他只想陪着常歌一道回益州、为他参谋、助他峥嵘,日日都处在一起。
  他只犹豫了一刻,不忍放下帮助常歌平反的梦、不忍放下终结大争乱世的愿,情势却急转直下。
  时也。命也。
  祝政体内的燧焰蛊毒,休息了几日之后也逐渐褪了下去。
  他再也信不过滇颖王。将此燧焰蛊毒递给张知隐前,当着张知隐的面试用过一次。这毒确实噬骨焚心,但更让他痛楚万分的,是以后常歌要时不时便遭受这燧焰之苦。
  而这一切的开端,都是祝政低估了滇颖王的狠辣程度,轻易泄露了自己心属常歌。
  或许,他命殒于三年前的宫城兵变,对常歌来说,真的会过的比现在更好。祝政三年来的殚精竭虑,蓦然回首,竟连自己都看不清,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柄寒剑无知无觉地抵上了祝政的脖颈。
  “你要取性命便取吧。”祝政并未回身,坦然道,“我记得,你似乎是叫……祝如歌?”
  祝如歌冰冷的剑锋依旧抵着他的脖颈,只需稍稍用力,便能葬送了这位山河先生。祝如歌以一种祝政从未听过的决绝声音说:“说!我家将军呢?”
  “走了。”祝政平静说道。
  “去哪儿了!”
  祝政缓缓摇摇头,甚至险些碰上了祝如歌的剑锋:“不知。”
  祝如歌一把收了思归剑,颇有些愤恨地盯着祝政。祝政缓缓转过身来,再次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位“祝如歌”。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同这位像自己又像常歌的少年单独相处。
  祝如歌眉眼很像祝政,眸中却闪着少年常歌特有的飒爽和坚韧。他额前还留着些碎发,一身白底素衫,腰佩着一把白鞘宝剑。
  祝政的目光落到了他所佩这把白鞘宝剑上。
  他曾为周天子时所佩玉剑怀仁,在宫变之时一道带出了宫。但祝政自感过于招摇,便将玉剑怀仁匿在武陵山斋之中。出山后,为礼仪所佩怀仁宝剑,乃是仿造着玉剑怀仁所铸的铁剑。上次建平城匆匆一瞥,尚未察觉,此番细细观看,祝如歌这把白鞘宝剑,形制、颜色均与自己当初所用的玉剑怀仁极为神似。
  祝政开口问:“这是你的剑?”
  祝如歌倒并不友好,呛声道:“这是我家将军为我打的剑。”
  祝政不解:“他善用长戟,为何教你练剑?”
  祝如歌将眉一横:“这与你无关!”
  祝政平静道:“你无需对我如此之大的怨气。我从未想过要害你家将军。”
  祝如歌将他一瞪,说:“无论你想没想过,结果你都害的我家将军好惨。或许你和将军熟识,他对你还忍让三分。但我与你素不相识,实无需忍让。”
  祝政转而言道:“你还随着我姓祝,实无需如此针锋相对。”
  祝如歌立即驳道:“天下姓祝的那么多,怎么就是随着你姓!”
  祝政听到这句,心下倒是一暖。如歌真的像他,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他也如二擒那天一般,回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这还真是随着我姓。”
  祝如歌被他说得一愣,暗自惊叹,天下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也不知将军究竟看上了他哪一点。
  祝政笑道:“如歌,我问你,你家将军可有说过,此剑所仿何剑?”
  “这是我家将军精心绘了图谱拿去着人打的,怎么就是仿制的。”祝如歌不忿道,“就连名字都是我家将军亲取的。”
  祝政闻言问道:“此剑何名?”
  祝如歌将剑身亮给祝政,白玉剑鞘上两个篆刻大字——
  “思归”。
  他将思归剑捆回腰间,朗声答道:“我家将军说,来源是‘我心何所欲,思君念君归’'1',所以,此剑名为思归剑。你可记住了。”
  祝政心中一动。思归。
  他想起了再次相遇后,打听丑将军黑风魅的事情,都说此人脾气古怪,只打魏军。
  他想起了初知“祝如歌”名讳之时的情形。想起了如歌颇像他的眉眼。
  这是常歌的思念。
  在他们还是祝政和常歌之时,数次的争执、不解和迫不得已之后。
  在常歌以为大周天子早已命殒宫变当晚之后。在他以为祝政早已故去的三年之间。
  他怨着曾经的周天子伤他,不解此前的种种行为。即使如此,常歌还是咽下心中的苦血,怀抱着一腔热忱。
  ——我心何所欲,思君念君归。
  虽未明言,却铭心。
  方才那个颇有些万念俱灰的祝政,被这简单的“思归”二字,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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