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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草师爷-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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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落苼倒并不意外,淡淡地道:“能将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意做得这么大,背后无人撑腰自然是不可能的。”
  “还有一件,”掌柜的道:“鸳鸯馆似乎在做略卖人的生意。”
  寇落苼心里一动,忙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具体说说这事儿。”
  掌柜的道:“这个我倒不是特别的清楚,只是听曾经来住过店的客人说过。”
  寇落苼诧异挑眉,“客人还会跟你讲这个?”
  “嘿嘿嘿,”掌柜的搓着手笑了笑,“寨主您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老本行是什么,虽说开的不是黑店,但黑店该有的设施咱们一样不少。有次有几个外地的客商来住店,白天开了房,问了咱们的人鸳鸯馆在哪儿,然后就跑出去了,大半夜的才回来,身上全是……嘿嘿,那种味儿,且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很精神的样子,我一时好奇,就等他们进房后,找了个眼儿偷看。”
  寇落苼道:“难道他们还从包袱里摸出来个活人不成?”
  “那倒没这么神奇,”掌柜的笑道:“看是没看到什么,只听见他们其中一个说‘今天这几个倌儿不错’,另一个就讲‘小倌有什么稀罕的,这几个都是清白人家的孩子’,先前那个又说‘这样啊,那就可惜了’。”掌柜的耸耸肩,“他们说完就一起哈哈大笑,我是看不出来他们哪里觉得可惜的模样。”
  “清白人家的孩子……”寇落苼喃喃地念着,眼前忽然闪过刘秀才与郑春来眼泪汪汪的模样——刘秀才的儿子与小春楼,可不都是模样周正的清白人家的孩子么!他道:“难道这鸳鸯馆除了卖肉之外还兼职略卖人口逼良为娼?!”
  掌柜的却淡定地笑笑,说:“寨主,青楼逼良为娼,与咱们匪寨打家劫舍不都一个道理么?那也算人家的本职工作呀。”
  寇落苼冷冷地道:“可若先是逼良为娼,完事后便将人处理掉,那样未免太过残忍。”
  掌柜的笑容一怔,渐渐消失,“寨主您的意思是……他们的人只用一次?”说完,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地摇摇头,“哪有青楼做这种一次生意的,这还不亏本?”
  “鸳鸯馆本就做着肮脏生意,若非背地里还做着更加见不得人的事儿,大可以摆到明面上来。”寇落苼摇摇头,道:“那些个富商官绅若是想吃荤腥,鸳鸯馆里什么飞禽走兽没有,可若是想尝个鲜吃清淡小菜,却没那么容易了。清白人家的孩子若非走到穷途末路,谁会去那里?但为使那些人满意,自然要耍一些手段,就看谁倒霉了。物以稀为贵,难得的玩意儿价格自然更高,即便只用一次,也能赚个盆满钵满,用后即毁,还能免得谁不小心逃跑走漏了风声。”
  掌柜的也是听得一愣一愣,“如此狠毒,竟远胜过咱们这些所谓杀人如麻的土匪……”
  “眼下充其量也不过只是我推测罢了,你既然同鸳鸯馆的人有所接触,那么便留意去打探打探。”寇落苼道:“但此事牵涉甚广,务必小心谨慎。”
  掌柜的道:“是,寨主。”
  作者有话要说:
  小撸怡情


第61章 狐娘子(二十三)
  傅云书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装睡; 即便听见寇落苼出门的响动也不敢睁眼; 生怕那声音只是障眼法,一睁眼; 就会看见寇兄坐在床头冲自己笑笑说“傅兄; 你醒了”。躺得时间久了; 反倒真有困意袭来,正是要睡不睡的关头; 门又是“吱嘎”一声; 有人走了进来,傅云书睡意顿消; 紧绷着身子; 蜷在被窝里一动也不敢动。
  寇落苼走到床头; 唤了声,“傅兄?”
  傅云书继续装睡。
  无奈地笑了笑,寇落苼将手里捧着的从掌柜那里抠来的新衣服放在床头,簌簌解下自己身上裹着的湿衣服丢得远远的; 捏着之前给傅云书用过的毛巾随意一擦; 然后换上干爽的新衣服,吹熄了蜡烛; 掀开被子,往床上一躺; 隔着被子捏了捏傅云书的手; 道:“晚安。”
  他舒坦了,傅云书却浑身僵硬得仿佛一块挂在冰天雪地里的腊肉; 原因无他,只一个——他还光着呢!
