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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赠一朵菊-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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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要将镜子收起时,忽然感觉镜子里的自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有一刻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然而这个念头甫一产生就被现实掐死——他清楚地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缓缓扯开了嘴角,皮笑肉不笑。
半枫一时无语,这他娘的什么劳什子的镜子!净会给人添堵!
“呵呵呵。”忽有笑声飘在耳畔,半枫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里的镜子,笑声自然不是镜子里传出来的——有人在他身后。
半枫将这烫手的镜子往身后一扔,扔了一身轻,就像摆脱了一个大麻烦。
身后之人伸手接住,一时火冒三丈:“这可是名镜‘未卜’!也就你这个不识货土瘪三敢随手丢了!”
半枫回头一看,嗬,竟然是个熟人。
于是他反唇相讥道:“唷,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画中戏腔子’,乍一听,还以为是哪里跑来的男人婆呐,真真是失敬了。”
敛骨冷笑:“怎么?在镜子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要不要我告诉你这镜子的秘密啊……”
“你住嘴!”话已出口,未过脑子。半枫先将自己喊懵了,似乎冥冥之中他清楚其中奥妙,并且极力逃避真相。
“我偏不,”敛骨笑意更深,眼里闪着兴奋的光,看上去面目可憎,“你给我听好了,这面镜子有未卜先知之能,你通过它看到的一切接二连三……都会发生!”
就像有人在耳边敲了一钟,哐当巨响,半枫只觉胸口一震,险些吐出一口血来,在这之前,一阵香火味道浓烈呛鼻,铺天盖地而来,半枫来不及反应,眼前就黑了。
只见半枫身形缩水一般迅速变得又扁又小,最后竟成了一张纸片人,敛骨将他收入袖中,倏忽钻入夜雾里,飘然而去。
而此时浮石水塘中,水中金花随风摇曳,一道鬼影悄无声息地涉水而过,没有激起一丝水花,水里的小王八打着瞌睡,浑然未觉。
金蕊躺在榻上,闲闲地听着小和尚翻经书的声音,那么轻那么枯燥的声音,他却听得津津有味,而且每晚必听,直到声音停下了,他才能心满意足地睡觉。
可见人与人千差万别,这人的耳聪目明净用来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了。
这夜小和尚似乎早早就睡下了,金蕊尚且意犹未尽,思忖着要不要偷溜到小和尚屋里去瞧一瞧。这个不要脸的念头一冒出来就野草似的,顽强的很,烧也烧不干净,于是金蕊就理所当然地为自己找了个借口——这是他的地盘,他想去哪谁管得着?
何况他只是睡不着随意逛逛,顺道去小和尚屋里瞅两眼罢了。
他还没动身,忽有客来。
金蕊见到这不速之客时心里一惊,面上神情没来得及藏,被那人尽收眼底。
来人一身黑袍,摘下帽子时,露出一张微笑的脸,竟是半枫。
金蕊一眼便觉察到不对劲——如此惺惺作态的伪君子模样,是半枫那个二流子投胎转世也学不来的。
于是金蕊微眯着眼,手自然而然地把玩着小辫子。
“半枫”笑眯眯地看着他,向他走近了一步,似乎在细细地打量他,怎么也看不够似的,甚至伸出了手。
从来都是金蕊欺压别人,他自己何时被这般对待过,当下便伸手一挡,抬脚就踹。
对方躲也没躲,可金蕊踹出的那一脚却怎么也落不到他身上,在距离他一寸左右的地方受到了一股无形力量的排斥,生生被推了回去。
来者不善。
金蕊拔下金花,金花化作一把匕首,带着凛凛刀风划向“半枫”,好似要将他这张“人皮面具”给撕成碎片。
“半枫”闪至一边,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那笑脸简直像是画上去的,毫无感情。
然而他的眼神却叫金蕊心绪难平——他分明像是在看孩童戏耍。
这人的态度也太倨傲了些!
