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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草师爷-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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蛔 !
傅云书犹疑着点了点头。
寇落苼道:“这已是赵辞疾他们的任务,咱们眼下该思考的,是怎么把剩下的人给揪出来。”
心系案件,两人快马加鞭一路朝茗县疾驰而去,途中经过当时遇见“金雕山土匪”的茶棚,原先的袅袅茶香与风骚的老板娘都已消失不见,只留一座简陋的茶棚,孤零零地立在那儿。傅云书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暗道真是一波稍平一波又起。
待来到茗县已是晌午时分,傅云书无心饮食只想着去查案,却被寇落苼强拉进一家热闹的饭馆,按着肩膀坐下,道:“人是铁饭是钢,案子要查,饭也不能落下。”
傅云书叹了口气,坦诚地道:“我吃不下。”
“你在朝为官的时间还长,日后大大小小的案子只会遇见得越来越多,若一碰上便吃不了饭,那么傅大人莫说破案,时间一长,自己只怕就先倒在案上长睡不醒了。”寇落苼一边点了几个傅云书爱吃的菜,一边淡淡地道。
“这桩案子不一样!”傅云书辩驳道:“若真是采生折割,较寻常案件,实在过于残忍血腥,为人所不容!”
寇落苼淡淡道:“即便是采生折割,也是寻常案件。”
傅云书一窒,竟无言以对。他老爹傅相爷刑狱出身,他自小耳濡目染,也听过看过不少旧日卷宗,也有诡异血腥者,其阴毒残忍几能透过墨字白纸,将书外的傅云书骇得一踉跄,可那毕竟是耳听,有些事,唯有亲眼所见,方感震撼。
“可……”傅云书小声地支支吾吾,“可我毕竟曾亲身经历,自然感同身受。”
“不论案件是大是小,是荒诞或惊悚,为官者,须得保持中正平和,方能公正决断。既然戴上了乌纱帽,便要顶得住上头‘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寇落苼说着,拿筷子轻轻一敲傅云书的脑门,转身接过店小二端上来的菜盘子,夹了一筷子送到傅云书碗里,道:“吃饭。”
傅云书揉着脑门嘀咕,“就为了让我吃个饭也能讲出一堆大道理。”
寇落苼笑道:“不叫夫人饿肚子,便是为夫最大的道理。”
傅云书先是心头一甜,后又一惊,连忙扭头四下张望,见周围无人听见这句话才松了口气。寇落苼自是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幽怨地道:“我就这么让你拿不出手?”
“别胡说!”傅云书不耐地道,他先前张望时仿佛听见有人提到了春来班,立时想起小春楼那张苍白而充斥着怨毒的脸,赶忙支起耳朵听。
有人的声音遥遥传来,“我看这春来班是气数尽了,自小春楼失踪后再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好戏,如今连个新来的小戏班子都比他们好看得多。”
有人好奇地问:“我觉得春来班虽不如小春楼在时,但如今也还凑合着看吧。是哪个新来的小戏班子,有这么精彩?”
那人便道:“其实戏码也就那么几出,精彩之处在于,那些唱戏的都是些身有残缺的孩子,跟斗嗓门还能这么漂亮,实在不容易。与其去看春来班那平庸的戏码,不如去给他们捧捧场,也算做一桩好事。”
寇落苼一边悠然喝茶一边淡淡地道:“你看,出来吃饭总是好的。”
第93章 采生门(十六)
傅云书立时就坐不住了; “腾”地站起身; 冲到那桌人面前一抱拳,急匆匆地问:“敢问这位大哥; 您说的那些个身有残缺的孩子所在的戏班是在哪里?”对上众人狐疑的目光; 小县令灵机一动; 随口瞎扯道:“在下有个小弟,身有残疾; 前些日子与我赌气离家; 我一路寻找至此数日杳无音讯,听各位大哥方才提起那戏班子; 就想去那里找一找我家小弟; 还望各位大哥行行好; 跟我说一说。”
众人的神情顿时一松,先前那人道:“倒也好找,从此处往前一直走,到了菜市场; 最中央那里有座破戏台子; 那戏班子到了晚上就会去那里登台唱戏。”
傅云书追问:“那白天他们在哪里?”
“好像……好像是宿在城南的一座破庙里吧。”
傅云书连声道谢,“多谢大哥!在下感激不尽。”
一桌人都朝他拱手道:“早日找回小弟啊!”
