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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赠一朵菊-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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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蛇首往内,周遭腥臭气味环绕不说,还越走越暗,伸手不见五指。
当他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了一段,忽然发觉周围死寂,完全察觉不到金施主的存在。含辞只好硬着头皮顶着光头继续往前走,走了一段后,他明显感觉到路越来越窄,而腥臭味越来越重,一股死气扑面而来。
更为奇异的是,含辞发现两壁似乎在微微蠕动,这一发现再一次警醒他——他在蛇肚子里!
耳侧传来黏答答的声音,像是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在蛇腹壁上滑动,因为看不清路的缘故,他没看见自己脚下,只消再迈进一步,他就可以一脚踩进黏液潭子里,挥别一双风尘仆仆的腿。
就在这时,一双凉凉的手将他往边上一带,含辞一仰头,正好看见金蕊好整以暇的脸,眼底的小金花神气扬扬,在黑暗中嘚瑟地闪着光。
金蕊:“蛇肚子里可不能瞎走,走错了路,就成这玩意的腹中餐了。怎么,你们出家人心善,准备以身饲蛇么?”
含辞:“……”
见含辞不说话,金蕊又道:“手抓紧了,一刻也别松开,小心丢了命。”
这一番威逼利诱下来,含辞还敢不从?金蕊拉着小和尚,有惊无险地从蛇腹中出来了。
含辞回头一望——合着在蛇肚子里兜了个圈又回到了原地?出口竟然是和入口处如出一辙的蛇首!
若不是周围景色与先前所见不同,含辞真要蒙圈。
方才在蛇肚子里心安理得地拉着金施主的手的含辞出来之后无法心安理得了,慌慌张张地缩回了手。金蕊见状面上毫无反应,心里却阴恻恻地盘算着,待会儿看你不得巴巴地贴上来。
行了不到二里地,前方忽然没了路。说“无路可走”显然是不准确的,只是路不像是给人走的路。
前方是一道断崖,这崖断得忒不平整,像是狗啃的,不时有怪石凸出,活像是巨兽的坑洼的齿缝,而那横亘两崖之间的银丝,则像是齿间涎水。
怎么看都是一团银丝乱七八糟随意糊了一糊,金蕊却美其名曰“悬丝桥”。说实话,凭这副寒碜模样,冠以“桥”之称谓,实在是拒不要脸。
浮石的桥可以说是相当别致了。
金蕊在悬丝桥上如履平地,走了两步忽而停下来,转身望着含辞,微笑道:“小呆子,跟上。”
含辞愣了片刻,毫不意外地着了道,双脚踩在桥上时,立刻发现鞋底被粘住了,完全挪不开步子。而金蕊笑吟吟地立于原地,一动不动的,含辞差点理所当然地以为这货腿脚也被粘住了。
正不知所措之际,桥身忽然“抽搐”起来,一阵阵发颤。没一会儿,一坨巨大的黑毛蜘蛛从桥底下翻上来,提溜着八条毛腿,迈着小碎步飞速靠近了含辞。英雄诞生于千钧一发之际,金蕊掐准了时机,一脚将那毛腿蛛踢下去,毛腿蛛吊着一根长长的蛛丝挂在悬丝桥下面,随风转了两个圈,愣头愣脑地给转晕了。
含辞猝不及防被拦腰捞起,又一次挂在了“美人香”肩上。一回生二回熟,含辞被扛了两次,心绪平复不少,金蕊健步如飞,他此时瞧着悬丝桥,恍然间心胸开阔,蛛丝在崖间吐雾如云,尽管下方挂着数不胜数的毛腿蛛,瞧着依然轻盈若无物。凡俗一世,大抵也是如此,挫折苦难往担子上一挂,原以为不堪重负,可是一步一步终究走过来了,岁月沉淀,远观自在如若飞仙。
一刹之间,含辞感觉小小的胸膛里,原本只搁得下三两本佛经的方寸之地,一下子涌入山风和云气,大片新鲜疆土开拓,顿时又满又空。
悬丝桥约莫十丈长,不过眨两下眼的工夫,金蕊已经将含辞稳稳当当地送到了平地。
这才刚进浮石,就接连碰上这么些怪东西,含辞不由得冒出一个念头,浮石真的有寺庙吗?还有一点令他迷惑,坊间传闻雾城浮石迷雾重重,九死一生,九死一生他勉强算是见识了,那么迷雾岂非也是真的?
