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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清欢-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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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他们不会再见。

方歌笑,仍像几年前一样爽朗的露出整排牙齿:“我在这里当老师。”

“老师?!现在进B大当老师不是都要博士起?”乔落脱口而出。

“我是博士啊!怎么?看起来不像?”

乔落愕然,旋即觉出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知道……”

方歌并不在意,耸肩笑:“我当时也可以说是博士差一年念不下去了跑出去的,后来回来继续完成论文毕了业。话说我也不知道你原来是B大的学生啊,我以为你是个问题少女。”

“我以为你是个大龄愤青。”

两个人无奈对视,释然而笑。

“乔落,你还是那样,一点儿都没变。”

“不可能吧!大叔,你这是夸我年轻呢还是贬我仍有问题呢?”知道他真实年龄和样貌差十岁之后,乔落就总爱叫他大叔,美其名曰从意识上培养成熟气质。

“哧,我说的是你那种说不上来的劲头。你骨子里有一种傲然。”

乔落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大叔,我太受用了,你这个恭维我收下了!”

“德行!”方歌其实说得轻了。乔落今天展现出来的魅力让他吃惊,却并不意外。

他还记得在美国时,有一次他送乔落上学,出来的时候看见那个剑眉朗目的男人,他给自己一张纸条说:乔落有点儿过敏,胃病还没养好,最近睡眠也不好……这些东西不要让她吃。还有……她不喜欢穿袜子,不喜欢毛衣,桂花味的香水让她紧张,害怕苍蝇,但是敢打蟑螂……她其实粗心,而且有些小性子,你多担待。

那男子一看就是个不常向人低头的人物,神色僵硬,可仍是勉力诚恳地看着自己把话说完。

方歌早在第一眼就欣赏这个男人——有味!硬气!他以大哥的立场自来熟地拍拍他:喜欢她?那就追回来呗!

男子不说话,只是摇摇头,干涩地说:请务必好好照顾她。

方歌海派地答:放心!我对女人从来体贴宽容!喂,我觉得你是个汉子,天涯何处无芳草,这样姿色的小妞并不少啊!

男子看着自己,神色未变,方歌却感觉到滔天的怒气,他莫名地警戒起来。

那人却只是平静地说:那是你不知道她有多好。你没见过她神采飞扬像宝石一样发光的样子,你没见过她遭逢大变仍镇定微笑的样子,你也不知道她有多深情、多孝顺、多善良、多可爱……男子停下来,深吸一口气,再开口已平复为冷冷的语气:不过你不知道也好,反正最后也不会是你。

男子深深地看着他,气势骤起,无形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一字一顿地说:方歌,我不想引起你的不快,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如果你让她受伤,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我不是在开玩笑,我说到做到。记住,我叫贺迟。

他后来从乔落那里知道了贺迟的背景,想起他那天的样子知道果真不是玩笑。不过方歌也没太放在心上,他这人大大咧咧惯了,而且他很喜欢乔落这个妹妹也真心照顾她,两人之间又如此清白,就是贺迟日后翻旧账他也不怕。

后来乔落毕业,他也释放完了叛逆的因子,于是整理行囊继续他枯燥的人生,完成他父母长辈的期许。

他近日在校园里看见MT演讲的宣传海报,演讲人赫然写着:乔落。他怀着一丝期待来看,竟然真的是那个女孩。他一眼认出来,随后却又迷惑。

在他心目中,乔落是个脆弱而沉默的女孩子,面对世事有些天真的激情。离开后偶尔想起这个女孩会有些担心。那个叫贺迟的男子那么强势霸道,对乔落势在必得,他觉得她一定会受欺负。

今日他才忽然发觉,原来乔落与贺迟是一种人。带着傲然的霸气和一种磨灭不了的清贵之气,不能折辱,也无从摧毁。这源自她的学识,她的思想,她的信仰,她的骄傲。

台上的她目光如炬微笑大方,显示出坚定和主见。她似乎见过无数的大场面,这使她在人前有一种出群的自然淡定的沉稳气度。

方歌忽然明白了贺迟的话。

他不知怎么,开始同情贺迟了。

第十五章 乔落三大罪

(用自由的翅膀飘浮,离开暴风雨的日子,飘浮到明日金色的田野上

我的生命没有时间等待 当我看见升起的太阳

那时我再一次告诉自己必须坚持到明天,我们无须再回想,坚持到明天……)