  正思索着怎样能在寇兄全无察觉的情况下跃过他的身子抓到衣服再悄无声息地换上,寇落苼却忽然从被窝里伸出手,将放在床头的衣服一把抓起,然后轻轻放到他枕旁,随即翻过身,背对傅云书。
  自以为装睡装得十分成功的小县令如一只见了死鸡的猴,彻底蔫了。犹豫了半晌,还是伸出爪子接过衣裳,给自己穿上,然后支支吾吾地道:“寇……寇兄,你……睡着了吗?”
  “没,”寇落苼体贴地给铺了台阶,“你怎么睡到一半醒了?”
  傅云书却没顺着台阶往下走,“我其实一直没睡。”顿了顿,“我一直在想方才的事。”等了一会儿,没等来枕边人的回应,傅云书干笑起来,道:“其实……其实我们那边要好的兄弟一块……一块玩玩那都是常事,是常事……我……我是习以为常啦,寇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说到最后,他自己也快听不懂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昏话,只想闭上眼睛给自己狠狠来一嘴巴子。
  静默许久,那头的寇落苼终于发出了声响,他的声音也如被凉水打湿那般,冷冷地道:“常事?”
  傅云书睁着眼睛哽了许久,终于道:“……嗯。”
  寇落苼道:“习以为常?”
  他的声音听起来太过危险,傅云书缩了缩脑袋,没敢再应。一只手忽然捏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掰,将他整个人翻了个面,傅云书惊慌抬头,今夜月色清明,纷扬洒入窗内,也落在寇落苼一张清冷的脸上,傅云书就看着这张脸,一动也未动。
  寇落苼面无表情,“除了我,你还和谁这样过?”往日里的斯文与温雅寸寸剥落,终于露出皮下的冷酷与阴鸷,他嗓音低哑,又问了一遍,“除了我,你还谁这样过?”
  “没了!”傅云书心跳如鼓,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来,顿了一顿,弱弱地道:“只有你……”
  寇落苼一怔,眼底的煞气如烟雾般悄然散去,握着傅云书肩膀的手松开,缓缓游移,抚过锁骨、脖颈与脸颊,最终落在他头顶柔软的发,寇落苼轻轻地笑,赫然又是那个灵秀书生,他揉着他的脑袋,低声道:“以后莫要乱说话。”
  寇落苼恢复正常,傅云书的底气顿时又回来了,他不满地鼓着腮帮子,闷闷地道:“你刚才怎么那么凶?”
  寇落苼道:“有吗?”
  “有啊,”傅云书煞有其事地道:“凶神恶煞的,好像我说了别人,你就要提刀过去将他砍死似的。”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像个土匪。”
  寇落苼竟无言以对。
  两人大眼瞪小眼,安静片刻,寇落苼悻悻地道:“谁让你净说些不过脑子的胡话。”
  回过神来,傅云书的心里却莫名泛起一丝甜意,他缩回被窝里,望着寇落苼,貌似漫不经心地道:“怎么你就这么生气……我跟别人……”
  寇落苼睁眼说瞎话,“我没有生气。”
  “嘁,”傅云书不屑地道:“那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
  寇落苼道:“我只是有些震惊。”
  傅云书道:“震惊什么?”
  寇落苼道:“你们京城里人真会玩。”
  “……”傅云书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说不过寇落苼。
  没得到心里想要的回答,小县令登时放下脸,没好气地拍开寇落苼不知何时搭在自己腰上的爪,“拿开!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应付知府呢!”
  寇落苼道:“是真睡还是假睡?”
  傅云书瓮声瓮气地道:“真睡!”
  “那好吧,”寇落苼恋恋不舍地挪开爪子,末了还在小县令的腰上状似无意地掐了一把,“晚安。”
  睡前两人还是各自躺得端端正正的,也不知睡梦中经历了怎样的一番纠葛,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傅云书发现自己的腿一条腿横在寇落苼的腿上,胳膊扒拉着他的腰,这厮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衣襟散得大开,露出结实的大胸脯,傅云书的脑袋就枕在他的胸膛上。
  傅云书一时间浑身僵硬,而身下那人还在此时抬起一只手掐了掐他的脸颊,慵懒地道:“醒了?”
  傅云书仍旧僵着一动不能动。
  寇落苼道:“时辰可不早了,县主还不动身?”
