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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旧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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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黑骑的尸体横七竖八,残肢断臂随处可见。远处的岩山隐藏在夜幕的黑影中,冷月高悬半空。
  陈忆安茫然四顾。他一时冲动跑了出来,却又不知该何去何从。战场上遍地是死人,还有不少半死不活的正自惨哼,要在其中找一个人谈何容易。陈忆安打心底里不希望伏伶身处其中,但他又不知该往何处找寻,便愣在当场。
  “伏伶!”他喊道。
  “伏伶——!”
  声音在战场上远远地传了开去,受岩山所阻,形成悠然的回音。没有人回答他。陈忆安拨马回头,朝着黑骑撤军的方向一路找寻。
  忽然,他看见前方似有人影晃动,登时打马上前。只见那是一队朔方军的斥候,看见他单枪匹马,纷纷露出戒备姿态,看清了他的容貌这才一松,亦有几个人口称校尉,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他心生疑惑,不由问道:“夜色深了,你们为何还在此逗留?”
  “我们打扫战场,遇到一形迹可疑之人,头儿正在那里问话。”一人答道。
  “形迹可疑之人?”
  “是,此人是朔方人氏,但九夷退兵后却不曾回城,一直在战场上逗留,不知意欲何为。”
  “那人在哪里?”
  斥候指了一个方向。陈忆安奔马向前,只见那边火光围成一圈,四五个朔方军的斥候背对着他,将一人堵在岩山下。那人身着驼皮衣衫,裹得厚重,发丝凌乱,颊上沾着尘土,一双湖水似的眼睛满是惊惶神色。那不是伏伶又是谁?
  他背靠着岩石,随身的那把琴已不知所踪,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斥候们围着他,大声问道:“实话实说,你无故逗留于此,意欲何为?”
  “我没有!”伏伶辩道。他像是吓坏了,只知道说这三个字,余下的什么都说不出来。陈忆安无法坐视,跨下马推开那群斥候,高声道:”别问了!他不是歹人!”
  “校尉!”那群人看见是他,先唤了一声。
  “九夷人掳走朔方城数百平民,现在大部分已经被安置在城中,仍有少数生死不明。难得找到一人,你们竟还无故怀疑,恶言逼问,实在可恶!”陈忆安已着实有些生气了。
  “可……”
  “不必再说了!”陈忆安撂下话,但看着这群同僚烟熏火燎的面容,想到连日来战役艰辛,这些人成了惊弓之鸟也情有可原,便放缓了语气道:“你们继续做你们的事情,不要为一些捕风捉影的小事耗费了精力,早点做完,早点回去歇息吧。”
  “是。”斥候们拱手,各自散了去。陈忆安朝着伏伶伸出手,道:“来,我带你回朔方城。”
  伏伶握住他的手,跟着他跨上了马背。陈忆安的掌心冰冷,感觉不到一丝热度,他的嗓音也是嘶哑的,身上的衣服染满了血迹,不知经历了怎样的恶战。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带着伏伶一路朝着朔方城的方向奔去,仿佛一个孩子在外面迷了路,而他正接那个孩子回家。
  午夜的风吹拂在脸上,银河在天穹闪耀。陈忆安的呼吸越来越冷,他策马跑了一阵,忍不住偏过头咳嗽了两声,嘴角微微溢出了一线血迹。他的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微微痉挛。
  “你受了伤。”伏伶坐在他身后,忽然道。
  “是啊。”陈忆安答道。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说话只能尽量简短。
  “伤得还很重。”伏伶轻声道,“这里的夜晚很冷,失血过多的话,人很快就会失去力气,冷得动不了。”
  陈忆安苦笑,他何尝不知道,双手早就没感觉了,不过是凭着一股惯性前进。这样下去或许他在到达朔方城之前就会冻僵在路上,或许能堪堪坚持到目的地。谁知道呢,他已经懒得去想这些事了。大脑仿佛也冻住了,已经停止了思考。
  伏伶忽然解开了自己的衣衫。他只留下了一件里衣,剩余的披在身上,而后将陈忆安抱在怀里,用一层层衣衫将他牢牢裹住。
  后背传来一股暖流,渐渐融化了他冻僵的身躯。一双手臂环在腰上,将热度毫无保留地递了过来,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手臂慢慢恢复了知觉,胸臆中那股刀割似的疼痛竟也略有缓解,陈忆安轻轻舒了一口气,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是第一次与人如此亲近。
  “你好些了,对不对?”伏伶的语气似乎带着一丝喜悦。
  “嗯,谢谢你。”陈忆安道。他也无心去说这是多么一个不妥当的动作,想到伏伶那双湖水般清澈单纯的眼睛,他什么都不想说破。
  伏伶笑了笑,抱得更紧了些。朔方城的城门已遥遥在望。
  “开城!我是陈忆安!”奔到城门下,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大声喊道。
  瞭望台上正是白日里驻守的那名朔方军,他睡了一觉,起来轮值,却没想到那个一骑绝尘的校尉竟再度出现在自己眼前,当即瞪大了双眼。城门仍在修缮中,他赶紧亲自下去忙活了一番,这才急匆匆将陈忆安迎进门来,叹道:“校尉你可算回来了,唐将军遍寻你不见,要治你的罪呢……校尉……校尉!?”
