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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色有无-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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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垂眼看着,沉默地将握拳的手缓缓搁在我手上,下一刻,他渐渐放开指头,将一块小小的,硬石似的东西握进了我手心儿里轻轻攥住,上头浮刻的字硌在我手中,还带着他手上的热。
我一旦想到这物件是什么,瞬时就慌起来:“你这是要做什么!不成……你快收回去。”
可他却只是静静回握了我的手,让那小物件儿堪堪停在我手上。
这物件儿我不消去看也知道是什么。
这是块玉。
我知道是因这玉我也有。
坊间富贵人家生子早夭多是因当不起无量福禄,更别提宫里的娃娃天家荣宠,便更易夭折,故不知从何时起,北地时兴让新生儿百日中含一块儿刻了名字的玉来镇魂,不至因魂轻便叫鬼怪勾去,往后便也要傍身作福佑的,叫做镇魂玉。
此玉一旦有了,就要跟人一辈子,我腰间拴的块儿稹家玉佩就背刻了我单名一个清字儿。
我娘曾告诉我,这玉在我就在,不用去怕鬼怪,玉就是生门,玉表了命。
这玉是他的,他却竟要拿给我。
我终于是懦懦哭出来,泪一下便经流不住:“爷……你收回去罢,你能好的,定能好的……”
皇上听着我哭,眉轻轻皱起来,拉着我的手稍稍动了动,赶着往常是会不耐地替我拭泪的,可搁了眼下,是不成了。
他无力举起手来,便只能放下。
“……清清,别哭,”他深深看着我,那一刹中眼里沉浮的浓淡好似天海,里面不甘不舍,不休不止,将我掩映着像要把我印入骨子:“清清,我知道好物件儿你见得多,不稀罕了……我从来也,不会扎什么风筝……不出宫,不知你爱听什么戏,爱看什么书……你生辰也,没好好儿同你过,到头来……往后走,名分上大约是要对你亏欠的……若,若今日……就断在此时,我身上,这辈子……便只有这个最好,要更好的……就再没有了……”
他握着我手的指头些微收紧,声音终于有一丝颤抖:“这你拿好,收好,往后它替我守着你……你可,别再拿去送人了……”
我心中一痛,一时有如被人拿了钝刀子往骨头上割,愧意似沉山盖海,只拼命要将这玉捏回他手心去。
他却只用余力堪堪拉了我指头,缓缓闭上眼片刻,再睁开来,双目中是黑而空茫。
“清清,我大约是不能再护着你了……”
我气急得哭嚎起来,拍着他床边儿咬着牙大声骂他:“不行!不准!你卑鄙!你说过要给我落俸禄的!你说护着我的!你耍赖!”
他听我这么叫嚷了,却也只好脾气地笑了笑,竟似寻常听我胡闹惯的时候那般,轻轻嗯了一声。
我听他道: “是啊,傻子……你才知道啊……”
下刻我尚来不及说话,忽而他就闭上了眼,手指泄力从我手心落下了。
我惊惶之中,身边大太监已叫起来,外头太医闻声一哄而上,我被他们一举冲了开去。
——昏花,沉顿,迷蒙。
眼前金玉壁挂飞叶雕花的床架倒转浮旋,我摇摇晃晃摊开了手,里头那块儿暖黄的圆玉上,隶书工整,刻了个极度规矩的“珩”字儿。
我快要窒息,耳边幢幢人声贯耳,冰凉刺骨,好似鬼怪,要勾走他的魂魄。
……
“山参吊着……内里血若止不住,那呛了喉咙也就是一瞬的事儿……”
“……这也得看太子爷自个儿了,药石折腾尽了,能顶过今夜便是过……”
“便是天意罢,哎,太子爷才十七八呀……”
……
“三公子?”
“清爷?”
……
眼前有太监来扶我,我这才见得自己已软倒在地上,他们架了我,是要把我带出去。
这时我突然发疯似的一挣,将他们都挣脱了,反身冲回皇上榻边,我奋力挤开前头的那些太医宫人,往里趴到了皇上的床沿上。
皇上躺在那儿,睡卧如松石。
他一张脸是那么年轻,眉眼那么俊,待我那么好。
我不信他只止步于此,我不信!