“金施主,浮石有雾吗?”经历了普陀山上那一场天降妖雾,被骨斑人折腾了一遭,含辞对雾本能地感到恐惧。
金蕊:“小呆子别急,前面就是雾林。”
“……”
他一点也不急。
放眼望去,正是难得的一马平川,根本看不见金蕊口中的雾林,但越是如此,含辞越是提着一颗心,走了一段路,金蕊回头拉过他的手,似是认真又似是玩笑般讲道:“小呆子,你记着,在这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你跟着我,手别松开,寸步都不要离。”
正常人听了这话多半紧张,可含辞跟缺心眼似的,莫名其妙地揪住了重点,在心里念经似的默默诵读了几遍,一边还头昏脑涨地想,寸步都不要离——怕是那绣帕子余毒还在。
稀里糊涂地进了雾林,含辞才发现,四周白茫茫一片,连身边金蕊的轮廓都十分模糊。既然是雾林,浓雾之中多半是树林,也不知金蕊是如何做到的,想必天生眼力过人,愣是带着含辞这个拖油瓶从林子里穿出去了。若不是听见簌簌风声,有一两片不识好歹的叶子飘在他肩上,含辞就真该以为雾林是个幌子,里面一棵树也没有。
在雾林时,因为看不见,嗅觉几乎成了五感之首,有那么一段路,含辞嗅到一股异香,或者算不上是香,倒像是……香火的味道。
含辞能嗅到,金蕊自然不可能毫无察觉,金施主都没说什么,含辞也没有多嘴。走出雾林时,只听身后传来细细的一嗓子“留步”。
含辞回头看去,又一次为造物者的伟大而感到惊叹——这飘过来的一张纸片是什么玩意?是它在说话?
那纸片轻飘飘地停在二人面前,含辞这才看清楚,原来真是一张纸,唯一不同寻常的是,这张纸上工笔画着一张人像,此人衣白胜雪,风华绝代。
在含辞惊讶的目光下,画中人宛若被人吹了气,身子鼓起来,缓缓地从纸上“活”过来,而他的容身之所——那张画纸——化做一把折扇握在他手里,此时这画中人竟栩栩如生地站在二人面前。
纸上是风华绝代,跑出来就是毛骨悚然,他那张脸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离得很近,含辞在他身上嗅到了熟悉的香火味。他不由得暗自猜测,这人是吃供奉的吗?
那男子嗓音极细,像戏台子上唱戏的,讲起话来仿佛吊着嗓子,唱戏的讲:“可算舍得回来了,人家没日没夜地想着你,嗓子都哑了!”
