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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草师爷-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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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落苼道:“就你那点斤两,还妄想着光拿支簪子就能杀了贾轲?”顿了顿,他沉声道:“你其实是想自戕,是吧?”
傅云书无言以对。
想起自己踹门而入时看见的场景,寇落苼心底窜起怒火,他勉力压制住,淡声道:“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要……你怎么这么傻?”
傅云书心虚地往被子里缩了缩,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寇落苼气得想敲他脑袋,好让小县令混沌一片的脑瓜能清醒清醒,手都要碰到他的脑门了,却还是泄去了大半的力气,只轻轻一弹,道:“以后不准这样。”
“哦。”小县令低低地应了一声,又问:“那你后来把贾轲怎么了?”
“没怎么,”寇落苼淡淡地道:“他死了就死无对证了,就暂且先留着他的狗命,现在应该还在原地昏着,等你清醒了再处置。”
“云间寺与鸳鸯馆勾结,搭上贾轲做靠山,略卖无辜少年供人玩乐,多年来不知残害了多少人的性命,这样的滔天大案,我必须马上上报知府!”傅云书说着就要起身,谁知腰一动便是剧烈的酸痛,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自己印满了点点红痕的身体。
傅云书傻眼了,木鸡一般怔愣了许久,僵硬地转过头看着寇落苼,“寇兄,我……这是怎么回事?”
“你终于注意到这事儿了?”寇落苼幽幽地道,他往枕上一靠,左手扯着被角将自己的胸膛轻轻掩住,抬眸,如同天底下所有被夺了清白的黄花大闺女一般,眼中盛满伤心与委屈,哀怨地道:“我还当县主大人要始乱终弃呢。”
傅云书浑身一颤,“始……始……始乱终弃?!”
寇落苼抽了抽鼻子,并不答话。
傅云书急了,额前飚出几滴冷汗,结结巴巴地道:“寇兄,我……我……我们……究竟发生什么了?”
“什么?你都忘了?!”寇落苼立时激动,一把甩开胸前遮掩的被子,露出同样印满红痕的上半身,“你……你把人家折腾得死去活来,自己眼睛一闭一睁,就什么都忘了?!”他背过身,把脸埋进手掌间。
傅云书讷讷地看看他背上鲜红的挠痕,又低头看看自己沾染了些许血迹的指甲,“寇兄……”
寇落苼不理他,肩膀一耸一耸,像是哭了。
傅云书一时心酸又心疼,也不顾自己不着寸缕,扑上去从背后将寇落苼抱住,掷地有声地道:“你别怕,我会对你负责的!”
作者有话要说:
阿江真的很严格。
第77章 狐娘子(三十九)
“负责?”寇落苼立时扭过头来; 眼底干干净净; 不见一点湿润,“怎么负责?”
怎么负责?两个大男人; 总不能成亲吧……傅云书一时语塞; “呃……这个……”
寇落苼不过一时兴起逗小县令玩玩; 见他一脸着急为难,忍俊不禁; 道:“先起来洗洗干净。”说完丝毫不避讳; “腾”地从被窝里站起来,光着身子走下床; 随手从地上捡了块布往腰上一围; 下了锁; 开了道门缝对外头说:“我们要沐浴,把热水拿来。”
他早就吩咐过,因此热水是准备好的,没一会儿就提了过来; 寇落苼将几桶热水倒进浴桶里; 大大方方地一把扯下腰间围着的布,扭头对上傅云书目瞪口呆的表情; 忍不住笑道:“还喜欢吗?”
傅云书呆呆的刚要点头,冷不丁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原本就绯红的脸颊又热了一热; 闷声不吭地缩进了被窝里。寇落苼走过去掀开被子,将他抱起来; 傅云书刚要挣扎,就被他单手握住两只手腕,道:“别闹。”
酸痛难耐的身体在浸入温水后终于得到了缓解,傅云书刚要舒一口气,便觉身后某处似有异样,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甬道缓缓流下,他随手一抹,伸到眼前一看,是熟悉而又陌生的液体,自醒来后便空白一片的大脑震颤两下,终于回神。他愣愣地抬头,望着眼前坦然自若的寇落苼,嘴角抽搐两下,“你……”
寇落苼体贴的替他揉了揉腰,道:“我先前没能克制住,你身子不要紧吧?”
傅云书:“寇落苼!!!”
