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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草师爷-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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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庙堂之高(三)
  把县衙中人认了一轮,傅县令笑僵了一张小白脸,心里也很有些失落,他世家出身,对审美与品位有自己的一把尺,可惜九合县衙里的下属们各个歪瓜裂枣,丑得新奇有趣挫得别出心裁,不知是否是因为土匪长期骚扰而导致面容憔悴的缘故。
  待到流水一般地过了一轮,终于把人都打发走了,傅云书无声地长舒一口气,不由自主地想到今日遇见的那个俊雅悠闲的年轻人,他执伞的手看似柔弱,却能在瞬间扼住八尺大汉的喉咙然后重重砸在地上,吓得土匪落荒而逃,既好看,又能干……他忽然想,要是他也在,就好了。
  手指在扶手上来回摩挲,傅云书默念着那个年轻人的名字。
  寇落苼……寇落苼……
  “大人,”一个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打断了傅云书的思绪,许孟淡声道:“大人连日奔波一定身心疲惫,眼下天色已晚,来前我便已命府中厨子准备晚膳,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还请大人移步用餐。”
  今天一整日所入也不过一碗馄饨,傅云书倒确实饿了,点头微笑道:“许大人有心了。你与赵大人亦是苦候许久,不如留下来一同用餐。”他对面无表情的病秧子和嗓门洪亮的威武壮汉毫无兴趣,但初次见面,对未来将成左膀右臂的下属示意亲近,乃是必要的做作。
  能在危机四伏的九合县混了这么多年,许孟和赵辞疾都是察言观色的一把好手,双双推辞道:“天色已晚,不敢继续叨扰大人,大人的好意下官心领了。”
  于是傅云书得以独自享用晚膳。
  出乎意料的,县令府厨子的手艺相当不错,与丞相府的大厨自然无法相比,但也别有一番风味,豆腐汤嫩滑鲜美,丝瓜青豆清新爽口,豆豉鱼香气馥郁,最妙的是一道水煮白菜,食材虽简,味道却堪称绝妙,清闲淡雅汤香浓醇,入口即回味无穷。
  一人四菜,不算铺张,稍显浪费。傅云书安安静静地吃完,用帕子抹了抹嘴,微笑着唤过侍奉在侧的管家。
  刘管家也是县令府的老人,伺候过一溜县令大老爷,自觉精通上意,马匹拍得位置精准又恰到好处,眼前这个新任傅县令,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好打理,拿出以前的一通做派应付足以。听见傅云书叫自己,以为是县令大人吃得开心想要夸奖一番,喜滋滋地上前,道:“大人,小的在。”
  傅云书笑道:“今日这几道菜是谁安排的?”
  刘管家回说:“回禀大人,是小人安排的。小人不知大人喜好忌口,想着大人从京城而来,应当吃不惯辣,便没让他们加辣菜,一道白肉并几味素菜,还算清爽,不知大人吃着可还习惯?”
  傅云书坦诚道:“很不错。”捏起一根筷子,在筷枕上前后摩挲了片刻,忽地抬头笑道:“不过小小九合县,县中大厨手艺倒是奇佳,比起我家中的厨子也不遑多让,这一道开水白菜最是绝妙,家中宴请宾客时偶尔能尝到,听闻汤底需用老母鸡、干贝、火腿、排骨等诸多食材分别熬汤再一并倒入大汤锅内小火慢熬两个时辰,白菜心需用银针反复穿刺后由高汤烫熟方可完成。此番莫约是我来得突然,火候欠缺了些,但也相当不易了。”
  刘管家一张老脸如绽放的野菊花般缓缓笑开,道:“多谢大人夸奖。”
  新县令上任前,刘管家就已下足了功夫,将他家底摸了个干净,知道傅县令是当朝丞相独子,金科探花郎,打马游京郊时被姑娘们投掷的花果比状元和榜眼两人加起来还多了一车,这样一个风流世家子弟,怎么想都该留在京城为官惑乱众生,而傅云书听闻是与傅丞相起了仕途上的争执,一怒之下才自请离京,赴匪寇作乱的九合县上任,并扬言三年内平定匪患。
  这样的豪言壮语,配上眼前傅云书一张不经世事的小白脸,真是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刘管家心道这样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在九合县这种是非之地定然呆不久,自己只需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了,然后等着把人全须全尾地送走便是。待他日傅公子借着老爹的光功成名就,说不定还能想起在这苦地方由自己带给他的一点甜味,心一软,难说就会给点什么好处。
  刘管家心里这样美滋滋地想着,那厢傅云书嘴角的一点笑意已渐渐冷却,淡声道:“只不过是小小县令罢了,何以就能享用此等佳肴?”
