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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旧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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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避无可避。
唐朔风松手,弃刀。他就地一滚,数不清的羽箭钉入黄土,将原先站立的地方变成了一片荆棘。他刚要起身,忽地顿住了,两把长刀一左一右压在他的颈上,森寒的锋刃正对着他的咽喉。
怀英走上前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均天”缠在他的手腕上,隐入长袖。“龙牙”则被一名黑骑恭恭敬敬地接过,放进一个精铁打造的盒子里。而后“咔嗒”一声,那狭长铁盒已被牢牢锁死。他捧着盒子躬身而退,身影消失在帅帐之后。
“唐将军。”怀英用靴尖挑起他的下巴,打量着年轻的南泽主帅。
典型的南泽人相貌,五官俊秀,唯独那斜飞入鬓的剑眉和紧抿的薄唇给这张面容添了一丝英气。唐朔风静静地看着怀英,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押下去。”他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丑时正。
“副将,怎么办?”一名南泽士兵望着眼前的惨状,发出绝望的低喊。
那是先前他们安置马匹的地方。现在,这个地方已经变成一片血海。所有的军马都被人杀死,包括那十名看守马匹的士兵。人尸和马尸混杂在一起,空气中飘着刺鼻的腥味,鲜血浸透了脚下三寸黄土。陈忆安仰头望向天空,乌云已经遮蔽了整个苍穹,看不到一粒星辰。
剩余的五十七名南泽士兵都看着他。他们刚经历了一场酣战,精疲力竭,几乎人人带伤。隆隆的风声自极遥远外逼近,而这里一半人已经失去了长途跋涉的力量。
“谁熟悉这里的地形?哪里有避风的所在?”陈忆安叹了口气,只能这样问道。
下属们面面相觑,过了一阵,有一个年纪大些的士兵道:“这里避风处只有赤岩山的山脚,还有山顶下凹的盆地,但现在那里是九夷人的大营,我们过去等于找死。他们选在那里也是因为视线开阔,不容易被偷袭。”
“真的没有?”陈忆安不由生出一丝绝望。
没有人说话,四周一片死寂。
陈忆安不死心地喃喃道:”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那名年长的士兵想了想道:“风起于西北,很快就会到这里。只能往东南方走,二十里外有一个叫做胡杨坡的地方,有一条干涸的河道,很多枯死的树木,也有山。”
“你带路。”陈忆安一挥手。
那士兵为难地看了看自己的腿。陈忆安这才发现他腿上受了伤,一道深深的刀口正血流如注,几乎把他的腿劈成了两半。这人倒也是条汉子,这么重的伤一直一声不吭。
陈忆安二话不说把他背到了背上。那人知道没办法,只能任这个年轻的副将这么背着。陆陆续续有二十来个人跟了上来,剩下的都是受了伤的,他们在原地艰难地挪动,相互扶持,试图跟上前面的同伴。可没有办法,他们的速度太慢了,迟早会被抛下。
陈忆安背着那个老兵,走着走着,两行清泪不知不觉地从他脸上滑了下来。
“副将,这是没办法的事,战场上人命比草还贱,力气用光,会拖累别人的,你没法带着他们一起走。”老兵叹气道,“唉,我也是个早该死的。”
“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陈忆安道。
自永安城流亡朔方的路上,他也是这样眼睁睁看着那些老弱病残一个接一个倒下,尸骨被风沙掩埋,被野兽吞噬,而他只能在旁边看着,什么都做不了。他记得有一个孩子摔断了腿,走不动路,他也是这样背着他,直到那个孩子在他背上停止了呼吸。
