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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旧事-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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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着两名守卫入内,张迁坐在上首,也不给他看座,他只能站着。外头寒风凛冽,他却故意不教人放下帐帘,那风便直直灌了进来,吹在伏伶的身上。伏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觉得实在是没有与此人多说的必要。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正要上前。斜刺里忽然冲出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刀将他拦住。伏伶顿住脚步,只道:“张将军要是怀疑我身上藏有利刃,何妨对我进行一番搜身?”
张迁看了看他,用下巴示意,立即有人上前接过他手中的信,甚至还恐怕信上有机关或是□□,仔仔细细查验了一番,这才转而递给张迁。张迁接过信,细细读了一遍,竟沉默不语,脸上的神色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伏伶耐心地给了他一段思考的时间,这才道:“不知张将军对我国主的建议有何想法?”
张迁没有回答他,只是负手在帐中踱步,来来去去好几圈,愣是不发一言。
伏伶微微笑着,却只是保持缄默。
这位张将军戍守边关二十余年,一心为国,平生把忠义两字扛在肩头,不曾有一刻放下。他为了国家,连个女人都没有娶过,他从未想过怀英会给他出一个天大的难题,逼他在忠义两字间作出一个选择。
他的要求很简单,交出邺丘城,来换回唐朔风。如果拒不接受条件,要么,邺丘城破,唐朔风死,要么,邺丘城得以保全,唐朔风还是死。他若选择自己的上官,则为不忠,选择邺丘,则为不义。
是以张迁来回踱步,迟迟难以抉择。
“这的确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伏伶等到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悠悠道,“所以鄙人不才,愿意给将军出个主意。这样的难题,将军无法回答,何妨将这封信送到永安城,让那位唐将军的父亲唐老将军来抉择?要知道,他可是一直牵挂着他的儿子,让他来抉择,您也不用承担这份责任。”
“卑鄙小人。”张迁怒道,“战场之上大家堂堂正正地来打过,搞这种小人手段,换来换去,算什么英雄?”
伏伶笑道:“战争不需要英雄。”
张迁盯着这个年轻人。然而伏伶的脸上像是罩了一张面具,他看不透这个年轻人在想什么。不过,假若伏伶是个能轻易让人看透的人,曾经众人也不会愿意相信他是个普普通通的乐者,昔日的陈忆安也不会对他那样死心塌地。
“如果将军没有别的疑问,我就先回去了。”伏伶道,“我记得从邺丘到永安的八百里加急最快是四天,那么我就给将军十天的时间,十天之内没有收到答复,恐怕将军就什么都得不到了。所以,还请仔细斟酌一番。”
没有人送他,伏伶也不指望有人送他,他自顾自出了帐门,跨上马,扬长而去。待到即将出了城门,他拨转马头,寻了个没人的地方跳下马来,脱下外面的大氅,而后束起了头发,用防风沙的面巾蒙住脸,整个人顿时就变了模样,像是一个出来做活的普通南泽百姓。
他毕竟在朔方城中生活了二十年,扮这种身份对他来说驾轻就熟。
正是战事,城中有不少守卫正在巡逻。他所处的位置荒无人烟,是一片堆积杂物的平房,因此几乎没有队伍经过这里,大都是远远地看一眼就走。等了一阵,有一个身着南泽军服的守卫慢悠悠地踱了过来,面对着墙根一动不动,原是在解手。
伏伶等他处理完,走上前去,装作偶遇的模样压着嗓子道:“这位军爷,敢问萧将军在何处?我遇见一个形迹可疑的家伙,像是九夷人,得报告给他知道。”
那士兵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阵,看不出他有什么特殊之处,嗤笑一声:“又是个想骗赏钱的?行行,左右也没啥事,我带你去,不过要是假消息,少不得打你二十板子扔出来,你这细皮嫩肉的,受得住吗?”
“千真万确,小人岂敢诓骗军爷。”
那士兵见他说得煞有其事,便挥了挥手让他跟上,毕竟如果情况属实,他也算立下一份功劳,是以不曾怠慢,一路把伏伶领到了萧明帐中。
萧明不知正在做什么,那个士兵陪着他等了半晌,才见他急匆匆地提着裤子从里头出来,见到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领着一个平民,顿时一脸忍无可忍极不耐烦的模样:“做什么做什么!老子现在没空处理这些混账!滚滚滚,都给老子滚!”