  这话苗头不对,小县令翻脸太快,刘管家一时措手不及,傻了眼,“……啊?”
  傅云书继续冷声道:“鱼脑豆腐,豆豉比目鱼,开水白菜,每一道菜的用料本钱都够寻常人家一月的吃食花费,刘管家,你是觉得,我吃不出,还是觉得,即便吃出了,我也不会如何?”
  听着听着,刘管家双腿已如打摆的钟,浑身瑟瑟发抖几乎要软倒在地,有钱宇入狱在前,罪名虽是剿匪不力,但具体内幕如何,官场中人不会不知道,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县令为证明自己与钱宇非一路人,难保不会拿自己这个“前朝元老”开刀。自己一时行差踏错,摸岔了主子的屁股,眼看就要到大霉了!
  瞥见刘管家颤抖的的手就要往自己大腿扒拉,傅云书悄无声息地将腿往里挪了挪,面色又略微缓和了些,道:“我知此前钱宇莫约喜好这一口,但我与钱宇不同,你无需如此。今日这回就算了,日后只需供些家常饭菜即可。”面上又泛起客气淡漠的笑,“下不为例。”
  短短几句话之间,刘管家一颗小心脏已在生与死之间徘徊数次,听闻此言,终于长长舒了口气,眼中闪烁感动的泪水,当即“哐当”跪倒在地,抓着傅云书的靴子表忠心,嚎道:“大人真是明察秋毫爱民如子两袖清风!实不相瞒,那钱宇在任时,只知贪赃枉法搜刮民脂民膏作为己用,从未派兵剿匪!小人人微言轻,劝他不得,为养家糊口,只能尽心尽力地侍奉,如今大人来了,真是青天降世,我九合县有望!只是小的一时糊涂,未能明白大人苦心,还望大人宽恕!”
  傅云书虽说自小见惯了攀炎附势之徒凑在自己老爹身边溜须拍马,但真亲自遇上了,还是有些难言的尴尬。他默不作声地抬脚,把靴子从刘管家一双糙树皮老手中挣出,咳嗽两声,道:“钱宇犯法,到底与你无关,你也只是尽己之责罢了,只是以后这类事,不可再为,起来吧,天色不早,可以回去歇息了。”
  嚎一声是认错表忠心,再继续嚎下去就是做作太过、不识好歹了,刘管家立即从地上爬起来,耷拉着老脸吭哧吭哧地又将傅云书拍了好一通马屁,这才告辞。
  傅云书扭头对立在一旁眼下已呆若木鸡的几个小厮丫鬟道:“你们也下去吧。”说罢自己起身,挥退了意图跟上来的下人,朝后院走去。
  夜色朦胧,他初来乍到又无人指引。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房间所在。跨进门槛,反手关上房门,打着哈欠解开腰带,脱下外衫朝屏风上一扔,待绕过屏风,目光落在烛光下、蚊帐内、床榻上的一道曼妙身躯上,傅云书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是个面容姣好的少女,看年纪不过二八年华,云鬓微散,妙目含情,她倚在傅云书的床榻上,身披薄纱,呼吸间隐约可见不可言说之处,看见呆住的傅云书,她启唇一笑,柔声道:“大人怎么傻站在那儿?还不快过来?”
  刘管家垂头丧气地走出餐厅,来到一漆黑无人之地,一跺脚,懊恼地道:“没想到一个纨绔公子哥儿还挺难对付的,这一出下马威可把我的老脸给丢尽了!”
  一个虚弱低沉的声音从树影底下幽幽传来,“这可不止是下马威这么简单,还是一出杀鸡儆猴。”
  刘管家不解地道:“杀鸡儆猴?”
  树枝摇晃,从后头钻出一个人来,月光下,脸色愈显苍白,许孟说:“他孤身至此又初来乍到,前任钱宇还剩着一堆烂摊子没收拾,若想要做出些政绩,自然要小心计算、步步为营。你是县令府的老人,知晓九合县这一潭水的深浅,又是侍奉在侧的贴身人,自然要好生敲打一番,先教你收起那些个小心思,再震慑一下旁人。”指指刘管家,“杀你,”又指指自己,“儆我。”
  刘管家怔忪着喃喃道:“……这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心思还真多。”
  许孟沉声道:“傅相独子,三甲探花郎,自然不是一般人物,如今到了咱们这小小九合县,不知又能搅弄起怎样的风云。”
  刘管家忽然道:“坏了!”