“多谢各位!”傅云书连连拱手; 一瞬也不敢耽搁,抬脚就朝门外跑去; 可怜寇落苼才扒拉了没几口饭; 只得匆忙跟上,好在他有先见之明; 特意点了盘馒头,赶紧抓起两个揣进怀里,一边跑一边调笑道:“县主大人学坏了啊,怎么睁眼说瞎话呢。”
傅云书一本正经地道:“我是去找杨叶,他也算是我小弟,不算骗人。”
寇落苼亦正色道:“茗县出入人口虽多,但一下子来十多个,里头还有这么多残疾的小孩子,不可能不引人注目,假扮成穷苦戏班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他们说的那个戏班,我看多半就是那个采生折割团伙。”
傅云书道:“我们先行查探一番,若能确定,便去找茗县县令关彻,让他去抓人。”
静默片刻,寇落苼问:“关彻此人如何?”
傅云书摇摇头,“未曾接触过。”
茗县县城不大,晌午时分街上行人稀少,两人策马一路疾驰,很快便来到城南,远远地就看见一座破落庙宇。经过云间寺一事,傅云书如今一见了和尚庙就心底发憷,赶忙勒马停下,扭头去看寇落苼,“寇兄……”
“咱们先把马藏起来,悄悄过去看。”寇落苼道。
傅云书点点头,忽地浑身一哆嗦,小声地说:“寇兄,我怎么记得……上回云间寺那次,我们好像也是这样做的……”
云间寺成了傅云书的梦魇,有时两人晚上安稳睡着,小县令就会浑身颤抖不住地说“你别过来”,一定要寇落苼死死将他抱住温声安慰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思及此处,寇落苼心底蓦地一酸,转身将傅云书拥入怀中,道:“别怕,我再也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傅云书“嗯”了一声靠在寇落苼身上,两人一时忘记了其他,安静地相拥。直到破庙里走出了一个人,傅云书余光瞥见,立时从寇落苼身上离开,闪电般窜进跟前的灌木丛里,探出半个脑袋警惕地盯着,像只捕猎的猫。寇落苼看得好笑,抱着胳膊倚在一棵大树后头,看着破庙中出来的那个人,也看着眼前的傅云书。
破庙里走出来的那人显然没察觉自己已经被盯上了,走到墙角,吹着小曲儿大大方方地掏出鸟来,怼着老墙皮痛痛快快地来了一泡,再抖了抖,收鸟回笼,转过身正要走回破庙里时,又有一人从庙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提溜着一个黑乎乎的小孩子,扔垃圾一般往他面前一丢,道:“他也要尿尿,你看着点。”
那人点头哈腰地连声说是,待拎着小孩儿的人转身进去之后又立时换了一副面孔,厌恶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恨声道:“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扭头看见那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小孩儿,立时将火气发泄在他身上,抬脚一踹,“要你尿就尿,看着老子干什么?再看就把你那玩意儿也割下来,叫你残废得更彻底一点!”
小孩儿浑身一抖,立即开始解裤腰带,可越急却越解不开,裤头松松地卡在胯上,单手怎么也扯不下去,那人嘴里骂骂咧咧着又抬起一脚踹去,这回直接将那孩子踹得撞上了墙,小孩儿连大声惨叫也不敢,只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再浑身一抖,直接尿了裤子。
傅云书这才看清,那个孩子竟然只有一条胳膊。
在那人大声的嘲笑与咒骂声中,孩子用仅剩的一条胳膊勉力撑着墙爬起来,缩着脑袋愣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只是动嘴尤嫌不足,那人又抬起脚,对着小孩儿的脑袋就是一阵猛踹,一脚狠过一脚,傅云书终于按捺不住,正要从藏身处冲出去时,先前拎着小孩儿那人又从庙里出来了,打着哈欠没好气地说:“发什么羊癫疯呢?要打要骂都滚远点,别吵着爷爷们睡觉!”
那人立即收回脚,谄媚地笑道:“对不住哥,打扰到你们睡觉了。都怪这瓜娃子,尿个尿连裤子都不会脱,全尿裤裆,可把我恶心坏了。”
像是隔了老远就闻见了浓郁的尿骚味一般,他连忙捏住鼻子,往后一跳,再连连摆手道:“等他晾干了再把人带进来!”
傅云书悄悄扭头,对着寇落苼小声道:“寇兄,要不然我们……”
他话虽未说完,寇落苼却已领悟,摇头道:“我们尚不清楚庙中情况如何,若贸然出手,激怒了他们,狗急跳墙,伤害到其他无辜的孩子就不妙了。”顿了顿,又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查探一番。”说完就要起身,却被傅云书一把拉住,小县令一张小白脸急得通红,瞪着寇落苼气鼓鼓地道:“刚才还说再也不会留下我一个人呢,扭头就忘了?!”
