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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狗当道-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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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陆克己这屁股委实绝妙!肌滑肤白的两瓣上自生了粉晕,便宛若蜜桃正熟,圆润饱满,鲜活可人,摇摇欲坠地挂在枝头上弹跳。大小正合着蒋春硕大的掌围,堪堪一握,指腹在温暖的触感下贪婪地揉搓,错觉能将嫩肉掐出汁水来。
  并且,它们实在生得不突兀。自陆克己侧面看去,便仿佛一笔刚正的直线倏然曲折,丹青师的匠心随意,偏叫锐利生柔和,拗出了圆满与弹韧。
  忍不住轻柔地扒开臀瓣,乍见蕊口羞张,细密的褶皱均匀铺散,竟已渗出晶莹的蜜露,隐隐含香,嗷嗷待哺。
  蒋春自然知道那是润滑的膏脂中掺下的香氛,却不可遏制地想入非非,当它是朱唇索要,盈盈求欢。却骤生出怜香的顾惜,不忍飒踏直入。锋将携枪策马在城前掠阵。一趟趟声高,一遍遍张扬,卷起了漫天的尘土,身后的千军万马在城楼下山呼海啸,热血贲张。
  可武将终究弃马跃下了。不计后果地单枪赴会,在城门前徘徊踌躇,手抚上门环耐心地拍打挤压,时而脸颊摩挲。他喉间含着压抑的火,嗓音低哑晦暗又迷离诱惑,沉沉地说:“别怕,先让我进来,不会是全部,慢慢来。”
  于是门无声地缓缓开启,显得犹豫彷徨,却敢于尝试。
  门只开一半,将军抬脚试探着入了半身。倏来慌张的嘤咛,门扉下意识要合上。
  “嘘——嘘——冷静些,吸气——松一点儿宝贝儿,绞得太紧了,二爷快被你夹断了!”
  门扇兀自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仿佛它也支撑不住即将倾颓。
  将军靠在门上无声地笑,双掌热烈如炭火,无比享受地来回抚摸门扇,呼吸渐渐粗了,重了。
  “知道吗?越哭,肚子里越胀气,会打嗝的,还会放屁。”
  “哧——”
  随着破涕而出的一声轻笑,城门竟更开了些。事不宜迟,将军提枪一鼓作气撞了进去。
  “呀——”
  门内高呼亦无用,骁勇的锋将只身独闯左冲右突直捣王庭,此刻已是游龙入川翻江倒海了。
  城门外依旧是喧天的声势助威,门内也早换了嗔吟娇啼。彼此的喘息唱和,一呼痛一呼快,只求君郎莫要停莫要歇,碎了这方寸间的一切障碍,畅然而来。盖叫一身蓄势已久的火热蒸发作云,降下瓢泼的雨露,满盈了城池。好将那些旧日的桎梏都荡涤,洗刷去顾虑,将我变你,变成你的。
  来呀,去矣,快活上天——
  好一番淋漓的宣泄,蒋春抽身而出,兴之所至,情不自禁俯身在陆克己绯红的屁股蛋上用力咬了一口。
  香香的,又带一丝事后的情骚味,叫人含住便不想撒口。
  “噫——”
  小子没防备,疼得叫了出来。却因方才嗓子用得狠了,一时干涩,扯出声变调的尖嘶,带了雌音,意外婉转好听。落在蒋春耳中恰是撩拨得正好。
  于是乎,帮主的二爷一轮歇罢,眼看着象鼻子卷水,又昂了起来。


第2章 二、
  二、
  世上无完人,而作为流氓头子的蒋春更是坏处书不尽好处想不起,就连帮里头虾兵蟹将一时都难数出他的优点,迟疑过后猛拍脑袋惊喜万状告诉人:“他不挑食!”