“萧将军,我是伏伶。”
“你是什么?伏……”萧明话说了一半,登时反应过来,脸上的神色变了数变,连提裤子的手都顿住了。伏伶耐心地等他回过神来,不过一会儿,只见萧明一挥手,对那个士兵道,“今天这人来见过我,你不准同任何人说起,否则以军法处置,听到没有!”
“是……是。”那士兵给他唬了一跳,顿时诚惶诚恐,忙不迭退出营帐。
“萧将军杀伐果断,颇有大将之风啊。”伏伶赞道。
“屁的大将之风,老子现在都快成丧家之犬了。”萧明哼了一声,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怀英派你来的?劝降?有什么条件?”
伏伶闻言微感讶异,原以为萧明不过是个胸无大志、尸位素餐的无能守将,没想到他竟已做好了投降的准备。
“意外吧?不瞒你说,这城老子是一刻也不想守了!六百里加急向永安城请兵,上面就回老子一句话,骂老子无能!嘿!他们有能,他们怎么不上阵杀敌!守个屁城,张迁那老小子口是心非,下面的人一盘散沙,不等你们来打,我们自己就得完蛋!老子现在只想每天喝喝酒,玩玩女人,迟早要死,不如死得爽快点!”
伏伶竟一时哑口无言,这萧明虽不忠不义,对大局却看得格外清晰。
“萧将军大可不必死的。”伏伶沉吟了一阵,缓缓道,“戍守边关这么多年,未尝得到半分回报,就这么死了,不觉得可惜么?”
萧明微微眯着眼睛看向他:“怎么,你们九夷准备招揽我过去?”
“不是,是我们的国主想与将军谈一个生意。”伏伶从怀中掏出另一封信,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这是我们国主的亲笔手书,但请将军一阅。”
萧明扯开信纸,大致浏览了一遍,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萧将军?”
“有意思,真有意思。怀英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他?”
伏伶露出一个微笑,道:“凭将军您对自己性命的爱惜。您若不爱惜性命,就不会日日寻欢作乐,您本有着大好的前程,却要因为一些宵小之辈而放弃,我们国主替您觉得不值,因而定下此策。只需将这封信交给朝中的窦言窦宰相,百姓骂名可让他一人背负,他会在青史上遗臭万年,而您则可青云直上,前途不愁,更可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
“这个怀英,还真是个妙人。”萧明感慨了一句。随后他沉默了许久,骤然抬头,“回去告诉他,这件事,我萧明干了。”
“将军爽快。”伏伶拱手一笑。
怀英给萧明,实则是给窦言的信也很简单,黄金十万,换怀远、固安两城。随后他会退兵,而南泽则获得名义上的大胜。这十万两黄金,则会进宰相窦言的腰包。
如此好事,不怕那个昏庸宰相不答应。
伏伶策马立在邺丘城下,望着城墙上高耸的南泽旗帜,忽然发出一声哂笑。下属围拢过来,见到主上无恙,纷纷松了一口气,伏地行礼。
“一切顺利。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应该就有回音了。”伏伶如此说道。
第19章 使诈
他策马回到千丝城外的九夷大营,立刻有人恭恭敬敬地上前迎接。伏伶踩着那人的脊背跨下马,进入帅帐之中向怀英复命。这一切并未花上多久,很快他走出帅帐,径直往山脚下那间营帐而去。
天气极为寒冷,他穿得略少了些,稍稍在外头待了片刻就觉得双手发麻,冷得连指节都弯曲不动,然而四周巡逻的士兵和守卫依然军容整肃,无一人有怠惰之态,即使铠甲上凝了薄霜依然如标杆般直立。相比之下南泽的军队军心涣散,尽是些偷闲耍滑之辈,两相高下立现。唯有唐朔风还在时,他麾下的朔方军尚有战斗力,但唐朔风一消失,那些人失去了主心骨,直如一盘散沙,令人无法想象这样的军队能打得了什么胜仗。
毕竟在朔方城生活了二十年,两相对比,令他也不由感慨万千。他摇摇头轻声一叹,将这些事抛到脑后。
“食水按时送了么?”帐帘紧闭,他立在帐前例行问了一句。
“送了。”仆从恭顺地答道。
九夷上下尊卑分明,正如他无法违抗怀英的命令,这些人也无法违抗他的命令,否则他甚至有权将他们直接处死,而不会引来任何议论。伏伶进入帐中,看清帐中景象,略略感到有些意外。以往那人总是挺直了肩背背对着他坐着,伏伶姑且认为那是他放不下身为一个贵族和军人的尊严。但现在只见他歪歪斜斜地倚靠在软垫上,手里拿着仆从送进去的酒,清冽的酒香散在室内,似乎已喝了不少。
室内炭火燃得很暖,伏伶解开自己的外衣,坐在他身前。
“你来了。”陈忆安道。
伏伶对着他笑了一笑。
“这是什么酒?比我在一间酒肆喝过的好很多。”陈忆安叹道,“我记得那时候你坐在墙根下,弹着一首很平常的曲子,可我一眼就觉得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好比一堆普普通通的石头里掺了一块玉,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是九夷王室的酒。九曜城里生长着一种特殊的花,叫百岁花,以此花酿酒,香气逼人,愈久愈纯。”
“九夷王室?九曜城?那是个什么地方?”