  许孟眉头微蹙,“怎么了?”
  “坏了坏了!”刘管家又着急地跺起脚来。
  许孟脸一沉,一把捏住刘管家的后脖颈,掌心收紧,他心里一急,又忍不住咳嗽起来,憋红了一张苍白的脸,哑声道:“有事说事,别瞎嚷嚷!”
  刘管家哭丧着脸道:“我给傅云书房里送了个姑娘!”


第4章 庙堂之高(四)
  姑娘名叫翠莺儿,是附近十里八乡唯一一家青楼的头牌,艳名远播,即便九合县土匪猖獗,一不小心就有被拖上山绑成肉票的危险,也还是有不少色胆包天的登徒子冒险前来一亲芳泽。本来今儿个约了城西的孔员外共度良宵,但新任县太爷忽然驾到,听闻年轻又俊俏,翠莺儿便毫不犹豫地爽了孔员外的约,捧着一颗砰砰直跳的心,跟着刘管家钻进了县太爷的屋子。
  原本还疑心传闻有假,谁知如今一见,县太爷果真生得一副好相貌,与那些粗野莽汉有云泥之别,翠莺儿心中欣喜激动,掩嘴“咯咯”一笑,冲傻了眼的小县令招招手,道:“大人怎么傻站在那儿?还不快过来?”
  小县令满脸通红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快按捺不住了,翠莺儿正欲再加一把劲,小县令却忽然转身就跑,大喊:“来人啊!”
  九合县百姓生活在土匪的威压之下,不敢随意出县门,县内又土地贫瘠,种不出太多瓜果蔬菜,时常无所事事,最大的爱好就是凑成一堆谈天说地侃大山。新县令上任不过三日,关于他的诸多传闻已然传遍了大街小巷。
  寇落苼下山进县不多时,冷面青天傅县令怒斥妓子翠莺儿的故事已经在耳边打了三个来回,他幻想了一下那白净少年红着脸瑟瑟发抖的模样就不由得笑出了声。努力敛了笑,推开挤在身前的人群,寇落苼抬手撕下那张写着招师爷的告示,扭过头客客气气地问路人:“在下初来九合县,请问县衙怎么走?”
  告示上写着因县衙人手不足才招个师爷,其实是假的。九合县衙什么都破败什么都短缺,惟独人多。傅云书问:“为何我县竟有如此多的衙役?”都快比得上京城府尹的班底了。
  赵辞疾答道:“因县外金雕山上有土匪盘踞,未免他们潜入县衙,趁夜生事,下官每夜都安排人手在县内巡夜,三人一组,上半夜五组,下半夜五组,轮流巡视,是以招了这许多的衙役。”
  看着账本上的俸禄支出,傅云书仿佛被钝刀子切割一般的心痛,但这笔钱又避无可避,他只能佯装淡定地点点头,道:“衙役虽多,但我县文房却仅有许县丞与郑主簿二人,他们各司其职,若再行调动显然不妥,我初来乍到,身边缺个帮着打理的人,不如另招一位师爷,俸禄由我支付,两位大人怎么看?”
  许孟心道,这是上司不信任自己,想要另栽心腹,正盘算着如何说话才能让小县令打消这个念头,那厢赵辞疾已经抢先一步表忠心,道:“既是县令所需,我等没有不应之理。”
  许孟暗中冷哼赵辞疾一眼,只好跟着道:“事不宜迟,不如下官现在就去书写告示,替大人广招人才。”
  傅云书笑道:“甚好。”
  很快傅云书就笑不出来了。
  县衙之中尽是歪瓜裂枣,他原以为是许、赵二人品位太差的缘故,待应聘师爷的人一涌而来,望着眼前一簇一簇更歪的瓜、更裂的枣,傅云书终于明白,原来县丞与县尉已经尽力了。
  扶着额头深深吸了口气,傅云书安慰自己,虽然人家长得不咋地,兴许才华横溢也难说,人不可貌相。于是他微笑温声道:“在座各位的高低深浅,本县一时不能尽知,不如便以文章论胜负,我出一题,大家各抒己见便是,题名,剿匪。”
  寇落苼来得迟了,只能坐在最后头,抬眼望去,只能见到小县令端坐在公堂之上,他的眉眼唇鼻一概看不清楚,中间隔着闲人无数,他也没有看见自己。
  这样最好。
  寇落苼提笔在宣纸上落下“剿匪”二字,忽然一笑,若论剿匪,恐怕没有谁会比自己更清楚群鹰寨的底细,不需多思,便是洋洋洒洒数千字,待笔落章成,寇落苼吹干纸上墨迹,悄然抬眼朝前望去,小县令依旧坐得端端正正,脑袋却时不时点一下、点一下,显然是无聊得快睡着了。
  寇落苼起身交卷,他交得既不算早也不算晚,混在人群里出了县衙,几乎无人察觉。
  待县衙内最后一个人交卷完毕,赵辞疾一边帮着傅云书理着一摞纸,一边道:“方才我瞥见一个年轻人,生得倒是俊逸风流,就是不知他文采如何。”
  听见是“俊逸风流的年轻人”,傅云书立即想到了寇落苼,睡意登时消散了大半,抬首朝四周张望,“他在哪里?”