  马儿喷着响鼻,前蹄不住刨着地上的沙土。陈忆安端坐马上,双目紧闭,竟已不省人事。
  那人大惊失色,下意识看向马后的另一人。伏伶仍旧紧抱着昏迷的陈忆安,片刻不曾松手,转头对那人焦急道:“他受了重伤,快去找大夫,快去啊!”
  斥候一怔,片刻不敢怠慢,当即匆匆而去。


第7章 承诺
  陈忆安的伤势一在肩头那一箭,二在身上的零碎刀伤,除此之外,就是失血过多和精力透支,倒无性命之虞。他昏睡了大半日,直到第二日的午后才悠悠醒来。睁眼一瞧,身上被裹得木乃伊似的,一重重的绷带勒得他喘不过气来。嗓子干得冒烟,刚要说话,竟发觉自己已经失声,胸腔里仍旧火烧火燎,难受得他弓起了脊背。
  “哎,别动……”身旁传来一个声音,有人坐在他床前,而后一股温润的液体淌入口腔,是清水。他睁眼一看,眼前是一张熟悉的脸,眼角眉梢挂着笑意,是真心为他的苏醒而欢喜。
  陈忆安抬起还能动弹的右手指指自己的嗓子,面露疑惑。伏伶歪头看了看他,醒过神来,道:“你太累了,嗓子一时说不出话,明天就会好的。”
  陈忆安点点头,倒回床上。他是真的累得狠了,头痛欲裂,身上也像散了架,离开了战场,整个人一下子松懈下来,所有的疲惫霎时涌出,将他击垮。伏伶看着他如释重负的模样,面色欣然,眼珠转了转,忽然道:“你猜你现在在哪里?”
  而后不等他回答,他随即就道:“你在一间酒肆。军营里没有专门的人照顾你,我就让他们把你搬来了这里。”
  不行不行,这怎使得。陈忆安皱起眉头,可他说不出话来。伏伶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失落地道:“你不喜欢这里?”
  陈忆安摇摇头,指指他,又指指外面。伏伶更加失落:“你让我出去?”
  他放下水壶,有些踌躇,不舍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动,只见一名老者跌跌撞撞地进了门,搓着手看着苏醒的陈忆安,满是激动之色,像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半晌,他拉了拉伏伶的衣衫,喃喃道:“谢谢陈校尉……谢谢……”
  陈忆安继续摇头,他想说不用谢,我还欠你一匹马呢。可他表达不出那么复杂的意思,只能看着刘老竟跪在地上,给他磕了个头。他正急得要跳下床来,伏伶已扶住了刘老,道:“阿爹!”
  “没事,应该的,应该的……”刘老拍拍自己义子的手背,感激地看了一眼陈忆安,又看看伏伶,眼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神色。随后他握握那只手,用下巴指了指躺在床上的陈忆安,吩咐道:“好好照顾他。”
  伏伶点头,目送着他离开。他坐回床边,安抚道:“我阿爹他就是这样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陈忆安沉吟,倒不好再赶他出去了。伏伶背对着他,抓着那只水壶坐在那儿,指尖隐隐地发白,像是有着什么心事。气氛沉默下来,只听见他的指甲在水壶上抠出沙拉沙拉的轻响。过了很久,他才轻声道:“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要在戈壁里冻死,或者被那些人当成间谍杀了。”
  陈忆安摇摇头,心想如果不是你,我才要冻死呢。他看着伏伶,只见后者靠近了他,瞳孔里映着他的模样。没有过多犹豫,伏伶俯身,将一吻印在他的唇角。
  “……!”陈忆安的脑子里霎时炸开了锅,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什么边民的礼节不成?
