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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赠一朵菊-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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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还没开口,他边上的仆从就先发了声:“什么破神棍!敢这样咒我家少爷?看小爷给你好果子吃!揍他!”
众人闻言皆抽了一口凉气,到底是有势力的人家,神仙也惹不起。
“慢着。”如及时之雨,那位叫庄扶邑的少爷声音极其温和,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人如沐春风,“先生不过是说了想说的话,而我也不过听听罢了,至多拣三两句爱听的落进耳里,你们又何必计较太多呢?”
他那位仆从横眉竖眼,怒气都写在了脸上,简直忍无可忍道:“少爷!他话都说到那种份上了,这种人不教训一顿,您面子往哪儿搁啊!”
“对,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说,不出七日,你家将白事连连,灾祸不断……”他说话的声音低沉,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光听声音似乎就能窥见他隐在黑色斗篷下那张带笑的脸。
“住口!你这臭嘴老猪狗!”仆从怒骂。
“丰庆,放了他。”庄扶邑道。
那被唤作丰庆的仆从很是纠结:“少爷!”
人们在叽叽喳喳地议论,有人说庄家的少爷不管是模样还是脾气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哪家姑娘能嫁给他都是修了几世的福气。也有人说,被人说成那样了还一声不吭的,这种男人简直是懦夫。更多的人则是唏嘘,小声地质疑算命先生是瞎说的还是确有其事。
“书上说,心行慈善,逢凶化吉。”如清泉乍流般涌入的声音一下子抓住了众人的耳朵,连带着目光也不谋而合地投向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年轻和尚。
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含辞有些怯,往金蕊身边挨了些,才又开口道:“这位公子待人温和有礼,眉目良善,纵然是天降灾祸,也定能寻到解决之策。”
“小师父,多谢你这一番善意之言,我必然将之放在心上,久久不忘。”庄扶邑道。
“和尚,你所求之事,必将使你经历重重磨难,而且最终必成一场空。终你一生,求而不得!”算命先生忽然幽幽道。
话音未落,忽有笑声传出,含辞愣愣地回头看,只见金蕊收了唇角的笑意,伸手拉了他一把,冲那算命先生丢下一句:“多谢你的祝福。”



(三十九)五羊晚报:惊梦枯骨误两仪2
穿僧衣的扫地僧手里持着长把的竹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剐蹭着石板地面,像与他作对似的,树上不时飘落几片黄叶,一来二去地搞了几回,小僧也有些不耐烦起来。他边上的僧人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捧着一只簸箩筛子,里面盛着谷米。
含辞寻了个僧人,询问入寺之事,扫地僧摁着扫帚,匆匆答了句:“方丈不在,请回吧!”态度可以说是十分怠惰了。
另一僧人则一边清理筛子,一边悠悠答道:“方丈出门云游去了,少则四五日,多则一两月,二位若是有心,不妨等一等。”
闻言,金蕊吹了两声口哨,颇有些心神荡漾,含辞瞧着并不是十分失意,平静地表示:“有缘自会相逢。”言下之意即是——我等!
二人自普陀山上下来,回到客栈吃了饭,含辞忽而想起有伤在身的千风施主,询问小二得知他并未出门,便端了饭菜给他送去。
门久敲而无人回应,金蕊很不拘小节地踹开了,进门却见屋内空空如也,风吹帘动,枕席微凉,四处都是整整齐齐的,仿佛根本就没有人住过。
金蕊一道质疑的眼神杀向小二,对方见状亦是目瞪口呆,只能一遍遍重复:“二位客官,小的是真没看见这屋里有人出去啊。”含辞见人吓得不轻,安慰了两句,让小二先出去了。
金蕊挑着眉在屋里转了一圈,刚巧,在他转到门口时,门开了,千风怀里抱着一大包药。
见二人在屋内,千风似乎也不惊讶,轻轻咳了两声道:“二位是在担心我吗?”