  赵辞疾道:“早已离开了。”
  想到寇落苼说自己只是暂且逗留九合县,没准现在已经走远了,傅云书没来由地一阵失落,只道:“那便算了。”
  捧着卷子来到书房,傅云书粗略一数,此番竟来了百人有余。他心中免不了地生出些许期盼,想着在这百余人中会不会有才华惊艳之人,当即坐下,开始阅卷。
  而此时,寇落苼已回到客栈,解了外衫,倚在贵妃榻上捧着本书有一眼没一眼地看。屋外传来敲门声,小二在外头道:“公子,小的给您送晚膳来了。”
  寇落苼起身,随手把书倒扣在一旁,道:“进来吧。”
  小二推门而入,手上拎着一个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摆出四个菜,寇落苼凑过去一看,鱼脑豆腐、丝瓜青豆、豆鼓比目鱼、开水白菜,笑道:“今日的菜色倒是新奇。”
  小二道:“寨主,您有所不知,这四个菜可是县令大人的待遇呢。”
  只有没几人知道,九合县最大的这家客栈,其实是群鹰寨的产业,寇落苼进县城时,一般都住这里,掌柜的和小二都是他的得力下属,看此时小二眼里亮晶晶的,显然有一肚子的八卦想要倾诉,寇落苼一撩袍角,在凳子上坐下,夹了一筷开水白菜入口,才道:“怎么说?”
  小二绘声绘色地将自己所听闻的傅县令初入府那晚的事讲了一遍,当然没略过美人在侧铁面傅青天无动于衷这段,末了还补了寇落苼在街头巷尾没听过的后续,“翠莺儿被连夜送回婠婠楼,哭了足有一个时辰,可我听说,那小县令自个儿抱了被子躲去书房,撇着嘴,委屈得好像也想哭了!”
  寇落苼没绷住,一下子笑了,他掩饰地咳了咳,道:“这些事儿你倒是打听得清楚。”
  小二道:“寨主您说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唔,”寇落苼点点头,道:“那我现在知道了,小县令是个爱哭的。”顿了顿,他对小二道:“你先下去吧,不必伺候,明日我就要走了。”
  小二奇道:“寨主,你不等着小县令来找你吗?”
  寇落苼笑着摇摇头,道:“我自有打算。”
  寇落苼那厢悠闲自在地吃吃喝喝,这厢的傅云书已是焦头烂额头大如斗,九合县土匪猖狂,九合县百姓也是文字清奇。
  一位壮士书下龙飞凤舞的一句豪言壮语——遣我一人,杀尽天下狗贼!