  伏伶没有对他的行为作出任何解释,拢衣而起,将水壶灌满清水,搁在他的床头,只是道:“好好休息。”而后他转身离开房间,耳后泛着一丝浅浅的红。
  陈忆安的伤势好得很快,毕竟年轻,底子又好,过了三天就可生活自理,只是还不能做些剧烈的运动。他从病榻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收到了来自朔方军的两纸命令,一张是赏,一张是罚。
  “不是吧?”他看着那两道命令,不由苦笑。
  邺丘之围由他而解,不赏自然说不过去,唐朔风已决意擢升他为副将,只是由于他前几日不告而别,严重违反军规,不罚也说不过去。如此一来,他得先回营领二十军棍,然后接受副将这一官职,并且统领手下的人马,以接受镇边将军的检阅。不过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这二十军棍可以先寄下,择日再还。
  “唐将军还真是……”他念叨道。
  “唐将军?是朔方的守将么?”伏伶问道。
  收到这两条命令的时候,他仍待在一间酒肆。那天的事情被不露声色地揭过了,谁都没有再提起,不过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隐隐约约保持着一些距离。
  “是的。唐将军这个人……很有意思。”陈忆安微微笑道。
  “能和我说说么?”伏伶坐在桌前调着一罐药酒,似是随意地道。
  陈忆安点了点头:“他这个人,年纪比我大不了许多。刀使得很好,我自问比不上。他也擅长战阵之事,用兵随机应变,很是厉害。但他从不像那些大人物一般高深莫测,说起话来很直,从不拐弯抹角,很得人心。”
  “你很仰慕他啊。”
  “也说不上……不过,他是我想成为的那种人。”陈忆安由衷地道。
  “他是永安人?”
  “嗯,听说是的。”
  “永安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去过没有?”
  “我也是永安人。”陈忆安淡淡道,骤然间无数回忆涌上心头,他叹了一口气,“永安是个很大的地方,与这小小的朔方城完全不同,街道有数十丈宽,每天有上千车马来来去去,街边的商铺有各种新奇的玩意,逢年过节还会有乐坊的花车在街上表演。”
  “这么热闹,真想去看看。”
  “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看看。”
  “真的?”
  陈忆安忽然梗住了。他猛地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他能回去吗?他此生真的还有机会再看一看那座城吗?
  “我不知道。”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一下子低沉下来,“不瞒你,我是被发配到边疆的罪人,按律是终生不能迁回王都的。这件事,恐怕……”
  “又不是迁回去,只是去看看。”伏伶抱着坛子,药酒已调好了,他扫去浮尘,盖上泥封,“一辈子那么长,谁知道可不可以?”
  信口一言,在陈忆安的心中无异于惊涛骇浪。是啊,人生那么长,谁知道可不可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变故?他忽然觉得心中豁然开朗,浑身一轻。
  “你刚才说什么?一辈子?”心情松懈下来,陈忆安随口调笑道。
  “我……”伏伶一愣,面上骤然涨得通红,“谁跟你一辈子,我只让你带我去永安。”
  “这件事我答应了。”陈忆安道,“我一向说到做到。”
  他却没说是哪件事。伏伶哪好意思再去追问,只得陷入缄默,将药酒递到他手里。
  “大伤之后一定要注意调养,这是我阿爹那里传下来的方子,你每天喝一盅,要连续喝一个月,中间不能断。”他嘱咐道。
  陈忆安拿着那坛酒,认真地道:“我知道了。”
  与刚来朔方的时候不同,那时的他心灰如死,了无生念,但现在他发觉自己正渐渐地改变。他开始变成朔方军的一部分,变成这座城的一部分。许多人的容貌开始映入他的眼里,伏伶,唐朔风,萧明,那些斥候,同僚,下属,死去的和活着的百姓。他的遭遇根本不算什么,比起这里许多在生存边缘苦苦挣扎的百姓,他觉得以前的自己就像个跌了一跤就开始哇哇大哭的孩子。