金蕊被激起了怒火,手中不见匕首,只有数道刀影飞旋,金闪闪的,极其晃眼。对方不避锋芒,迎了上去。
金蕊攻势凌厉,“半枫”见招拆招,起初只防不守,始终有所保留的模样。甚至还在打斗之余讲起了闲话,说:“负雍,我的名字。”
金蕊心火更甚,一边冷笑,人如其名,真是附庸!
他的刀锋直逼对方眉心,负雍侧身闪过,同时一掌拍在金蕊肩上,这一掌绵而无力,像个玩笑一般,无声地嘲弄着金蕊,就像在说:“小孩,我跟你闹着玩玩。”
“谁跟你闹着玩!”金蕊心里愤愤想道,同时脚下使绊子,转而一刀回旋,刺向负雍喉头。
这一绊出乎负雍意料,就算他身法灵敏,也快不过金蕊手中金刀,堪堪被擦了一下,黑袍子瞬间破开一道口子,一道血迹悄无声息地没入玄黑当中。
负雍竟笑:“兵不厌诈!这招用得妙,大丈夫不拘小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好小子!”
……这货夸人夸得真让人面上有光呵。
金蕊暗暗腹诽,简直像个疯子!
倘若此时边上有经验丰富之人,便可看出,负雍虽然看似从容不迫,其实躲闪的速度已经提升了一倍,呼吸的频次也加快了,与之相对的,金蕊的攻击也越发凌厉,招招逼人。
若是负雍一直只守不攻,早晚成为强弩之末。
可他似乎打定主意要作死,使劲浑身解数来刺激金蕊,一会儿问他:“我跟那个叫半枫的二百五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金蕊没理会他,负雍一边格住刺过来的刀,一边又道:“听说他叫你‘小甜甜’,这名字不好,我看不如叫……”
金蕊瞳孔倏地放大,差点像那水里的小王八一样竖出个“凤梨头”,一刀猛然飞出,负雍被划了个猝不及防,“嘶”了一声,心情却仿佛更好了。
这人真是个怪物。
负雍一张鸭子嘴不死不休:“我看你屋里有个和尚,你被他扰得心不在焉的,顺手帮你解决掉如何?”
“你敢!”金蕊眼睛发红,眼底的金花倏然变成红色。
负雍死死地盯着他,笑吟吟道:“我怎么不敢?人……就在我手里呢。”
话音未落,金蕊的刀就飞过来,负雍面上一惊,肩膀被狠狠划伤,血溅到他脸上,他若无其事地擦去了血迹,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眨眼间便窜到了屋外,抛下一句“我在傩族等你”。
金蕊追过去时,人已经没了踪影。
他心存了一丝侥幸,到含辞屋里时,却空空荡荡不见人影,只剩一盏孤灯,案上一本经书平整地摊着。
那一刻金蕊脚下之地仿佛一脚踩塌,他满脑子叫嚣着:还我!
也许人的一生当中必有那么一刻,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便不死心地把自己抛进尘埃里,近乎乞求地挣扎:要我拿命换也行。
可是神只是探下‘身子,掸一掸此人身上的灰,给足了怜悯,却无力救赎。
傩族如同万魔之窟,连浮石人都谈之色变;神曲与之相反,人人心向往之。
而今这个人人向往的殿堂却乌烟瘴气,魑魅魍魉如牛毛,妖魔鬼怪遍地走。人人包着一层光鲜亮丽的假皮囊,兜着一副毁天灭地的黑心肠,笑脸之下暗自张着血盆大口。
半枫清醒后发现自己被束缚在一个窄小的匣子里,面前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他把脑袋砸豁了也出不去。
一盏茶自他面前“飘”过,半枫惊得瞪大了眼睛,见鬼!他的脑袋还没一盏茶大?