寇落苼尴尬地笑笑,“我这不是怕你跟着进去有危险。这破庙较之云间寺小了不少,你若遇到危险了便大喊,我肯定能听见。”
傅云书不答应也不拒绝,就冷着一张脸淡淡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片刻,寇落苼举手妥协,“好了,我们一起去。”
破庙的院墙甚矮,这回甚至不用寇落苼帮忙,傅云书自觉踮起脚用力一跳双手就攀上了墙顶,他正呲牙咧嘴地试图爬到墙头,就听见寇落苼的声音轻轻地传来,“小点声,他们在睡觉,别闹醒了他们。”傅云书抬头一看,愕然发现寇落苼早已先他好几步蹲在墙头上,以一棵树的树冠做遮掩,悄然望向院子里头。
傅云书忙问:“那些孩子们呢?”
寇落苼道:“这破庙只剩下半拉房顶,拍花子们都在屋顶下睡觉,小孩儿们被栓在院子里。”
傅云书眉头一跳,“栓?”
“……对。”寇落苼面无表情地望着院子里顶着烈日暴晒的残疾的孩子们。
真的是栓。脖子上捆了根麻绳,麻绳的另一头系在院中的树干上,七八个小孩儿,正是幼苗一般脆弱而鲜活的年纪,或许曾经也是别人的宝贝疙瘩心头肉,如今却像条狗一样,被栓在树下。
“那……那……”傅云书心中大急,手上陡然生力,终于支撑起身体,脑袋堪堪从墙头探出,竭力向院子里望去。
“没有看见杨叶。”寇落苼自然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看小县令坚持得辛苦,拎起他的后领把人轻轻一提,拎到自己身边放好。傅云书一个激灵,扒拉着墙头坐稳了,迫不及待地朝院子里看去,结果失望地发现,院子里的几个全是没多大的、干瘪瘪的小孩子,杨叶那么大的个子,显然是没法藏在这堆孩子里头的。失望之余,傅云书定了定心神,仔细观察,发现那几个孩子大多残缺的是四肢,倒没有再发现像莲子那样的“人羊”,但看着一群残疾的孩子神情麻木,如待宰的兽一般蹲在树下,傅云书还是忍不住心头酸楚。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他们如今只有两人,即便寇落苼武艺高强,也难以同时控制住数个成年男子,若稍有差池,混乱中最后反倒可能连累了这些本就可怜的小孩子,思来想去,还是应当悄然退下,去找茗县县令关彻,让他将这帮拍花子一网打尽才是。
想到这里,傅云书悄悄拉了下寇落苼的衣袖,正要说些什么,寇落苼却忽然伸出一根食指抵在他唇间,“嘘。”他示意地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傅云书也顺着看过去,发现之前那个在院外撒尿的男人拎着那个孩子走了进来。
那个孩子显然倒了大霉,本就脏兮兮的小脸上又平添许多青紫色彩,看得傅云书拳头攥紧,他自己却眼神空洞,仿佛无知无觉,连一滴眼泪也无,木木呆呆地任由那个男人扯来一条麻绳套上自己的脖颈,狗一样地牵到树下,和其他孩子栓在一起。
男人将麻绳紧紧栓好,大步走到破庙仅剩的半拉屋顶外,却在屋檐踌躇犹豫,纠结了半晌,还是没勇气跟其他拍花子躺一块地上睡,只能绕着来回走了好多圈,最后蹲在一个人身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
他戳的那个人躺的地方十分隐蔽,又有树枝遮掩,若非他走过去,寇落苼同傅云书还真不一定能注意到,但只这遥遥一眼,两人就立时认出了那个人。
杨叶!
第94章 采生门(十七)
寇落苼心中一惊; 第一个念头竟是死死地拉住傅云书; 免得他一时冲动直接跳下去跟人贴身肉搏,谁知掌心小县令的手冷冷静静; 既无颤抖也无流汗; 他抬头看去; 傅云书面色如常,淡漠得像是在看一出无趣的戏文。
他越是如此; 寇落苼反倒越是担忧; 忍不住晃了晃他的手,低声询问:“浥尘?”