含辞道:“千风施主,你方才去买药了?”
千风道:“是啊,那位先生叮嘱过的。”
含辞没追问下去,至于小二的话,他想,兴许是人家一时疏忽没瞧见。而金蕊则一直目光淡淡地盯着千风,见他行动相较于先前反而更迟钝了些,状似不经意地笑了一声。
千风敏锐地注意到了,也跟着笑了笑,道:“我的伤并无大碍,只抓了几包药,回来时没注意崴了一下,这才误了时辰,让二位担心了。”
他的回答几乎无懈可击,然而正是这种挑不出毛病的回答,才更让金蕊觉得有意思。
入夜,万籁俱寂,金蕊听隔壁的小和尚念经的声音停下来了,翻了个身,双手交叠在脑后,才刚翘起脚,忽然听闻一阵若有若无的敲击声,响亮而遥远,砰砰,砰砰,一下一下,每下都敲得人胸口发闷。
金蕊侧耳听着,凝聚心神仔细分辨这声音的来路,只听那声音逐渐清晰了,于是便越发响亮沉重起来。
原本在这样的声音下,人是难以入眠的,偏偏金蕊竟然眼前开始朦胧,脑子也不清明了,他意识到这些时,猛地惊醒,然而睁眼后,周围的景色全然变了样。
依旧是一家客栈,摆设与先前却截然不同,金蕊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神奇直觉往某处走,穿过熙攘人群,走过喧哗集市,终于停在一座石桥底下。
他踢到一样东西,垂眸一看,登时愣住——这是一张青面獠牙的鬼怪面具。他看向石桥下立着的石牌,翠烟湖三字泛着刺目的朱红。
一霎间,记忆如潮水般涌入,石桥,翠烟湖,春城……卫潜!
金蕊一下子心慌起来,卫潜不见了!他记起自己出来的目的,他是来寻人的。
脑子里飘过极其模糊的幻影,他要找的人之所在隐隐若现,金蕊察觉自己应当知晓,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他掉进湖里了。”——附耳传来这样一声。
金蕊顿时绷得很紧,不遑细想,人已经踏水立于江心,所过之处,步步生花,一朵朵金花绽在水面,水下根茎飞快蔓延,如一条条水蛇,潜行于湖底,贪婪地寻找猎物。
无果。少年人的心性使他沉不住气,辫子下的金花一扯,他泄愤似的凶残地抽打湖水,翻江倒海般,掀起千层浪。
金蕊头一回感到茫然无措,在春城昏昏沉沉地晃了许多日。有一天,路边的十里朝颜传出了卫潜的名字。
当他赶到花竹居,见到卫潜的那一刻,喜怒交织——喜是天给的,怒是心生的。
当一群人将卫潜团团围住,以兰嗣音的名头指责他,而卫潜隔着人海,望向他时,眼里满是惊惧与怯意。
当时他觉得真有意思,这个口口声声跟他称兄道弟、甚至几次危难之时救过他的人,竟然畏他胜过千百人。
他不过微微一晃神,那边竟然冲上去一个人,手持匕首,将寒光笔直刺入卫潜的胸口。
金蕊只听见砰地一声,他心里有一根绷得不能再紧的弦,毫无预兆地断了,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疑。
在那一刻,周遭的一切撕裂然后坍塌,眼前的场景化作了一片树林,眼前人亦成了小和尚。
含辞身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鞭伤,金蕊捏在手里的鞭子猝不及防地掉了。
他感到一阵恐惧,一如回忆里卫潜飘忽的那张脸,将他小心积攒的欢喜一把捏碎,逃离他,并告诉他,不要找我,我不想见你!
“我会走!”金蕊说。
不管是兰嗣音,是卫潜,还是小和尚,不管过多少年,他们都想逃开!
哪怕死是唯一的出路。
“不是的,金施主,我不是要你走!”含辞拉住他。
金蕊笑了笑,道:“怎么?想继续亲眼看着我为非作歹杀光所有人吗?”
