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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酒祝东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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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繁花十里的芳郊,她试着攀过溪流边青翠的堤坡,对岸莺歌燕语的是众位官家千金,素手纤纤,娇嫩的面庞仰望着天空中飞翔的纸鸢,倏尔丝绦挣断,于是飘飘袅袅,引来曼声轻叹。信步迈上最后一步,撩人的春风拂去额上的汗水,刹那之间,她的眼眸再也无法转动,仿佛是陡然间沉沦在一抹慑人的阳光中,扑面而来的是芳华万千…
那一袭劲装的少年全身笼罩在旭日的光晕中,手中颀长的紫竹箫轻击着手掌,因为距离遥远,他的面容隐约不清,腕上一根丝绦连结着苍穹中翩飞的纸鸢,唇边是恣意而不羁的洒脱笑靥。
那个少年,他正当年少轻狂,他以为风华总要尽兴,意气难免风发。
那时的雪绯红,还是垂髫少女钟颜岫,并不知少年为何人,然而后来,她却也难免最终知晓,昔日鲜衣怒马的少年,京都俊俏郎君琅三公子琅珂,恰是日后悲歌慷慨的沁岚王。
23
忆过往
凄凄芳草,满目春娇,依稀只因他骏骑长嘶而刹那生辉,银枪飒沓,宛若水银泻地,少年风流笑傲红尘俗世,玩世不恭的恣意惊扰了她此世静若止水的女儿心境。
只记得将私自离家的小心放诸脑后,七岁的少女明眸善睐,笑靥有若满山杏花,开始还一副家学渊博之作态,嫩嫩地与之争辩何为宁静致远,不多时便早已忘却所争为何,顺从地被拉上银雕锦鞍,鞍下繁缨幽摇轻晃,有如春风拂过的细柳,游环上镶嵌着羊脂白玉,随着奔马的纵跃闪烁出莹润的泽芒。看他舞枪的英姿,虽也不过是一稚嫩幼子的挥画,落在更小孩童的眼中,却俨然成了平日梦里的志士英杰。
终究许是忘却了其后的趣事,也或许是这朦胧幻梦跳荡迭起,眼前空茫变幻,却平地扭曲出数年后父亲沧桑的俊颜。
闺阁少闻外事,饶是如斯,她却也知都城是怎样光景,广成王起军造反,叛军直逼城外,皇城城墙,在清晨凄迷的雾霭中显得消颓破败。黑云压城,父亲钟晚阜不再上朝,人心仓皇的天子殿堂里,再无他进言的必要,他亦无可能举足登上天子塌,瞠目而呼“惟怨汝昔日不听吾之所谏”之语。亡国破家指日可待,父亲反而更显轻松,仿佛是,卸去了全部的繁冗负担,一如陶公昔日潇洒无忧。
只不过,在听到无数市井传闻后的父亲,重新变得心事重重,一日,他放下案头玉杯,瞥了眼城外狼烟滚滚,举足出门,她不发一语暗暗跟上,去到一处曾经繁华之地。
那是都城里谁都曾予以唾弃的广成王府,已荒草艾艾,焦土瓦砾。昭煌三十七年,左相一纸上疏,弹劾广成王之父琅温靖一直对其父被贬往边地耿耿于怀多时,如今长子手握重兵,蒙昧于权欲,欲联合长子逼宫篡位。
圣上龙颜大怒,命右相钟晚阜受命于危难间,身先士卒,包围广成王府邸,全部家眷,送至官衙。全家一百三十六口,清点人数,单单竟只少了广成王夫妇及其幼子。
直至后来,钟晚阜依然不解,广成王已被圣上提前宣回京都,据探子密报,并未有任何怀疑,却为什么在突如其来的抄家之祸降临时能消匿于无形。
