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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赠一朵菊-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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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脚踹出之后,金蕊心中快意的同时忽然咯噔了一下,心道不妙,又让小和尚见着他残暴的一幕,回头小呆子又该不理人了。
他不知怎的,一天比一天更在意小和尚的看法,明明他打从心底里觉得小和尚呆头呆脑,说出来的所谓道理也都是无稽之谈,可笑得要命。不过骄傲如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呆和尚给左右的,只要这种自我认知稍稍冒出一点芽,他就得捏死。
让一切荒谬的念头死在摇篮里——金施主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果然,含辞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开口了,金蕊脸上一副理直气壮泰然自若的样子,心里实则有些慌。
含辞:“金施主,凡事留有余地,莫要置人于死地。”
千风道:“金蕊已经手下留情了,不然此刻庄少爷已经断成两截……”
金蕊不但没感激千风替他说话,反而瞪了他一眼,脸上写着“多嘴”二字,千风不由叹了口气。
眼下不管是庄扶邑还是骨斑人,都不足为患,危机解除了,含辞询问前因后果,千风便解释了一番。
“听闻傩族传承着一种秘术,名为‘枯骨生皮’,即借死人之骨生出活人皮相。简而言之,这是一种易容之术,施术者可以伪装成受术者的模样,借用其身份迷惑他人。”
傩族虽然冠以“族”之称谓,其实并非什么氏族,而是一群会使妖法且怨念深重、意图报复社会的人凑成的一个组织。
可巧,跟金蕊还有点沾亲带故——这个组织来自雾城浮石。
含辞:“那庄少爷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枯骨生皮既然是借死人之骨,那么受术者必然是已死之人,而庄扶邑显然变成了怪物,实在是匪夷所思。
“因为这种秘术有缺陷,”千风道,“此术只能生出一张皮,而死人枯骨所生之皮无法长久保存,会日渐腐烂。因此有人对此秘术进行了革新,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将生人之皮肉剔除,骨架保留完整,而使人达到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如此一来,就能利用骨架保养皮相。庄少爷正是中了此术,他的骨头上那些大小褐斑就是因为保养皮相而受到腐蚀所致。至于为何跑出来作怪……”
恐怕还有人在背后操控。
千风的话音未落,忽然有异响传来,窸窸窣窣,有人过来了。
“哥哥!”
含辞闻声望去,看见一个白衣少年一步三晃地靠近了在地上徒然翻滚的骨斑人。那少年的白衣上到处是脏污和血迹,大片被染成了红褐色,凌乱的黑发之下眉眼如画,是孟咎言那张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的脸。
孟咎言见到如此一个模样骇人的怪物,非但不怕,脸上甚至浮出笑容,他竟在骨斑人身前蹲下,纤长白净的手轻抚那丑陋的骷髅。远望去,竟有种妖冶诡谲的美感。
孟咎言将一张面皮覆在骷髅脑袋上,双手捧着它的“脸”,十分小心翼翼,仿佛捧着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还唤这怪物“哥哥”。
含辞在不明就里之时习惯性地望向千风,千风会意道:“这其中有一段渊源。”
庄家老爷庄扶登有过两任妻子。他并不喜欢第一任妻子,碍于父母之命不得不娶。