这话应当是对金施主说的,含辞听着,心里莫名不大是滋味,他又听那唱戏的称呼金蕊“小九”,没忍住问了一声:“小九是……”
唱戏的那双黏着金蕊的眼睛这才落到含辞身上,捂嘴笑道:“哎唷,小九就是……”
他不知道自己方才笑得贼欠抽,金蕊慷慨地赏了他一脚,话也不让他说完,拉了含辞就走。
这番行径倒显得此地无银了,含辞甚至能从金蕊的神情中瞧出一丝心虚,看来那唱戏的是掌握着金蕊不便为外人知的秘密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且对人家的不愿透露的秘密穷追不舍算什么东西,太失体统,含辞虽然心里好奇,终于是压下去了。
唱戏的没脸没皮地追上来,一边风似的跟着,一边还自报家门,与含辞你来我往地寒暄了一番。这货名为敛骨,还自封为“画中仙”。
随便听了两耳朵这两个人的交谈内容,金蕊发现这货还真是得天独厚一张大脸,夸起自己来没完没了还不带重复的,打小就是如此。
狗改不了吃屎。



(四十五)雾城志异:不速客
敛骨亦步亦趋了一路,像只甩不掉的花蚊子,嘤嘤嗡嗡吵得金蕊脑仁疼,如果不是身边有个出家人碍了手脚,这位貌美如花的“画中仙”早就该被某人一巴掌拍成画中蚊子血。
金蕊用假惺惺的微笑撑出来的好脾气一点一点被磨得掉屑子,好在上苍提点,敛骨突然福至心灵,从金蕊越来越和善的笑容中瞧出了端倪,识趣地噤了声。多年不见,他差点忘了这崽子虚与委蛇的本事。
“笑靥金!”终归是没忍住吐槽之力,敛骨偷偷摸摸嘀咕了一声。
金蕊:“……”
好嘛,这巴掌是非给不可了。
所谓“笑靥金”,是浮石一众碎嘴背后嚼舌根时赐给金蕊的诨号,意思跟笑面虎差不多,暗讽他笑里藏刀,表里不一。
笑里藏刀的金施主春风满面地衣锦还乡了,在这茹毛饮血的穷乡僻壤,既没有十里朝颜,又没有纸雁飞笺,传音螺更是听也没听过,消息全靠一双腿和一张口。
因此传信的瘸腿蟾蜍急得舌头打结,好容易将事儿讲清楚了,前一刻还无知无觉地在地头晒着日光浴的金施主的乡邻们一下子炸了锅。
“等等,你说谁、谁……谁来了?”
“九花儿!”
“这还得了?快快!将棚里的鸡崽子赶地洞里去!把地里的甘蔗砍了!”
“地头里的蹲着的老太爷,劳驾挪个地儿……”话音未落,一棵棵硕大滚圆的“萝卜”统统钻回了地里。
一阵鸡飞狗跳瞎忙活之后,全村小民拖家带口地列队翘首以盼,含辞远远看见一坨东西,心里还诧异,这么大阵仗,打仗呐?
兴许是近墨者黑的缘故,含辞虽早慧,但年纪尚幼时便被居心叵测的金施主拐走,而后又上了半枫的贼船,在决明寺统共待了没两个月,一肚子圣人有言佛家有云还没消化妥当,这两个市井粗人就跟两坨污泥一样,啪嗒一声掉进清水里,搅和得一团糟。含辞修为尚浅,做不到出淤泥而不染,稀里糊涂地沾了些浊气,脑子里偶尔冒出些不雅之语。
待二人走近了,原本叽叽喳喳的一群人立刻安静了,训练有素地举起两根大棒槌,一边挥舞一边喊“九花儿”。
金蕊:“……”一群大嘴怪!金蕊一边在心里冷笑一边暗戳戳地记下了这些大嘴怪的脸,只是一时之间……竟没敢去看小和尚。
含辞万万没有想到,金施主不便为外人知的秘密原来如此人尽皆知。
敛骨不晓得从哪里推了个板车过来,在人群中转了一圈,板车上立马垒了成山的“棒槌”,含辞这才发现,原来所谓的棒槌其实是一根根砍成段的甘蔗。
“九花不得了哇,还搞了个俏崽子回来,介绍给咱认识认识呗!”
“哎唷,我来讲!”敛骨也是个长舌的,憋了半路,可算逮到机会开口了,“他叫……阿秃!”
说完敛骨就吐了,胜雪的白衣上贴着热气腾腾新鲜出炉的脚印。
金蕊收了脚,然而敛骨的话已经收不回去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民们一口一个“阿秃”,含辞和金蕊被抛在过去,从此以“阿秃”、“九花”之名,焕然新生。
扎在这样的人堆里,众星捧月似的,含辞感觉金施主就像猴大王,一群山猴子围着他打转。
……行吧,他又悄么声地毁金施主了。
浑然无觉的猴大王啃着甘蔗耀武扬威,含辞谨遵他寸步不离的教诲,小家碧玉似的跟在旁边,他发现山猴子身上有一股醉人的盐味。吃斋的小和尚怎么会知道——那是咸鱼的味道。
这地方好生奇怪,屋子边上大片的土地看上去应当是菜地,可偏偏寸草不生,饲养牲畜的窝棚里也安静得连猪打屁的声音都听不见。
但含辞总感觉,这里藏着东西。
猴大王随手将甘蔗渣子往地里一丢,只听“唉哟”一声,贫瘠的菜地里忽然喷出一股气流,这股气流吹起沙土,形成了一缕小喷泉。山猴子们见状呼吸猛然一滞,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一个个心里凉凉,瞧着那土里冒出来的一坨如花似玉的肥肉,悲哀地想,呵,完了。
猴大王笑吟吟地走过去,含辞一瞧,竟然是一只猪鼻子!
