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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草师爷-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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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落苼抬手揭下头上戴的幕篱,面上丝毫不因身份被看破而显出惊慌,他甚至冲着赵辞疾颇为客气地一笑,道:“打扰赵大人了,实在是因这个问题困扰我多时,令我寝食难安,这才按捺不住,前来询问。”
“此刻也有一个问题困扰着我。”赵辞疾问:“此事与寨主又有何干,竟能叫你寝食难安?”
寇落苼道:“赵四之死与我确实是没什么干系的。”顿了顿,他道:“与我有干系的,是赵大人藏在乱葬岗的那件东西。啊,不对……”他嘴角浮起一个微笑,静静地看着面沉如水的赵辞疾,“应该说,前大理寺少卿,薛正大人。”
赵辞疾额前一时冷汗如瀑,他的眼瞳剧烈地颤动着,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平静微笑的寇落苼。
寇落苼道:“当年你与靳云龙同为大理寺少卿,又同因安王谋逆案遭谪贬,靳云龙在这江北苦熬数年,你却在上任途中无故失踪,从此下落不明,许多人踏破铁鞋都寻不到你,没想到薛大人竟也藏在江北,真不知该说你贪生怕死呢,还是说你胆大包天,居然在靳云龙的眼皮底下躲了这么多年。只是如今他已亲临九合,薛大人,你竟还有闲心喝茶?”
赵辞疾沉默地听他说话,听着听着,却也渐渐平静下来,甚至端起那一盏热茶,轻呷一口,叹道:“人不喝水会死,但丢了脸,却还能活。”他对上寇落苼探究的目光,淡声道:“不必再看,我的面具戴的时间太久,已经摘不下来了。”顿了顿,他又道:“说起来我与你还真算是同病相怜,都是不得已披着别人的皮过活,不同的是我这张皮盖在脸上,你那张皮,却覆在心上。”
“你我当然不一样,”寇落苼冷笑着说:“我是遵养时晦,你算苟且偷生。”
赵辞疾长叹一声,缓缓垂下头去,“终究是我对不住陆大人。”
寇落苼道:“你对他若还有一丝愧疚,就乖乖将你藏的那件东西拿给我。”
“我不会给你的。”出乎寇落苼意料,赵辞疾竟一口拒绝,没有丝毫犹豫,他道:“听我一句话,你不是他们的对手,放弃吧,你侥幸得活,陆大人一定希望你能平平安安,不要冒险,阿添。”
“你也有脸叫我的名字?”寇落苼唇角一抹冷笑渐渐没入虚无,他面如寒霜,冷冷地看着赵辞疾。
“为什么不能?”赵辞疾道:“真要论起辈分来,你还应当唤我一声叔父。”
话音未落,先前跌在地上的那柄剑忽地从地上飞起,瞬息从赵辞疾身侧刺过,钉在他脸旁一寸的墙上。赵辞疾平静地抹了把自己脸上被剑气割裂的细小伤口,道:“不错,文武双全,你父亲一定为你感到自豪。”
“我自然是父亲的骄傲。”寇落苼不屑地扫了眼赵辞疾,道:“只是有些所谓的同袍兄弟,却只能叫他痛心难过。”
赵辞疾默然无言。
寇落苼道:“前尘往事都已随风而去,我也懒得和你计较你当年见死不救的事,你把东西拿给我,就当做一切从未发生过。”
赵辞疾却还是摇摇头,“我不会给你的。”
“你……”寇落苼正欲发作,却听赵辞疾淡淡地说:“前尘随风散,珍惜眼前人,我还以为,你是来找傅大人的。”
寇落苼眼神一黯,道:“我和他暂时不便见面。”
“是不便见面,还是不能见面?”赵辞疾问。
寇落苼眉头一拧,“你什么意思?”
赵辞疾道:“你可知傅云书现身在何处?”
群鹰寨在九合县的衙役班子里也有几个眼线,只不过他们不认得寇落苼,寇落苼也不认得他们,都是单线联系,前些天传来消息,说是靳知府大驾光临,暂时接管了九合县衙门,里里外外都换上了知府衙门的人,县里的衙役们都回家抠脚去了,寇落苼便以为是靳云龙带着傅云书在关起门来查案,此刻听赵辞疾这样一说,忽然心里“咯噔”一声,“他……现在在哪儿?”
赵辞疾道:“九合县大牢。”
未免风声走漏引来金雕山上的土匪劫囚,原本守卫松懈的九合县大牢最近却被围成了铁桶,知府衙门里过来的衙役们手执佩刀,兢兢业业地在大牢门口来回巡视着。只是干站着实在无聊,有两个人便小声地聊天,“诶,你知道里头看押的是谁吗,要这么大阵仗?”