那种深沉的无力和绝望,与此刻别无二致。
他们不知走了多久,面前还是一片黑暗,隆隆的响声却已近了。那感觉好似一头巨兽在身后不断迫近,这群疲惫的旅人却深陷泥沼,心中想要逃离,身体却已被榨干了最后的力量。
荒漠上的飓风席卷而来,一瞬间就将他们吞噬其中。
耳畔传来巨大的轰鸣,陈忆安只觉得身体像被无数股大力同时撕扯,他一个踉跄,拔出佩刀插入地面,勉强稳住脚步,仍旧摇摇欲坠。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也说不出话,甚至睁不开眼睛,飞舞的沙砾像是刀子一般在肌肤上划出血痕。他背着的那个老兵被风吹刮着跌在了地上,滚了两圈,陈忆安迎着风想要去拉他,却发现这区区两步路竟怎么也无法靠近。
这次的风,比他之前所经历过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他抬手挡住眼睛,露着一条指缝去看搜寻那人的身影。只见那老兵趴在地上,半条腿已经被风沙埋住,他用最后的力量抬起手臂,指了一个方向。
是东南,胡杨坡的方向。
陈忆安看了他一会儿,毅然地回过头往他所指的那个方向走去。那枚镇边将军令被他牢牢收藏在贴身里衣内,泛着滚烫的热度。
风实在太大了。他开始举步维艰,动作快要不受自己的控制。但风还不是更可怕的,更可怕的是严寒,已经快要入冬,戈壁的夜晚滴水成冰,时间已是寅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狂风正不断带走他的体温,身体开始一阵接一阵地打颤。
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仍旧支撑着他前进,或许是怀里的镇边将军令,或许是那三百名死不瞑目的同僚,也或许是一些尚未完成的承诺。他把刀从沙砾中抽出,而后猛地向前一趋,又一刀插入地面,这样一步步地前进。他忘记了时间,只知道面前仍旧是一片亘古的黑暗,没有任何东西,没有岩山,也没有枯木林。
我可能要死在这里了,他想。
正在此时,后领忽然被一股大力扯住,他以为是风,但很快意识到不是,有一个沉重的东西自他身后直压过来,将他压在了地上。那原是个人,似乎本来是想将陈忆安扯过去,结果没控制好重心,被风一刮,抱着他滚在了沙地里。狂暴咆哮的飓风暂时歇了一歇,有一个黑影挡在他们面前,那是一匹高大的骏马,用它的身躯筑起了防风的城墙。
他终于得以睁开眼睛,借着微弱的光芒看见一张清秀的面孔,还有一双湖水似的眼睛。
伏伶抱着陈忆安藏在骏马之后,探出手掌,牢牢握着他的掌心。
第11章 南柯
风声太大,没有人说得出话,一张口就是一股黄沙灌进嘴里,只能用眼神交流。伏伶扯着马缰想要重新跨回马背上,努力数次总是被狂风逼得稳不住重心。陈忆安见状,示意让他退开些许,随后脚下一蹬翻身上马,再伸手一拉,成功地将伏伶也拉了上来,抱在怀里。
他练过武,这方面总是比伏伶要强些。待两腿踩进马镫,握住缰绳,陈忆安总算把自己勉强固定住。他眯着眼睛,试图辨清前方的路,可视线还是一片混沌。伏伶伸手将大氅的帽子拉了下来,盖住自己半张脸,然后从陈忆安手中接过了缰绳。
骏马接到主人的示意,艰难地开始往东南方行进。背上驮了两个人,它显得有些疲惫,可这额外的重量也令它更加稳健,不会轻易被风刮跑。伏伶拉着陈忆安的手环在自己腰上,摸了摸马儿的鬃毛,像是在给它鼓劲。
天际终于透出了一丝光亮,黎明初至,眼前也不再是一片浓稠如墨的黑暗,不远处渐渐出现了一片模糊不清的轮廓。待走得近了,他们看见那是一片枯萎的树木,每一株都有数人合抱粗细,它们不知已经死去了多久,干枯的表皮剥落,树干也已被腐蚀成了一个个空洞,只剩下残破的枝桠扭曲地伸向天空,在狂风中巍然不动。
胡杨坡到了。
两人一马停在一株巨大的枯树之后。陈忆安抱着伏伶跳下了马,将马拴在树干的背风面,而后搓了搓自己快要冻僵的手,拉着他钻进了树洞。