“醒了?”敛骨蹲下‘身子,眯着一双狐狸眼,笑意盈盈地望着半枫。
半枫瞪大的眼睛还没他眯着大!这可真是别开生面的“大眼瞪小眼”。
敛骨笑眯眯的:“渴不渴?”
说着,他自顾自地喝了一口茶,又道:“你现在只是一幅画像,碰不得水。”
半枫:“……”这该死的戏腔子!
敛骨浑然不知半枫在心里将他骂得狗血淋头,还心平气和地跟他讲话:“你知道这儿是哪么?”
半枫:“神曲。”还真当他是土瘪三了?
敛骨又问:“那你知道我为何送你来这儿么?”
……没话找话!
半枫没作声,敛骨又自己答了:“我猜你也不知道。如今的神曲已经不比从前,这里到处都是我们的人。”
他说的“我们”指的是傩族,半枫听懂了。
苏和子之前就说过,傩族既然能狸猫换太子,将冬凌捉走,并找人来假扮她,那么对神曲的其他人也能用同样的招数。而且既然傩族的人已经混入了神曲,纵使他们没本事破坏结界,也能里应外合,从神曲人身上搞到通关玉牌,放入更多傩族人。
久而久之,神曲就会成为傩族人的天下——而现在这个局面已经达成了。
半枫脑子转得飞快,既然第一步成功了,那么第二步呢?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他尚未想清楚,只听敛骨又道:“主人要我告诉你,好好欣赏他打下的江山。神曲的那群庸人占着这万人景仰的位置已经够久了,也该滚了。这天下,是我们傩族的天下。”
神曲……神曲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傩族的人混入神曲之后,不以真面目示人,而要扮作神曲之人的模样?
神曲之所以受万人景仰,全是因为神曲之人各怀绝技,才华冠绝天下,各自拥有大批的拥戴者,说白了,神曲只是一个空架子,换作其他地方也一样,只要那些才子佳人犹在,主心骨就在。
得人心者得天下,人心就是最大的权势。那么傩族人假扮神曲人,等同于移花接木,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对方的势力转移到了自己手上,只要粉丝们没有发现他们的真面目,就会一如既往地拥护神曲皮囊下居心险恶的傩族人。
一旦有了势力,作恶也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傩族背后隐藏的阴谋究竟是什么?他们费尽心机偷来滔天权势,究竟想要做什么?
半枫越想越是冷汗直冒,傩族绝对不会满足于冒充他人,毕竟纸包不住火,他们如果想要一劳永逸地将这些权势占为己有,就一定有下一步的筹谋。
半枫直觉这会是一个极其可怕的阴谋。
可他娘的一颗脑袋不够用,他又不是傩族那个疯子主人,哪里知道他们打的什么算盘?!
半枫被困在这张纸里整个人压抑得发慌,简直想把自己一把撕了,这堆破事能把他埋了!
忽有一人身着黑袍出现,敛骨先是一愣,开口道:“主……”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了不对,狐狸眼睛一眯,狐疑道:“你是谁?”
对方没有理会他,袍袖一甩,几颗锥子猝然扎向敛骨。
半枫心道:连声招呼都不打,一上来就开打,这人素质可真是与金蕊不相上下。
敛骨一闪身堪堪避过,忽然又有几只不知从哪窜出来的丑陋鬼头扑向他,敛骨匆忙应付了两招,看把势还觉得像模像样,然而攻击力实在不忍直视。
攻击不成也就罢了,防也防得漏洞百出,亏他长得一副衣冠禽兽样——可见这世上的草都爱往绣花枕头里钻。
几回下来,敛骨十分有自知之明地撂下狠话溜了。
半枫翻了个白眼,暗自啐道:……打起来不怎么样,抱头鼠窜这一招倒是练到家了。
解决了敛骨,那一身黑的人向半枫走过来,一步步走得又急又小心。半枫心提到了嗓子眼,心道:莫非真是流年不利,上天就这么爱看他辗转在龙潭虎穴?