他未理会前堂枯木圮壁,径直踱到后院水井畔,炽火灼烧后,井侧青石台松脆龟裂,水波无迹,足下所踏尽是残砖剩瓦。
像是早已知晓钟颜岫在身后,钟晚阜未曾多言,其时亡国破家近在眼前,何须论闺阁之仪、官宦之礼。他驻足井边,探首下望,俄而长嗟一声,默然不语,良久步履沉重,摇首叹息,“是我小看了他,若知琅三公子睿智如斯,亦不能有今日之祸,国危,是吾之过也。然天命如此,孰能逆之,圣上猜疑多忌,许是我朝气数至此,我只可怜众生遭劫。罢了,凡事自是因果报应轮回,只恨广成王诸人生错了世代!”自此他再不多言,踉跄而去。
父亲苍老而似知天命的背影佝偻着在视线中消失,她奇心忽起,也探首过去瞧了一瞧,方发觉在那井壁原被水隐着的地方,露出一一尺见方的洞口,回头细思父亲昔年曾无意说过的话,便也隐隐猜到了当年抄家时所发生的实情。
琅温靖及一门上下为了护住家中血脉,在兵丁上门之前急命儿子携带孙子从后院早就有所准备的水洞中遁水而逃,然而圣上下旨亦是风雷之速,故当钟晚阜等人赶到后堂之时,广成王琅珃已然隐入水中,三公子却未及得跃下,他率先将兄长之妻推入井口,而后故作闲暇,只当什么都不知,当着父亲与兵部众官之面,汲水净发,无形中隐住了兄长去向,而其时少有人想到琅温靖那般一个儒弱之人,尚可居安思危,早已为子修好逃生之路,故而琅氏这一脉虽不存而其魂尚在,安知那百余口性命此刻不是随广成王怒火共同而来?
而那琅三公子,与其父及众家人同入囹圄,死于谋反罪名之下。
窗外几声低低的小贩吆喝传来,雪绯红蓦地一个激灵,她的手指转动着做工细腻的茶杯,那晕黄的液体里折射出虚渺的光芒,却再也挽不回梦中的撩人春景和那苍翠堤岸后的醉人情怀,那梦恍如幻境又近乎真实,只是在她正欲深陷其中的瞬间若泡影般湮灭,睁开眼,迷蒙而犹似醉梦三千,那飞摇纵跃的心弦是隔世断线的纸鸢,再也回不到从前。
是的,那时,她叫钟颜岫,她曾于垂髫幼年遇过一个张狂的少年,从此莫名地将心落在了他身上,却在春闺又数载里,连他的名字也不曾知晓,直至那一场硝烟烽火围城之时,于城破举家遭擒幽深囹圄见到那冷颜峻目携散不尽怒火而来之刻,那时她原以为会他们被新皇遗忘在这破败的角落中,但是却不应忽视仇恨的力量,在忙完一切招揽百官登基大典的琐碎之后,登临帝位的皇帝即昔日广成王琅珃再次出现在钟晚阜面前,不比当日破城之时他金盔金甲气质如渊渟岳峙眸中却阴晴不定,此时的他,金冠华服,凌厉的眸子里折射出飒爽英气,棱角分明的脸容上透露出审视的意味,看来,他还是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置钟晚阜一家,然而事实终究不过是,他面前的,的确便为昔年导致他家破人亡的仇人之一。
钟颜岫记得,那时的琅珃紧紧攥住腰间的宝剑,指节苍白,胸腹间起伏不定,若眼眸可以伤人,他眸中闪烁的火焰或许早已使钟晚阜无处遁形。然而最终,他只是随意瞥了瞥右相身后惶恐的家人,唇齿间泻落淡淡的一声轻哼,似是不屑于手起剑落,又似是数年的烽火早已将昔日的满腔狂怒化作绵绵恨流,萦绕迂回,虽不汹涌如潮,却更令人辗转难眠。
他不欲以疯狂的决绝了断昔日的恩怨,他已然掌控江山,自有足够的空闲和耐心奉陪他们以一种延缓的方式来解决数载的纠葛。