“为非作歹也好,但至少在我面前。”含辞说,“可是金施主,我知道你不会。”
“小和尚。”金蕊猝然惊醒,一睁眼,竟果然见到了含辞那张脸,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真假。
含辞说:“金施主,你终于醒过来了。”
金蕊微怔,周遭的声响更加清晰了,砰砰作响,像是有人在敲打钝物,节奏混乱,毫无规律。正是这诡异的敲击声,让他陷入了一个接一个奇诡的梦魇。他问:“呆和尚,你可有做梦?”
含辞敛眸未敢直视金蕊,怯生生道:“我梦见……金施主。”
闻言,金蕊下意识地攥紧了被褥,颇有些紧张地等待他的后文。
“金施主像那日一样,拿着一把金黄的匕首,通红着一双眼要杀害他人。我去拦你,可是非但拦不住……金施主握着刀,一步步逼近我,说要将我杀掉。”含辞道。
“后来我杀了你吗?”金蕊问。
含辞抬眸看他,眼里有流萤忽闪而过:“后来我想,金施主虽然脾气不好,但是绝不会杀我。我这样想着,就没那么怕了,于是就醒过来了。”
“金施主,快去看千风施主!”含辞话说到一半,忽而想起这回事,忙喊道。
二人赶至千风屋内,果然见千风不安地躺在榻上辗转反侧,身上冷汗直冒。
就在这时,敲击声突然变得急促而猛烈,地面和床榻、桌椅皆在摇晃颤抖,门户轰然洞开,清冷月光之下,一群怪诞的黑影凭空而降,伴随着阵阵敲击声浩浩荡荡地闯进屋子里。
借着幽微的光线,二人发现这群喧嚷的不速之客竟是稻草人!
它们身形似人,高大纤长,每个稻草人都维持着同样的姿态和动作,它们干稻草绑成的手上紧紧捆着一只硕大的钉子,另一只手则高高扬起,手心里紧握着一把巨大铁锤,锤子砸向铁钉的一刹那,迸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稻草人自发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步步紧逼,三人正处在圈子正中心的位置。
金蕊拔出短刀,身手利落,手起刀落的间隙,逼近上来的稻草人无一不身首分离。
但是可怕之处在于,这些草人没有自己的神识,完全由幕后之人操控,因而也不知疼痛不会退缩亦无所畏惧。无论金蕊如何挥刀砍杀,它们总是前赴后继,门外更有源源不断的草人汹涌而来,赶不尽杀不绝。
含辞何尝不知这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消耗战,讨不到任何便宜,而且只要金施主稍一分神,或者略微疏忽,就极有可能使对方有机可乘。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更何况,眼下除了死撑着,他们完全找不到任何法子。
金花成藤,落地生根,在三人周围生出了一道藤墙,藤上冒着数朵金光闪闪的小花,光芒灼眼,草人一触便一寸寸变矮直至化作灰烬。
含辞猛然仰头看金蕊,却见他面颊上有汗水滑落,眼底的金花竟如火焰般摇曳生姿,胜似活物。
含辞看着心惊,莫名感到不安,他心想,即便是法力,也有消耗殆尽之时罢,倘若……
在含辞忧心之际,那些草人倏忽消失不见,地上的灰烬亦如是,来时毫无预兆,去时不留痕迹,若不是尚且身处千风屋内,倒当真是宛若一梦。
屋外传来鸡鸣之声,天光渐明之时,千风的屋里才有了动静,紧接着又沉寂了许久,窸窸窣窣的声响躁动了多时,天大亮了,才见千风披着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黑斗篷推门而出。
在楼下落座后,小二乐呵呵地迎上来,不多时,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便端上了桌。