这猪鼻子粉粉`嫩嫩,在黄得发黑的土地里格外瞩目,一对猪鼻孔朝天,还哼哧哼哧地扩大又缩小。几番哼哧下来,又抖落了一点土,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露出来,十分天真无邪地与猴大王对视了两眼,猴大王不动声色地提起一条猴子腿,那只土里的猪登时如惊弓之鸟,扑腾着蹄子,一时之间尘土漫天,一只肥嘟嘟的“猪”从地里蹦出来了。
叫它“猪”还怕折煞了它,这哪里配叫猪啊。从地里钻出来的腌臜玩意儿长了一张猪脸,可是其他地方凑齐了完全就是根萝卜!还是畸形萝卜,那几根较粗壮的根须想必就是它的短蹄子了。
看到它的全貌,含辞忍不住有些刻薄地想:这短蹄子能走路么?
他还没来得及多刻薄一会儿,那只猪脸的萝卜已经撒开脚丫子在地里狂奔了,奔一阵滚一阵,这样一番闹腾下来,地头里藏着的其他崽子也憋不住了,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卷起一片鸡鸣狗吠。
猴大王笑眯眯地掺和进去,有只母鸡在混乱之中下了个蛋,本想低调地将蛋塞回去,奈何败于天性,咯咯地打鸣,得意了没一会儿,被猴大王盯上了,一把没收了蛋。首战告捷,猴大王眉飞色舞地吓退了一条狗,又踹了一只猪脸萝卜,拾掇拾掇战利品,笑着挥别了猴子猴孙们。
他的那群猴子猴孙们咬牙切齿地想,败家狗崽子,一人得道,鸡犬遭殃。
其中一人怜悯地看了一眼含辞,语重心长道:“阿秃啊,大伯子没啥能教你的,只教给你一个字,忍。”
含辞没听明白,大伯子瞧着他的眼神颇为同情,像是在看误入龙潭虎穴的失足孩童,拍拍他肩膀,又道:“不容易啊。忍字头上一把刀,实在不行你就……削根甘蔗给他。”
含辞听得稀里糊涂,金施主发现他没跟上来,亲自动手来拎,含辞也不遑多想,忙屁颠屁颠地过去了。
金蕊在一个水塘边上停下,这水塘上开着数不胜数的花,金光闪闪,美不胜收。奇妙之处在于,水上之花并非莲花,而是菊花。
真不知浮石是何等的风水宝地,处处千奇百怪,不同凡响。
水塘中央有一间竹屋子,远远望去,恍若漂浮于水面,倒有些仙气缥缈的味道。
一张嘴闲不住的敛骨不要脸地跟过来,很有些感慨似的:“该有十年了。小九,我还以为你不想回来了。”
这话什么意思?是说金蕊十年前就离开了浮石,此后一直未归?