他正惶恐不安,哪晓得对方看起来比他更惶恐不安,一双手伸着想要将他拿起来,却又不知出于什么顾虑,僵在半路成了双鸡爪子。
“……先生,冒犯了。”一听这声音,半枫就反应过来——是千风!于是他喜上眉梢,忙道:“随便拿,别客气!”
千风小心翼翼地将他拿起来,跟捧着块宝贝似的,手还有些抖,不小心碰到了半枫的身子,还惴惴不安:“对不住,先生!我碰到你了……”
半枫险些脱口而出,想要说:随便碰,碰哪儿都行。
话到嘴边愣是憋住了,向来不修边幅的半枫对着这么个战战兢兢的年轻小伙子,总觉得有点耍流氓。
(五十一)雾城志异:苦海
一只“长鼻狗”颤巍巍地在林间穿梭,沿途潜藏的同类缩在树丛里,瞪着圆眼睛,只敢远观,不敢靠近一步。
长鼻狗身后跟着一人,这人出来遛狗也不牵根绳,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一点也不怕狗溜了。
这一人一狗一前一后地进了一个偏僻幽深的洞穴,洞顶舔血的猴子受了惊,尾巴没来得及收,被人揪下来扔到了洞外。
此地正是先前冬凌与卜狼硬闯救人的洞穴,金蕊威慑一只可怜巴巴的长鼻狗带路,毫不费力地找到了傩族大本营。
只是这大本营有些古怪,除了几只野猴子和躲在林子里的狗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其他人都不见踪迹,不知是有人为了诱敌深入而刻意为之,还是另有玄机。
金蕊什么也不想,龙潭虎穴也好,幽冥地狱也罢,他非得将小和尚抢回来。
而光亮处,早有一人在等着他。
那人戴着黄金面具,面具残缺,堪堪遮住四分之一的脸,左手还握着一根拐杖,听闻脚步声,转身对来人微笑。唇红齿白,说不出的风雅。
这环形洞内不知有多大,边上围了好几圈人仍旧显得空旷。中间生着一棵黑丝叶巨树,枝上吊着一个人,那人衣衫褴褛,浑身血肉模糊,面上浸满了血,已经看不清模样,但一口气还吊着,没死。
只有角落里半死不活瘫着的橘白知道,那满目疮痍不辨面目之人是卜狼。
金蕊环顾四周,寻小和尚。
那戴面具的人彬彬有礼道:“在下子黔,恭候阁下多时了。”
金蕊没有看见含辞,本来就所剩无几的耐心一下子喂了狗,一声不吭便拔刀相向。
子黔很有身为“跛子”的自觉,微微退了几步,发现躲不及似的,后知后觉地伸手格挡,显得不堪一击。
没有小和尚在旁边,金蕊哪会晓得手下留情,甭管子黔是跛子还是瞎子,就算是条人棍,依他的脾气,照样能削了。
子黔很快发现这招不管用,忽然开口:“金施主。”
声音与含辞一模一样,竟还是自金蕊身后传来的!
金蕊脚步一顿,猛然转身——没人。
这时含辞的声音又打别处出现,金蕊很快发觉是个障耳法,而那子黔已经不见人影。
整个洞穴内声声回荡着“金施主”,声音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似乎想要一股脑地塞进金蕊的耳朵里,折腾他,啃咬他,不死不休。
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金蕊过于敏锐的听觉反而成了最大的阻碍。
他就像被卷进了巨大的漩涡当中,山呼海啸不绝于耳。
这时,那树上吊死鬼似的卜狼忽然抖动身子,极其艰难地撞向一下树干,一下一下,敲木鱼似的,撞得砰砰响。
这突然闯入的杂音打破了死气沉沉的平衡,金蕊蓦地清醒过来,与此同时,他听见了一直掩盖在“金施主”背后的脚步声。
近在咫尺。
金花飞旋离手,在空中一分为三,其中一朵金光一闪,撞上另一样尖锐之物,打了个旋,转而削下了对方一缕头发。
一根拐杖横扫过来,金蕊跃身躲过,同时脚风扫向子黔那失去拐杖支撑的跛足。
忽然卜狼大喊一声:“不要攻击左边!”
