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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陵歌-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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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掌门为何迟迟不出来见客?”
  那接引的弟子倒是不慌不忙:“掌门这些天身子不适,正在岛后闭关。万掌门有事,不妨直言,晚辈一定代为转达……”他看了一眼周遭众人:“不知列位大张旗鼓到我孤山来,所谓何事?”
  枯云道人皱眉看向段辰:“段少侠,既是你发出的讯息,便由你来说。”
  段辰拱手道:“兹事体大,还是等孟掌门出来相见时,再说不迟。”
  枯云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听万江河不悦道:“到底有什么遮遮掩掩不能说的?我弟子亲眼见叶家小姐被你带走,可你抵死不认。先是将罪责推与了合欢教,如今又将人全到聚到了君山。若非你华山派数百年名声清正,我武夷派是断断不会来浪费这个时间的。”
  段辰尚未说话,便听叶夫人冷冷道:“菱儿去你武夷山做客,万掌门多有照顾,我叶家自然不胜感激。可辰儿依约去你武夷山接人,你门中却将人弄丢了。这件事,万掌门难道想要否认么?”
  万江河怒道:“来人自称段辰,又拿着段少侠的印信,你要我武夷弟子如何辨别真假?”
  叶夫人分毫不让:“我门中弟子前来接人,万掌门连面都不照,只打发一个外门弟子接引。假冒者破绽百出,稍有留心,如何不能发觉。说到底,此事还是你武夷派的责任大些。”
  万江河咬牙切齿:“闺阁女子,无父兄女眷相伴,擅自远行,本就是德行有失。我武夷派只是本着侠义心肠代为照料。叶红菱既是你华山弟子的未婚妻,你华山派与叶家不将人看管好了,倒将我武夷派牵连了进来。段辰讲话东西不顾,全无道理,一会儿说瞧见了合欢教踪迹,一会儿又说另有隐情,只不说自己的过错。如今叶红菱踪迹全无,依我看,怕不是你们要将此事含混过去……”
  一时周遭议论纷纷,段辰默然不语。
  枯云道人肃声道:“段少侠,事无不可对人言。你传信说兹事体大,想要前辈做个见证。此时此处都是各门各派的长辈,有何不能直说。”
  段辰拱手道:“正因兹事体大,所以万万少不得孟掌门在场。所以晚辈斗胆,想待孟掌门现身,再做分说。”
  枯云久经世事,闻言眉头一皱,随即了然:“也好。既然如此,大家便稍候片刻。”说着转向那弟子,温声道:“不知你家掌门缘何不适?老道不才,倒是通晓些医术……”
  那弟子面色不变:“掌门只是身子略有不适,不劳道长挂心……”
  有性子沉稳的,瞧出了其中的不妥:“既然只是略有不适,为何迟迟不来相见?若真的生了重病,还是不要讳疾忌医的好。”
  那弟子扭头向身边弟子嘀咕了几声,小弟子领命去了。
  宁舒与韩旷躲在隐蔽处旁观,只见在场众人神色各异。段辰静静站着,面色却流露出了几分忧虑。宁舒不禁也忧心起来:“孟连山行事隐蔽,老奸巨猾,这么多年也不曾露出半分马脚。也不知段辰要如何同那姓孟的对峙。”
  约莫过了一炷香,那小弟子又回了来,附耳在那应付众人的大弟子耳边说了些什么。那大弟子神色略显惊讶,向段辰含义不明地望了一眼,随即抬起头,正色道:“掌门很快就来,请大家稍安勿躁,先到正堂,饮些茶再叙话。”
  众人等待许久,本就焦渴,闻言自然随之而去。
  宁舒与韩旷在堂外向内窥视,见侍童奉了香茗上来,与众人一一分了银针茶。宁舒低声道:“那茶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韩旷摇头:“人多势众,他还顾及名声,想来不敢如何……”
  君山产茶,银针味若龙井,而绿色尤有过之。荆楚一带的茶商,向来将其奉为珍品。这也是君山派门中收入的一大来源。众人饮了好茶,焦躁之气顿去,有耿直的,更是当面夸赞起来。
  那迎客的弟子显然生了个八面玲珑的性子,与众人寒暄客套,一时堂中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这般只言片语地说着,话题不知怎么转到了叶小姐身上去。那弟子顺势而动,状似无意道:“今日我瞧段少侠,正是一表人才。只是不知为何叶小姐无故只身南下……若能知晓缘由,想必寻起人来,也能有个方向。”
  此言一出,华山派众人顿时神色各异。
  段辰神色不动,面色却渐渐苍白起来。


第39章 下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立刻有不少人附和起来。枯云道人向来人情练达,瞧见段辰面色,捋须道:“少年男女,涉世未深,便是有些龃龉,也属寻常事。华山派向来门风清正,想来不会令叶小姐委屈的。”
  叶湘点头道:“正是。眼下当务之急,是将菱儿平安找到。”
  万江河摇头道:“婚嫁之事,不比寻常。待此番将人找到,段少侠还是多上些心好,免得将来又要兴师动众,闹得满城风雨……”
  叶湘面色转冷:“不劳万掌门费心……”
  话音未落,便听一个声音道:“我怎么听说,是叶小姐不满自己要嫁与一个断袖,这才匆匆出逃?”