  傅云书登时化作一只蚂蚱,“嗖”地从床上一窜而起,开始手忙脚乱地套衣服,边套边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巳时三刻。”寇落苼从床上支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慢条斯理地系着衣带,扭头瞥一眼傅云书慌乱的动作,忍不住轻笑一声,道:“原来县主还记着今天有要紧事?我还当真应了那句诗——‘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傅云书板着脸立时横来一记眼刀,寇落苼还当他要斥自己几句,没想到小县令一本正经地道:“寇贵妃,莫要胡闹,朝政要紧。”
  本来昨晚两人胡搞一通,今天怕是只能穿着一身如咸菜干一般的皱巴巴的衣服去见知府了,好在寇落苼弄来了新衣裳,往身上一套,又是人模狗样。匆忙赶到知府衙门口,大老远就瞧见门口的两个侍卫脸拖得如丝瓜一般老长,凑上前去,还未说话,两个侍卫便赶鸟似的不耐地摆手,“去去去,今个儿知府大人有要事在身,有事儿明天再来!”
  傅云书一怔,“可是……知府大人同我说好了是今天早上见面的。”
  “同你说好的?”两个侍卫狐疑地对视一眼,问:“你谁啊?”
  傅云书道:“我乃九合县令傅云书。”
  两个侍卫原本死水一般冷淡的脸顿时沸腾起笑容,灿烂得仿佛老丝瓜蒂上开出的小黄花,“原来是傅大人!知府大人等候许久了,您快请进!”
  一听知府大人已经等了自己许久,傅云书忍不住悄无声息地抖了一抖,面上却仍是淡然如水的模样,道:“有劳二位。”
  知府衙门占地广阔气势恢宏,走进去拐了三拐便已不分东西南北,身处其中,傅云书不禁想起自家那几座破落院子,于心中哀怨地叹了口气。
  寇落苼心思倒不在院子上,试探着问:“敢问二位,知府大人已等候多久?”
  其中一个侍卫道:“倒也并没有很久。”傅云书听了,正要悄悄松口气,他便又道:“不过咱们知府大人一向起得早,等更衣洗漱用膳完毕,也差不多就卯时末那会儿开始吧。”傅云书这口气顿时就卡在喉咙口了。
  另一个侍卫笑道:“眼下快午时了,等二位大人谈完事儿,正好能赶上午膳。”
  傅云书心道,我可求你快别说了。
  让顶头上司等了自己快两个时辰,傅云书开始隐隐担忧知府大人会不会一怒之下把自己卖进鸳鸯馆。
  “别担心。”寇落苼忽然道,他声音极轻,似是只有身边的自己才能听到,傅云书转眼看他,看到他微翘的嘴角与晶亮的眼眸,启唇道:“知府大人若心生不满,你就坐下来好好与他聊聊家常。”
  傅云书为难地道:“我同他有什么家常可聊的……”
  寇落苼道:“可以从你们都认识的某个人开始讲起。”
  傅云书道:“谁?”
  寇落苼道:“比如可以讲讲傅相大人前些日子给你寄了一封家书的事儿。”
  傅云书:“……”所以最终方法就只是要他把爹搬出来镇压是吗?
  在前头带路的两个侍卫忽然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道:“傅大人,议事厅到了,知府大人正在里头等着您。”
  傅云书扭头看向身旁的寇落苼,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寇落苼道:“我在这里等你。”
  点点头,傅云书走上台阶,深吸一口气,抬手叩门,道:“下官傅云书,求见靳大人。”
  里头穿来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进来。”
  傅云书推门而入,看见靳知府就坐在长桌旁,他听见门开阖的响动,便将手里的书放下,露出一张冷硬而肃穆、仿佛昨天刚死了老婆的脸。自夏赋之后,午夜梦回间,这张脸无数次地出现在傅云书的睡梦中,搅扰得他心神不宁,如今终于得见,小县令心跳已如鼓擂般砰砰作响,直震得脑壳也嗡鸣不断,强作镇定,行礼道:“下官傅云书,见过靳大人。”


第62章 狐娘子(二十四)
  靳知府; 大名靳云龙; 乍一听像是个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威武将军,一张脸也生得仿佛黑皮关公那般英朗; 实则是个地地道道的文官; 听说去年立冬未到他就已经捧着汤婆子瑟瑟发抖地升堂了。榜眼出身; 曾是京官,原本前途无量; 据传闻多年前不知怎的得罪了某个大人物; 被一脚踢出了京城,在巴山蜀水凄凉地晃荡了许多年; 赶上江北匪患横生、前任知府剿匪不力被贬; 于是又被推过来顶缸。兴许是苦熬多年终于时来运转; 自他上任后土匪竟安稳不少,靳知府找机会一个个山头收拾过去,到最后只剩下一个群鹰寨依然坚挺。上头已然心满意足,大手一挥让靳云龙连任了; 是以靳知府才会在这里坐着; 喝着茶,严肃的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意; 道:“许久未见,云书; 你都长这么大了。见了我; 不必如此生分,和以前一样便便好。”
  傅云书只好又笑道:“靳伯父。”
  靳云龙应下; 问:“傅兄……你父亲他近来身体可安好?”