  不仅不挑食,还要护食儿,吃独食儿,喜欢的食物更是没个腻,一根筋地天天吃顿顿吃,比如鸡屁股,再比如陆克己的屁股。
  有一点蒋春是会老实承认的,那就是陆克己屁股大但实在不算最大,样貌清秀也实在不算出众,单薄瘦小的少年郎比同龄孩子的体格还缩了一码,浑身上下找不出丁点可取之处,尽觉着他可怜了。唯有一双眼睛不大不小可水汪汪的,胆怯了湿两眶,委屈了也湿两眶,高兴时候还湿两眶,墨瞳永远晶亮晶亮好像两枚浑然天成的黑珍珠,真正的画龙点睛,萃出了灵气。
  另外,陆克己性子虽轴且迂,时常没上没下不着四六,但对着蒋春十分乖顺听话。而且身体的耐性意外特别好。就蒋春那股劲头上来不管不顾连番鏖战至油尽灯枯的孟浪,这些年身边侍儿换了几茬儿,尚不曾有过谁能回回都陪他纠缠到最后不昏过去的。陆克己每次都哭着求饶,最后累得嗓子眼儿里就剩了喘气声儿,但他总知道蒋春完事儿了,等蒋春说睡会儿,他才肯偏着头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
  蒋春就觉得这孩子知心,体贴,眼里头有人。于是愈发疼他,喜欢他,随时随地想抱他。也真的,随时随地想起来便不分场合地要他。
  陆克己亦是不会追求讲究的。他就记住蒋春是帮主,说话拿事儿一言九鼎。在这总坛大宅里头,蒋春就是王,是神,主宰此间所有人的生计,他有权对自己予取予求。
  故而花园廊下,假山草地,书斋案头,阁顶瓦上,席天慕地白昼晴夜,他们随性开始与结束,叫风看见了云看见了,星群直率地目睹,全都无谓。蒋春问过陆克己:“臊吗?耻吗?恨我吗?”
  陆克己还张着无辜的眼不解地问:“帮主对我好,为什么要恨您?”
  那是蒋春第一次暗暗起了给自己的二爷吃独食儿的心思,独一无二的独。
  或者心有所牵便敏感细致,更擅疑明察,饶是陆克己瞒得紧,最先觉出异样的却是看似粗枝大叶的蒋春。
  不过蒯二狗当初对蒋春的看法从来不是这样:“狗崽子眼毒,贼精,心里头秤杆打平,谁都别想算计他。”
  纵然是蒯二狗也算计不成他。
  想当初街头邂逅,威名赫赫的狗头帮主遭遇邋里邋遢的野狗崽子,一个锦衣倜傥,一个盘腿倚墙,大眼瞪小眼,你凶我更凶,场面委实逗趣。
  那时候蒋春才九岁,脸上的“凶”字未现笔锋,父佚母丧的孤娃子守着所空荡荡的小屋独自在世上讨生活,一人即是家,见惯了世态炎凉。神情间少不得争锋相对的抵抗,可落在小儿稚嫩脸庞上也不过是场自欺欺人的虚张声势。熊孩子们撩完了架,他以寡敌众,挂花惨胜,守着自己护下来的一口袋烤栗子就地旁若无人地剥吃。
  蒯二狗自打练成了“绝世武功”后也喜欢学着那卖他秘笈的高人,剑走偏锋地看人断人。他非看着蒋春觉他面相不俗骨骼精奇,最要紧打架特别能耐,随自己,将来必成大器。于是就屁颠儿颠儿凑上前去预备收蒋春当干儿子。
  可蒋春以为这大汉也是来抢栗子的。并且一个大人抢小孩儿栗子,简直丧尽天良没有人性。因此他就瞪起了日后能吓得大人打嗝、小孩儿止哭的一双虎目,冲蒯二狗凶残地龇了龇牙。
  蒯二狗当时就乐了。皆因稚子心性尚未生恶,眉目间强挽出厉害的模样,宛似林中掉队的小兽,龇牙咧嘴嚣张恐吓,却掩不住眸色中无垢的天真,对危险都充满了好奇。这样的蒋春实在像极了狗崽子,天性好强,敢向险去。
  “好小子,有骨气!”蒯二狗和蔼地笑着,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蒋春蓬发杂乱的小脑袋。
  蒋春不龇牙了,蠹头蠹脑定定地看着眼前表现出友好的男子。
  “跟我走吧!”蒯二狗招呼蒋春,“我管你吃喝,你给我当儿子。”说着信手捏起一枚栗子,以为彼此熟络。
  孰料蒋春张嘴就是一口,死死咬在蒯二狗胳膊上。
  哔啵——
  栗子掉回蒋春腿上。
  蒯二狗内心里有些冲击,脑子发懵,促使他做了一件很二乎的事:又伸手摸了摸蒋春的头。
  小孩儿安静地坐着,眼中只是好奇。
  蒯二狗接着二乎,去抓栗子。
  啊呜——
  蒋春还咬他,原肉原位,牙印都不带歪的。
  蒯二狗愣了下,神经病似的第三次去摸蒋春的头。
  蒋春没动,任他摸。
  抓栗子。
  蒋春张嘴。
  “嚎呜——嗯?”