他还会变成皇上。
不管中间隔着多少人,我要他变成皇上。
我要他变成我的皇上。
我手足是冰凉,双眼是刺痛,周遭一切再不紧要,只定定看着他,发狠将腰上的稹家玉佩扯了下来,叠了他那块儿就塞回他被里死死握住他手,恶狠狠道:“齐珩,你试试看,你敢走了试试看……”
后面太监已然又来拉我,可声音却也是带了哭腔。
“我不出去!放开!”我脾气上了甩过他们的手,他们也惯来不敢同我争。
我一把推了他们,硬着脖颈自坐到了窗边的罗汉床上去,笃定道: “我就在这儿,我等着他,他会醒……”
“他一定会醒。”
作者有话要说:
final week,
mysterious schedule,
perhaps no time to write new chapiters at all,
perhaps new chapiters e up every day,
if you want to kiss me; kiss me,
if you want to punch me; punch me,
and i will love you all the same,
why i am writting in english,
he he,
because this damn phone is nearly dead and the keyboard is stucked,
i am angry but i have to smile,
anyway,
have a good day,
my beautiful babies。
第38章 山色有无
【佰肆】
殿外下着夹风的雪,大雪粒子打在外头屋檐上的声几乎是砸在我耳鼓上,几乎叫人觉得出疼来,狂风肆虐凄厉,在东宫回廊折壁上刮出尖利的响,似鬼似魔。
皇上醒不过来,怎么叫也都不应,昏迷间不住吐了几回血,太医几个是急得半点法子没有,只能叫小太监捧了铜盏去一次次的接。中间有一回小太监接得慢了些,皇上吐的血就溢出唇角,殷红刺目地落在床被上,气得我一脚踢开那太监拿过铜盏自己跪在榻边儿上守着,目不转睛地也哪儿都不去。
当中皇上他母后来过一回,想是因居惯了后位,便庄重得过了分,一味矜持着泪,明明是他儿子命悬一线了,却也能红了鼻头一句软话不说,只强打着精神吩咐左右用心伺候,说太医医治不好就提头来见,瞥过眼看我这侍读端端跪着一动不动,竟还能想起夸我忠心,要赏我。
我却是替皇上心寒,连句谢恩的话都抖落不出了,好似是磕过头,终于她又再被请去正殿。
她走了,小皇叔又进来,颤着指头探过皇上额间,先叫了两声太子,皇上自是不应,小皇叔那双嬉笑惯的眼睛就红透了,突然抖了喉咙,叠叠叫他珩儿。
哽咽了好一阵,他忽冲我道:“清爷,他们……叫我去议储了……过会儿礼部和太常寺的来了,大约就要给皇侄量身子……你心里,也有个数罢……”
我跪在地上一晃,堪堪回头望他:“……量身子做什么?”
小皇叔无地自容似地抹了把脸,垂眼艰难道:“宫里寿衣棺椁之类……从来要提前备下……”
这几字儿仿若霹雷响在我头顶,我手一松,铜盏哐啷落在地上,“……太子他还在呢……他这还没去呢!”
小皇叔说不出话来,我浑浑噩噩站起来推他:“你……你滚,滚出去议你的储!滚出去!”
殿内的太监都被我这没规矩的话吓着了,皆跑来拦我劝我跪下给小皇叔认罪,太医面面相觑一句话不敢说,四下着急看着。小皇叔似不信我说了什么,红着眼厉目起来:“稹清,你反了?你敢叫我滚?你他娘的不要命了!”
太监拉着我护在后头,我却还是指着他大骂:“就叫你滚!你不就是想着压错宝了可惜么!如今有了新太子你就不要他了!外头荣华富贵多着呢,他要是去了也给不了你,你要安身立命不如赶紧趁早巴结别人去!”
这话当是扎了小皇叔心窝子一刀,他愣得突然被我推踉跄一步撞在床架上,抬头再看向我的目光中是极盛的悲怒,气得脸都在抖,牙关咬死捏紧了拳头,几乎立时就要冲上来打我。
我迎着脸就等着他动手,可他却只是冲上来拧着我前襟把我往后一摔,力道之大,直直将我摔到了地上去,自己确实死压了怒气,扭头不发一言地愤愤绕屏打帘儿出去了。
太监们谢天谢地扶我起来,是手脚都在颤,我却早不在意,只又捧回铜盏跪在榻边儿守着皇上。
不一会儿,外面报传太傅大人带礼部、太常寺诸官求见,我爹领着一干子人走进来的时候,我刚接完皇上吐的又一阵血,见着爹来本是该磕个头的,可却也一时闷着心口说不出话来,望着他,心里还望他能说些什么安抚的话。
可我爹从来都没同我说过什么安抚的话,他只一贯威严了仪容,身上银丝鹤褂与乌纱官帽一丝不乱,走过来大力将我拉开到一边儿,后面一众官吏便围上了榻边,拿出早备好的条尺类物,见了数便有人测有人报有人记,还低声絮絮商量着棺椁的材质寿衣的色儿,一言一语听得我耳朵都快流出血来,挣着吵着就要去止了他们,却被我爹一把就按下:“稹清,不得胡闹!”