含辞望着金蕊,他的金施主将敛骨的话当作了耳旁风,倒低头跟他讲:“小和尚,跟我走。”
他“嗯”了一声,却全然没想金施主要他跟去哪里。是以当他得知要到那水中央的竹屋子里去时,还愣愣地找了半天船。
浮石这山疙瘩里,船自然是没有的。
金蕊轻车熟路地将含辞抗在肩上,轻飘飘地踏在水上,甚至没溅起一滴水花。当然不是因为含辞和金蕊两个人加在一起还轻如鸿毛,含辞惊讶地发现,原来水塘里面浮着两坨王八,金蕊是踩着王八涉水而过的。而且不知有意无意,金蕊那贼欠的腿裹了双白靴子仍旧是个衣冠禽兽,步步踩在人家的脑袋上,一踩一个准。
这几只王八多年没受过这样的待遇,怒发冲冠,脑袋上一撮毛炸成了刺猬,钢针似的,连着脑袋一起看,活像一颗黝黑的凤梨。小王八原想靠一颗凤梨头在这人脚丫子上扎出几个血窟窿,叫他不敢再脚欠。只是没料到这脚欠的崽子比它还要王八,一脚下来,血窟窿没戳成不说,倒害它灌了几口水,顺便丢了那祖祖辈辈流传下来、子子孙孙引以为傲的凤梨大刺头。
被混账东西抗在肩上的小和尚还在感叹万物相容,天地和谐,殊不知水塘之中正经历着一轮明枪暗箭的较量。
得胜而归的金施主颇有些遗憾地怀念了一番王八汤的滋味,可惜他身边的出家人光吃斋。
“金施主,这些是什么?”含辞发现桌子上刻了一些奇怪的图案,便很有钻研精神地研究起来。
金蕊看也没看,随口道:“幼时学写字,拿刀瞎刻的。”
他也就随便坦白了一回,却低估了含辞的记忆力,不晓得这光头和尚能过目不忘,含辞立刻想起了石壁上面的“咒文”。
含辞:“金施主,你在石壁上刻的是……”
“咳……”金蕊被问了个猝不及防,佯作镇定道,“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小甜甜到此一游”么?没有的事。
经过这么一问,金蕊越发警觉这个小和尚了,生怕他多瞧一眼就能辨认出他的字。
鸡飞狗跳地折腾来去,没一会儿就入了夜。黄昏左右有个时刻,夕阳尤其灿烂,半壁江山赤红,飞鸟剪出一点黑影,远山隐于黛色,屋檐下的人浸在影子里,极目而望,狗狼不分。这混沌的时刻转瞬即逝,天色暗下来,阡陌之间,灯火悬浮。
浮石的灯火真真切切是飘在空中的,还会飞。含辞亲眼目睹了金施主捉了一只蛋大的飞虫,在它屁股上拍了两下,那屁股……瞬间就发红发热了。
这玩意儿叫“掌灯虫”,还认主人,据说第一个拍红它屁股的就是它主人。
掌灯虫扭着红屁股发光发热,尽职尽责地跟在金蕊身后,将含辞的脑袋照得锃亮,活脱脱成了第二盏明灯。
为了庆贺浮石最美的猴大王金九花回来,山猴子们用心良苦地安排了山沟沟喜乐会,一群猪脸萝卜在地里蹄子拉蹄子,撒欢跳舞。它们那至今不知道自己养的是猪还是萝卜的主人美滋滋地抹了把哈喇子,又继续挑肥拣瘦,为年关时宰哪只发愁。
更有队形齐整的大雁自夜空中缓缓飞过,一边飞还一边扯着脖子高歌。嗓音粗哑,不知道唱了些啥玩意,像一群聒噪的野鸭子。因为它们飞得不高,含辞能清晰地看见这些“大雁”的模样——哪里是大雁?!分明是一群安了飞蛾翅膀的鸭子!一边飞一边还掉粉。
这时他听见金施主幽幽开了口:“会飞的老鸭汤啊。”
含辞扭头看金施主,好家伙,那双眼睛在发光呢。
这样的夜晚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先前还在教含辞忍字怎么写的大伯子磨刀霍霍,气得牙疼。金九花简直不是东西!居然要他凭空建一座庙出来!凭什么?凭他长得美?