狂风终于被阻挡在外,两人浑身一轻,不约而同地瘫在地上,随后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将呛进肺里的沙子咳了出来。洞中算不上干净,散落着不少枯枝败叶,好在还算干燥,陈忆安掰下一截腐朽的树皮,将那些杂物都扫了出去,任它们在狂风中被卷成碎片。
他丢掉那截树皮,精疲力竭地靠在洞壁上。伏伶裹着大氅就坐在他身边,脸色有些苍白,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劫后余生的笑容。
“胡闹。”陈忆安道。
伏伶靠过来,倚在他身上,用手环住了他的肩膀。出乎意料地,陈忆安没有推拒,或许是他已经没有了推拒的力气。
“没有胡闹。”他执拗地道,“如果不是我,你已经……”
陈忆安想起了他的同僚。想起了那些死在黑骑刀下的人,那些浴血奋战撤退出来最后却还是被埋葬在风沙里的人。这次突袭黑骑大营的三百人,除了他,竟一个都没有活下来。他攥着怀里的那枚镇边将军令,心中一阵刺痛。
“救我干什么。”陈忆安垂下头,“我宁可死了。”
伏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这样说,长生主会生气的。”
陈忆安抬起头看着他,后者朝着他笑。
“你送我的木头我已经打磨好了,只差装上琴弦。可朔方城里没有好的料子,只有胡杨坡的河道里长着一种草,叫做蚕丝草,草茎可以用来做弦。等我采一些回去,做好了,再弹琴给你听。”
陈忆安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抬手,温柔而细致地摸了摸他的脸颊。
伏伶颊上微微一热,将头靠在他的胸口。陈忆安虽不明说,却是表示已经不再拒绝他的心意。他忍不住微微翘起嘴角。
“风还要刮上好久才能停。”他道。
“是啊。”陈忆安打了个哈欠,有些昏昏欲睡。
“不如我们来聊聊天吧。”伏伶道。
“聊天?”陈忆安意外。
“天气太冷,这样睡过去很容易着凉。”伏伶道,“你和我说说永安城的事,怎么样?”
“永安城的事……”陈忆安沉吟了片刻,本想拒绝,可伏伶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像一个等着听故事的孩子。
他想了想,便拣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说了起来。
“永安城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是一座热闹的王都,王宫很大,听说里面的君王沉迷享乐,在琉璃台夜夜笙歌,不理政事,大臣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平时出来露面的是宰相窦言,他是窦家的族长。窦家是一个庞大的家族,朝臣和军队里到处都有他们的人,可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将朝政都把持在他们的手里,把朝堂弄得乌烟瘴气,而且他们眼里只看得到金银财宝,谁的钱多,谁就受重用,不愿给他们交纳贿赂的,就被打成奸党。”
“你也是因为这个,才来的朔方?”伏伶一针见血地问道。
陈忆安静了一会儿,默默地点了点头:“我父亲一直是个正直的忠臣,可南泽的朝廷已经容不下像他那样的人了。他一直教育我要勤勉读书,认真习武,将来造福百姓。可他勤勉一生,到头来却不得善终。”
“这样的朝廷,你为什么还要为它效命?”伏伶又问道。
“……已经这样了,如果还没有一些明白的人支撑住,这个国家就完了。一旦国家完了,九夷人就会进犯边境,到时候不仅是朔方,还有很多很多的城池会遭殃,百姓会被屠杀,他们的妻子女儿会被糟蹋。有句话叫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战争一旦打起来,谁都无法幸免。这个国家再错,百姓又有什么错呢?”
“如果真有一天这样,我们可以逃去九夷。”伏伶突然道。
陈忆安听了这话,顿时一僵,他难以置信地、甚至有些愤怒地推开了伏伶,叱道:“你在说什么话!我生于南泽,死于南泽,岂能做个叛国之人!”