千风拿着小瓷勺舀了一勺,搅一搅便漾起雾气氤氲。
一碗馄饨吃到一半时,店里客人渐多,登时热闹起来。
小二招呼了客人落座,那些人等待之余聚在一处唠嗑,叽叽喳喳,像一笼子麻雀。偶有只言片语传出来,含混不清,只隐隐约约能听出是哪户钟鸣鼎食的人家在张罗什么稀奇事。
千风坐在一隅,俨然有种与世隔绝全然不为外界所扰的感觉。
他起身后,听小二急急唤了一声“客官,您的帐还没结呐”,千风顿了片刻,却见小二迈着小碎步擦着他的肩膀直奔他身后那桌。
他没大在意,走出客栈又听身后有人呼喊,这回倒真是喊他的,金蕊笑吟吟地与他打了个照面,问他往哪儿去。
千风礼貌地笑了笑,道:“在下做惯了捕风使,实在闲不住。”金蕊闻言眉梢微挑,侧身让他过去,脚下却不动声色地使绊子。
千风毫无察觉地中了招,整个人往前踉跄,差点摔倒,含辞忙扶住他,讲:“千风施主,你伤还没好,我与你同行。”
所谓三个男子一台戏,按照俗礼应当推辞一番,再十分勉强地答应,然而戏台子在客栈门口,众目睽睽之下挡人家生意总归是不好的,不知是出于何种识大体的考量,千风没有推辞。
坊间传闻,捕风使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且行踪隐蔽身份成谜,因此一些不入流话本上常常将捕风使描述成“左牵黄,右擎苍”的人物,莫名其妙地有了神秘色彩。
然而捕风使阁下千风却一直维持着吃饱了饭没事做的姿态,在各处摊点均要流连一番,不时买下一些小玩意儿,颇有雨露均沾之博大胸怀。唯独在刀剑摊子上,他多留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剑时,千风几乎微不可察在含辞边上低声道了句“有人”。
言下之意是,有人跟踪他们。
千风似乎被跟踪的经验颇丰,反跟踪也玩得游刃有余,依旧闲闲地走街串巷,与先前毫无二致,然而几番左弯右绕之后,跟踪之人已晕头转向,全然迷失了踪迹。
含辞原本猜测,对方大抵是先前追杀千风施主的仇家,可是千风却摇头,他道:“对方是冲含辞小师父来的。”闻言,金蕊冷哼了一声,似乎已有答案。
三人停下的位置也是巧,不远处隔着高高墙壁传出一片哭丧的声音,吵吵嚷嚷,哀哀戚戚。顺着高墙延伸而去,开了一扇华丽的大门。庄府偌大的牌匾威武神气,高立于漆金大门之上,两朵白花簇拥,几只白纸灯笼悬着,伴着里头人的哭腔,凄惨之情状顿生。
一小厮自府外匆匆赶来,在门上贴了一张黄表纸,府内人来人往哭天抢地,府外也聚了不少人,皆削尖了脑袋竖起耳朵听风声。有不少与庄府有干系的大户驱车赶来,个个都是还未进门,哀叹声已经连绵不断。


(四十)五羊晚报:惊梦枯骨误两仪3
庄府已然乱成一锅粥,不断有人进进出出,甚至有一名家僮打扮的男子抄着大木棍子带着一伙人就冲出府门,嚷着要上山捉妖道。
含辞觉着这人瞧着有些眼熟,不曾想对方瞧他亦如是。
那家僮正是丰庆,在降香寺门口与含辞有过一面之缘,打小就做服侍人的差事,丰庆认人的本事了得,可谓是“过目不忘”,因此他一眼便认出了含辞。
眼波一转,丰庆瞧见含辞身边站着个黑衣人,当下便想起了降香寺外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妖道算命郎,一时间天雷勾地火,他大喝一声,怒不可遏地吩咐旁人将千风给捆了。
丰庆见到含辞也没好气,瞪着眼睛啐道:“你这秃驴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原来跟妖道是一伙的!那日当着我家少爷的面,你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当真是好生默契啊!”