快乐的时光匆匆而过,转眼又是周末了。

乔落再见顾意冬时已能放平心态了,天平的那一端被父亲牢牢把持,她的心不再惊惶难安。

她打算给父亲买一个按摩椅,他这些年实在太操劳遭罪了。

贺迟说男女肌肉分布不同,必须找男人试坐才知道舒不舒服,于是跟着乔落一起去了商场。

看着轮番往按摩椅上躺,而且一口一声“爸坐这个舒服”的两人,服务小姐自然而然又将他们视为夫妻,乔落在无奈中沉默。

填好送货地址后,“碰巧”发现贺迟的楚馆就在商业区旁边,于是顺理成章地在楚馆吃饭。

这地方乔落并不常来,也是会员制的高级会馆。一进门就是流水墙和一棵槐树,虽然早就知道是真的树,但乔落仍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她总是纳闷这种树如何在室内存活。

楚馆的装修非常的中国风。

深色调,雕栏画栋,精致典雅。乔落很久没来,发现大厅的屏风似乎又换了,她其实顶怕这种紫檀木屏风,觉得万一倒了能砸死人,所以从来都绕道。

正打量着,就听一声娇唤,那声音软得乔落差点儿冲那屏风一头栽过去。

“贺少……你都多久没来了!”随声而至的是个令人目眩神迷的大美人,携来香风阵阵。只见其眉头微蹙,眼中含情,桃花粉面,檀口微嗔……

乔落打一个冷战,直接转身上楼。

楼梯间布置得也非常雅致,墙壁上间或有诗词字画或是内嵌壁橱,摆置着小小的琉璃瓶,射灯打下来有一种静静的璀璨。

乔落很久没有这种欣赏饰品的心境,一路优哉游哉地行至恶俗老板自用的“楚狂人”包厢,恶俗老板却已在包厢门口暴走,脸色跟那红木门框有得一拼。

“你、你去哪儿了?”

“我?”乔落无辜地指指自己,“我走楼梯上来的啊。你坐电梯么?真是懒啊……啧啧……”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地越过他走进包房,拿起一个犀牛角雕刻的碗摆弄。

贺迟看着乔落满不在乎的模样说不出话来。又是这样!那次他去意大利谈建材,她给他挂个电话然后又掐掉,搞得他一直心神不宁的。急急赶回来竟然看见顾意冬在等她下班,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不在这段时间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变数?一边还想着怎么跟她解释那个莫名其妙的女翻译呢,她却没事人似的冲上车,嚷嚷着饿!害他一肚子话硬咽了回去,憋个内伤!

那厢乔大小姐坐定,毫不客气地霸占着菜单,噼里啪啦点了一堆自己想吃的菜。然后啪的一声合上菜单打发了服务生,贼眉鼠眼地看看若有所思的贺迟,笑嘻嘻地压低声音说:“喂……那个女的……是不是程影?本人好漂亮啊……”

贺迟不说话,瞪着她,小孩子赌气一样,却无从申诉。

“我有个同事还让我告诉你,说她和她的姐妹们都支持你跟程影……”

贺迟委屈,更用力地瞪她。

这时张经理才刚听说老板驾临,正噔噔噔地跑上来——这速度,难怪不招人待见。

“老板你来了!”张经理进屋哈腰笑着,看着另一位小姐却不知怎么称呼。这是他上任以来第一次见老板带女士来呢。

贺迟收敛了情绪,恢复在人前的冷模样,懒洋洋地靠进椅背里:“这个是乔小姐,以后呢,看见她跟看见我一样。”

张经理连忙立正打招呼。

乔落抿嘴笑着示意,只要没有原则冲突,她都很少跟这位少爷顶撞的。

“两件事,”贺迟修长的手指敲着桌子,慢悠悠地说,“第一,这位乔小姐,不喜欢被人打扰。”言下之意就是不要到处嚷嚷,尤其是你那个事多的远房的堂叔的表妹那里。“第二,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程影怎么会在这里,并且以应召女对恩客的语气跟我说话?”

乔落一口茶差点儿喷出来。

“这个,这个……”张经理又开始习惯性地搓手,讷于言辞。

“张经理,我知道你疼你外甥女,想让她在这里多待待看能不能攀上高枝——但,你看我像皮条客么?”