“我……”伏伶被他吓住了,连忙辩解道,“我说错了,你不要生气。”
陈忆安偏过头去,不再理他。这些天连日酣战,并且刚经历了同僚的死亡,他对九夷军早已恨之入骨,脑中回荡着伏伶那句话,愣是气不打一出来,一句话都不想说。
“我真的说错了。”伏伶小心翼翼地靠过去,窥视着他的神色,“我只是想着你能好好活下去,没有别的意思。”
陈忆安瞥了他一眼,心中忽然泛起一丝不忍,叹道:“这种没见识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南泽和九夷已经开战,两国本就是死仇,现在更加仇深似海,这话被人听了去,会惹上很多麻烦。”
“我知道了。”伏伶点了点头,见他不气了,又靠了过去,“我只是太害怕了。”
“怕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在么。”陈忆安揉了揉他的头发。
狂风仍然在呼啸,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天色依旧暗淡,像是蒙着一层厚重的纱布。伏伶忽然道:“真想永远这么下去。”
“真的如你所言,我们就要渴死饿死在这里了。”陈忆安道。
伏伶笑了一下,他也不责怪陈忆安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歪着头靠在他肩膀上:“困了,睡一会儿。”
“睡吧。”陈忆安应道。
“等一下。”伏伶解开自己的大氅,将陈忆安也裹了进来,将帽子拉下来罩住两人。这一下他们都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寒冷被隔绝在外,呼吸相闻。“一起睡。”他道。
这一夜一直熬到天明,经历了一场艰难的跋涉,大概真是累得狠了,他不过一会儿就沉沉睡去,呼吸变得平稳轻柔,发出细细的鼾声。陈忆安背靠在树洞的洞壁上,腾出肩膀给他当枕头,一时间也什么都不想思考,听着外面的风声,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一觉无梦,醒来时外头的风声已经小了下去,却还没停。他觉得嗓子甚是干渴,咽了咽口水,睁眼一看,怀里的人竟已不知所踪。他心中一急,忍着身上的酸痛钻出树洞,只见外头已是日暮西沉,一轮红日遥挂天际,模糊的轮廓掩映在沙尘之后,马儿低着头正在小憩,却见不到那人的身影。
马还在,伏伶应当是不会走远的,可他仍然心中焦急,四处搜寻。
枯木林的中央是道凹下去的谷地,大概有七八尺的高度,这是古河道的遗迹。戈壁中的地貌始终因着风霜雨雪而变动,河流改道是常有的事,也有些转而渗入地下,地面上的部分则干涸了,生长出许多植物,那些植物的根系伸到地下数尺乃至数丈的深度,汲取水分。他走到古河道的边缘,探头往里看,只见远处有一个小小的黑影在草丛里若隐若现。
“伏伶!”他喊了一声,声音远远地传了开去。
不一会儿,那个黑影踮起脚来,朝着他挥了挥手。
陈忆安不等他过来,抓着崖壁上的岩石三两下爬了下去。河床上生着许多一人高的茅草,它们的茎部很柔韧,被狂风吹拂也不会倒在地上,或许就是伏伶所说的蚕丝草。他拨开草丛朝着刚才看见的方位走过去,只见伏伶窝在那儿,身旁已经放了一捆白色的草茎。
“也不跟我说一声,还以为你去哪儿了。”陈忆安忍不住埋怨道。
“担心我啊。”伏伶取笑他。
“……”陈忆安一顿,竟然无法反驳。
“等到天黑,再做事就不方便了。”伏伶拍了拍手上的沙土,取下腰间的水囊递给他,“喝水。”
那水囊鼓鼓囊囊的,陈忆安拔开盖子喝了一口,味道清冽,极为解渴。
“从哪儿找来的水?”他问道。
“这里的蚕丝草生得这么茂盛,地下三尺必定有水。”伏伶难免有些得意,“在这里生活的经验,你比起我可差远了。”
陈忆安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转了话题道:“弄完了就回去吧,我们得快点赶回朔方。”
伏伶闻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静了一会儿。
“我不想回去。”
“什么意思?”陈忆安皱眉,“不回去,难道在戈壁上流亡,喝西北风不成?”
“我是说,我不想回朔方城。”伏伶轻声道,“我们去哪里都好,去一个没人知道的村子,或者去一个繁华的南泽城镇,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甚至去你说过的永安城,为什么一定要回那个地方?”
“你在说什么胡话?”
“南泽和九夷开战,是不会那么轻易了结的,或许这一战会持续很多年,会有无数人死于非命。陈忆安,我不想看着你死。别再当什么朔方军的副将,放弃这一切,让那些人去打去杀去,无论最终是谁赢,是谁死,都跟我们没关系,行不行?”
陈忆安陷入了沉默。但只是一会儿,他就道:“不要胡思乱想了。如果你在刚认识的时候和我说这些,我没准会答应。但现在我亲眼看着三百个弟兄死在我眼前,亲眼看着唐将军被俘,剩下的弟兄还等着为他们报仇。伏伶,现在压在我身上的东西太多了,我走不了,就算我想走,我的心也不会答应。”
“可他们不是你的责任!”伏伶的声音越来越高昂,“你跟我说过你是因为什么来到朔方,那个朝廷让你家破人亡,把你发配到这个不毛之地,你为什么还要为他们卖命!”