我此时眼泪都滚落成了珠子,昏花看着皇上苍白了脸独独躺在榻中被一群不知是谁的人给围着量身,只觉片刻间就要睚眦欲裂。
“他还在,爹,太子还在……他还是太子啊……”
爹拦着我落训道:“这是备下,也不是就要用上了,你也做了侍读,怎就不知规矩。”
我挣了他手就问他:“爹,你是不是来议储的?是不是!”
“住口!”爹只皱眉拾起袖子一把揩在我脸上,抹得我面皮生疼,“此事攸关社稷,何得容你置喙!爹教你的你是都忘了?”
他教我的道理多之又多,可我此时想起的却是我第一回儿入宫前他同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合着此时情状,不由更哭得失了声,挂在他臂弯里站都站不直,几乎要脱了力道。泪眼中望去,礼部的人此时量完了皇上的身子要退下,要报什么我爹只挥了挥手,让他们先出去。
那些人便就退了出去。
爹长久地没说话,只静静看着榻中,听着我哭着,也没再抬手给我拭泪,不知是在想什么。
我哭着问他,说爹你从前是给太子爷启蒙的先生,你怎就狠得下心。
我爹动也不动,低头瞥我一眼,说了声:“因为你爹我是个臣。”
那刻我竟见他目下也有些微红了,声中微微哽咽。
他叹了声,轻轻说了句:“太子他小时候……可比你乖觉多了。”
【佰伍】
爹替圣躬过问了太医一干情状,终于是被人请去正殿里头议事,出殿门时举了袖揩脸,走得匆匆却稳健有力,只是他再没回过头看我一眼。
我从不知古来书中立那些严父的模子是为哪般,叫这天底下不知多少娃娃伤透了心。
我心里对我爹的怨气是无人可说,一时见守着床对着皇上,真也就只能同他讲,便也不管他究竟是能不能听见,只絮絮叨叨就跟他抖落起了我爹的坏话,说我爹从小怎么不待见我训我,怎么偏心喜欢我二哥不给我买玩意儿,怎么不让我看杂书话本子发现了就抽我大棍子,连带从小我爹拿皇上勤勉来编排我的事儿也一道都跟他说了。
我说得口干舌燥,一双嘴皮子都快要磨泡,太监几个看着心疼,好几次奉水让我多少润润。我顾不上,气急了只管接着说,太医都听得点起了眼角,吸着鼻子又跪去了屏外头,一殿上除了我,是一个说话的人都再没有。
皇上还是没醒,我心底已开始告念上了我从不信的神佛,殿中的暖热气儿死寂而紧逼,那些草药的味道好似要把我溺闭了气。
我怕,怕得要命,越怕,越气,便越说。我牙碎嘴贫,我爹的坏话是从小时候说到长大又从大说回小去也不歇气,可后来终于是眼睛盯着皇上太久,是真的疼了,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再忍不住,便抬手揉了揉。
然我揉完了眼睛放下手来,再抬头时,却看见皇上正半睁着深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我。
我一愣,吓得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连忙再一揉眼睛。
睁眼,皇上依旧定定看着我,这次那眼中竟还含了汪沉郁的笑意。
他微启薄唇,徐徐沙哑道:“……我没死也快被你吵死了……稹清……”
——他醒了。
他真醒了!
我全身一振,喜得手都抖起来,“……爷,我……你,你醒了?……”
皇上虚笑:“……你那么威胁我……我哪儿敢不醒啊。”
外边儿太医听见了动静都是振奋,此时一哄而来将我挤开去,我着紧地盯着他们,却忽听门边儿守着的太监撩了帘子喜气叫了声儿:“天亮了,天亮了爷!”