乔落忍不住了,侧着头咕咕地笑起来。

贺迟每次一看见这个他继母的远房亲戚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人就是典型的蔫儿坏!最烦这样表面老实实际上却一肚子小算盘的人!贺迟看一眼吃吃笑着的乔落,忍了忍,挥挥手:“行了,下不为例,快走菜吧!”

张经理一溜烟走后,乔落可算停了笑,看看恼怒的贺迟还是忍不住问:“真没有一腿?那风情……啧啧,女人也心动啊!”

贺迟一听反而不生气了:“哪儿敢啊?我现在成分就够不好了!”边说边煞有介事地长叹,“我这出身不好,过去又有污点!我要是再制造点儿花边,那革命就更无望了!可怜啊!唉!”

乔落纯真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贺迟挫败,怒火重燃:“没,意,思。”

两人这顿饭吃得还挺不错。色香味俱全,两人间或说说闲话。

乔落忽然想起:“对了,外面都传你妹有了。”

贺迟停下看她:“你是在探我口风询问真假?”

乔落翻白眼:“我只是本着八卦的原则随便跟你说说,毕竟传得这么热,当哥的不知道怪没面子的。而且我知道是假的。”

“你怎么这么确定?”贺迟眯眼。

她耸肩:“我只是跟你一样知道顾意冬心性谨慎,决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旁支罢了。”

贺迟看她神色自如,一时高兴,开恩也让乔落喝了点小酒。

正听乔落眉飞色舞地讲她资助的一个孩子的趣事时,有人敲门。

贺迟老大不乐意了:“进来!”

“哎!贺少!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这有日子没见你出来,听说你今天来了赶紧过来打个招呼!”说话的是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男人,后面还跟着三五个人炫fsktxt。com书网,也都笑着寒暄着。

贺迟很有风度地站起来跟他们一一握手:“呦!确实好久不见了!我最近事儿比较多,腾不出空来聚。”

“是是是,贺少可是大忙人,这次工程的大头又看贺少一枝独秀了!看得我们真是又羡慕又佩服啊!”

“那!贺少有能耐可是从小就听说的!咱们可比不了!”

这几个人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乔落。

乔落不太高兴,这几个人一看就是公子哥,一个个油头粉面的看了就烦。懒得应酬,专心致志地喝着汤。

那些人一看贺迟的态度也不敢问,就继续打着哈哈。一个人说:“对了,贺少。我这周生日,在‘星舞’包了场,这星期你看你什么时候没事了就来玩。”

乔落皱眉:“星舞”是商业区一家两层楼的迪吧,新开业不久,凭借一流的装修和音响俨然是城中年轻人眼中的新贵。包场,还包一周……还是头一遭听说有人过生日论周的。

“呦,周少,够款的。”贺迟随口应道,这个周少的爷爷是红军将领出身,正直清廉,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款!包场一周光租场二十一万,一分不讲!他啊,就是女朋友太多!所以干脆包个迪吧,要不装不下啊!”最初说话的年轻人说,大家一阵哄笑。

周少不干:“我这是女人缘好!说的好像你女伴少似的!这个月就仨了!要我说,你这个可不如上个模特身材好!”

“这个脸蛋漂亮嘛!不过那也比不了你同时有四个!环肥燕瘦都让你同时占了!”

乔落当啷一声放下汤碗。

贺迟一抖,不好!

“得得!我这会儿还有事,咱们改天再聚啊!”一边说一边把人往外撵。

那几个人也意识到好像有些忘形了,把男人们关着门吹嘘的话都亮出来了,立马互使眼色脚底抹油。

贺迟一脸大义凛然地——这下要替天下男人背黑锅了!

乔落却并不说话,只是出神地搅动着面前的汤碗。

刚刚轻松愉快的氛围褪得干干净净。

原来见圈子里的人频繁换女伴,也并不在意。那时总觉得是别人没有自己这样的好运气,能遇到相携终生的那个人。

后来才慢慢明白。

他们,根本从不曾将爱情放在心上,什么相携终生?狗屁!

他们追求的只是刺激、新鲜、视觉、炫耀甚至数量。

那一张张嘴脸,着实面目可憎!

那些或貌美或清灵的女孩子,怀揣共度终生的梦想,想要找到依托终生的良人,她们可知她们一心想要长久相伴的人在背后却是以如此轻蔑的口气提及自己?