“说来话长,你要听么?”
“我待在这里左右也无事,何妨说说打发时间。”
“九夷是你们南泽人的称呼,在我们的语言中,这个国家叫做九曜。上古时代原本有九个宗族生活在极北之地和南荒漠中间的瀚海原上,他们组成了一个国家,把瀚海原上最丰饶的地方定为了王都,就叫做九曜城。九曜的意思是九个太阳,它们被神明托起,亘古不熄。后来这九个宗族也起过内讧,有四个姓氏消弭在了历史中,现在实际只剩下五个,但南泽还是称我们为九夷,意思是拥有九个姓氏的蛮夷。”
“那你的姓氏?”
“我的姓氏……伏氏是那已经消弭的四个姓氏之一,但他们有很多后人依然活着,其中一些流落到了荒芜的边关。我们在数百年前曾是王族,有自己的封地,但现在已经成了平民,自我记事起,父母和城里普通南泽人过的日子并无区别。”
“是这样。记得曾经还答应带你去南泽的王都永安城看看……”陈忆安饮了一口酒,“那里遍地都是金银和美酒,到处是穿着绮罗绸缎的人,只要想得到的享乐的法子,都能在那座城里找到。也不像这边寒冷,那才是个真正四季如春的地方。”
伏伶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
“总有机会的。”
待九夷的黑骑一路东进,他们迟早会拥有整个南泽,黑骑的铁蹄会踏在永安城宽阔的朱雀大街上,城中的财宝和美酒将任他们撷取。以怀英的能力,伏伶丝毫不怀疑这终有一天会成为现实。待那一天来临,陈忆安的承诺自然也会成为现实。
“如果去了永安城,你想干什么?”
伏伶偏头认真地想了想:“我想看看南泽的花,听说永安城里永远都开着各式各样的鲜花,和这片荒凉的地方完全不同,我还想尝尝南泽的酒,和我们的相比哪个好喝。还有,听说永安城里有许多歌舞伎坊,那里的乐师弹得全天下最好的琴,我……也很想去切磋一下。”
陈忆安若有所思地静了一阵,摸了摸伏伶搁在一旁的手背:“那我告诉你,逢年过节的时候,城里还会放花灯,一半在河里,一半在天上,就像这里倒映在湖里的银河,却比那个还要美。”
“一半在河里,一半在天上?什么意思?”
“就是一半的花灯用丝线系住,悬挂在屋檐下,还有街道两边,到了夜里顺着朱雀大街望过去,像是天上开了一簇又一簇的花。还有一半做成河灯,漂浮在河面上顺水流走,听说用纸条写下心愿放在河灯里,那个心愿就会实现。”
“那我要写个心愿……”
“什么?”
伏伶看了他一眼,偏过头去,将脸藏在幽暗的光线里,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什么都没有说。
“不说就算了。我也有个心愿,你要不要听听?”
“什么?”