  他要好好地活下去,为这里的所有人。
  陈忆安回营的途中,又去了伏伶带他去过的那段城墙。他学着伏伶的动作,对着长生主的画像恭恭敬敬地拜了拜,说道:“请你保佑我母亲无恙。”
  长生主静静地看着他,不言不语。风沙吹过,城墙上干结的夯土剥落,那画像又模糊了一分。
  朔方军大营。
  “回来了?”唐朔风的帅帐中,陈忆安单膝跪地,拱手行礼。主帅的目光从沙盘上挪开,落到他身上,抬了抬手。“起来吧。”
  沙盘上红蓝木条星罗棋布,又有变动。另一名副将张迁立在一旁,显然片刻前还在和唐朔风推演战术。
  “真羡慕你,受伤还有人照顾。”唐朔风忽然道。
  “啊,我……”
  “没事,我从来不过问下属的私生活。”唐朔风如此说道,陈忆安辩解的话顿时梗在喉咙里,不好再说,只得一脸尴尬地陷入了沉默。
  “我突然有点开始同情怀英了。”唐朔风两手撑在沙盘边,扬着唇角道,“把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亲兵千里迢迢地派到边境,企图打个突袭,刚好被我看到。取朔方不成,转道取邺丘,偏偏又被你搅了局。他此刻一定在破口大骂,因自己的坏运气而愤怒。”
  “不过我很好奇,你是用什么方法引爆了那些火油?”
  “呃,其实说来也不算麻烦。”陈忆安不好意思地踌躇了一下,“我当时蹲在北面的岩山处,发现那里有几块岩石形状古怪,摸上去像是人的骨头。想起二十年前那一战,或许是九夷人留下的尸体,一开始没有多想,直到我看见了一群飞鸟。”
  “那群飞鸟掠过黑骑,有许多都停在战车上。那战车上盖着毡布,原本是用来盖粮食的,上面有残留的谷粒,鸟群才会停在那里。万军之中,它们没有别的歇脚地方,也只能停在那里。”
  “那些骨头,自从我把它们从岩石堆里翻出来,它们就变得越来越烫,或许是因为阳光,烫得快拿不住。我从上面刮了一点粉末,撒在油布上,然后等待下一群路过的飞鸟,抓住了其中几只,将油布裹在它们的脚上……”
  “原来如此。”唐朔风不由得一笑,如此奇思妙想,也亏陈忆安想的出来。
  “当初纯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真的成功了。”陈忆安挠了挠头,“说起来为何那些骨头变得那么烫,以至于引燃毡布,连我也不太明白。”
  唐朔风解答了他的疑惑:“如果你去过乱葬岗,经常会发现骸骨无风自燃。个中缘由,不得而知。不管怎么说,这次终归是你立了大功,帮了我们的大忙。”
  “莫非是鬼魂作祟?”
  “我不信鬼神。”唐朔风淡淡道。而后他转移了话题,指着面前的沙盘:“黑骑自邺丘退去,驻扎于此,止步不前。想来怀英接连受挫,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行止,只能先行休整,再谋后计。”
  “这里是一片土丘,当地的百姓叫它赤岩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我们的人马不可直取,正面相抗,我们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怀英的人马不会停留太久,必定会在十日内有所动作。”
  “为什么?”陈忆安忍不住问道。战阵上的事情,他还是一窍不通。
  “因为粮草。”唐朔风道,“怀英派出的都是骑兵,一部分是因为这是他最得心应手的一支队伍,另一部分是因为骑兵的速度快,机动性强,可以边打仗边劫掠,取敌之粮为己用,最怕的就是停留在一个地方,这样的话他们的粮草会被迅速消耗,入不敷出。我敢肯定,怀英为了不拖慢速度,打出突袭的效果,一开始就没有带多少粮草,统共支撑不过一个月。”
  “兵行险着,背水一战,这是他一贯的风格。如果顺利,他的黑骑将一往无前,无人能挡,如果遇到挫折,他就很难继续下一步行动。我们只要严守城池,把他逼到这样的一个尴尬的境地,就已经赢了一半。”
  “唐将军……”陈忆安佩服之极,问道,“你怎么对他这么了解?”