  这一下堂中大哗,叶湘面色如霜:“阁下是谁,为何空口妄言,伤人清誉!”
  却无人回答。那声音仿佛凭空而来,又凭空消失了。
  宁舒与韩旷透过堂外窗棂,反倒看得真切。出声的正是那个先前会内堂传信的小弟子。只是因着站在正道人士后头极角落的位置,所以人人以为是各大门派中的哪个狂徒张口污蔑。那小弟子也很乖觉,趁着众人四下张望,不动声色地慢慢走开了。
  那大弟子面露惊诧:“竟是这样?难怪叶小姐要婚前出逃……”
  此时风气,天下对礼教颇为看重。江湖儿女纵然不拘小节,难免也受其影响。那些名门正派,更以此为规矩,以维护自己的声望。闻听此言,满堂众人登时议论纷纷。有人立刻道:“你华山派一向自称名门,弟子德行自然不容有失。敢问叶女侠,这断袖算不算是德行有失呢?”
  叶湘还未开口,便听霍昭道:“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叶小姐已是我师兄的未婚妻,算是一只脚踏入了我华山派的山门。至于旁的事……这分桃断袖之事,自古有之,也不见有谁因此耽误了娶妻生子,父慈子孝。既然是无关紧要之事,实在轮不到诸位来费心。”
  这话乍听是替段辰辩解,实则直承其事。叶湘神色骤变:“昭儿!你在胡说些什么!”
  段辰忽然抬起头,目光如电,直视霍昭双眼,一字一顿道:“多谢师弟为我说话。”霍昭被他盯住,不禁后退了一小步,下意识地偏开头去。
  段辰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叶小姐……”
  这时,座下有人冷哼一声:“找到她,然后让她一生毁于你手么?若当真如此,依我看,那叶家小姐还是不要被你华山派找到得好。”
  宁舒皱眉道:“苦节又来瞎掺合了。这人素女经练傻了,功夫虽高,行事却不走脑子,全凭一己喜恶。姨母当年与她无冤无仇,却被她认定是放荡毒妇,从湘西一路追砍到终南山……”
  韩旷摇头:“她……她说得其实也没有错。只是不该在这个时候提。”
  宁舒叹气:“智者九对一错,要被人当作愚人。蠢人九错一对,却要被旁人认成聪明。说到底,局外之人无关痛痒,自然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所谓。反正便是惹了麻烦,那也是旁人的麻烦,决计殃及不到她自己身上。”
  堂中那苦节师太仍在侃侃而谈:“依我看,这事如今已经很分明了。女儿家为了自己的终身行险避走,你段辰和华山派生恐丢了颜面,这才大张旗鼓地四处寻找。诸位细想,这段少侠本是少年英才,那叶小姐则是个大家闺秀。世上纵然难有十全十美之事,但若非忍无可忍,哪个闺阁女子会做出私自出逃这种事呢。保不齐,还有些更坏的事,大伙儿不曾知晓呢。你华山派自诩名门,可也出过不少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太久远的不提,就说当年那无盐剑韩零露,弑师弑友弑同门,寡情绝义,六亲不认,正邪两道被她一柄快剑杀了个遍,你华山派居然袖手旁观,其人至今未能伏诛……”
  宁舒惊奇道:“韩师叔年轻时竟这般厉害!”