何至将自己贬至如此境地?难道金钱、名利真的比尊严和幸福还要重要么?

好好的女子,爹妈辛苦养大,何苦偏要这样争先恐后地踩低自己,巴巴地送上门去让人羞辱践踏?!

她见过不少那样的女孩子。不乏家世清白、聪慧知礼的女子,想来也是手里拿着一张长长的waiting list的角色。可为何偏偏要去攀一个有太多女孩想嫁的男人?

而这个男人往往并不能欣赏她出众的地方,他们太浮躁了,他们挑花了眼,以至于忘记了对等、忘记了尊重、忘记了珍惜。

这个男人甚至无法在智力上与她沟通,无法在精神上与她交流。要他什么?

她们难道不知在这个圈子里,不能祈祷男人的良心,只能祈祷女人的自爱!

什么时候女人的身体也如同毕业证、注会证、律师证一样是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任君挑选的了?

乔落觉得难受。

当她的美好世界在她面前粉碎殆尽后,她常常陷入这样的冥想,越想越远,如入困境。

那一场岁月将她掀下好几个阶级,她看见的接触的再不是以前的世界,那个世界那么的陌生、复杂,却又那样的真实、残酷。

都怪她以前太傻。

她以前相信只要努力,梦想都会实现。

她相信只要你自尊自爱,就会得到尊重爱护,外物不伤。

她相信人生平等,人性本善,人间是个大家庭,互助互爱。

她相信男女平等,能者胜之。

她相信承诺,相信忠诚,相信良心……

难道成长就是将这些一一颠覆?

贺迟看着乔落越来越寂寥的脸觉得心惊,他感觉这个女人正在一点一点地远离他!

他笨拙地说:“落落,他们……各取所需。”

乔落一怔,回过神来,眉间压着隐忍的愤慨:“并不全是。”

贺迟愣了,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商雨?”

乔落不答话。

贺迟有些虚,心里暗骂宋海不是东西,女人那么多,之前还跟个小歌星你侬我侬,这回过身偏偏招惹上乔落的朋友。

“其实大海他……他……”贺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本来,其实他们男人之间都将女伴默认为一种模式,没人会傻到去问:你这次是不是认真的?

乔落心里清楚答案,不想再继续话题。

用手捂住脸,冰凉的手指抚上额头,仍无法冷静下来。

她不只是傻,她还太蠢。

从小被培养的世界观就是大是大非大局大家。

她很难说出“这是别人家的事与我何干”的话来。

所以每每有学生请愿一定有她,每每路见不平仗义执言的一定有她,每每什么投票啊、民调啊也一定有她。

她总是很积极地去参与一切她能参与的事情,她总是相信假如人人都能对这个社会有点儿主人翁意识不再自扫门前雪,那这个世界就会变得更好更好。

她曾经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人民,很有力量。

后来才知道,不是。

‘炫‘
‘书‘
‘网‘
但她仍旧蠢,那年回国后看见农民上访意外致死的报道就拎着小包跑到那个山村,却差点儿被人当成居心叵测的外来人抓住,最后还资助了那家的孩子念书上学。

她也曾经很灰心过,尤其是回国后看到这些只知吃喝玩乐却大把挥霍纳税人钱财的纨绔子弟们,她总是觉得出离愤怒,然后就是无边无际的无力。

她知道,他们都说她蠢。

不知怎么竟然开口说:“你知道么,二十万可以建一所希望小学,给一个山区带来教育和希望。”

贺迟这回真慌了,他从来知道乔落是个胸中有沟壑的女子,这一上纲上线他不也被划进了被她鄙弃的人群之中?

“落落……我……”

“别说了,我想回家了。”她觉得她对这个世界水土不服、适应不良。她说,“我要回家。”

周一中午商雨偷偷跟她说:“我刚才出去买咖啡好像看见贺少的车。”

乔落打他电话竟然关机,她心底升起了一种排斥情绪,闷闷地坐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下楼去看看。

依旧停在老位置,乔落走过去隔着车窗看见他闭着眼靠在驾驶座上,似乎睡着了。

她又走近点,才发觉他似乎很疲惫。衬衫是皱的,胡楂儿也出来了,阳光照不进他眉间的褶皱和紧闭的双眼,他的嘴抿着,仿佛受着什么痛苦,被一种无形的折磨笼罩。

乔落看得眉间一紧,敲敲车窗。

男人马上警醒地睁开眼睛,看见乔落立刻弯了嘴角笑起来,露出闪闪白牙,仿佛刚才的忧郁只是乔落的一场幻觉。他打开车门下来:“落落你怎么知道我来了!”高大的个子挺立眼前,配着这装扮,倒有一种落拓的洒脱。

“你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我本来打算晚上来找你,这是刚要去公司路过这里歇一会儿。”

“……有事?”