含辞一边挡在千风身前,一边询问其中因果。
却听丰庆红着眼道:“少装蒜!都是你们这群装神弄鬼的邪魔歪道,不知使了什么阴招儿,害了我家老爷的性命!”
他亲自拿了粗麻绳,要将含辞一并捆了押进去,金蕊眼睛微微眯起来。
这时忽闻小厮通报“修善堂常仙师与其弟子到了”,丰庆先是一怔,接着又听身后传来温和的一声:“丰庆,将人都放了。”
庄扶邑一身孝服,一张原本就白的脸被衬出一股子恹恹病态,只是他天生一副温柔眉眼,憔悴亦自成一种风流。
丰庆不解地盯着他,咬牙道:“少爷!”
主仆二人无声地对峙半晌,丰庆手一松,麻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其他人以为他总算肯松口了,哪晓得丰庆毫无预兆地扑向千风,一双手死死掐住他的颈子,大有要置他于死地的意思。
千风个头本就不大,丰庆提起他如同提鸡仔,几番挣扎之下,千风罩在头上的黑斗篷倏然滑落。
与此同时,他竟然挣脱了丰庆的桎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斗篷压回头顶。
极短的时间,甚至来不及眨眼,再看清时,只见丰庆狼狈地摔在地上,而千风捂着喉咙连连咳嗽。
自家手下不听从管教,庄扶邑微微有些动怒。他生气也只是皱眉,稍微说了丰庆两句,为致歉意,将三人请至府上,以好茶招待。
堂内停放着庄府的老爷的灵柩,府里大小仆从丫鬟忙着招待来人。庄扶邑身为庄家唯一的子嗣,琐事更多,只能指了一个小厮招待千风等人。
金蕊啧啧道:“捕风使当真敏锐,比乌鸦报灾还灵。”
他这句话说得很是刻薄,千风洞悉他言下之意,歉疚道:“将二位牵连进来,实在是对不住。”
言下之意即是,他来到庄府并非是机缘巧合误打误撞,而是有的放矢。
“庄府老爷庄扶登未及花甲乃溘然长逝,外头传言是病逝,然而庄扶登此人查无宿疾,我料想事有蹊跷,遂来察看。”千风道。
正说着,见丰庆领来二人至灵前。
为首一人年岁稍长,着一袭狐青开襟的衣裳,紫黑发冠将墨发高束,一绺细长碎发自额角垂下,背上背两把长剑,眸光沉沉,瞧着颇有气场。
而此人身后紧随着一位白衣少年,额上点了一抹朱砂,嘴唇薄红,眼尾朦朦胧晕开一抹桃花色,如霞映澄塘,目光沉静,自有一股子疏离感。
那少年的手纤长且指节分明,正握着一张三寸长、两寸宽的黄纸。
千风讲,这二人是修善堂来的,年岁稍长的那位是堂主,名唤常璘,谪仙似的那位是他的弟子,孟咎言。
修善堂,名字取得别致,其实是个寻常人眼里的阴森之所。
常璘在外虽被人尊为“仙师”,事实上其所操之业为阴阳先生,做的是死人生意,背地里常为人蔑称为“狗阴阳”。
五羊的人认为,生者有三魂七魄,此七魄会在身死之后离去,阴阳先生可以推算出魂魄安息之所,写成一张“殃榜”,以便子孙后代供奉。
常璘给庄扶登行了个礼后,察看了一番手相,孟咎言则坐于一侧,将黄纸在桌上展平,手执墨笔,照常璘所报之语写字。千风听见死因那处,常璘讲的是“突发隐疾,暴毙”。
丰庆从孟咎言那儿取了殃榜,交给庄扶邑,这时一名丫鬟走上来,禀告庄扶邑,讲夫人忽发头痛病,想请孟先生给瞧一瞧。
庄扶邑看了一眼孟咎言,道:“我娘的头痛病久治不愈,那些大夫给的方子都无用,自打孟先生接手后,情况才见好转,这回想必是因为爹的事受了刺激,头痛又发……实在是劳烦孟先生了。”
孟咎言微微颔首,随那丫鬟去了。