按着气急败坏的小县令把人从里到外洗干净了,给他套上新衣服,再喂了几个馒头,寇落苼才放心带着他出门。悦来客栈门前停了辆马车,也是他早就吩咐了准备好的,担心傅云书身体不适,正想把人抱上去,却被小县令一巴掌拍开,冷着脸小心翼翼地爬上了马车,寇落苼跟上去,看见他一手撑着凳子,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坐下,饶是如此,在屁股碰到凳子面上时还是疼得呲牙咧嘴。
寇落苼递了个软垫给他,傅云书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冷淡而客气地道:“多谢。”
此刻夜色已深,傅云书睡了大半日倒并不困,只是累,他靠在马车壁上,透过时不时被风吹起的帘子望着头顶的天。今日是六月十四,月亮本该明朗圆润,却被重重乌云遮盖,只能隐约泄露几丝清辉。傅云书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不经意间余光瞥见坐在对侧的寇落苼,脸渐渐地红了,他立即将头转向车外,心突突地跳。
他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马车在知府府邸正门前停下,傅云书撩开车帘看了眼这座灯火通明的大院,门房还是之前那两位,远远地见了辆马车过来,早就盯上了,眼见车窗内露出九合县令的脸,连忙屁颠屁颠地一路小跑过来,撅起屁股往地上一趴充当垫脚石,“小人见过傅大人!”
傅云书本来是不爱搞这一套的,但奈何今日特殊情况,为不失仪,只得道一句“得罪”,正要踩上那门房的背,身子却蓦地一轻——竟又被寇落苼抱了起来。在外人面前不好挣扎太过,他只好任由寇落苼抱着跳到地上,然后才被放了下来。傅云书冷声道:“多谢。”然后看也不看寇落苼一眼,对那门房道:“下官有要事求见靳大人!”
传闻晚饭尚含在嘴里人就已入睡的靳云龙此刻居然还醒着,门房通报了没多久就派人传傅云书进去。寇落苼还以为傅云书不会带上他,没想到小县令极为不情愿地轻轻拍了下他的手,道:“走。”
两人疾步行至靳云龙的书房,房门打开,靳知府穿着板正官服,端坐在桌案后,抬眼望向傅云书,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问:“傅大人如此急切,究竟是何要事?”
“启禀大人,”傅云书道:“江北府同知贾轲,勾结鸳鸯馆、云间寺一干嫌犯,多年来略卖无辜百姓供己玩乐,人证物证俱在,如今正关在云间寺地下暗室之中,还望知府大人明察!”
这一句话如石破惊天,靳云龙“腾”地从太师椅上站起,不敢置信地道:“什么?!”
六月十四,夜,知府衙门的人可谓倾巢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查封了鸳鸯馆及云间寺。在鸳鸯馆内玩乐的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光着身子拖出了被窝。一干捕快涌入地下暗室,见到那魔窟炼狱般的场景,饶是州府捕快再怎么见多识广,也被眼前场景所震惊,许多人扶着墙捂着肚子吐了起来,在一旁揣手看戏的寇落苼还要幽幽地补上一句,“别摸墙,墙上也全是血。”
傅云书闻着满室浓郁的血腥,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勉强才忍下,轻声道:“你在去云间寺之前,先到了这里?”
“是,那时我还以为你被关在鸳鸯馆中,在这里没找到你,才又去了云间寺。”寇落苼道。
傅云书心里一时百感交集,悄悄看了眼寇落苼,又低下头去。
寇落苼道:“不说多谢了?”
傅云书闷闷地道:“多谢。”
寇落苼道:“不客气。”
傅云书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那你有发现杨叶的踪迹吗?”
“有。”寇落苼道:“我在云间寺通往外面的密道里,发现过杨叶的手掌印。”
傅云书一喜,道:“你的意思是,杨叶有可能已经逃出去了?”
想到自己先前翻到的那条断臂,寇落苼静默片刻,还是道:“我还在这里,找到了……一条没了小指的胳膊。”
傅云书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面色苍白,“也就是说……杨叶也很可能已经……”
“那条胳膊未必一定是杨叶的,”寇落苼安慰地道:“何况,人没了胳膊,也不一定就会死……这里的并没有太多完整的尸体,甚至头颅躯体的碎块也不多,几乎全是被剁下来的四肢,你不觉得奇怪吗?”
环顾四周这令人作呕的场景,傅云书的眉头渐渐蹙起,“对,几乎全是被斩落的胳膊小腿,这是为什么?”