他的第一个夫人生下庄扶邑之后不久,他遇见了使他倾心之人。
庄扶登也是个薄情郎,一点也不念多年的夫妻之情,与情人合谋,在自己的夫人出门祈福的路上派了一群人谋害她。哪知这些地痞流氓见夫人貌美,心生歹意,将人玷污之后丢在荒野里。
这位夫人不堪忍受此等侮辱,想要寻死,哪知阴差阳错地被一位屠户所救。屠户无妻子儿女,正好将她捡回家做老婆,不久后她就被发现怀孕了。然而腹中胎儿的爹是谁,无人知晓。
这个胎儿便是孟咎言。他与庄扶邑正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单从孟咎言这个名字就能看出来,他亲娘都不待见他——咎言咎言,不祥之语。
言下之意即是,孟咎言是个不祥之人,从不祥中来,也永远活在不祥当中。
“千风施主,你为何什么都知道?”千风似乎无所不知,就算是捕风使,这也过于神通广大了,饶是含辞,也有些惊讶。
千风笑了笑,道:“实不相瞒,在下神曲第一捕风使千里明。”
所有的不可思议,因为“千里明”这个名字而得到了合情合理的解释。所有人都相信,这位古往今来第一的捕风使是无所不知的。
不对等的是,千里明似乎是一个神秘的符号,对于他本人,人们几乎一无所知,甚至连他的年纪籍贯都说不上来,更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猝不及防,一阵野兽般的低吼声响起,骨斑人竟然“活”过来,没断的那只手掐着孟咎言的脖颈,白骨已然陷入皮肤,血珠自伤口处渗出,将枯骨都染红了。
被这样大力掐着必然十分痛苦,但是孟咎言脸上却始终没有流露出痛苦的神色,连千里明都不由得惊讶于这少年的忍耐力。
一个人要忍受多少痛苦才能在血流如注命悬一线时眉头也不皱?
孟咎言的表现就像是他已经习惯于疼痛。
“哥……哥。”孟咎言的嗓子被掐哑,他张着嘴,嘴角有鲜红的血流下。
可惜庄扶邑已经成了骨斑怪物,失去了思想,也听不见声音,是个六亲不认的状态。这个怪物只知道抓人咬人。
它真的咬人了!
属于人的牙齿咬在孟咎言被掐得发紫的脖子上,加上非人的力度,这边的三人甚至能听见皮开肉绽的声音。
这种茹毛饮血的画面实在是惊悚,金蕊正要一刀削掉这恶心人的怪物的头颅,没想到有人抢先了一步。
常璘赶来时,背上还插着一把刀。见到这般场景,他的眼睛登时通红,整个人化身成嗜血的野狼,不晓得痛一样从背后拔刀出来,异常狠绝地砍向骨斑人。
他的力气也是奇大,那骷髅脑袋立刻与残缺可怖的身子分离了,经脉断得相当干脆。
然而它的牙齿还扣在孟咎言颈子上。
常璘几乎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地将它扒拉下来。看到孟咎言的伤口,他咬牙切齿地握着刀狂捅那可怜又丑陋的骷髅脑袋,很有将它碎尸万段的意思。
差点被咬断脖子都没喊一声的孟咎言此时却哑着嗓子歇斯底里,可惜他喉咙差不多被捏碎了,发出的声音极其微弱。
此情此景,残忍血腥,还有几分凄凉。
含辞此时才无比清晰地发现,原来自己如此无能,天天念着和尚经,天天被高深的佛法浸染,立志要普度众生,其实他谁的厄也解不了,谁的苦难都渡不过。
众生皆苦,万般皆难。
眼下这三人一个比一个不济,都是垂死的状态,常璘一边要摁着孟咎言汩汩冒血的脖子,一边擦他嘴边的血,擦也擦不干净,神情都扭曲了,在外人看来,简直像个精神崩溃的疯子。
他慌乱无措地喊:“给我撑住!我不准你离开我!”
听到这一声时,金蕊内心有些震动,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微微发颤。
孟咎言却是笑了一下——他的笑容自此停在了脸上,因为没了生气,那股邪气也跟着散了。
常璘许久都没发现一样,摸他的脸和头发,甚至俯身亲他,等他终于接受这个现实时,绝望地咆哮,咆哮到后来,竟然大笑起来。
含辞见到这样的画面,可想而知有多震惊。他一个涉世不深懵懂无知的孩童,头一回见到亲吻,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而且双方不但是师徒,还是两个男子!