  蒋春没咬着蒯二狗,嘴里叼住只鸡。
  天晓得狗头帮帮主出门看小孩子打架为什么身上还会揣只烧鸡?那鸡屁股还大得特别畸形,立即勾走了蒋春的戒备,认定蒯二狗是好人。
  蒯二狗志得意满地捏了捏蒋春的脸颊,让他:“叫爹!”
  蒋春眼一瞪,呸一口把嚼着的鸡肉吐了。不叫!
  蒯二狗又愣了,想一想,妥协:“叫干爹!”
  蒋春还瞪着眼,就不叫。
  “叫义父!”
  “义父!”
  没想到蒋春从善如流地喊出了口,蒯二狗一时没反应过来,表情凝固了好一会儿,旋即笑逐颜开。他高兴,自己总算有儿子了。小孩儿脑子不好使,称呼上穷较真,但无所谓,这点儿傻他还是可以承受的。
  而实际蒋春并非是在称呼上绕圈子,他纯就是晓得“爹”是什么意思,晓得自己有个爹的,尽管不知道去哪儿了是死是活,但爹就是爹,一个人一辈子就一个亲爹,他不能管别人叫爹的。至于“义父”是什么当时他压根儿就不明白,只一根筋地想:反正不是爹就行了,自己不算“认贼作父”。
  后来蒋春固然知道了义父跟干爹差不多是一回事儿,也理解了“认贼作父”这个词的正确用法,不过他觉得蒯二狗是好人,起码是个好爹,认便认了罢,懒得再去改。
  从此,蒯二狗真的有了儿子,捡来的儿子。
  如今,蒋春也要有儿子了,也有可能是闺女,总之他即将有后。不是捡的,亲生的。
  只是这孩子的生身之人却——
  “你不会怀娃了吧?”蒋春指着陆克己粗了一圈的腰腹冷不丁问他。
  “帮主怎么知道?”陆克己张皇无措地反问。
  这一问令蒋春确定了三件事:陆克己确实有孕了;他知道自己有孕;他知道自己能有孕。
  蒋春登时化出“凶得来要死”的一张脸,低声咆哮:“你还真是阴阳人?!”
  这一喝也令陆克己明白了三件事:帮主不爱念书但轶闻杂记看得不少;帮主生气了;帮主确实一生气就硬。
  蒋春确实气得不轻,但有一点陆克己是误会的,蒋春气的并非自己疼了不少日子的侍儿居然是阴阳人。甚至,他仅仅是惊讶,却丝毫未生嫌弃。
  根本上,在蒋春那特立独行的礼义廉耻伦理道德里,世上既然有自己这样身形出格长相出奇喜好出尘的一号人,自然就可以有半男半女、非男非女、男不想男、女不当女的另几号人。大千世界十方纵横,女娲娘娘当初捏了几个人形老祖我没看见你没看见谁都没看见,凭什么因他人与我有异便扣他是怪?又怎说多数相类的一群人不是优胜劣汰下的乌合之众?不然怎么皇帝从来只有一个?