  傅云书将这份卷子默默移到一旁,心道不需我派遣你现在就可以去杀,待你壮烈牺牲后我会将你风光大葬载入县志。
  下一张纸倒是详细,密密麻麻整整一页蝇头小楷,全篇内容可以概括为两字“招安”,作者大概是遭遇过土匪,详细描述了土匪的强壮威武杀伐成性,又表达了对本县衙役们的深度不信任,傅云书几乎可以透过文字看见一个窝窝囊囊的小老头瑟瑟发抖地提笔写道:若能化敌为己,实乃九合之幸,江北之幸。
  傅云书回想了一下自己见过的那些土匪的德行,默默将这份卷子丢到地上。
  还有一位人才相当有想法,他提议傅云书效仿古人,用美人计,将本县花魁翠莺儿送到群鹰寨主海东青身边,勾引他,迷惑他,使其堕落无心其他,与此同时也不可放过军师青燕子,应当一并勾引之,令海东青与青燕子反目,等群鹰寨内乱,县令便可乘虚而入,派兵攻打鹰嘴崖,定能马到功成。
  傅云书看着这份卷子,仿佛置身看台,戏台上正演着一出帝王美人的好戏。土匪头子海东青是吴王夫差,翠莺儿是美人西施,他便是那勾践,卧着薪尝着胆,咬牙切齿地意图复国。只可惜这出戏精彩归精彩,传唱度亦是颇广,海东青闲来无事应当看过,可行度不高,倒是这份卷子若是送去戏班,再修一修改一改,难说不是又一出好戏。
  他将戏折子放到一旁,又展开下一张。
  文章内容尚未入眼,单是这手如行云流水铁画银钩的字便令傅云书眼前一亮。他熬夜阅卷,看到此时夜色已深,屋外月朗星稀,虫鸣阵阵,身侧的烛台爆出噼啪轻响,下人送来的宵夜就搁在一旁,傅云书看完此卷,恍惚间拿起一只饼,直到咬下一口,才惊觉饼已经凉透了。
  此卷即便放在科举中,亦称得上是难得的佳作,更不要说与眼前这些聱牙诘屈之作相比,饱受大半夜折磨的双眼闪烁,傅云书遇此清华文章,感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目光连忙移到文末,一看作者姓名——
  寇落苼。


第5章 庙堂之高(五)
  第二日一早,寇落苼用完早膳,提了包袱就往外走,边走边说:“待会儿官府的人来找,你只说那位客官结清房钱自行离去,旁的不要多讲。”
  小二跟在他后头送他,问:“头儿,您行踪不定的,又不在本县的牌门上,官府不一定找得着您啊!”
  寇落苼漫不经心地道:“我既想让他找到,他便一定能找到。”
  小二眯着眼目送自家寨主离去,心道寨主年岁渐长,长期独身,心思也越来越难以揣测了。一回头,对上两个官人,跟着一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那公子哥儿朝客栈里张望片刻,瞥见立在一旁的小二,忙问:“请问这位小哥,你家客栈中可宿着一位名叫寇落苼的公子?他住哪一间房?”
  寨主真是神机妙算!小二眨巴眨巴眼睛,道:“对不住这位客官,小的职责所在,不能泄露住店客人的消息。”
  话音未落,其中一名官人已经揪住了小二的衣襟,喝道:“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这是本县父母官傅大人!还不速速答来!”
  傅云书连忙阻止,道:“住手!怎可如此放肆!”
  官人悻悻松手,在傅云书的冷视下缩到一旁。小二跌坐在地,不住地磕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不知是傅大人,竟犯下大错!还望傅大人饶命!”
  傅云书叹了口气,屈身将他扶起,温声道:“莫怕,是本县手下无礼,你尽己之责,是应当的,何错之有?快起来吧。”
  小二演技精湛,抽着鼻子起身,眼眶已然红了。
  傅云书从贴身荷包中取出一点散碎银子,塞进小二手里,笑道:“回去买点吃的,且当是本县向你赔不是了。”小二自然慌忙拒绝,却被傅云书死死握住双手,依然微笑从容道:“若不愿收赔礼,那便当做一点打赏——你可知寇落苼公子现在何处?”
  小二攥着碎银的拳头一点点缩到身后,垂着脑袋,道:“回大人的话,那寇姓公子今儿个一早便退房离去了了。”
  “什么?!”傅云书一惊,连忙追问道:“那你可知他去了何处?”
  想到寨主的吩咐,小二立即摇头道:“这个小的就不知了。”顿了顿,抬眼偷瞄跟前一脸惊慌的小县令,心里忽然一软,道:“只看见他好似往县门的方向去了。”
  傅云书当即转身朝县门处追去,两个官人连忙跟上,一口气跑出两里路,其中一个官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大人,那个寇落苼既然自行离去,说明他并不特别执着于在此求职,大人就不必强求了!”
  “你懂什么?”傅云书不悦地道:“他既来应试,便是有意,怎能算强求?当年刘皇叔请诸葛亮出山尚且要三顾茅庐,我不过尽力一寻罢了。”
  一路狂奔至县门口,三人都已是精疲力竭。傅云书双手撑着膝盖喘了一会儿气,抬起头朝县门望去,进出县门者寥寥无几,一眼就能看清楚,里面没有一个是那天一袭青衫磊落的年轻人。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涌上心头,傅云书咬咬牙,继续抬腿要往县门外走去。
  两个跟随的官人立即傻了眼,“大人,您还要接着追啊?”
  “怎么了?”一个熟悉的大嗓门忽然传来,两个官人回头一看,既惊且喜,“赵大人,您来了?”
  赵辞疾策马而来,停在傅云书身边,翻身下马行礼,道:“见过县令大人。敢问大人为何要出县门?下官可否助一臂之力?”
  傅云书只道:“我要去找一个人。”目光落在赵辞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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