沉思间,忽然有人来报,“启禀傅大人,您吩咐要找的那个叫柳丝的妓子,已经找到了。”
傅云书询问地望向寇落苼,寇落苼道:“是我叮嘱了他们务必将柳丝找到,她很有可能知道杨叶失踪的事。”
傅云书道:“那我们赶紧去审问。”
靳云龙去了云间寺,这里就是傅云书最大,等从地下回到地面,知府衙门里的人已麻利地将柳丝押到傅云书面前跪下。柳丝今日正与客人寻欢作乐,衣服脱了大半,压在身上的客人就被粗暴地拖了下去,连外衫也容不得她披一件,身上只挂了条水红色的肚兜,胸前乳白的波涛起伏,周遭一群大男人团团围住,狼似的盯着她。柳丝脸颊通红,欲伸手遮掩,却有人喝道:“做什么呢?!不准乱动!”
傅云书面不改色,淡声道:“这里有我与寇师爷在即可,你们先退下忙别的事吧。”
众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散去。
寇落苼将外衫脱下,随手扔到她头上,柳丝匆忙接下穿上,眼泪汪汪地道:“多谢两位大人。”
傅云书道:“现在可以跟我们说实话了吧?你们把那个小捕快怎么了?”
柳丝弱弱地说:“奴家不知道……”见傅云书眉头紧锁,她又连忙道:“真的!大人,千真万确,奴家这种小角色,哪里会知道这些事!只是那个捕快失手将自己的令牌掉了出来,奴家心生疑虑,便唤来了阿娘……老鸨,老鸨就命人把他带走了,至于带去了哪里,奴家是真的不知道啊!”
“你可知那捕快为何要去查你?”寇落苼忽然问。
柳丝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寇落苼道:“那是因为你曾经对人说过,你们鸳鸯馆里,丢了一个小倌,是也不是?”傅云书正迷惑这种时候寇落苼为何还要追问小倌的事,就见柳丝一张原本通红的脸,血色瞬间褪去,喃喃地道:“没……没有……奴家……奴家哪里说过这样的话……”
寇落苼道:“那人就在我县,想要找来并不困难,还是说,你更愿意先将牢中大刑尝一遍,再同他对质?”
柳丝还是瑟瑟发抖着说没有。
寇落苼扭头对傅云书道:“大人,再将她押去大牢动刑太麻烦,鸳鸯馆底下不就有刑具么?直接拖下去动刑吧。对了,还有那头大鳄鱼……”
柳丝立即尖叫起来,“大人饶命!我说!我说!那小倌也是在去了云间寺之后失踪的!”
傅云书道:“云间寺同鸳鸯馆不是狼狈为奸么,为何要抓鸳鸯馆的人?”
柳丝道:“鸳鸯馆人多口杂,老鸨未免此事外泄,一直是瞒着的,除了少数几个亲信之外,姐儿倌儿们其实没多少人知道内里还做着这种勾当。那个小倌年纪渐长,不大有人去找他了,他就去云间寺拜菩萨,谁知……竟被那帮不长眼的秃驴盯上,抓了进去,老鸨听说有新货色,赶去一看,竟是自家人,用他去堵那帮权贵的嘴,定然是不能的,那帮权贵一个个都嘴刁,哪里尝不出来?为免他回来后走漏风声,只好一不做二不休……”
寇落苼幽幽地道:“所以,你其实是一直知道鸳鸯馆与云间寺内里那些脏活儿的?”
柳丝哭哭啼啼地道:“奴家在这里待了那么久,难免有些察觉,但平常从不参与,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若说出去,就是个死!求两位大人可怜可怜我这个弱女子,饶我一命!”
傅云书冷声道:“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
柳丝连忙摇头,“没了!真的没了!”
寇落苼道:“既然如此,你先下去吧,好好将衣服穿上。”
柳丝感激地看他一眼,道:“多谢大人。”说完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朝外走去。傅云书诧异地看了眼寇落苼,正欲发问,寇落苼突然道:“那些小孩子们没了手脚,还能活吗?”