金蕊不由得看向含辞,自觉喉中一阵干涩。意识到自己脑子里活蹦乱跳的腌臜念头时,他赶紧压下去了,一边还指责含辞,捂了他的眼睛,还斥责他,说他一个小和尚不学好,净看些不该看的,还看得津津有味,眼都不带眨的。
常璘一边笑一边从衣裳里掏出一张黄表纸来,手指蘸着血在上面写字。
千里明只瞥了一眼便了然于心,他是在写殃书。
说来也是可笑,这阴阳先生执念还挺深,对自己所从之业倒是颇为迷信,还真觉得自己能推算出灵魂的去处?当真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死也不准离开我!”常璘说,“我只有你,你也只能有我。”
这话细思极恐,千风忽然明白他为何要写殃书了——孟咎言死了,常璘连他的魂魄都不肯放过,当真是好强的禁锢欲!
常璘临死前爬到孟咎言旁边,到死都抓着孟咎言的手,拉都拉不开。
(四十三)五羊晚报:陷荒野草人不休
应了那位乌鸦嘴的算命先生的诅咒,含辞再去降香寺时,果然被拒绝了,原因十分简单粗暴——你脑袋上只有两个戒疤,一看就是不守戒律清规被赶出来的。
常年不照镜子的含辞瞪大了眼珠子对着镜子照了半天,简直要照出花来,怎么也无法接受自己又少了一个戒疤的事实。
罪魁祸首不但逍遥法外,还十分理直气壮地编了一套歪理,说什么就像枯骨生皮一样,皮相要保养,戒疤也是要保养的,不保养自己就没了。
含辞苦哈哈地问无所不知的千里明“是真的吗”,对方沉默了。
真什么真!简直狗屁不通!
金蕊料定这件事他绝对不知道,可是在接收到对方意味深长的视线时,哑然了——捕风使是真的可怕——他不过是在月黑风高四下无人时偷鸡摸狗了一把,这也能被人知道?
千里明:“确实如此。假以时日,小师父剩下的两个戒疤也会荡然无存。”
金蕊:“……”
含辞消失的戒疤就被两个狼狈为奸之人你胡说我八道地忽悠过去了。
俗话说事不过三,而含辞已经是第三回被拒之门外了,他的军师金施主又一次为他出谋划策。
这一回他说浮石有一座九华寺,高僧云集。
浮石在外面的名声可不是一般的差,人们提到那里,稍文雅的用“雾城”指代,而占了绝大多数的粗鄙之人都用“鬼地方”来代替。
人们都说,雾城的人都不是人,是怪物!这些非人的怪物活跃在各种志怪小册子以及长辈拿来吓唬小辈的故事里,成功地代代传承,成为一代又一代人的童年阴影。
金蕊开口时还有些顾虑,怕小和尚不敢去。谁知含辞欣然答应了,金蕊事先准备好的一堆屁话都没来得及派上用场。
原以为风浪已过,在五羊的最后一夜应当是高枕无忧,没想到五羊这个地方风水不好,是个事故多发地,一刻也消停不得。
乒乒乓乓的铁锤敲钉子声绕梁,在屋子里肆无忌惮地回荡,金蕊这回没有着道,从屋里出来后,含辞也正好从屋里出来,两个人都准备往对方的屋里跑,刚好撞到了一块。
千里明的屋子里有动静,金蕊眼睛一眯,一脚将门踹开。
屋里空无一人,窗子大开,晚风吹得帘子乱飘,含辞跑到窗子面前,看到了一番极其奇异的景象。
好多鬼面飞头!