孟咎言走后,常璘留在庄府等他。丰庆那边又得到消息说那算命先生来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怼错人了,冲出门去嚷着人在哪儿时,仆从皆茫然四处张望,说方才还在门口,一眨眼就不见了。
丰庆原以为有谁在拿他寻开心,正要将手底下的人都教训一顿,忽然感觉有人拍了他一下,他转过身又不见人影,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幽幽在耳边响起:“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丰庆打了个寒噤,举目四望,依旧不见人影。
那声音居高临下,缓缓地讲:“庄家的灾厄,才刚刚开始……”
丰庆跌坐在地上,一仰头,正巧看见大门上高悬的明镜上映出一张人脸,眼睛躲在黑暗里,凭上扬的唇角可知这是一张含笑的脸。
·
自庄府回客栈之后,头一天夜里,含辞一夜未眠,一边担忧金施主做噩梦,一边担忧草人袭击受伤的千风施主。
他念了一夜的经文,听觉极其敏锐的金蕊躺在隔壁间的榻上,也昏昏沉沉地受了一夜高深佛法的洗礼。
所幸此后几天都无异事发生,在含辞终于能安安稳稳地睡熟一回时,金蕊却听见几声异动——是千风那屋传来的,他懒得管。
又过几日,外头有几桩稀罕事传得沸沸扬扬,好巧不巧,这几桩事都发生在庄府。
其一,庄府少爷未过门的妻子海棠被庄家夫人的丫鬟杀死了。
其二,庄家夫人自缢于梁上,疑似殉情。
其三,庄家少爷庄扶邑将修善堂的孟咎言带回了家中,二人形影不离,甚是亲密。
千风将从外面拾来的纸雁飞笺摊在桌上,整理了一番,外面流传的版本是这样的:
庄家夫人的丫鬟暗中倾慕庄扶邑已久,见到海棠,一时之间按捺不住一颗澎湃的嫉妒之心,冲动之下一刀刺死了海棠,而后心生悔意,自戕谢罪。
庄扶邑在海棠死后难以接受,跑到府外失踪了。
府上接二连三出事,庄家夫人承受不住,头痛难耐,遂悬梁自缢。
后来不知有了怎样一番离奇的际遇,庄扶邑瞧上了孟咎言,整日寻欢作乐忙于败家。
“依我看,这些荒唐事儿都是庄扶邑那小子一手谋划的!”一酒肉客将酒碗一搁,脚往板凳上一架,金口一开,分析得头头是道,“那个修善堂的小郎君你们晓得吧?脸得比娘们儿还白,手软腰细……我听说啊,修善堂跟庄家早有来往,那个小郎君时常跟着他师父出入庄府,这一来二去的,搞不好他跟庄家那小子早就好上了!可是庄扶登没眼力啊,偏让他儿子娶那个叫什么海棠的姑娘。庄扶邑是断袖,肯定不乐意啊。这不,背地里谋划着将他老爹害死了,成了一家之主之后,又逼死了老娘和媳妇儿,杀个丫鬟啥的替个罪,有谁敢出声?”
“兄弟说得在理啊,只是他老娘做了什么啊,连一个妇道人家都不放过,怎会有人狼心狗肺至此?!”另一个客人义愤填膺道。
“只怕不是他不肯放过他老娘,是他老娘没脸面活下去了!养出这么一个断袖白眼狼,这辈子算是没盼头了,反正他们庄家该绝后了。”一人解释道。
如此一来,这套说辞似乎合情合理,已经把在场的大多数人打动了,然而仍有人一双慧眼寻得破绽:“庄扶邑少爷人很温柔的,从来没凶过谁,也不摆架子,为人大大方方光明磊落,怎么可能想出这样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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