“我不是为他们卖命。”陈忆安看着他道,“在我加入朔方军的第一天,唐将军就告诉过我,我所守护的,是百姓,是那些和你一样,和你阿爹一样籍籍无名的百姓。”
伏伶一时无言。
“是,我可以带着你一走了之。战乱一起,也没有人顾得上我们。可是他们呢?谁来带着他们一走了之?九夷人的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谁来拯救他们?我们走了,他们就该平白无故地去死?”
伏伶垂下了眼帘。
“别傻了。”陈忆安叹道,“大家都不是孩子了,别提那些傻话,好么?”
日暮西沉,暖黄的光晕照耀着这片河谷,风停了,沙也散了,四周弥漫着泥土和草叶的气息,还有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我知道了。”伏伶别过了视线,“走吧,回去吧。”
第12章 怀疑
两人回到朔方城时明月已经升起,城楼上灯火通明,陈忆安一露面,轮值的小兵就认出了他,兴冲冲地为他打开了城门,一边回头高声禀报道:“回来啦!回来啦!”
张迁正在城门口不安地踱步,看见陈忆安策马而入,忙上去问道:“怎么样了?唐将军呢?其他人呢?”
他黝黑的面孔因担忧而皱成了一团,身上的甲胄好似一直都没有卸下来过,也不知这样等待了多久。陈忆安跨下马来,看着这位不辞辛劳的长辈,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过了许久,他只能默默地道:“对不起。”
张迁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看看陈忆安,又看看他马背上那人,作了个手势:“我们回帐中细谈。”
“我在酒肆等你。”伏伶道。
陈忆安颔首,随张迁走向帅帐。伏伶骑着马站在原地,直到再看不见他的身影。
“到底怎么了?”一放下帐帘,张迁就用一种沉重的语气问道。
“对不起,这次行动失败了。我们中了九夷人的圈套,他们早设了伏兵在那里等我们,除了我一个人,其他的都没有回来。”
“难道唐将军也……”
陈忆安摇了摇头:“这次是九夷国主怀英亲自带的兵,这个人非常厉害,我走的时候唐将军仍在和他缠斗,不知道胜负。不过他深陷黑骑阵中,恐怕……”
张迁摸着下巴,神色愈发严峻:“你同我说说,这个怀英是个怎样的人?有多厉害?”
陈忆安皱了皱眉,他先前忙于撤退,唐朔风和怀英的打斗他只匆匆一瞥,并未看得特别清楚,不过他还是凭着回忆大致描述了一下,尤其着重提到了怀英那件鬼神莫测的兵刃。
张迁听罢,长叹一声:“唐将军八成是被九夷人俘虏了。”
“那怎么办?”
“撤退之前,他有没有交给你什么?”
陈忆安这才想起怀里的镇边将军令,忙不迭掏了出来,毫不犹豫地交给了张迁。
张迁握着那令,捋着下巴上一撮短髯:“是了,就是这个。不瞒你说,正因为这次行动危机重重,唐将军临走前给了我一份手书,指明要见到这令才能打开来看。我这就去取了来,且看看他说些什么。”
少顷,他捧着一个木盒回到陈忆安面前,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封长信,张迁将信铺开,两人细细读了一遍,随即不约而同地抬头对视了一眼,脸上的神色都是说不出的怪异。
唐朔风在信中说道,此次突袭万一失败,他就会以身为饵任凭俘虏,以怀英的性格,必不会立即杀他,而是会拖上一段时间,将这个消息放出去,待南泽军心大乱,他才会在阵前光明正大地杀死这位南泽主将,如此一来他才能给南泽造成最大的打击,这是他行事的一贯风格。并且手上有了唐朔风,怀英必会先将精力放在他身上,不会立即有所行动,给张迁等人争取了时间。
至于之后的计划,唐朔风指名令张迁暂代朔方主将,陈忆安仍为副将,南泽边境总共数万人马可任凭此二人调遣。但最为关键的一点,却是他强调了绝不可主动出击,对付来去如风、悍不畏死的黑骑,最好的办法仍是据城而守,使“拖”字诀,干耗他们的粮草。他建议边境朔方、邺丘、怀远、固安等数城立即加固城墙,加派兵员,同时组织一队精骑用各种方法对黑骑进行骚扰,令他们自顾不暇,疲于奔命,如此只消一月,大局便可定矣。
令两人最感意外的,却是最后一段话。
唐朔风道,此次行动失败有两种情况,第一,运气不好,潜入第一时间就被九夷人发现,或是粮草附近有重兵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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