  故此,虽然自己只在某些手札笔记里瞟见过诸如娈童产子、石女克亲之类的描绘,但并不以为无稽,纯粹觉得这般稀奇的事能叫自己遇上当真值得一慨。慨完了,便尽是心疼了。
  “你他娘的作自己干啥?谁都不说,还做活,还跟爷们儿睡,想出人命啊?一尸两命!”
  蒋春吼得前院扫地的杂役都风闻了一耳朵,模模糊糊半信半疑地猜:“帮主的二爷到底把陆四也捅漏了?”
  陆四是蒋春给陆克己起的代称。他嫌陆克己拗口,又嫌陆自斟婉约,非管陆克己叫四儿,理由是这孩子比二乎还二乎,双倍就是四。但只有蒋春能叫陆四,当面叫,其他人知道陆四是谁就成,不许用。这名字只能归蒋春独家专享,就跟陆克己的屁股一样,是独食儿,蒋春得护食儿。
  奈何今日险些没护住。
  其实更早前蒋春就对陆克己的身体生过疑窦。纵然少年青涩未长开,白一些弱一些当不得奇,唇髭不冒茬儿亦属正常。只是陆克己身上实在太干净滑溜了,汗毛都不见,私/处更犹如婴孩儿般寸草不生,浑身上下光得跟个剥壳鸡蛋似的。而他的小二爷同蒋春的非止是尺寸天差地别,关键它不好使不顶用,任蒋春在后头如何卖力,就是捋不直那杆羞赧的小枪,从来恹恹地垂着头,灰心丧气。
  可陆克己每回都是真痛快的!他不靠小二爷都能令身体随着蒋春一道上天入地,眼角挂着愉悦的泪,失神地欢呼,陶然迷醉物我两忘。
  与此同时,屡屡纵情欢好,蒋春都恍惚自己的二爷有时会走错了门,进到另一处水月洞天,宽窄深浅全不一样。分明才激烈地缠了几个来回,交合的甬道却乍然收紧,绞得二爷卡在半当间进退维谷。不死心硬闯进去,倒惹得陆克己呻/吟阵阵后复起情潮,求着蒋春酣然再战。心驰神往时不作他想,事后便也懒得计较,数月里就这样稀里糊涂蒙混过去了。
  前日骤见陆克己面色黄白,显是身体抱恙。蒋春素日纵欲不拘,却非不近人情强人所难的,关切了几句,听他自言胃肠不适到底不疑,还交代青翁特为小子另开了小灶做些暖胃易消化的吃食,忍了两三天没沾他的身子。适才固然孟浪了,也是陆克己应和了他的撩拨,两人都是情不自禁。草草的前戏过后,彼此前胸贴后背地拥着,蒋春揽住小子的腰腹,径自提枪熟门熟路长驱直入。陆克己仰脖闷哼一声,听起来竟似疼着了,身体随之剧烈打颤,两腿抖得跪不住,半身瘫软在蒋春臂弯里直往下滑。
  蒋春觉出不好,哪里还有兴致?赶忙退出来,小心扶着陆克己轻手轻脚放到褥枕上。翻过身来一看,但见他一头一脸的冷汗,脸白唇也白,身上哪儿哪儿都是凉的。
  若在平时,若换个人,蒋春的思绪或不至于转得这样快。就连蒋春自己都觉得脑海中一晃而过仿佛天机灵感的刻意点拨,想起了数月来内心曾有的狐疑,想起古往今来留存于笔墨记载的无稽闲趣,想起陆克己身量宽了身体却差了,看似毫无关联的诸般事倏忽串联到一起,心下豁然开朗。
  如今身体的隐秘遭人点破,经过初初的一番局促难堪后,陆克己反有些释然。蒋春的态度确叫他惶恐,言辞间的轻重却也令他心头不由一暖,垂了头,眼眶又湿。
  “问你呐,”蒋春忍着身上的燥,捡起中衣胡乱系在身上,指着陆克己的肚子瓮声瓮气道,“这一个,你打算怎么办?”
  陆克己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咬住唇尽是摇头,全无主张。
  蒋春深吸口气,叉腰蹲下来,歪着头瞪眼撇嘴,少有的不凶但也不善地盯着陆克己。
  “为什么进府的时候不说?怕我嫌弃?”