  这便是傅云书怕靳云龙的另一个原因了。靳云龙与傅云书家老爹傅峥是同年,靳云龙是榜眼,傅峥是探花,两人关系好得不得了,傅云书十分有理由怀疑自己在九合县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记录在靳云龙的小本本上,然后隔段时间就快马加鞭送去京城丞相府。
  傅云书道:“父亲他身体安康无恙。”
  “无恙便好,”靳云龙道:“你父亲刑狱出身,常年与尸体为伴,我以前就时常怕他沾染上尸气,搞得身子虚弱,只是劝了也不管用,他们都不听的。”
  傅云书心中虽迷惑这个“他们”中还有谁,但却识相地并未开口追问,只道:“父亲自升任丞相后便未曾亲自验尸过了。”
  靳云龙道:“应该的,年纪大了,何必如此折腾?”顿了顿,笑道:“倒是你,却已经继承你爹的衣钵了?”
  傅云书一听便知这是要转入正题了,虽早有准备但仍忍不住后背一凉,道:“下官这点微末技能,与家父相比还差得很远。”
  靳云龙却道:“无论验尸技巧如何精良,终究为的是能找出真凶,将一具尸体研究得再过透彻,抓不着案犯,照样是白忙活一场。”抬起头来,牵动嘴角,望着傅云书道:“你这件案子办得不错。”
  傅云书忙道:“只是尽分内之事,大人过奖了。”
  “我一向赏罚分明,该夸的要夸,该问责的也决不能含糊而过。你这件案子办的好,当奖,夏赋未能完成,该罚,这是两码事。”靳云龙说着,端起一旁的茶盏,凑到嘴边喝了一口,抬起眼,定定地望着傅云书,道:“傅县令,你可明白?”
  傅云书拱手,深深弯下腰去,“下官明白。”
  小县令在里头挨训,寇师爷却坐在外头乘凉。
  知府衙门里的人别的事儿一问三不知,对江北府下属几个县令的背景却摸了个门清,晓得眼下来的那个傅县令虽然是来挨骂的,但人家有个能耐通天的老爹,扭头出门照样平步青云,数年后官位说不定比知府还大,必定是要当亲爹那般伺候的。怀着这样的心理,寇落苼也由一个师爷飞升成了菩萨身边的童子,数个下人前来伺候,流水一般的糕点茶水从面前淌过,他每样只拈一块吃,饶是如此也吃了个肚子滚圆,最后实在吃不下了,只好摆手谢绝,“多谢诸位,实在太客气了。”
  眼见善财童子摆手谢客,下人们也只好悻悻散去。寇落苼终得清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站在树荫下,倚着树干,朝那头紧闭的房门望去。
  自小县令进去之后,已过了两个时辰。若不是知道靳云龙不会也不敢对他做些什么奇怪的事,寇落苼几乎要按捺不住冲进去。
  如今已是初夏,晚上虽还是有些寒凉,但白日里已很有几分酷热,尤其是这午间时分,即便寇落苼躲在阴凉处,额前也还是冒出了汗,他抬袖一抹,袖子上便湿了一片。寇落苼紧盯着自己衣袖上这块水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正出着神,那扇闭了两个时辰的门忽然“吱嘎”一声,开了。他转眼望去,正对上小县令的望过来的眼神,两人目光相接,寇落苼咧嘴一笑,走上前去,话还未说,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先前偷藏的糕点,塞进了小县令嘴里,道:“先吃一块垫垫肚子,靳云龙一定没给你吃饭,对吧?”
  傅云书的嘴被糕点堵住,没能回答,只能睁着一双眸光潋滟的桃花眼委屈巴巴地点点头。
  寇落苼问:“他留你吃饭了吗?”