“听说是这个县原来的县令。”
“哟,还是个官呢?怎么就沦为阶下囚了?”
“这个倒是不清楚,好像是牵扯上某桩大案子了,还死活不肯招供,你没看都把人打得不成人形了么?”
“啧啧,瞧见了,挺惨的,本来看着还是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呢,落到咱们知府大人手里,也不知道这回扛不扛得过去。”
“那个什么侯爷自己也是个小白脸呢,还真心狠手辣……”
“哎哎,别说了!”其中一人忽然瞥见有两道人影远远地走来,赶忙用手肘撞了下身旁的人,“说曹操曹操就到。”待那两人走到跟前了,又齐刷刷行礼,“属下见过晋阳侯!”
“嗯。”陆添一双眼睛仿佛是生在头顶一般,眼角余光也不扫他们一下,只对身侧跟着的侍卫道:“你先留在这儿,我进去看看,等会儿叫你了再过来。”
推门而入,迎面便是一阵刺鼻的血腥味,陆添似是被这股气味熏到,眯了眯眼睛,待再睁开时,目光定定地落在中央躺着的那个人身上。
那仿佛不是一个人了,而只是一滩血。
他缓步走到那个人身旁,呆愣地看了许久,直到那人似隐约有感,微微睁开了一道眼缝,他看见那眼中流转的明光,飘忽落在自己身上。
于无尽的混沌苦痛间,傅云书恍惚察觉,有一道温柔而和煦的目光,穿透密布的乌云,悠然落到自己眉心,他竭力回应以微笑,然后轻轻唤道:“……寇……兄……”
他望着傅云书嘴角微弱的笑意,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淌落,滴在他满是血污的脸上。寇落苼哑声道:“浥尘,我带你走。”
第113章 采生门(三十六)
晋阳侯闲来无事; 正躺在县令衙门里的自雨亭中看书; 他平常其实并不常看书,兴许是这寒酸的府邸中这处亭子还算得他意; 又兴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捧着书看了一会儿; 觉得今日体会颇多,尤其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一日看尽长安花”这句; 简直有如道出了他的心声一般。
快意地舒了口气,将书丢到一旁; 晋阳侯伸了个懒腰正想小睡片刻; 忽有人撑船而来; 在自雨亭外遥遥停住,恭敬地行礼,道:“启禀侯爷,靳大人已准备妥当。”
“哦?”睡意顷刻消散; 晋阳侯“噌”地躺椅上爬起; 双眼发亮,急切地问:“他可有说何时动身?”
那人道:“回禀侯爷; 靳大人说了,只要侯爷同意; 随时可以动身。”
“好!”晋阳侯飞速套上靴子; 跳上船,“事不宜迟; 未免夜长梦多,自然越早动身越好。”
等晋阳侯回到岸上时,靳云龙已在岸边等候,见了他,仍是板着一张硬邦邦的脸,道:“本府就知道侯爷是个急性子。”
晋阳侯笑了笑,道:“靳大人既早早等候在此,想必心中比本侯还有迫切得多吧?”顿了顿,正色问:“事情都准备好了?”
靳云龙道:“几个时辰前已将傅云书涉嫌采生门一案,需将他带回江北州府关押调查之事散布了出去,想必此刻已经传到海东青耳朵里了,若他们二人真如侯爷所说那般情深似海,那么海东青绝对无法逃过此劫。”
“几个时辰前?”晋阳侯有些迟疑地皱起眉,“这么短短的时间内,你确定海东青一定能得到并确信这个消息吗?”
靳云龙略带嘲讽地笑笑,道:“陆侯爷,你对海东青的力量一无所知。”
晋阳侯毫不客气地还嘴道:“本侯对群鹰寨的了解自然不如靳大人,想来那海东青确实很有几分本事,才能叫如靳大人这般的大才无奈放任了这么多年。”
两人相看两相厌,靳云龙鄙视晋阳侯不过是个靠脸和屁股吃饭的兔子,晋阳侯瞧不起靳云龙混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个小小知府,话不投机半句多,互相暗瞪一眼,撇过头去。
有侍卫小心翼翼地问:“敢问两位大人,接下来咱们是去……”
两人异口同声地道:“九合县大牢。”
最要紧的,当然是确认傅云书的生死。
没了碍事的人,两位大人物将排场一摆,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地朝大牢而去,看得九合县百姓们暗暗乍舌。小小九合,从县衙到大牢,正常不过两三刻的时间,他们仿佛游街一般招摇过市,倒徒耗了许多光阴,待大牢远远地能望见了,立时有侍卫恭敬迎上前来,朝靳云龙行礼,又腆着笑脸对晋阳侯道:“侯爷,您又来了?”