我软着腿脚靠在皇上榻边儿的条桌上,闻声看了眼窗纱,青白天光果真照洒在案台上,静听下屋檐上头雪声不再,殿角廊台上已无大风。
漫夜终过,皇上挺过来了。
那刻我几乎要真信上神佛。
执事的太监一溜儿跑去了正殿上头报话儿,太医个个点起头来,抹净脖子的脸上终于透出几分人气。皇上偏头又稍微吐出口血,还在闭着双眼缓气儿,他父皇母后已经齐齐从议储的正殿上赶了过来。我爹跟在后头,指点我在殿中不宜再待,我便只能不舍望了皇上一眼,请安告退。
结果跪下去都快站不起来,还是小太监连连扶了我出来。
苦熬一夜,眼睛都快哭瞎,我站在那殿外廊上腿麻背也酸,连嘴巴都疼,此时被朝阳一晒,立时头晕眼花得快要昏过去。
混沌中,却忽闻见丝烟灰的味道,叫我心神一醒。
扭头看去,竟是小皇叔正坐在阑干上搓着手抽烟杆子,见我出来,只瞪了双血丝满布的眼睛,看我一眼,又恨恨掉过头。
我提起口气推开小太监,一步一步重重走过去劈手就抢了他烟杆子来猛吸一口。
立时一口清苦干涩的烟气儿灌入我腔子,我吞吐不来,便老声一咳,可那烟气儿竟涌上我脑门儿,激得我振身一凛,瞬时大声咳起来,不一会儿就呛出了眼泪。
小皇叔气得过来一把夺回了烟杆子敲在我脑袋上,逮着我一气儿拍我后背:“你瞎抽个鸟蛋!看不呛死你!”
他那手隔着我后背心的衣裳都叫我觉出丝冷,我哽着喉咙问他:“太……太子爷醒了……王爷,你不进去瞧瞧?”
小皇叔拍我的手一顿,立时收了回去冷笑道:“本王这不被清爷给赶出来了么,哪儿还敢再进去!”
我想起早先的事儿,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看着他就后怕起来:“王爷不是去议储么,什么时候来的……”
小皇叔提着烟杆子往柱子上磕掉旧烟灰的手都是红的,赤目睨我一眼,没好气儿道:“议老七那窝囊废还不如不议,爷我根本就没走。”
第39章 山色有无
【佰陆】
大半人一辈子里头,总是有场劫数。
有的劫数叫人失了魂,有的会叫人去条命。
皇上此劫来的险而陡,几乎就快去了他的命,而我实则只在他身道儿守了那么两三个时辰,却竟觉半辈子都搭在了里头。
因这死生大事而生的所见所感好似场瞧不见的烟,蹭着小皇叔那烟杆子冒出来熏在我心口上罩着薄薄一层,呛入胸肺闷不透气,也不知是将什么给笼住了,叫我后头再想起许多事,也渐渐开始与往日不同。
东宫里皇亲重臣一干散了已是当日快下午的事儿,来去中再没有人说什么议储,竟似那本生就不存在似的。礼部和太常寺跟着我爹出来的时候也不知将那记身量的册子搁去了哪儿,总之是再找不见,挨个儿的嘴里也闭口不再谈丧礼转而聊起开年的秋闱。
先皇起驾点走了小皇叔,也分给他些皇上原担着的差事好叫他实在安心休整一阵子。皇上他母后留了会儿指点布置人手,是最后出东宫的,却也压根儿没说过留下照料的话。
我一直待在皇上寝殿外头的廊上,待到人都走光我再得了机会进去的时候,皇上失血太过,精神似不大能支得住,已独独又睡过去一会儿。
我悄摸着他床沿儿坐了,看他眉目安稳素净,听他呼气平顺,见着好一会儿也不再吐血,终于心中大石头滚落在地上。那刻竟是守着他也快哭出来,一时胸中有万感齐堵着嗓门儿,又想捉着他手可劲儿地摇,又想咧着嘴同他大声地笑,还想闷在他怀里狠狠地哭。
可却又全然舍不得惊动他。
到头来我唯一敢的,不过是轻轻捏着他放在外面的手指头。
那指头是温热的,于我便是绝顶安稳的。
皇上他拉弓拿笔都是右手,二三指的内节上有很深的一道弦茧,四指的头节指背外也覆着薄薄一块,远远瞧不出。我过去惯常见着只当他指头长又白净,自然拿什么都好看,却不知这世上每一种好看,翻开里头都是层青茧。
“……瞧什么呢?”