  陆克己轻轻点了下头。
  “可你现在这样,就这样,还不是他妈全露馅儿了?你怎么傻得这么四八十六呢?”
  陆克己吸吸鼻子,细声嗫嚅:“四八三十二。”
  蒋春龇牙:“四翻倍八,八翻倍十六,谁跟你背九九歌啊?”
  陆克己缩了缩脖子,不敢吭气儿了。
  蒋春特别想打人,又不舍得真对这可怜巴巴的小子动粗,气得鼻孔喷气,喝道:“说话!”
  陆克己脑子里糟糊一片,完全不会转,傻愣愣问:“说、说什么?”
  蒋春扶额:“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咳、呜——”陆克己孩子样咧嘴哭了出来,口齿不清地说,“怎么办啊帮主?”
  蒋春咬牙:“他在你肚子里,还问我怎么办!”
  “我、我也不晓得,咳咳,郎中没跟爹说会生孩子,他就说腔管分了两道,他、他……呜呜呜……”
  陆克己说得语无伦次,蒋春抿唇默默听着,居然能条分缕析地自行理顺了他话里的因果。原来陆克己刚出生时稳婆赫见婴儿□□生得异常细小,囊袋更是几如豆粒,立刻就喊陆阿爹请郎中来为小儿诊察。起初还担心乃隐睾症,结果郎中所断比之愈加晴天霹雳,言说这孩子实乃阴阳人。棒针探后/穴,深入分两股,内置女腔,脉象亦半带女征,精不旺宫无血,成年后多半虽交不举,虽承不孕,恐是个无后的怪胎了。
  此种异事慢说亲眼得见,便是听都勿曾听说过的,纵然郎中能断亦是啧啧,连称前辈手札竟非谵妄之言,委实大开眼界。
  自觉此乃家门不幸的丑闻,陆阿爹当时便以金钱贿赂,堵了稳婆与郎中的口,又举家搬迁避在外乡。日后虽还悉心抚养幼子,但常感此子前途渺茫,总是唏嘘。更遗憾此身不得长喜长寿,临终之际无奈将真相与陆克己和盘托出,直劝诫爱儿,人言可畏,莫不如出家避世去,或可得余生安宁。
  亲恩拳拳,言语切切,听得陆克己苦泪涟涟,当时应得干脆。到头来,仍是辜负了。以身当筹,求份温饱,却因如此峰回路转的意外揭开了身世,旁人向他问将来,他已无处谋前程,眼前茫茫,心头惶惶,怕得死去活来。
  “所以便求死吗?”
  冷冷的诘问刺入陆克己耳中,震得他心头凛然,无言以对。
  蒋春伸手捏他下颚强逼他抬起头来,目光如剑,无形中将他千刀万剐。
  “时间一长,孕相总归瞒不住的,你不说大家也能知道,我能知道。你偏不说!忍着不适往我怀里送,等着我折腾你,最好折腾死了。折腾不死你也把肚子里这肉给折腾没了,想我大约惜名声也惜子嗣,届时照样发作了你,一了百了。你要借我的手了结了自己,是不是?”
  陆克己面色惨白,浑身止不住地抖。
  “你很滑稽咧!”蒋春一点都不凶了,一张脸木得像糟石灰抹过,填平了喜怒哀乐的细微勾勒,寒凉如肃,波澜不惊。
  “不想活,哪儿不能死去?找根树杈子挂上裤腰带,两腿一蹬去得可快。自己不死却污我一头,爷们儿杀过人不假,便叫所有的死于非命都甩给我背么?我凭什么背你的命?凭什么为你担干系?凭什么你不痛快了,倒叫我记着你,日日也不能痛快了?”