“过来。”陈忆安朝他招了招手。
伏伶下意识地靠过去,被陈忆安一把抱在怀里。
他讶异了一下,随后反手也抱住了陈忆安。怀抱温暖而熟悉,很像是曾经在一间酒肆里那般。这个人可说是他平生除了父母和养父唯一亲近的人,他潜意识中就不会对他有任何防备,尤其是在用那壶药酒将陈忆安废掉之后,便更加肆无忌惮。陈忆安抱着他,缓缓将手按上他的后脑,像极了爱抚。
“你……”
伏伶正要开口,忽然后颈一痛,眼前一黑,就此失去了意识。
陈忆安松开手,一枚打磨尖利的木刺离开了伏伶的后颈,上面沾着森森血迹。
“很抱歉,不能带你去永安城了。”
陈忆安将他放平在软垫上。伏伶双目紧闭,呼吸平缓,甚至唇角还留着淡淡的笑意,不知是在梦中看到了什么。陈忆安望了一会儿那张沉睡的面庞,随后低头在他身上翻找起来。不负所望,他从伏伶的靴筒里抽出了一把匕首,锋刃森寒,且开了血槽。他掂了掂那把刀,扬首道:“外面的人,再送壶酒来。”
伏伶很早就吩咐过,除了离开,他的其他要求必须被满足。所以外面的仆从没有异议,应声而去,不过一会儿就有脚步声传来。陈忆安伏在帐帘旁边,屏气凝神,只闻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帐门口探进来一个脑袋。帐中光线很暗,因为门窗都被封住,常人只会先觉得眼前一黑,需要过一阵才能适应。所以那个仆从没看到地上的伏伶,也没看到陈忆安,而是提着那壶酒眯着眼睛张望,一边道:“酒送来了。”
他话音刚落,一道寒光抹过他的咽喉,鲜血喷溅,此人甚至来不及惨叫,殒命当场。
陈忆安扶住尸体小心地放在角落,持着匕首只是静静地等待。
外面的仆从还有一个,长时间听不到里面的动静肯定会进来察看。陈忆安靠在帐门边上,忽然觉得手足发软,体内中毒太深,一点精力都提不起来,他现在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没多少区别。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极力压抑着愈发粗重的喘息。
果然,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外面的人就动了,他迈入帐中,但正如前一个人那样,昏暗的光线令他一时无法适应。陈忆安猛地扑了出去,将那人扑倒在地,死死捂住他的嘴。他看见那个仆从瞪大的眼睛布满血丝,冷笑一声,干脆利落地割开了他的脖子。
很幸运,帐外守卫的巡逻如常,没有人被惊动。
帐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陈忆安强忍着一阵阵头晕目眩,扒下了那人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将匕首插进靴筒里,而后拔开那瓶百岁花酿的酒,洒在帐中。浓郁的香气弥散开来,顿时将血腥气掩盖了七分。他执起案上的油灯,正要向下倾倒,却陷入了犹豫。
原本的计划是杀死两个仆从后在帐中放一把火,引起守卫的注意,他便可以趁乱混出。他中了毒,人人都会以为他仍在帐中无法逃脱,不会想到他已不在此处。如一来,逃脱的把握会大上许多。
可他拿着那盏油灯,迟迟无法下手。
伏伶躺在他的脚下,呼吸平缓,好梦正甜。
陈忆安蹲下来,拨开他脸上的乱发,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又替他掩上被子。
“真想把你给我的,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他自言自语道,“可惜,我带不走两个人。”
他将油灯搁回案上,头也不回地步出营帐。
他自从被俘虏,几乎没有从帐中出来过,所以也没有多少人认识他,他扮作一个下人的模样,低着头从守卫中穿过。还得归功于伏伶的□□,现在的他脚步虚浮,浑身无力,一点都看不出是个将军模样。一路走过数个营帐,竟无人发觉他的异状。
天即将黑了,陈忆安心中不由焦急起来。
他思考了许久的计划,不仅仅是关于自己,他还需要帮助一个人。那就是据说一直被押在九夷营中的南泽镇边主将,唐朔风。
可他一个个营帐看过去,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按时更新,十分抱歉,今天补上,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20章 惊变