我正端详着,皇上侧卧在被里忽然出声,我惊起抬头,见他正含笑看我捏着他几指,英眉下望我的眸子深黑而专注。
我脸一烫,忙把手收回来坐直:“……就随便瞧瞧。”
皇上笑得更深一些,苍白脸上因这笑都似染了几分薄色。他轻轻把手心儿向我摊开:“那你接着瞧,我不扰你。”
我揉一把眼睛,踟蹰会儿,还是把手又放回他手心儿握住,细问他:“爷,你觉着好些么?”
他眉头轻蹙,嗯了一声,目光落在我手背上温和起来:“你呢,睡过么?”
我摇头,心道这可是来人给他量棺材板儿的情状,搁了谁能睡得着?
皇上叹口气,向身侧往外的空位瞥了瞥:“过来,睡这儿,歇会儿。”
我脑袋一懵:“爷,这——”
他握着我手向里头带一些,“上来。”
旁边儿立着的太监听他坚持,眼见着就要过来给我脱了衣裳鞋。
“别别别!我自个儿来。”我连忙止了那太监,自己两把扯了靴子盘腿上了皇上的龙床,搓了搓脸,估量了位置,这才小心翼翼就着床沿儿朝他侧身躺了。
躺下还往后又退了退,以免离他太近。
皇上唇角勾起来谑道:“你怕什么,眼下我这模样……还能将你强了不成?”
我直直盯着他,没脸没皮道:“……我是怕我忍不住强了你。”
此话一出,皇上顿时绷了脸忍笑,大约就怕笑起来牵扯伤口疼。下刻他双目缓缓闭上长舒口气,又睁开来看我,眼中是清亮又沉邃的,里头能清楚看见丝坦荡,捏着我指头的手又稍稍收紧一些:“那你干脆别忍……我这也挡不住你,你正好试试看。”
我连忙起身将退堂鼓敲得震天响:“不不不,爷,你还病着……那,那动静使不得……”
“那有什么是使得的?”他眸中划过丝可惜,瞧着我的目光一时怪落寞。
他肩背正裹着厚重白纱,脸上血色也少得可怜,我看得是心中一痛,瞥眼儿见太监还立在屏风边儿上,也不见就能瞧得见榻上的事儿,于是只把心一横,撑起些身子飞快往他脸上亲了一下,一瞬只觉皮面都快能烧着了:“就……就这么罢。”
想想这还是我头一回儿主动亲皇上,可那时皇上却只垂着眸子看我,面上竟似挺勉强的样子:“……就这?”
他果真是嫌这不成。我脸上更烧的厉害,踟蹰会儿又四下看看没人瞧我,这才终于是凑上去,壮了胆气照着他唇瓣儿轻轻咬了下,是嘴角连着舌尖都一道麻起来,退回来就将自己钉在床板上呼气:“这样儿总成了罢!”
皇上动不得,却总算暗暗笑起来,睨我一眼道:“凑合吧。”
这才凑合呢?
我登时有些气。下刻我心里发狠想这做也做了不多那一两回,便顺带了一夜里守着他危急时候的闷顿和怕,只双手捧过他脸便忽而又欺上身去用力吻他。
吻的还是嘴。
这回换作是他没想见,经由我占住了唇齿,他竟连身线都僵了僵,呼出的一口薄息都被我咬进嘴里。
我笨,于这类事大抵还是笨,细细去想平日他是怎对我亲密的,可啄来咬去几下不轻不重,使力又只一味胡啃,终于惹他疼得轻嘶了口气,再受不住我,便忍着疼闷哼一声提手拽住我前襟扯近了,下一刻熟悉绵密的亲吻终于覆在我唇上,热烫抵走我后脑冰了一夜的血,霎时漫去四肢百骸。
那时心底翻呈出的喜好似破闸的水,暖且软,涌得我周身都是。我小心攀住他脖颈,片刻中只想一身尽给他攫取,什么也都不再留。
他分分寸寸舐过我唇舌,也不知过去多少时候,我二人渐分,他抵着我额,扣住鬓侧的拇指擦过我面颊落下的泪,黑曜眸子紧锁住我双眼说:“稹清……你听着,你要是后悔了……现在就出东宫去,再不要回来……你若是今日不走,那往后……只要是我还活着,你就再别想去别的地方。”
我紧紧揪着他的袖口,看进他眼里:“我不走……我以后也不走。你死了我也不走。”
皇上眼底渐渐泛出薄赤,他亲了亲我鼻尖子,把我揽在他肩头上:“你傻不傻……你知不知道往后宫里会有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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