  韩旷摇头:“有些是旁人瞎……瞎传的……”
  “那不是还有另一些么……”
  韩旷点头:“没错。”
  宁舒会心一笑。
  “……还有那玉面狐宁舒,叛出你华山师门,自甘堕落,拜入了合欢教门下。其人淫邪狠毒,妖冶放荡,大行采补之术,受其害者不计其数,也是至今未能伏诛……”
  韩旷忍不住扭头看了眼宁舒。
  宁舒察觉,清秀的眉眼弯了弯:“苦节口才真好,说得我都信了……你瞧我做甚?”
  韩旷盯着他翘起的唇角,喉结不易察觉地动了动,随即转过头去:“你……你就不气?”
  宁舒无所谓道:“江湖上还传我身有媚毒,后庭带钩呢。说得好像我能瞧得上他们一样。你笑什么?”
  韩旷摇头:“我没笑。”
  宁舒眼睛眯了眯,嘟囔道:“嘴硬。”
  却听那苦节狠狠地把宁舒编排了一顿,随即话头一转,意味深长道:“华山派武功不同寻常,门中向来有结伴修行的传统。听说段少侠当年与这位玉面狐,可是形影不离,同起同卧的师兄弟呢。据说叶家比武招亲那日,玉面狐被高手围攻,本该落网。可一对上段少侠,人便从容地跑了。段少侠,可有这回事?”
  宁舒心中一沉。


第40章 上
  此言一出,段辰便闭上了眼睛:“我……”
  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叶夫人厉声打断:“今番大家群聚于此,本是为了菱儿的事。为何你句句所言,都是在针对我华山派。苦节,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苦节在江湖中辈分高于叶湘,被这样当面驳斥,登时恼羞成怒:“我问段辰的话,他又不是哑巴,如何轮到你来替他作答?”
  叶夫人冷笑道:“我是他师父,如何不能代他回话。那宁舒本是娼妓之子,我门中长辈本着好生之德,救他一命,带回山上抚养。可他本性下流,屡教不改,已在多年前就被逐出华山派了。至于后来种种,只是他一人之事,与我华山派全无干系。辰儿身为师兄,早年碍于门规,维持着兄友弟恭的本分,又有什么不对了?”
  却听韩旷低声道:“师父……”
  叶夫人并不理会:“我华山派受其连累,已非一日两日。今日我便当着诸位同道的面说一句,我华山早已没有宁舒这个弟子。此人与徐紫雾一路货色,邪魔外道,人人可诛。若有人得而杀之,代我华山派清理门户,我派必上下感念……”
  段辰拳头紧握,突然低喝一声:“师父!”
  叶夫人皱眉:“怎的?”
  段辰一字一顿道:“当年之事,多有不明之处。掌门已发话,要将宁舒带回门中问责。我华山派规矩,自家门户自家扫,绝不假手于人。还请师父……不要忘记。”
  叶夫人面色数变,终于恢复了平日的冷漠:“辰儿,门中规矩,你记得是很清楚的。”
  段辰低声道:“是。正因记得清楚,从小到大,并不敢丝毫有失。”他不再看向叶湘,而是抬头冲苦节深施一礼:“前辈方才问我宁师弟的事。不错,我与宁师弟当年曾一同修行。是以他误入歧途,我自也难逃罪责。至于叶小姐……”他抬起头来,向堂中环视了一圈:“我与叶小姐之间并无婚约。蒙叶少卿抬爱,本不该相拒。可我另有旧情未了,此番厚爱,也只能辜负。只是如今叶小姐不知所踪……”
  叶夫人厉声道:“辰儿!你在浑说什么!”
  段辰沉默了一下,一字一顿道:“我与叶红菱之间,并无婚约。”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意料,堂中又是一阵喧嚣。
  叶夫人勃然作色:“婚姻大事,长辈做主。辰儿,你失心疯了么?”
  段辰摇头:“当日在叶家,我已讲得明白。待叶小姐平安无事,我自会回戒堂领罚。”
  叶夫人牙关咬紧:“好,好,好。辰儿,我且问你,师父从小到大对你如何?”
  段辰低声道:“心血倾注,爱逾亲子。”
  叶夫人眼中泛起了泪:“没错,便是我的昭儿,也不曾得我如此多的看重。这并非出于私心,乃是为了整个华山派。”
  段辰露出了一抹痛苦之色:“弟子无能,蒙长辈错爱,只怕担不起这份重担……”
  叶夫人面色稍霁:“门中上下都对你寄予厚望,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她笑了一下:“年轻人经事不够,便是一时有些想不明白,也没什么可自愧的。待菱儿……”
  段辰闭了闭眼:“师父,我所言句句肺腑,你为何总是不信?”