  唐朔风道:“我在边关七年,一直在研究这个人,研究他的家世,习惯,行兵布阵的方法,以及有关的一切。南泽未来最大的敌人,只有一个,就是怀英。”
  “既然如此,朝廷不该多派兵马驻守边关吗?为什么边境只有这么点人马?完全不是怀英的对手。”陈忆安很快又提出了新的疑问。
  唐朔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刚才同你说的话,南泽的朝廷是不会了解的。就算我的父亲也不会了解。他们的眼里只有杀戮和享乐,没有来自远方的危险。”
  “为什……”
  “想想你来这里的原因,你就知道南泽的朝廷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陈忆安哑口无言。他好像明白了唐朔风的意思。唐朔风一向是个有一说一的人,他能直接说出来的话,绝不拐弯抹角,可这回连他也用了一种隐晦的言辞。或许那是因为他无法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来形容南泽的朝廷。他不能,陈忆安也不能。那就像是一个长满了脓疮的巨大怪物,说它一句丑陋,偏偏又有表面上的浮华和纸醉金迷。
  “如果没有它从中作梗,我有信心将怀英阻在边关。”唐朔风胸有成竹道。他摆弄着沙盘上的红条和蓝条,思考了一阵,而后道,“张迁,你过来看看,这条路能不能上山。”
  唐朔风虽深谙兵法,但毕竟年纪轻,资历短,许多地方也没有去过,经常有些事情需要这里的老将帮忙。张迁一看他手指之处,只见那是一面高崖,虽不是垂直,却也险峻无比,绝无法让大批人马同时上山。他记得那崖壁饱受风沙摧残,有许多突出的石块,或许士兵腰缠绳索,可以攀援而上。
  “你想搞突袭?”张迁一下就领会了他的意思。
  唐朔风点头:“总不能等他们先动,那就处于被动了。”
  张迁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子,思考了半晌,谨慎地道:“这面崖壁一次最多能同时上去一百人,还得第一时间摸掉九夷人的斥候,否则就会暴露,从上往下被人打,肯定死伤惨重。但就算一切顺利,万一起风,能不能在这种地形上站住脚还是难说……”他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摇了摇头。
  “唐将军是想……”陈忆安看着沙盘,一刹那灵光闪过脑海,明白了唐朔风的意思,“黑骑的粮草?”
  “不错。”唐朔风看着他,赞许地点了点头。


第8章 道别
  赤岩山山势险峻,唐朔风的计划危险重重,但也并非不可行,只是需要将许多细节仔细推敲一番。张迁熟悉地形,唐朔风善于排兵布阵,陈忆安则时常有些奇思妙想,三人在帐中讨论得兴起,不知不觉就到了夜里。
  出得帐来已是明月高悬半空,星星点点的灯火如萤火般在荒城中忽明忽暗,难得没有风的晚上,这座城显得格外安静,不受凡尘俗事所扰,仿佛世外桃源。陈忆安走在城下,只觉饥肠辘辘,想尽快回营中用些饭食,却见有一人候在朔方军驻地边缘,披着防风的大氅,两手环在身前,似是抱着什么的模样。
  伏伶的琴丢在了战场上,他的怀里空无一物,只是下意识摆了个习惯动作。
  陈忆安三两步上前,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伏伶看见他,露出一个笑容。陈忆安比他高上些许,靠的近了,他便需要微微仰视,大氅下露出的脖颈好似一弯洁白的月牙。他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那位唐将军治你的罪。没事就好。”他在怀中掏了一掏,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两个饼,已经烙完很久,但被他的体温暖得热乎乎的。他将饼举到陈忆安眼前,道:“吃饼。”
  陈忆安接过那两张饼,咬了一口。里面裹了碎肉,上面撒了芝麻,很香。伏伶认真地看着他的吃相,一双眼睛时不时地扑闪,睫毛盖在眼睑上好像一把扇子。他忽然觉得食不知味,放下饼,唤道:“伏伶。”
  “嗯?”
  “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他叹了口气,“我带你回来,只是因为答应了你阿爹。你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我那么几天,我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你实在是……实在是不用这样的。”
  伏伶微微一愕,睁大了眼睛,而后垂下眼睑,反而微微翘起了嘴角。他不知在想什么,安静了半晌,然后看向陈忆安,问道:“你订过亲了?”
  “啊?什、什么……”
  “订亲,就是孩子长大了,父母要给他说一门亲事。听说永安城里的贵族,都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做妻子。”伏伶解释道。
  陈忆安当然知道这些,但他完全不知道伏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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