“我一向是不大赞成对嫌犯动用大刑的; ”傅云书忽然淡淡地道; 他说话声音很轻; 加之此时忽而起风,寇落苼只能隐约听见他的声音随风而来,“只觉即便他们不仁,我辈也不该不义; 否则又与他们何异?而事到临头才明白; 对畜牲,不需要讲仁义。”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一个一个往外蹦出来的; “即便将天下所有的酷刑在这几头畜牲身上轮流施加一遍,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寇落苼也不知该说什么; 将握着傅云书的手紧了紧; 幽幽地一声叹息。他的目光静静地落在杨叶身上,毕竟太远; 只能看清一个轮廓,尚不能知晓这个鲜活少年身上究竟被肆虐怎样一番光景,但看他此刻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像一具死尸。
傅云书冷冷地道:“我们走吧。”
寇落苼一时竟不能明他的意思,“……去哪儿?”
“去茗县县衙。”傅云书道:“找关彻。”
两人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连一片树叶也未曾惊动。那个男人不敢跟其他人睡在一块,又百般无聊,只得蹲在屋檐下,一下又一下地戳着这个半死不活的人。
杨叶仅剩的一只手极轻微地颤了颤,瞬息又归于死寂。
两人一路策马狂奔至茗县县衙,好在晌午时分街巷寂静无人,否则这样一路横冲直撞难免要伤到路人,这样的纨绔作风一向为傅云书所不耻,如今自己却也当了一回当街纵马的大少,冷着脸下马冲到县衙前,见门前无人看守,直接隆隆砸起了庭前鸣冤打鼓。
茗县百姓的生活大概从来平安喜乐,这鸣冤鼓显然是有好些时候没人动了,上头落着的灰尘随着鼓声阵阵,劈头落下,洋洋洒洒沾了傅云书一身。他抿嘴屏息,蹙着眉,执着地一下又一下敲,终于将茗县县衙中人敲出来一个,看打扮是个衙役,衣服穿得歪歪扭扭,“吱嘎”一声拉开了半扇门,探出半个身子,一边哈欠连天一边喝道:“好……好大的胆子你,竟……竟敢敲鸣冤鼓!”
傅云书将手里的鼓槌一扔,负手冷声道:“既有冤情,为何不能?”
衙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那你说,你有什么事儿?”
傅云书不想和他多做纠缠,直接道:“我要见关彻。”
“大胆!”那衙役瞪着眼睛喝道:“县太爷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傅云书深吸一口气,张嘴就要道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却被寇落苼拦下,他冲着那衙役歉疚地笑笑,客客气气地道:“这位官爷儿,先前是我家阿弟唐突了,实在是我二人有要事向县太爷禀报,一时才乱了方寸,此事事关重大,不宜在这里说,还请官爷行个方便,替我们向关大人通报一声。”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碎银,飞速塞进那衙役的手中。
衙役见四下无人,悄然收下,道:“行吧,你们在这里等着。”说完转身进门。
待大门阖上,傅云书问:“寇兄,方才为何不让我表明身份?”
寇落苼眉头微蹙,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道:“小心为上。”
那个衙役很快又回来,对他们道:“我们县太爷不在,你们走吧。”
傅云书额角青筋一跳,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前,一把揪住那衙役的衣领死死拽着,咬牙切齿地道:“我们等了这么久,你就一句人不在把我们打发了?!”傅云书从来不是这么粗暴急躁的人,但生死不知的杨叶宛如一根钢针直扎他心窝,此刻恨不能插翅飞回将他救出生天,谁知只等来轻飘飘一句敷衍,更是在他滴血的心上撒了一把盐,他瞪着衙役,呲目欲裂。若非顾忌着等会儿还有求于关彻,只怕此刻已经忍不住暴打眼前的衙役。
衙役在茗县县衙混迹多年,自有一番识人的本事,一眼便瞧出此刻揪着自己的小子看似气焰嚣张实则草包一只,丝毫不为他的怒火所动,嗤笑一声,手上使了四分力,轻易便将傅云书紧揪着自己衣领的一双手掰开,不屑地道:“说了县太爷不在,叫你滚你就滚!”
话音未落,他的身躯便如一枚炮弹一样倒飞了出去,砸在茗县县衙大门上,硬生生将一扇朱漆的实木大门砸开,寇落苼收回手,转了转手腕,眼神森寒,冷冷地道:“那你就滚吧。”
那衙役跌落在地,连滚出三四圈才堪堪停下,他只觉天旋地转,连撑起上半身也难,勉力抬起头,脸上已是鼻血横流,模样凄惨。这还是寇落苼手下留情,否则真用了全力,只怕这衙役便会就此长睡不醒,倒并不是群鹰寨主心慈手软,而是在县衙杀人惊起的风波太大,虽能平息,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放过他。
傅云书被这巨大的响动以及那衙役凄惨的下场吓了一跳,心中滔天怒火也终于平息几分,拽了拽寇落苼的衣袖,结结巴巴地道:“寇兄,这……这是否有些过分?”