想得倒是挺美的。
大伯子几度想撂挑子不干了,又担心自己家里偷偷养着的老鸭子,只好将气撒在院子里那一堆木头上,小半个时辰就劈了小山那么高一叠。
毕竟是建寺庙要用的呢。
然而这一晚并不太平,热闹的小村子里,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
大伯子劈木头时,没注意院门被人给推开了,他家的老鸭子忽然嘎嘎乱叫,还有几只往他身上扑,他正要教训这不识趣的鸭子一顿,猛然发现鸭子翅膀被啃了一口,地上拖了长长的血迹。
大伯子发觉事情不妙,立刻警觉了,抄起斧子往鸭棚里赶,猝不及防跟那东西打了个照面。
好长的鼻子!这怪东西长得人模人样,像个佝偻的小老头,就是那鹰钩鼻子又尖又长,煞是骇人。
而且这长鼻子糟老头居然在啃他的鸭子!大伯子看到一地的鸭毛,那一丁点的害怕全被怒火压下去了,抄起斧子就砍。
小老头动作利索得很,大伯子几斧子下去居然回回落空,连他一根毛都没伤到。怒火中烧的大伯子一路追着小老头,将他追到了雾林边上。
跑累了的大伯子正打算放弃,却不料雾林之中忽然窜出五六个极其相似的小老头,他们都有鹰钩般的长鼻子,且都像畜生一样手脚并用,四条腿跑路。
这些小老头人多势众,大伯子见势不妙,赶紧扔了斧子仓皇逃窜,小老头们穷追不舍,一直将人追到了吵吵嚷嚷的猪脸萝卜地头。
大伯子慌不择路,见一个撞一个,小老头胆大包天,在人群中间为非作歹,逮着一个咬一个。
山猴子们动静太大,终于是惊动了猴大王。金九花亲自收拾了这些小老头,团成球给猪脸萝卜踢着玩。
含辞看见大伯子战战兢兢地将金施主叫到了一边,说了句什么话。回来之后,金施主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四十六)雾城志异:未卜镜
一夜孤寒,入秋已有好些时日,清早晨光熹微,石阶上的青苔仿佛在冰渣子里滚了一遭,裹了一身白。披着黑斗篷的人拢了一袍子寒风,天不亮就推门而出,踏了一脚的白霜。
此人正是千里明,自五羊分别之后,他走到江边上,望着茫茫江面,唤来一只鬼面飞头。那鬼头尽管戴着面具,谈不上有表情可言,姿态之间却显得恹恹的。也怨不得它,实在是差事太无聊了。
此鬼头自诩德才兼备貌若潘安,而它那更加德才兼备的主人不安排它混入神曲做偷鸡摸狗搅屎的大事也就罢了,成天像个疯魔的偷窥狂一样,非要它寸步不离地跟踪人家。跟踪的若是个腰缠万贯权倾天下的大人物也就罢了,偏偏是个邋里邋遢的撑船的。
满腔热血雄心壮志的鬼头无疑被泼了一瓢冷水,只得一边对着滔滔江水孤芳自赏,摸着硬邦邦的脸叹红颜易老壮志难酬,顺便挤出一丝千金难买的时间来瞅一眼那邋遢鬼。
偷窥狂千里明心满意足地听完了鬼头带来的跟踪报道,内容鸡零狗碎无聊至极,那邋遢鬼除了吃喝拉撒睡还能撒脚丫子上天不成?
报告完毕,兴趣缺缺的鬼头又被它那偷窥狂主人兴致勃勃地派去干那无耻的勾当了,它一边晃着大脑袋一边暗骂偷窥狂,这一晃竟晃出了灵光,蓦地悟出些味道——那不知耻的东西该不会是对那邋遢鬼……
呸!鬼头想得直冒冷汗,恶意满满地啐了一口。
被鬼头唾骂得狗血淋头的偷窥狂连个喷嚏都没打,原地喜滋滋地回味了半晌,也不知嚼没嚼出味,天光大亮,这才一下子春`梦方醒般,发觉事情不对。
嫁衣红鲤、荒野草人……此等奇诡之物怎会听白芥这凡夫俗子差遣?而且那么多凶恶的草人,必然十分消耗元气,白芥这是不要命了吗?
倘若真是为了杀人灭口孤注一掷,那他最后忽然收手就完全解释不通。
想到这里,千里明扭头折返。他怀疑白芥不是一个人,他背后一定有人协助。
果然,当他找到长亭时,长亭告诉他白芥已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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