  叶夫人皱眉:“有些话,不必在此时讲……”
  段辰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除非您向诸位前辈言明,我与叶小姐并无婚约。”看见叶夫人神色,他苦笑一声:“我知道,离了此地,多半我仍是拒绝不掉这个婚约的。择日不如撞日,不妨趁此机会,讲个清楚。师父,我自幼无父无母,在山上长大。你待我极好,可也极严厉。霍师叔则对我很是厌恶。我曾问起自己的身世,可长辈们都说不知。掌门有次与霍师叔交谈,被我恰巧听到,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华山派一个大对头的儿子。我从此诚惶诚恐,循规蹈矩,生恐有一丝一毫做得不好,惹人厌弃。可是……有些事实乃天性使然,非人力能改。我浑浑噩噩这许多年,才发现自己从未看清过自己。师父,你说宁舒违背门规,其实我也同样犯了诸多戒律。他不配做华山弟子,其实我也一样。这些年,我始终想问。既然同样犯错,为何他要被逐出山门,我却能不受半点惩罚?”
  宁舒在窗外听着段辰一字一句,只觉得心中一团乱麻:“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他既有这般深情,当年为何只顾自己惊慌失措,将我弃于洗心洞中?约好一同离开,又为何迟迟不来?就算这其中有些误会,可这么多年,我在江湖中并非全无踪迹。他熟知我行事,若是有心,如何找不到我?当年我在寒樵斋中被人凌辱,他到底知是不知?……”
  越想越觉心痛难抑,几乎想要转身离开。
  冷不丁肩上一暖,却是韩旷将自己揽入怀中,飞快地蹲下了。
  宁舒兀自在发怔,却听那人耳语道:“别做声。”
  只听孟连山的声音肃然响起:“为何?自然因为,你叫了十几年师父的人,其实不仅仅是你师父。”
  叶夫人冷漠的声音里终于露出了一丝惊慌:“孟门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连山叹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叶夫人一片慈心,确实令人感动。”


第40章 下
  这事委实太过令人震惊,一时间众人简直不知该作何反应。有那谨慎的,当下对孟连山脸色不大好:“孟门主,这等事可不是乱说的。叶女侠素有清名,你这样一说……这样一说……”
  孟连山摇头道:“慈母之心,那是宁可自己性命不要,也要让儿女诸事顺遂的……此事,原本是一件私事。我作为外人,本不该讲。只是……我近日得知了一件极要紧的事,事关我武林安危。若因私心瞒之不提,将来眼看诸位武林同道受难,心中恐怕要愧疚不已。”
  有人问到:“究竟何事?”
  孟连山道:“是关乎合欢教的一件大事。我听闻徐紫雾近日练功出了岔子,魔教为求稳妥,便开始打点起他的身后事来。众所周知,这教主之位,多是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徐紫雾偌大家业,自然不想便宜外人,便想寻找多年前离散的儿子。他虽不曾成婚,但多年前曾掠一女子入教双修。那女子后来被她义父救走,很快与人成亲。未过数月便诞下了一个麟儿……”
  叶夫人脸色越来越白,身形摇晃,几乎站立不住。
  在场众人中有年长的,对昔年诸多事都有所耳闻。当即有心急的,问到:“你的意思是……这段辰实乃……”接下来的话便不好当面往下讲了。
  也有人不信:“此事事关重大,空口无凭,总得有个证据。”
  孟连山叹气道:”这桩旧闻,是我细查合欢教时,意外从星宿宫那里得来的消息。虽说他们并非正路,但众所周知,苏氏的消息,十有八九是不会有错的。”说着自袖中掏出一块薄薄的青竹片,顶端刻着二十八宿的星图,正是星宿宫传讯的印信。
  这一下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再看那叶夫人摇摇欲坠的模样,便是不信的人也不得不将信将疑了。
  有那冷静的,仍然维持着几分谨慎:“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便是此事为真。可……父子二十几年毫无干系,与路人又有何不同。徐紫雾隔了这么多年又将人提起,这实在不合常理。”
  孟连山摇头:“这个我就不知了。不过这些年魔教瞧着如日中天,实则内部忧患重重,后继无人。徐紫雾一旦身故,各门各派自然都有一笔血债要讨。段少侠二十余年受华山派教养,武功人品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徐紫雾这步棋,依我看来,是想借华山派的声望,为魔教谋一条出路……”
  话音未落,便听叶夫人嘶声道:“孟连山!你血口喷人!我……一生清白……从未……从未……”言语间神色几若癫狂,忽然抽出宝剑,一招绝崖千丈,气势决然,向孟连山劈去。
  没想到始终呆立在旁的段辰仿若大梦初醒,一招移花接木从旁递出,眨眼间竟卸了叶夫人手中的宝剑。
  叶夫人惊怒欲狂:“辰儿!”