晋阳侯对这个“又”字未曾上心,敷衍地“嗯”了一声,道:“里头的人怎么样?”
“您放心,喘气喘得好好的呢!”侍卫道。
靳云龙道:“还是进去看一眼为好。”
晋阳侯幽幽地道:“既然靳大人说看,那便去看吧。”
侍卫小心翼翼地觑了眼晋阳侯,腹诽侯爷性情还真是古怪,怎么两个时辰前刚来过这会儿又来了?不过这些大人物大多有各自奇葩的爱好,没准侯爷就是喜欢看别人被自己折磨过的惨状。他被自己的猜想骇得毛骨悚然,连忙垂下头去,一言也不敢多发,只毕恭毕敬地为两位大人推开监牢的大门。
监牢中浓郁的血腥气较之之前似乎淡去了一些,只有傅云书一个挺尸在中间,靳云龙负手朝他走去,晋阳侯却面露厌恶,以袖掩鼻,道:“就以他现在这副身子骨,若真一路颠簸去州府,怕是不到半路就得嗝屁,靳大人,你看要不要准备些老山参给他吊着气?”
靳云龙只弯着腰,蹙着眉,死死盯着奄奄一息的傅云书,不应回应,晋阳侯唤了好几声他才听见似的,道:“我看不必。”
“久闻靳知府为官清廉,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堂堂正五品官员,竟然连支人参都舍不得拿出来。”晋阳侯连讽带刺地道:“既然如此,这人参便算在本侯头上。虽然用在傅云书身上确实有些浪费,但此刻留着他的小命尚有用处,便奢侈这一回。”
靳云龙不理会他的嘲讽,伸出手轻轻捏住傅云书的手腕把了会儿脉,僵硬的脸上忽然扯开一点笑,喃喃道:“有意思。”
晋阳侯不甘心被无视,忍不住道:“什么东西有意思?”
“侯爷,您的老山参还是留着给自己用吧,傅云书用不着,他的脉象平稳,兴许活得比你还久。”靳云龙道。
“你……”晋阳侯正欲发作,忽地想到了什么,喝道:“怎么可能?他这样一个公子哥儿,遭此大刑,怕是半条命都没了,还能喘气都算他的运气,怎么可能脉象平稳?!”
“是呀,一个将死之人心脉居然如此平和,岂不是十分令人惊奇……”靳云龙之前还揣着手幽幽地说着,刚吐出最后一个字,他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柄短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朝傅云书心口插去——
所有人都预料不及,晋阳侯一声“住口”都尚在唇边未出声,那短匕已在傅云书心口处入肉两寸。
但也只到此为止。
靳云龙面无表情地抽回匕首,傅云书的伤口出喷出一股血,有些许溅到了他的脸上。
晋阳侯终于忍不住冲了上来,一巴掌拍掉了靳云龙手中的匕首,虽然看他脸色似乎更想将这巴掌扇到他脸上。晋阳侯怒喝道:“你他娘的想做什么?!”
靳云龙转了转被拍的那只手的手腕,淡淡地道:“试探试探罢了。”
晋阳侯冷笑道:“你对个快死的人试探什么?”
靳云龙扭头睨了眼仍旧躺在木板上,一动也没有动,甚至连一声轻微的呜咽也没有发出的傅云书,低声道:“确实没什么好试探的。”他拂袖朝监牢大门走去,道:“既然如此,带上人,出发吧。”
晋阳侯俊秀的面容扭曲了一瞬,却还是勉强扬起笑,道:“那本侯就先预祝靳大人马到功成,活捉海东青。”
靳云龙头也不回,只摆了摆手,道:“多谢侯爷吉言,侯爷只顾好生看住九合便是。”
待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晋阳侯狠狠一拍身侧的桌案,恨声道:“一个小小五品知府,不知哪里来的胆量,竟敢三番五次与本侯唱反调!”
一旁的侍卫忙宽慰道:“侯爷息怒,谁叫咱们在江北,这毕竟是靳云龙的地盘。”
“哼,”晋阳侯恨恨一甩袖子,“若非本侯人手不足,这活捉海东青的任务又怎会落到他手上?若真事成,头等功必然是要计到他头上了!”