这些鬼面飞头像一个个硕大的灯笼,幽幽发着红光,在蓝紫的夜空当中飘浮,如游鱼,又如夜巡的鬼。它们连成一条蜿蜒的天桥,远远地,可见一道黑影踏着鬼头在空中飞快地奔跑。
无需多想,此人必是千里明。也难怪初遇之时他能在水中如履平地。
金蕊将含辞一把抱起,抗在肩上,飞身窜出窗子,极其敏捷地踩上一颗鬼头,那颗鬼头被这一脚踩得翻白眼,眼珠子差点蹦跶出来。
金蕊几乎无所畏惧,凌空而立,身法灵活,步子又轻快,没将脚下的路放在眼里,明明一脚踩空就会粉身碎骨。
含辞心跳得极快,但他不敢动,只能紧紧地抓着金施主,生怕自己这个累赘会拖累金施主。
难以想象,他们在一条鬼头铺成的“独木桥”上行了数里地,直至下方是一片荒郊野岭,才渐渐落了地。
落了地才见识到什么叫惊悚,他们遭遇了货真价实的草木皆兵——一排排稻草人拔地而起,个个手握大锤铁钉,一板一眼敲得磅磅响。
这种声音能够迷惑人的心智,让人陷入无边无际的梦魇,困在自己最害怕的记忆中,完全丧失战斗力,然后死在草人的铁锤铁钉之下。
千疮百孔,不得好死。
金蕊仍旧有所顾忌,捂住了耳朵,扔出金花,让金色的花刀削平草人的脑袋。他十分厌恶这些草人,因为它们实在太难缠,无穷无尽,杀不尽灭不绝。
草人将他们一圈圈包围了,偶尔能看见鬼面飞头冲进来,无声地告诉含辞他们千里明的所在。
机敏如千里明,早就察觉到他们跟过来了,一边驱使鬼面飞头,一边跟金蕊含辞会合。
长久的耗着绝不是良策,千里明道:“去那棵大槐树底下!”
说得容易,其实寸步难移。
鬼面飞头不断地试图突围,金花满天乱飞,然而草人增多的速度实在太快,隐隐超过了消灭的速度。
含辞看见金蕊左眼眼角下的小金花泪痣发出灼眼的光,随着金蕊眉头越皱越深,光亮仿佛越来越刺眼,由金变橘再变赤……他莫名地想到了在疾风骤雨中疯狂燃烧的蜡烛,烧得只剩最后一点火星,然后骤然熄灭。
鬼使神差般,他伸手去碰金蕊的泪痣,尚未触到便被金蕊制止了,他面色十分不好看,叱道:“不要碰!”
其实接近那点泪痣时,含辞就感觉到一股滚烫的气流,他的指尖被烫得生疼。
无法想象,金施主是忍着怎样的灼烧之痛在强撑着战斗。
“金施主!”含辞死死盯着金蕊的眼角,感觉下一刻那点泪痣会成一滴鲜红的血。他心中生出强烈的畏惧和恐慌,隐隐有种预感——再烧下去,金施主的眼睛会被烧瞎。
含辞满心都是金施主的安危,不管不顾地扑到金蕊身上,使出蛮力伸手捂住了金蕊的左眼。包括那颗泪痣。
其实他不使蛮力也无妨,在他扑向金蕊时,后者就已经完全愣住了。
含辞如此做法,无异于将业火攥在掌心,疼痛感不亚于用滚烫的铁钉将手刺穿。
金蕊将他推开,在含辞惊诧之时又忽然猛地将他拉回怀中。
这个奇怪的动作很快得到了解释,含辞眼睁睁看见一个草人铁锤一砸,铁钉便扎进金蕊的手臂。金蕊一脚踢开它,受伤的手竟然还紧紧将含辞按在自己身上。
一失手便有无数草人钻空子,一个、两个、三个……铁锤砸得刺耳,铁钉刺入金蕊的肩膀、后背,漫天金花纷纷而落,千里明也受了伤,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终于离槐树只有一步之遥。