  段辰握着剑,声音抖若三秋寒蝉:“师父,他……他说的都是真的么?”
  叶夫人摇头:“不!不!”
  段辰眼眶通红:“我爹……我爹当真是那合欢教主?那我算什么……”
  叶夫人哭吼道:“不!你爹是名门宗师,磊落侠士……”话一出口,神色由悲转惊:“不……别问了……没有这种事!好孩子,姓孟的一派胡言,你一个字也不要信……”
  孟连山神色愧疚:“叶夫人,我孟某人并非故意同你为难。只是我几次传信与你,你却并不理会。一个人的私事与私心再大,终究不该大过武林同道的安危……合欢教手段既毒且多,其中不乏控制人心神的方法。我如此做,也是为了段少侠着想……”
  段辰咬牙道:“孟门主这话说得好不仁义。你若当真对我满心好意,为何不直接同我说?”
  孟连山叹道:“能交至你手上的消息,怎会不被你师父先行看过?”
  段辰一呆。
  孟连山摇了摇头,破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那边堂中众人混乱一片,堂外听者也是目瞪口呆。
  宁舒原本正在伤心,眼下太阳穴突突乱跳,满脑子颠七倒八,几乎思索不能:“段辰是徐紫雾的儿子?姨母与徐紫雾当年算是有名无实的夫妻,那段辰便不但是我师兄,还是我名义上的兄长……姨母要杀了徐紫雾,就是要杀了段辰的亲爹……可叶夫人到底又是怎么回事?霍师叔听上去真是冤得很……可叶夫人又说徐紫雾不是,那么到底谁才是……她管段辰管得这样严厉……段辰为什么姓段?南诏段氏有人在武林中行走么……各门各派里有哪个高手姓段么……”
  正是一脑袋浆糊时,忽听韩旷道:“我们该走了。”
  宁舒兀自在发呆:“去哪儿?”
  韩旷冷静道:“回静观堂。”
  宁舒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你是想……”
  韩旷点头:“孟连山走了,正好进去查探一番。我瞧……瞧你师兄那样,一时半刻,怕是无法让孟连山开口了。”
  宁舒向堂中望了一眼,只见四下里仍旧一片混乱,各种争吵指责之声不绝。段辰扶着叶夫人,木然垂首,仿佛入定一般。孟连山仍旧是那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他扭头看向韩旷,只见那人神色平静,内心便也平静了许多:“你怎么这样无动于衷?”
  韩旷淡淡道:“我们来找线索,若只顾着听人阴私,便和堂中人一样了。”
  宁舒点头:“没错。”
  于是两人悄然起身,再次往静观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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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上
  行至一片茶田时,韩旷忽然停下脚步。宁舒疑惑道:“怎的了?”
  韩旷望向不远处的一间竹院:“药堂似乎没有人。”
  宁舒立刻会意。二人蹑手蹑脚地走近,果然只见一个守门的小弟子靠在门上打瞌睡,鼻下还有个小小的气泡随着呼吸一起一伏。饶是宁舒正在满腹忧虑,见状也忍不住在腹中窃笑。
  韩旷见若未见,只身潜入院中。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宁舒好奇道:“你拿了什么?”
  韩旷给他瞧,是两个吹筒和一瓶药粉。
  两人回到静观堂。楼外守着两个弟子,堂中偶尔能传来一两声犬吠。韩旷与宁舒绕至堂后,将迷药从缝隙吹进堂中。过了一会儿,楼中果然一片寂静。两人蒙了口鼻,仗着轻功绝佳,从楼上进入堂中。
  静观堂上下两层,布置倒很寻常,不过就是些竹器桌椅之类的,也未见有什么贵重的。宁舒心细,在窗边柱子上看到几处陈旧的刀痕,忍不住伸手抚了抚。韩旷瞟了一眼,低声道:“那年……刺杀不成,留下的。”
  宁舒安慰道:“如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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