再这样下去迟早会露出马脚,无论是他自己还是营帐中的那两具尸体。他也不敢靠近帅帐,这些人发现不了他,不代表怀英也发现不了他,那个神鬼莫测的九夷国主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他暂且不敢冒这个险。
唯今之计,只有先行回营,再谋后策。
黑骑的防守密如铁桶,巡逻的守卫也一刻不曾断过,哨楼昼夜不息地注视着整片大营,任何有异动的人都会被毫不留情地射杀。经过这半个多时辰的察看,他意识到还是需要在营中制造一些混乱,才会有机可趁。
可他该如何去做?焚烧营帐的计划被他否决了,区区一两间营帐也无法造成太大的混乱。他冥思苦想了一阵,忽然记起黑骑第一次对朔方城发起的突袭,千万支火箭钉在城门上,不过片刻就将厚重的城门焚成了一团灰烬。又想起他与唐朔风对赤岩山发起的那次突袭,若无人通风报信,结果又会如何?他思忖半晌,觉得颇为可行,只是现在的他绝不能与人正面硬拼,方才连暗杀两个仆从都让他手足发软,任何一个黑骑只要对他发出一击,他就会丧失抵抗的能力。
他只需要三件东西,一是弓箭,二是可供燃烧的桐油,三是火种。
火种随处可见,弓箭和桐油却属于军需品被看守了起来,需要费一些周章。存放桐油的地方却很好找,就在营地边缘,与其他的营帐都有一些距离,想必是为了安全,四周也没有燃火,看上去黑漆漆的一团。有一小队黑骑正在附近巡逻。由于此处不是什么军需重地,巡逻的人难得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只匆匆路过看了几眼。陈忆安藏在草丛中,待他们转过身去,就地一滚,轻易潜伏到了营帐的背面。
还要多亏伏伶送给他的匕首,轻轻一划,毡步应声而破。他自缝隙钻入帐中,只见如小山一般的油桶堆在眼前,帐中没有任何守卫,对他来说确是无比幸运。
火油有了,剩下的便是弓箭。可弓箭与桐油不同,那是属于重要军需,附近有重兵看守,灯火通明,他轻易混不进去。陈忆安正焦头烂额,试图说服自己静下心来等待机会。一阵风袭来,身旁的草茎抽打着他的脸颊,竟像条鞭子般令他脸颊生疼。
他微微一怔,偏头看向那草。九夷军的驻地附近生着不少草木,想来也是因为地下有水源,大军取水方便。那草分外熟悉,他记得伏伶管它叫做蚕丝草,可以承受琴弦的拉力而不断裂,有着极端的韧性,数股绞在一起,甚至可以当成攀缘的绳索。他举目四顾,只见这蚕丝草一簇簇生在身旁的空地上,不远处还有几棵小树。已经是寒冬,那些枝桠上光秃秃的,树枝倒显得纤细。
陈忆安掂了掂手中的匕首,放下心来。九夷人的弓箭取不到,面前倒是有现成的。
日落西沉,天色擦黑之际,忽然有数颗火星自不知名的地方降落,落入九夷的大营,随即那几处营帐就燃起了熊熊大火。据说有人在火中闻到了桐油的味道,因此许多人都说必是有人纵火,却无一人知晓那究竟是何人。大火很快就被扑灭,所幸未造成重大损失。事后黑骑在军需营里发现了一个破损的桐油桶,一截沾满桐油的毡布,还有某个营帐中两具被人一刀断喉的尸体以及他们不省人事的军师。不过这都是后话。
至于陈忆安,早在火起的混乱之中偷了一匹马,奔出了九夷大营。
九夷丢了重要俘虏,看守之人罪无可赦,伏伶首当其冲,一人揽下了所有责任。据说他原本该是死罪,可怀英许他将功折罪,只赏了五十军棍,罚在帐外跪了一夜。没有人同情他,毕竟与敌国的将军苟且可不是什么光彩事,传出去只令那些打生打死的战士觉得面上丢人。那一夜过后,他衣衫上的血尽数在后背凝结成冰,双腿已经无法动弹,却连一个愿意上前搀扶他的人都没有。
这却也是后话。
九夷大营陷入混乱的当晚,邺丘城下,一匹乌骝马发出一声嘶鸣,马上的骑士高举右手朝着城上挥舞,用几乎冻僵的嗓子高声道:“快开城!快开城!”
许久都没有人回答他,不只是他声音太轻,还是根本那哨楼的守卫就在玩忽职守,并未发现城下有人。等了许久,直到他嗓子都几乎喊哑,才有一人探出头来犹犹豫豫地问到:“你是谁?”
“陈忆安。”
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小兵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死死盯着城下的那个少年。他穿着一身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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