隔着这一步之遥,已经能看见很多东西。
比如槐树上的大树瘤子,比如树下如鬼魅般站着的白衣男子,比如他手里拿着的大铁锤,还有大树瘤子上面钉着的贴着沾血黄纸的草人。
这个白衣男子正挥着铁锤,磅磅地砸那贯穿草人的大铁钉。
这是一种恶毒的诅咒术,可以召唤出无穷无尽的草人去攻击受诅咒之人,直至此人全身血洞,血尽而亡。
常用的破解之法是将施咒者杀死,烧毁草人母体。
显然千里明正想这样做,无奈这一步之遥成了莫大的阻碍,他跨不过这一步。
金蕊素来骄傲,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狼狈不堪的时刻,更没想过自己心里会冒出“死也不能放开小和尚”这种荒唐可笑的念头,偏偏这个念头还叫嚣得挺强烈,他虽觉得可笑,但是却身体力行正这样做了。
这时,忽生异变。
“你是我的小呀小尾巴,我怎么甩呀都甩不掉,小小的狗尾草撩动我的心唷……”
一片喧腾刺耳的敲击声中忽然闯入如此格格不入的歌声,一纸小小的红灯笼穿过林间夜色,缓缓地向槐树边上走来。
金蕊听到这异常熟悉的歌声一时之间愣了神,他不晓得,槐树底下的白衣男子也是一样,那男子没有焦距的瞳孔忽然一翻,手上的铁锤掉在地上,他人也跟着一起躺倒在地。而草人也奇迹般地钻回了地里。
长亭提着灯笼出现,手里还拿着一株铃兰串,显然方才的歌声就是铃兰串里传出来的。
见到狼狈的三人,长亭惊讶极了,全然不知自己无意中救了他们一命。
当然,她在看到倒在地上的白衣男子时更加惊讶,惊呼道:“白芥!我不是在做梦吧?!”
千里明盯着铃兰串,冷笑了一声,看来白芥这个腌臜玩意儿良心还没死绝。
可惜,这点良心还不够他保住一条烂命。
千里明拔出刀,想要一刀结果了他。
长亭见状吓得灯笼都掉了,含辞更是挡在了他前面,金蕊自然要护着含辞,千里明盯着金蕊,道:“你不该拦我。”
金蕊觉得好笑,然而千里明却幽幽说了一句:“纵我不杀,迟早有一天,你会亲手杀他。”
这句话意思晦暗不明,千里明也没有解释。
他披着黑斗篷离开,一只鬼头乖巧地在前头引路,独自一人,渐渐消失成一抹残影。
(四十四)雾城志异:画中仙
自五羊至浮石,中间隔着鲜有人问津的漫漫歧路,而含辞就半点抱怨也没有地跟着金蕊踏上了这条不归路。期间,活得像个大家闺秀似的含辞真真切切地深入市井,扎扎实实地揩了一把人间烟火。
含辞虽是个熬清守淡的野和尚,“色即是空”成天在脑子里稀里糊涂地打转,但再怎么空,美丑他还是分得清的。比如金施主,打从第一回四目相对,含辞在心里扒拉半天,将读过的圣贤书翻烂了,奈何用来夸人的捉襟见肘,只好十分寒酸地用一个“美”字概括。回想起来着实惭愧,有些人的模样,说一万遍好看都觉得敷衍。
言语够不到的地方,就用行动,含辞这个苦行僧人不懂这套,目瞪口呆地见识了一回“掷果盈车”的盛景。离开五羊之后,金蕊的心情一直不错,原本就时常挂着笑容的一张脸,一天比一天更亲切感人。这样一个俊俏儿郎在街上一晃,哪家黄花大姑娘不倾心?