  言罢霍然起身,转到廊上向着外头喊人来。贴心贴身,近处伺候总是青翁随叫随到。蒋春眼神往房内递了递,只交代三句话:“他是阴阳人。孩子的去留你问他。别叫他再跟我眼前晃。”
  话凉薄,人去远。竹邕诧异偏头望室内,又惊见少年瘫坐,眼底空得丧了魂。
  狗头帮帮主向来说一不二是所有人都清楚的。狗头帮帮主向来还很口是心非,更兼口硬心软、口缄心明,总之嘴跟心常常不在一个窝里待着,特别拧巴,清楚这些的却只有长老竹邕了。
  蒯二狗一辈子没成过亲,自然也没机会当爹,所以尽管捡了个便宜儿子回来,然而并无头绪日后该如何相处并教养。一抬头,正见笑吟吟迎出来的竹邕,径直甩手将蒋春交与竹邕照拂。
  第一件事自然先洗脸洗澡换衣服。蒋春性子一贯大喇喇的不避人,听说洗澡,屋里头又没丫鬟,便爽气地把衣衫全脱了。竹邕乍一见,可是吃惊不小。
  看起来身高肩阔的男孩子,其实精巴瘦,皮肉裹着骨头,快连肌肉的形状都瞧不出来了。浑身上下新伤旧痕一层一层摞着,青紫褐红掺在一块儿,倒像个染料作坊滚出来的。捋了他蓬发草草挽起,便将整张脸同后脖颈明明白白露了出来。结果耳后赫然一道泛着脓血的割伤,端瞧外翻的皮肉已黑,少说晾了有三五天,边缘干涸的血块黏着发丝纠结成了痂,厚厚地盖在皮上。
  竹邕一把年纪,最是心疼小孩子,哪里忍见这些?登时呼吸都颤了,抖着手万分小心地给蒋春清伤口。问他疼否,他说不;问他气否,他也说不;问他怎么伤的,就说树杈子刮的,不打紧。倒也真的硬气一声未吭,只将两手紧紧攥着,指节泛了白。竹邕一应看在眼里,弄好了伤口抹完药,忽绕到蒋春身前蹲下来,一把将他抱住了。
  “好孩子,以后不受苦了,疼了可以喊,难过了可以哭,没人敢笑话你的。谁笑话你,爷爷给你摆平!”
  蒋春僵硬地任由竹邕抱了会儿,倔强梗着的小脑袋终于垂了下来,轻轻说:“老爷子,抱太紧了,有点儿疼。”
  竹邕就咯咯笑,琢磨了蒋春的性子,并不将他拆穿再逼他示弱。老人明白,世事磨砺,会有些人渐渐颓了败了服了顺了,也总有些人是宁折不弯死不低头的,小小的蒋春便是后者。
  后来蒯二狗从竹邕嘴里听说了蒋春身上的伤,立即孩子气地嚷嚷要给义子报仇,教训那些街面上闯祸胡闹的熊孩子。竹邕好笑,尚来不及揶揄着劝两句,蒋春自己把义父拦下了,仰着脸一副理所当然:“打架是我的事,报仇也是我的事,我报得了就报,报不了回家练练下回再报。不干义父的事,您别管了!”
  蒯二狗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头却挺得意,直说狗崽子有骨气有担当,自己果然没看走眼。
  反是蒋春心下有些后悔,暗忖这个传说中身怀绝世武功的流氓帮帮主脑子不怎么好使,恐怕传言失真,自己一不小心撞进江湖骗子手里了。
  好在扎扎实实练过一阵功夫,蒋春的精进有目共睹。小子的身子壮了身手健了,总算不再对蒯二狗的“神功”抱有怀疑,自此真的安安分分给人家作了儿子。
  不过发噱的是,父子结缘的头几年里,切切实实头疼的恰是蒯二狗自己。
  也不知哪处的空穴起的无名风,硬是把蒯二狗同蒋春相遇的场面以讹传讹作:狗头帮帮主规矩奇诡,能在他身上落牙印者便可获亲授绝世武功秘笈。有缘者,更可拜蒯二狗当干爹。这下坊间仿似清水入滚油,直炸了个沸反盈天。
  蒯二狗的武功可是货真价实的天下闻名三省无敌啊!往日连各堂口分舵的扛把子都未曾有幸蒙他传授一招半式,说收义子就收了,甚至将毕生所学倾囊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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