  “没,靳大人叫我回去好好反思。”傅云书终于将嘴里的糕点咽下,正闷闷不乐地说着,又似忽地想起了什么,狐疑地看着寇落苼,“你怎么净牵挂着吃的?肚子饿扁了?”伸手摸了把寇落苼的肚子,这厮的腹部平坦结实,整整齐齐地码了六块肌肉,这一爪子下去可把小县令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只好悻悻地收回手。
  寇落苼有些得意地笑笑,“我倒不饿,知府衙门里的人都很热情,我都吃了好几轮了,这不是怕你饿得昏倒么?”说着学着小县令的样子伸手摸了把他的肚子,瞟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看来还真是饿了。”
  忌惮着顶头上司仍在离自己不远处,傅云书不敢发作,只能暗瞪他一眼,拍开自己肚皮上那只爪子,恨声道:“我在里头挨饿受骂,你倒在外头吃吃喝喝。”
  “这不给你留着了么。”寇落苼说着,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糕点,塞进傅云书的嘴里。
  小县令一边嚼着糕点一边含含糊糊地道:“别说这些个没用的了,一桩正事儿办完了,咱们还有别的正事儿要办呢。”
  寇落苼眸光一暗,低声附到傅云书耳边问:“县主打算如何行事?”
  傅云书一脸严肃地道:“先吃饭。”
  两人也不另寻地方,直接回了驿站。驿站的人办事利索,虽过了午饭时间,得了吩咐仍是很快将几道菜赶制出来,香喷喷地送到二人面前。从早上到下午粒米未进,傅云书是真饿着了,一开始尚且矜持斯文,后来便如风卷残云一般将几个盘子夹了个精光,到最后捧着最后一碗汤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寇落苼被知府衙门的流水席喂得很饱,托着腮帮子无动于衷地围观,等小县令终于放下筷子,忍不住又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肚子,然后一本正经地道:“四个月了。”
  傅云书道:“胡说!”
  寇落苼笑了笑,道:“已经申时了。”
  傅云书道:“嗯。”
  寇落苼道:“云间寺在州府城郊,从驿站过去,即便骑马,也要一个多时辰。”
  傅云书道:“嗯。”
  寇落苼道:“即便现在立时出发,等到了云间寺,只怕也已入夜。”
  傅云书道:“嗯。”
  寇落苼道:“可是我打听到,云间寺晚上是不接香客的。”
  “你我又不是香客,”小县令终于换了个说辞,无谓地笑道:“管那么多规矩作甚?”
  “还说我像土匪,”寇落苼笑道:“你身上的匪气倒是越来越重了。”
  “既然如此,傅某今日便当一回海东青。”傅云书“腾”地站起身,一脚踩在板凳上,猛一拍桌子,雄赳赳气昂昂地道:“小的们,走!”
  连连骑马赶到云间寺附近,天果然已经暗了下来。两人将马在小树林隐秘处栓好,偷偷摸摸地走到云间寺的墙根下,贴着耳朵朝里头听了又听,只有一片寂静。
  傅云书蹙眉道:“我对和尚的习惯不太了解,他们都这么早睡?晚上不用念经的吗?”
  寇落苼道:“你别看我我也没当过和尚。”
  傅云书道:“但倘若这家庙真有诡异,这时说不定就在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寇落苼道:“有这个可能。”
  “但是首先咱们得先进去。”傅云书抬头望了望身侧的高墙,然后一手伸进袖中,摸索着掏出一捆绳索。
  寇落苼哑然失笑,道:“金雕山我都能带你上去,何谈这小小院墙?你还带绳索,多累赘。”
  “不,”傅云书喃喃地道:“我是想万一被人发现,你可以将他打晕,然后我就用绳子把他捆起来,免得他醒过来乱跑。”
  “……哦。”寇落苼道:“想不到傅兄还挺有做土匪的潜力。”
  傅云书得意一摆手,道:“都说了今晚我就是海东青!”
  于是寇落苼揽紧了“海东青”,轻轻一跃,两人双脚便已落在云间寺内的土地上。寇落苼朝四周打量了一会儿,道:“这里估计是和尚们的僧寮。”和尚们大概都睡得早,寺内一盏灯笼都未点,黑漆漆一片,除了夜风轻拂而过,竟一丝声音也无。
  静默片刻,傅云书道:“安静得有些不寻常了。”
  “走,”寇落苼在他背上轻轻一拍,“咱们过去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每更新一章就会跌两个收藏,你们这种奖励措施让人没什么日更的动力啊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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