“非常之事当用非常之法,”寇落苼淡淡地道:“你若心中怨怼,见了关彻,尽管告我的状。”这一句却是对那躺在地上呲牙咧嘴的衙役说的,他此刻既没力气也没胆量回嘴,小心翼翼地瞟了寇落苼一眼,连忙缩起脑袋。
寇落苼牵起傅云书的手朝里走去,说:“你猜关彻究竟在不在?”
“这……”傅云书也心中没底,正思索间,眼前忽然涌来数十个官差,见了这两个生面孔,纷纷拔刀相向,领头的一个怒喝道:“你们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官府!”
“胆子大不大,这茗县县衙也已经闯了,”寇落苼轻轻一笑,银光闪烁间,腰间佩戴的长刀出鞘,他道:“若你们能把关彻带到这里来,我倒不介意省下这几步路的力气。”
众官差齐喝:“放肆!”
傅云书看了眼寇落苼,他的眼中并无担忧,只是轻轻捏了下他未曾执刀的那只手,“小心。”
寇落苼回握一下,“嗯。”
眨眼间,刀光剑影已近在眼前。
茗县县令关彻自觉是个风雅人,既是风雅人,红袖在侧、吟诗作对才是正道,若整日混迹县衙,淹没于众多纷杂公务中,显然很不风雅。于是风雅人关彻给自己定了个规矩,每月上旬认真办公,中旬认真写诗画画,下旬么,就看自己心情。
今日恰是七月下旬的第一日,天气清明,关彻自觉心情甚佳,加之昨日的画还只画了一半,于是大手一挥,决定今日依然做风雅人关彻,吩咐了说自己不在,就招来自家后院美人,左手抱一个右臂揽一个,于香风阵阵、语笑声声中有一笔没一笔地在宣纸上涂抹着。
关县令沉醉其中两耳不闻外事,他左手边抱着的美人听力却甚佳,秀美微蹙,忍不住道:“大人,外头是怎么回事,动静这样大?”
“唔……嗯?”关彻几壶美酒入肚拥美人在怀,早已不知天地为何物,听了怀中美人的话才勉力睁开醉眼,侧耳听了听,哂笑道:“哪里有动静?你是不是……醉了?嗯?”伸出食指去勾那美人的下巴,逗得人家笑得花枝乱颤。
傅云书和寇落苼走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美人美景本该赏心悦目,落在傅云书眼里,却分外刺目,他一勾嘴角,发出一声冷笑。
关彻醉意醺醺,他身边两位美人却还神志清醒,见了傅云书和寇落苼这两位明显来势汹汹的不速之客,眼中顿显出惊慌之色,连连扯关彻的广袖,轻声唤道:“大人!大人!有人来了!”
“嗯?”关彻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人,眯着眼睛几番打量,确定了是生面孔,顿时眼睛一瞪,将毛笔往桌案上一拍,喝道:“大胆!府衙内院,岂是你们能擅入的?!来人!来人呐!将这两个胆大妄为之徒叉出去!”喊了几声都没人出来,关彻打了一个酒嗝,喃喃骂道:“格老子的,这人都死哪里去了?”
寇落苼幽幽地道:“贵府中人确实尽职尽责前来阻挡,只可惜,没什么用。”
眼前此人语气虽淡漠眼神却森寒,终于也将关彻刺得一哆嗦,满腔酒意散去几分,忍不住往后退一步,强作淡定地道:“你们究竟是何人?到我茗县县衙所为何事?”
“关大人,”傅云书面沉如水,缓步走到关彻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在下此番前来,不为别的,只为向大人报一桩案。”
“一桩案子?”关彻狐疑地问:“什么案子,值得你们这样大动干戈?”
傅云书直接了当地道:“城南破庙中,藏有一伙做恶无数的拍花子,还望大人派兵将其剿灭。”
他话音刚落,还不待关彻有所回应,寇落苼拇指推动刀柄,一截雪亮的刀身缓缓露出刀鞘,发出铮然响声,他微微颔首,面上甚至带着可亲的笑容,那刀上却有沾着的一点血缓缓坠落,血色鲜艳,显然是刚沾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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