“这靳云龙已过不惑,尚只是个五品地方知府,即便攀上了太师又如何?哪里比得上侯爷您在皇上跟前的地位?左右都翻不过天去,等侯爷您回了京城,再腾出手来好好对付他就是了。”侍卫道。
听他说完,晋阳侯的脸色才好看一些,道:“正是如此,那靳云龙说得什么鬼话,什么傅云书兴许活得比我还久……哼,我倒是想看看,究竟是谁死在最前头!”
正是日薄西山时,九曲廊陷在一片寂静中。
靳云龙领着人马行至九曲廊廊桥前,忽然勒马缓缓停下,白日仍是晴空万里,到了傍晚,却乌云压顶风疾拂,颇有风雨欲来之势。
他身侧的人询问地唤了一声,“大人?”
抿紧了嘴,靳云龙一抬手,道:“走。”
似是心中有所感,先前出声询问那人缩起脖子瑟缩了一下,靳云龙眼睛也不眨一下,淡声问:“怎么?怕了?”
那人竟也不否认,干笑两声,道:“久闻群鹰寨恶名,即将亲眼所见,不免惶恐。”
“恶名?”靳云龙咧嘴冷冷一笑,“也只到今日为止了。”他忽然朗声道:“久仰海东青寨主大名,如今既来,何必躲躲闪闪的像只缩头乌龟般不肯出来见人?”
一个清朗的声音似是从山那头遥遥传来,“靳大人为了今日见我这一面可谓是费尽心机,既然如此,在下自当从命。”
话音刚落,百步之外忽地出现一道人影,身姿如玉,着一袭青衫,头戴幕篱,抱着一柄刀,闲适地倚在身侧一株树上。
靳云龙眉头微拧,“你孤身前来?”
海东青似是轻轻一笑,道:“自然不是,在下虽然自视甚高,但还没有自负到认为凭借自己单枪匹马就能从江北知府衙门一众精英中把人救走还能全身而退。”靳云龙眉梢一松,正欲说些什么,就听海东青漫不经心地道:“所以我带来了我最得力的一个手下,鸽虎!”
他一声令下,一个彪形大汉从一侧山上一跃而下,双脚落地,震得海东青靠着的那棵树也簌簌乱晃,“鸽虎在!”
海东青有些嫌弃地“啧”了一声,道:“你下次出场的动静能不能小点儿?”
鸽虎憨厚地笑笑,挠了挠后脑勺,“嘿嘿嘿,我下次注意。”
“哼,下次?”靳云龙大手一挥,“你可没这个下次了,来人呐,将这二人拿下!”
第114章 采生门(三十七)
他一声令下; 无数道身影从山上纷纷跃下; 齐刷刷长刀出鞘,刀锋直指这二人; 与九曲廊前的人马成前后夹击之势; 将海东青与鸽虎牢牢围困在中央; 远处树梢微动,显露出弓箭手的身影; 以及那刺骨冰寒的箭端。
海东青负手悠然道:“还真是天上地下罗网密布; 知府大人这回真可谓大手笔,在下佩服。”
靳云龙道:“不止是天上地下; 海东青; 即便你这回跳下九曲廊; 落入这滚滚江水中,我的人也能第一时间把你逮住。”他像是难以抑制心中的得意,咧嘴笑道:“这回你插翅也难逃,乖乖束手就擒吧!”
海东青似是有些困恼地叹了口气; 道:“既然插翅难逃; 那么在被抓之前,能不能让我看一眼傅大人?”他踮起脚朝靳云龙身后那辆马车张望。
靳云龙冷哼一声; “死到临头还惦记着自己的相好,放心吧; 本府迟早会让你们在阎王殿重逢的!”他抬起手; 弓箭手们纷纷拉开弓弦,执刀的官兵衙役们也随时准备着冲上前厮杀。
这只手却迟迟未曾落下。
靳云龙眼角的余光瞥见一点银光; 在他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时,那一点银光已化作一柄锋利的匕首,锋刃瞬息贴上了自己的脖子。
他眼瞳震颤,瞬息又凝滞,沉沉地黯淡下来,他哑声道:“居然是你?”
出手之人,正是先前不久还与他交谈的,他的心腹。
而此刻他的刀,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那人先前假装出来的惊慌模样早已荡然无存,睒着一双冷淡的眼眸,看了靳云龙一眼又飞快地移开,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海东青身上,略微躬身,恭敬地道:“寨主,傅大人就在属下身后的这辆马车里。”
海东青温声道:“这些年你潜伏州府衙门,辛苦了。”
那人道:“为寨主效力,不敢言苦。”
靳云龙发出一声冷笑。
鸽虎嚣张地晃了晃手里的九环金背大砍刀,大声嚷嚷道:“怎么的,不是专程来堵咱们的么?怎么不敢动手了?切,跟你土匪爷爷耍流氓,也不看看谁是你们祖师爷?!”