贺迟从车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塞进乔落怀里。

“给!”

“什么?”

“二十万!”

乔落不解。

贺迟咧着嘴得意地笑:“我从周少、大海他们那儿搜刮的!咱盖希望小学去!就叫周少是狗好不好?”

乔落只觉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怒火来得那么突然那么强烈!席卷着她的理智!

她愤怒地啪的一声打掉那袋子:“慈善的不是钱!是心!是一种尊重!将每个人都当人的尊重!

“这不是给你们这些纨绔子弟提高身价的炫耀资本!他们不需要你们高傲的施舍!你们……你们!”乔落说不出话来,气得直发抖。

觉得被深深的侮辱了。一想到那些人会轻薄地调笑着说:我可是慈善人,盖过希望小学!乔落更是觉得愤恨难当。

贺迟一下子懵了,赶紧说:“我、我没说是要盖希望小学,我这是昨晚打一宿麻将赢的!”

乔落哪里还听得进去,扭头就走。

她径直冲进洗手间拿水泼脸,沁凉的水珠滚落,等冷静下来才发现妆都花了。

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她有些茫然。

你这是怎么了?她问自己。

为什么这么激动?

你不是早就习惯了别人的不理解?不是早就听惯了别人嗤笑你沽名钓誉虚情假意?不是早就无所谓别人说你故作清高唱高调?不是早就看惯了那些只为名利而慈善的有钱人的傲慢嘴脸?不是早就想开了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真正的想法无足轻重?你不是早就知道这一切吗?

为什么以为他会懂?为什么要求他懂?

乔落一下午都有些浑浑噩噩的。晚上回家,平时最令她开心的跟父亲同桌共餐都没让她轻松起来。

收拾完毕回到房间,细细地看墙上挂着的书法。都是她平时写的。书法让她心绪宁静。

她从左边看到右边,又逐幅看回来。后来干脆铺开宣纸倒上墨汁就开始写。

可总是写不好,写了丢,丢了再写。

最后终于折腾累了,于是躺下睡觉。

早上起来得很早,精神头仍旧不好。乔落洗漱完之后,就瘫在沙发上敷面膜,想拯救一下灰败的脸色。

看着天花板上的一个点发呆。

对贺迟这样的爆发她始料未及,这样充满激情和正义凛然的自己早就埋葬在层层岁月之下不是么?多少次,当类似的念头蠢蠢欲动,她便强行将其压制、漠视,心底何尝不是在对自己说:你已没有资格。

如何不自卑?

乔落闭上眼,觉得无所适从。

如何失去天经地义的立场,怎样磨灭心底强悍的信念?

她无法面对,这样矛盾的自己。

她只能问自己:你是否有权利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你是否有权利有立场谴责他?

对着镜子上妆时,她对自己笑笑: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道个歉么?要不了你的命!

恢复些生气之后,她想下班后去找贺迟为自己的情绪失控赔个不是,谁知情绪还没武装完,竟然在小区门口看见贺迟的车。

贺大少爷倚在车门旁边抽烟,样子比昨天中午还憔悴。

乔落深吸口气,暗暗咬着嘴唇,走到跟前:“那个,你怎么……我是说,昨天中午……我觉得很……”

“对不起。”

啊?!乔落看着抢了自己台词的人,有点儿呆。

“对不起,落落。我知道……你不希望慈善被人当作一件只为炫耀的外衣。其实,我那钱是打麻将赢的,我只是说我要劫富济贫了,我没说是用来干什么的。因为我觉得说了也白说。”

贺迟有点儿紧张,舔舔嘴唇,开始背他准备了一晚上的演讲稿,用他向来低沉的声音:“慈善,是对人的尊严的一种尊重,即把人当人看。慈善的真正含义是因为我们是人而别人也是人,别人和我们是完全平等的,所以当他们有困难时,我们就应该去帮助,是应该的。也就是说,是出于人的良知和对生命的责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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