金蕊闻声微滞了一下,就是这眨眼的时间,子黔的左脚踢过来,金蕊躲闪不及,只能顺势推了一把拐杖。
“磅”地一声,拐杖断成了两截,简直比刀斧劈的还平整!
金蕊心中颇惊,若不是方才那拐杖替他挡了一下,恐怕此时断的就是他的骨头。
合着跛足都是装的,拿着把拐杖也不过图个掩人耳目!
此人真真是虚伪至极!
方才卜狼提醒他不要攻击左边,言下之意必是要他攻击右边。
金花轻巧地落在金蕊手中,倏忽之间变成一条长鞭。金色长鞭如呲着牙的毒蛇,灵巧地扑向子黔的右脚。
子黔眸光一闪,身子轻盈如燕,一跃避过。
长鞭调转方向,野藤似的疯狂抽长,在子黔落地的同时,缠上了他的右手。
这时子黔的眼神冷下去,如蛇的长鞭收紧,猛然一绞,寻常人受此绞法,必然皮开肉绽骨碎,然而子黔连滴血都没流,那条胳膊不痛不痒地从他右肩上滑落下来。
干干净净,他的肩膀没有意料中的鲜血淋漓。
金蕊这才明白过来——这是一只假手!原来此人的残疾不在脚上,而在手上。
其实细思极恐,子黔可谓是机关算尽,刻意伪装成左脚有疾的模样,引诱对手攻击他那双极其强悍的腿,而忽略了他真正的孱弱之处。
当初卜狼就是中了他的计,净攻击他那条跛腿去了。
子黔冷笑一声,掉落的手臂扯破了他的衣衫,然而纵然身着破布烂衫,他也自成一种风华,绝不似卜狼那副穷酸样。
看穿了对方的伪装,金蕊的鞭子更加凌厉。这条金鞭刚柔兼济,碰上子黔力道惊人的腿充分发挥了“柔”的特点,抽丝剥茧般,一丝一丝极有耐心地将子黔的力气抽出,如蛇绞杀猎物一般,将目标缠得气力全无,再狠狠一口吞下。
金蕊逼近子黔时,子黔的目光落到他脸上,目光中猝然闪过一丝惊愕,鞭子就在这一刻落下。子黔躲闪的动作也生生慢了一步,那条鞭子打在他的脸上,将面具带了下来。
子黔受了惊吓一般,慌乱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金蕊走近了他,问:“他在哪里?”
“他”指的是含辞,子黔心里清楚,苦海翻涌的心中忽然起了狂风,他慢慢地放下遮掩的双手,缓缓抬起头,说:“金施主,我在这儿。”
含辞的脸蓦地出现在金蕊面前,金蕊尚未从翻江倒海的心绪中理出个道理来,却见眼前的“含辞”一掌拍过来,他连躲也没想过,只知眼前一黑,恍惚间看见一颗鬼气森森的青眼珠。
而此时的神曲,“纸片人”半枫正躺在“千风”的袍袖里,二人屏息凝神在傩族人中穿行。
途中遇上几个傩族人询问,千风舌灿莲花般地糊弄了一番,居然没露出破绽。
他袖子里的半枫感到不可思议,这巧舌如簧的崽子这么能讲,遇上让寻常人闻之色变的傩族人都泰然自若,在他面前怎么一副柔弱可欺的小娘子模样?
莫非是装的?