“鸽虎,你看住他们。”海东青道,话音未落,已大步朝那辆马车走去,状似平静,负在身后的手却不住地微微颤抖。
这一幕落入靳云龙眼中,他心底忍不住绽开无声的冷笑。
海东青三步并作两步窜上马车,因知府大人在他手里,竟无一人敢阻拦,见他上前,还潮水一般朝后退去,他手轻轻地颤抖着,掀起马车的帘子,小心翼翼地朝里唤了一声,“云书?”
光线昏暗,瞧不清傅云书的脸,只能看见他一动不动地躺着,沉默而无言。
海东青来到他身边,只见眼前此人满面血污,原先清秀温润的眉眼都如残破的红枫,风华不再,徒留满地疮痍。他一时哽咽,颤抖的手触向他的脸,“云书……”
似是心有所感,傅云书的眼睫微动,竟在此时,缓缓睁开了眼眸。
海东青的手却蓦地僵住,“云……书?”
随着最后一字脱口,一柄短刀已经在瞬息之间没入了他的胸膛。
原本躺着一动不动看似气息奄奄的“傅云书”一跃而起,抹了把自己脸上的血污,兴奋地冲外头喊道:“大人,得手了!”
围捕海东青一事虽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但刀剑无眼,难免有误伤的时候,多少有些危险,况且以身厮杀,又太过粗鲁,不适合自己这样的斯文人,还是让靳云龙这种糙汉去拼命的好。
晋阳侯这样自我安慰着,带着傅云书回到九合县衙门。
他与靳云龙定下的计划是,让靳云龙带着假傅云书去引海东青出来,自己则守在九合看守真傅云书,等他那头将海东青摆平,自己再带着傅云书出发,将两人一起押送去江北州府。
这是只有他们二人才知晓全盘的计划,听起来实在是天衣无缝。
晋阳侯觉得自己没什么可担心的,随意让人找个地先安置了傅云书,自己则在后花园里支架躺椅,把身子懒洋洋一伸,睡起懒觉来。
兴许是日落时分天气凉,他瑟缩着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回到了许多许多年前,自己还是流落街头的一个野孩子时,被住同一条街的孩子王肆意欺凌,大冬天的把他的脑袋按进冰水里,他拼命挣扎,瘦弱的四肢却扑腾不出什么力气,只能任由冰水倒灌进口鼻,细碎的冰渣如刀一般切割着自己的气管。
这段沉积在记忆深处的梦魇历久弥新,挣扎从泥沙底下翻涌出来作祟,几乎只是看了一眼,他便惊慌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
他竭力挪开自己压在心口的左手,躺在睡椅上平复了一会儿,才恍然察觉已经入夜了。
四周静悄悄的,好似也并没有人。
晋阳侯一边从躺椅上爬起,一边嘀咕道:“靳云龙是怎么搞的,不是说万无一失的么?怎么到了现在还没派个人来给我回信?”
“他回不来了。”
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忽然响起。
晋阳侯浑身一悚,惊恐地问:“谁?是谁在说话?”
那个声音幽幽地道:“陆添。”
“你是谁?!”晋阳侯色厉内荏地喝道:“竟敢直呼本侯名讳?”
“名讳?呵呵呵……”那个声音轻轻地低笑了几声,音色几可称为动听,落入晋阳侯耳中,却只觉毛骨悚然,那个声音又道:“陆添这个名字,真的属于你吗?”
“你是……”因震惊与不敢置信,晋阳侯一张俊美倜傥的脸都微微扭曲,“你是傅云书?”在这世间,除了少数几个自己人以外,知道他并非真正的陆锋之子陆添的人,就只有傅云书一个。“可是……不,这不可能!”晋阳侯喃喃摇头道:“傅云书怎么还能爬得起来?”
“拜你们所赐,他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那个声音骤然阴冷,“敢伤我的人,自然要为自己的愚蠢行径付出代价。”
话音落下,那人也从黑暗中缓缓现身,他只着一袭青衫,并未作任何遮掩,目光深幽如千丈寒潭,冷漠地望着惊诧到合不拢嘴的晋阳侯。
这人晋阳侯先前也曾见过一面,虽无交集,但因他早知此人身份,所以刻意留心,此刻再度相见,只一眼便认出了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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