他们又恰好赶上相亲的好时节,于是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含羞带怯地往金蕊身上扔绣帕,金施主慷慨大方地赏给了含辞,还在他光溜溜的脑袋上绑了花头巾,绣帕上熏香味浓得能熏死蜜蜂,一股脑地钻进了含辞鼻子里,含辞立刻像被灌了二两酒,脑子都混沌了。他一边慢吞吞地跟在金施主后边,一边没头没尾地想起赵四宝曾经讲的“女人都如狼似虎”之类的混账话,一边又想,金施主收到帕子欢喜不欢喜。
看金施主满面春风的模样,想必是欢喜了。含辞冷不防地一想。
这种状态入夜后竟然还恬不知耻地黏着含辞共会周公。
梦里依旧是绣帕满天飞,貌美的金施主笑盈盈地跟貌美的大姑娘拉拉扯扯,含辞心里一急,就冲上去,很失礼地拉了人就走。金蕊还留恋不舍,不肯跟他走,但梦里的金施主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绣花枕头,而含辞力大如牛,一晃就将人拉到了一间寺庙里。含辞指着地上的蒲团跟金施主讲:“跪这儿。”小家碧玉的金施主哭哭啼啼地跪了,含辞不知道哪里生出的一股恶气,丢了金蕊收来的绣帕,将身上僧袍脱了丢到金蕊身上,气势如虹道:“跟我入佛门,清心寡欲,修身养性。不许拈花惹草!”
这话在梦里喊的,却将含辞惊出一身冷汗,登时就醒了。他想到自己居然在梦里这样毁金施主,良心不安,睡也睡不着了,爬起来抄了一夜的经文。
这一夜过后,含辞面对金施主时,再也坦然不起来了。
两个人老牛拉破车似的在路上耗了小半个月,好容易到了地方。只见四处石壁生苔,草木幽深,只见来路,不见出口,像个死胡同。更叫人心生疑惑的是,浮石既然在外被称作“雾城”,好歹算座城,山野小城牌楼没有也就罢了,居然连块题名的碑都做不起吗?
含辞发现石壁底下有一汪清泉流过,这泉水不见源头,仿佛自石壁中流淌而出,且由急而缓,渐渐静止成一面镜子,老老实实地躺在坑里。他盯着这汪水瞧了半晌,忽然间有所得——倘使将静止处视作源头,溯流而上,等同于水滴石穿,水流穿过石壁,汇入了另一方天地。
思及此,他凑近石壁细看,伸手拂开绿苔,果然发现石上刻了字。
“金施主,石壁上所刻是咒文吗?”那文字花里胡哨,含辞没认出来,便猜测是高人布阵留下的咒文。
金蕊听他这样一说微微一愣,正要凑上去瞧瞧,哪个胆大包天的狗崽子敢在他家门口乱画,谁知手还没碰上去,忽然之间触景生情,勾起了一段不堪的回忆,立刻临阵退缩,打起了马虎眼:“……大概是吧。”
金施主说完还煞有其事地将含辞拉开,让他不要研究那乱七八糟的玩意。
“这里的水源是隐蔽入口的……”含辞话才说了一半,看见金蕊抬脚将挡路的石壁一脚踹出了一个坑,只得生生将“阵法”二字塞回肚子里。
他完全是想多了。单纯的小和尚头一回觉得自己的思想并不单纯,太复杂了。
穿过石壁,映入眼帘的是浮石为造访者准备的第一份大礼,含辞成功地为它停留原地,呆成了一只木鱼。
一颗巨大的蛇首自地下破土而出,张着血盆大口,长长的蛇信弯成弓状,两颗尖牙上还挂着哈喇子,一双竖瞳聚焦于极微妙的一点,无论人站在哪个位置,都仿佛被它阴恻恻地盯着。
金蕊视若无物,将身边的木鱼和尚一拎,扔肩上扛了,踩着蛇信子往大嘴里走。含辞惊魂未定时入了魔障,居然荒唐地嗅到了美人香,心里敲锣打鼓,一些离谱的念头争着往光头里挤,差点破土发芽。
含辞慌忙念经,这一念就把金施主气笑了,金蕊为了吓唬他,故意将他放下来,道:“呆和尚,你念经吵得我耳朵疼,不扛你了。”
含辞原本被金蕊发间一缕美人香挠得心神不宁,光顾着胡思乱想了,还没来得及害怕,甫一落地,倒还松了口气,走了两步才惊觉自己这是在蛇腹中行走,霎时进退维谷。
自蛇首往内,周遭腥臭气味环绕不说,还越走越暗,伸手不见五指。
当他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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