“能啊,多弄几个,总是有能活下来的……”柳丝下意识地回答,话音未落,一张俏脸已是惨白,僵硬转身,对上寇落苼极阴冷的目光。
第78章 采生门(一)
因鸳鸯馆云间寺一案牵涉甚广; 靳云龙叫傅云书和寇落苼留下来陪同调查; 于是二人又在江北州府逗留了数日。直到将该交代的事交代得差不多了,才得令打道回府。
临行前傅云书去向靳云龙告辞; 靳知府这段日子被这桩大案弄得焦头烂额; 在他眼皮子底下竟有这样骇人听闻的事; 又牵扯到五品官员,朝廷定会问责; 但江北情况复杂; 即便问责也多半雷声大雨点小,因此靳云龙虽面色憔悴; 见了傅云书倒也情绪缓和; 道:“此事事关朝廷威严; 切不可声张,只对外道是鸳鸯馆老鸨与云间寺住持有染,一起逼迫几个良家子为娼,他们不甘受辱便自尽了; 其余的; 绝不能多讲。”
傅云书道:“下官明白,只是……”他迟疑着道:“当年沪州大水的那些孩子们……”
鸳鸯馆底下那座血池里; 确有不少小孩的断肢,只是有些被鳄鱼咬去了大半截; 有些则已经化为白骨; 最后细细清点起来,竟比大人的还要多。
靳云龙道:“尸骨与断肢的数量远远对不上; 应当是剁了手脚卖去别的地方了。此事我会留意追查。”
傅云书颔首道:“是。”
靳云龙道:“出了这样的大案,朝廷多半会派个钦差下来督查,到时候说不定就会去你的九合县看一看,你务必要留意。”
傅云书再度行礼,道:“是。”
回到驿站,寇落苼已将一切都打点好了,拎着包袱站在马车旁等他,见他远远走来,咧嘴笑道:“你回来了,那我们便动身吧。”
傅云书只一点头,并不答话,从寇落苼手上拿过自己的包袱,顾自钻进了马车里。寇落苼跟了上去,见傅云书靠着马车壁闭着眼睛,他忍不住唤了声,“浥尘?”
没有丝毫动静,傅云书像是真睡着了一般。
自那次之后,他便一直如此。
寇落苼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使尽了浑身解数,都不能将小县令哄回来,多少是有些气馁的。
但要说后悔……
想起那次销魂蚀骨的云雨纠缠,寇落苼心道,倒也并不后悔。
出了江北州府,没多久就到了慈姚县,寇落苼勒马停下,掀开帘子看向依旧双眼紧闭的傅云书,道:“县主,慈姚县到了,不下来看看吗?”
傅云书终于勉强睁开一道眼缝,道:“来慈姚县做什么?”
寇落苼问:“县主可还记得那个疯疯癫癫的小孩子?”
“……自然记得。”傅云书道。那个孩子走丢再回来后就神志不清,除了滋儿哇乱叫,就是大喊一个人的名字——傅云书。
寇落苼道:“我总觉得他和鸳鸯馆一案脱不了关系。”
傅云书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便再去一看。”
找了个地方将马车停好,两人熟门熟路地摸到王寡妇家,敲了敲门,王寡妇的声音从里头响起——“谁啊?”
寇落苼睁着眼睛随口扯谎,“王氏,我们是之前来问过话的那两个捕快,这回是来看看你家娃娃好点了没。”
门“吱嘎”一声开了,王寡妇笑着迎出来,“原来是两位官爷,请进请进。”一个七八岁的小毛孩从她身后怯生生地探出脑袋朝他们打量。
傅云书看见她身后那小孩,忍不住“咦”了一声,道:“王氏,你家阿宝醒了?”
“可不是嘛!”王氏眉梢眼角满是笑意,“前两天来了个神医,说是听说我家阿宝得了失魂症,特来一看。我本来是不相信这些莫名其妙的江湖郎中的,但阿宝昏迷了许久都未有起色,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那郎中还真是个神医,几针扎下去,又灌了几贴药,我们家阿宝就真的一点点醒过来了!”提起此事,王寡妇开心得直抹眼泪,“而且那神医还真是个活神仙,不但分文未收,还倒给了几个钱让我给阿宝买点好的补补身子。您说,我这得是积了多少德才能碰上这么位活神仙呐!”
傅云书道:“那还真是万幸。”
寇落苼跟着道:“万幸万幸。”
说是运气,倒也不是。前些天他们被留在州府问话时,寇落苼就想到了这一茬,于是托掌柜往寨子里去信一封,叫寨子里的郎中松雀去给王寡妇家的娃娃瞧一瞧,昨日收到回信,松雀说那小屁孩的毛病治好了,这才带着傅云书过来。
王寡妇将身后的小屁孩拽出来推到两人面前,道:“阿宝,快,跟两位官爷问好。”
阿宝怯怯地道:“两位官爷好。”
“好。”傅云书弯下腰,捏了捏阿宝的脸蛋儿,道:“阿宝还记不记得离家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一听这话,小屁孩如同一只受了惊的松鼠,“嗖”地窜回王寡妇身后。“你这孩子,官爷问你话你就说。”王寡妇又将他从身后扯出来,“快跟官爷说说,你是被怎么救出来的。”
“救?”傅云书问:“阿宝,你被谁抓走了吗?又是谁救了你?”