装也没道理。人家没事来唬他做甚?寻开心吗?好歹装个恶霸呀,他这个人向来欺软怕硬的,没准还能拍拍千风马屁。
半枫胡思乱想时,忽而发现自己一直遗漏一个问题——他没看错的话,是千风驱使鬼面飞头从敛骨手里救下的他。
莫非千风跟鬼面飞头有关系?
如果真有关系……那鬼面飞头阴魂不散、多年来总是不时在他身边露个脸刷存在感是不是也跟千风关系匪浅?
半枫想到这里,忽然生出一丝惶恐,犹豫半天,不知该不该开口问。
半枫这辈子没有过这么纠结的时刻,既想弄清楚,又感觉可能假装一无所知更好。
千风忽而开口道:“先生,傩族既然占据了神曲,下一步就要通过假借神曲人的影响力来统摄天下了。他们手里掌握着多种影响人心智的邪术,可使人化作非人之物……”
半枫打断道:“什么非人之物?人如何化作非人之物?”
千风:“先生记得初次见面时水上杀出的嫁衣红鲤么?还有春城的食影仙,诸如这些,就是非人之物。手段我不清楚,但我知道,这些都是傩族人所为。”
“为什么要这样做?把人变成怪物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半枫不解。
千风笑了笑,道:“先生,你是正常人,你自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可你忘了,傩族人不是,别人怎么看他们——怪物啊。他们自己就是怪物。”
所以……因为自己被人当做怪物,就偏激至此,要把所有正常人都变成跟自己一样、甚至还受自己驱策的怪物?
“等一下,”半枫忽然狐疑,“你怎么如此清楚傩族的计划?”
千风:“我是捕风……”
“我是捕风使,一半靠调查,余下一半瞎猜的,”半枫道,“又想唬我是不是?捕风使我见得多了,还没谁有这样的能耐。少给我来这套!你到底是谁?”
千风沉默了许久,半枫一语不发地盯着他。僵持了许久,千风明白自己混不过去了,缓缓地伸手,摘下了一直戴着的斗篷帽子,露出一张白白净净的脸。
他的眼睛很漂亮,像漆黑的洗墨潭,睫毛水草似的,在潭边照影。
半枫乍一见这张脸,心想,真是俏!这么好看一张脸,藏在斗篷里真是可惜了。
只是千风跟含辞一样,是个秃毛驴子,脑袋没毛。
忽有一阵风吹过来,半枫一个激灵,忽然想起来,惊道:“你是……小明明?”
千风:“……先生,我是千里明。”
半枫忽然涌起一阵慈父般的欣慰感,啧啧叹道:“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差点没认出来。”
他当年从浮石溜达出来,划船游江时顺手救了一个轻生溺水的娃娃。
那娃娃跟当时的金蕊差不多大,半枫简直无法理解这屁大点的毛孩子,怎么会死心眼想不开偏要寻死,要知道他家里那个混账玩意还屁事不懂,吃着百家饭、干着祸村殃民的糟心事讨嫌呢。
于是半枫憋了一肚子火,从那孩子一睁眼起,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生生将人家吓懵了。后来半枫良心发现,又腆着脸好一通哄,才把人眼里的眼泪糊弄回去了。
那个孩子就是千里明。他那时就顶着个寸草不生的脑袋,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草木香。
半枫死也想不到,千里明也一直没说,这股草木香正是他轻生的导火索。
千里明打小就身怀异香,起初不明显,没人注意。那时这小娃娃长得好人又乖,特别招人喜欢。
只是这股子香味在十岁的时候被人发现,别人谈论起来就成了“怪味”、“狐骚味”。反正没一句好话。
因此同龄的孩子没一个愿意跟千里明接近,甚至还编歌谣来笑话他。千里明堵不了众口,只能拿自己下手。他一个人呆着,逐渐开始讨厌自己。
天不怜他,雪上加霜。后来,他又得了怪病,头发悉数掉光了。
这孩子更加觉得世间之大,唯独无他立足之地,于是轻生跳了江。
可惜没死成,被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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