阿宝犹豫着点了点头,说:“有个人说给我吃糖,我……我就跟他走了,结果……结果他就把我关了起来,那个地方到处都是血,我好害怕,是一个大哥哥救了我,我就一直跑一直跑,跑回了家。”
寇落苼轻声道:“一个七岁小孩能自己跑回来,说明关他的地方离得不远。”
慈姚县就在江北州府旁,云间寺在江北州府城郊,离慈姚县更是近,能自己跑回来也不稀奇。
傅云书静默片刻,又问:“阿宝,你记得救你的那个大哥哥长什么样子吗?”
阿宝却忽然哭了,边哭边摇头,抽抽噎噎地道:“大哥哥……大哥哥满脸是血,看不清他的样子。”
寇落苼温声问:“大哥哥为什么会满脸是血呢?”
阿宝哭道:“大哥哥和我被关在一起,那些坏人都在打他。”
寇落苼又问:“那阿宝逃回来了,大哥哥又在哪里呢?”
阿宝道:“大哥哥等那些人睡着后,就带我一起跑,等到了门口,又叫我先走,我……我就跑了……对!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激动地扒拉住寇落苼的衣袖,“大哥哥还叫我去找一个人!”
寇落苼问:“谁?”
阿宝大声地道:“傅云书!”
傅云书惊诧之下忍不住倒退一步,扭头看向一旁的寇落苼,对上他同样愕然的目光。王寡妇摸了摸阿宝的脑袋,叹了口气道:“阿宝将这件事同我说了以后,我便托人去找这个叫傅云书的人,咱这儿本就没什么姓傅的人,我几乎将整个慈姚都问遍了,都没找到这个傅云书。”她抽了抽鼻子,掏出手帕抹眼泪,“也不知道将我们阿宝救出来的那位恩人怎么样了。”
阿宝乖巧地踮起脚帮他娘擦眼泪,道:“阿娘不哭,大哥哥说了,一定会有人去接应他,他不会有事的。”
王寡妇叹道:“希望如此吧。”
两人向王寡妇母子告了辞,又回到马车上。寇落苼一路晃晃悠悠地驾着车,过了许久,里面才轻轻地传来一句话——“你说,救阿宝的那个人,会不会是杨叶?”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傅云书主动和寇落苼说的第一句话。
寇落苼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看到见晃荡的车帘,他收回视线,道:“多半是。和尚不会松懈太久,若是他带着个拖油瓶,最后的结局不过是两个人都被抓回来,他叫小孩儿先跑,便是决意自己留下来拖住和尚们了。”
傅云书哑声道:“他一定要没事。”
寇落苼道:“靳知府事务繁忙,未必会将一个小小捕快放在心上,杨叶还得我们自己加派人手去找。”
傅云书道:“嗯。”
之后一路两人再无话,平平安安地回到九合县。见县令大人终于归来,县衙众人十分欢喜,刘管家琢磨着该好好表现一通,便让厨房煮了一桌子好菜,还现杀了一头猪,炖了喷香的一锅排骨送到桌上,美其名曰接风洗尘。
这一桌子食材简单却色香味俱全,都颇对傅云书的胃口,看得出是花了心思的,可惜眼下县令大人为心事所扰,食之无味,随意吃了几口,便将筷子一放,道:“我吃饱了,你接着吃吧。”说罢转身回屋,留下一屋子下人面面相觑,还当是哪里做得不好惹县令大人心中不爽了。
刘管家战战兢兢地凑上去问寇落苼,“寇先生,傅大人这是怎么了?”
寇落苼坐在桌边面不改色地吃饭,道:“可能是累着了吧。”
刘管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扭头就吩咐家丁好好熬一锅十全大补药给县令大人送过去。
那个家丁上次担了给傅云书熬药的活儿,想着傅大人出远门,也不知有没有按时喝药,于是将上次剩下的那些煎了一大罐,屁颠屁颠地送去县太爷的房间,“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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