皇帝身后随从手中昏暗的烛火照在钟晚阜消瘦的脸上,明灭不定的光芒却刺痛了他们月余不曾见光的眼睛,皇上和钟晚阜一番平静却蕴含波澜无数的话语,在死寂的牢狱中如重锤一般,字字千钧,无声砸落,却溅起碎屑万千。
新君泠然而言,“钟相别来无恙。”仰望着丰神俊逸的新帝,钟晚阜轻哂一声,嘶哑的嗓音不复昔时淡定,却依旧透着透彻的沉稳,“昔年广成府一案,虽说是遵当时圣上旨意,老夫亦算出谋划策之徒,今日遭遇,无怨无悔,只求陛下责我一人,放过我家人妻子。”
冷哼一声,皇帝的眸子望向虚空,仿佛是穿透时光,迷茫却又悲悯,他手中接过随从递来的一卷画轴,缓缓展开,其上数人,男子俱是楚楚衣冠,女子则华袍素颜,显是一副春游赏景的丹青,而琅珃凝视着画卷良久,眼眸中闪现着悲离和怅惘。钟颜岫知道,那一定是昔时的琅温靖一家大小。
那高冠博带的琅温靖捻须微笑,夫人端庄秀雅,膝前倚着的是其女琅嬛,虽当时已然入宫侍奉皇后,但她秀丽的唇角依旧洋溢着少女般的笑靥,三人身侧,广成王气质飞扬潇洒,手中却颇为无奈地扯着一根纸鸢的线绦,顺着他故作嗔怒的视线,那一身劲装头戴金冠的琅三公子持枪而立,因为距离遥远,他的面容隐约不清,然而仍可以看出他正微哂着自己别扭牵扯着纸鸢的兄长,背后是绿草茵茵,那种天伦之乐从素绢上散发出来,近乎亘古绵长。
谁能想到,其上这许多鲜活的生命,早已化作黄土下的枯骨。琅珃的目光良久方转向钟晚阜,语调难掩沉痛,“你们所处这个牢房,正是昔年囚禁我家小之地,昏君未曾饶过朕的亲眷,为何朕要放过钟相你的家小。”
“因为皇上不屑杀,也不想杀。”父亲的话语透出肯定,“杀了我们,未免太便宜了,温靖兄一门的血恨,在皇上心中积压了数年,如今早已化作刻骨之痛,仅凭老夫家小数十口性命,怕是拔不出全毒。”
突然弯下了腰,琅珃和钟晚阜目光相对,眸子中冷冽的神色丝毫未减,却多了一丝的赏识,“钟相胆色不小,朕亦知你腹内文武韬略,堪称治国奇才,只可惜生错了年代,遇错了君王。朕昔日自问天下所钦服之人,钟相可算得一个,幼时常思量若能拜在钟相门下为学亦是人生大幸,如今你虽与朕有灭门之恨,朕仰慕之情丝毫不减,因此,”他眸中绽放出一抹异彩,仿佛是急须得到父亲的回应或是赞许一般,“朕希望程相亲口告诉朕,昔年广成王一门,究竟是忠是奸?”
他的眼中现出的期待不似一国之君,却像是一个急切等待师傅评判的学生。钟晚阜长嗟一声,良久,正视广成王的眼睛,缓缓言道,“温靖兄虽为皇室宗族,却丝毫不以之为傲,广成王为国驻疆,汀成君端庄贤淑,三公子孝义感天,一门忠烈,其心天地可鉴,只恨遇错了君王,尽错了忠心,我等遭遇,何其相似!”
皇帝眼中似乎闪过一抹欣慰,随即没入深邃眼瞳,“既是如此,昔年抄家之命下达,钟相竟一语不发,率众而来,真真叫朕心寒。”
“待陛下君临天下数年,怕是会明白何为功高震主、何为高处不胜寒。”
沉默良久,广成帝拂袖而去,数日后,圣旨降下,当年参与弹劾及抄家之臣,一个不留,右相钟晚阜及妻子,称其多少编修国史,免其法场披发断首之辱,赐鸩酒,家人亦同样发往边关为奴。
24
书中事
所有的梦,就在那瞬间破灭,而幼时恍若迷离的一次邂逅,却也同时在幽暗阴涩的牢房中明了。
琅珃所持画幅中劲装少年,张扬了整个春日的异彩,灼灼生辉里耀痛了她的眼眸,那狂傲的面庞,与儿时记忆中徜徉在杏花雨里的朦胧,瞬间合一。
他是琅珃的弟弟,人称琅三公子的琅珂。
那之前的钟颜岫,但知道琅三公子,却不知道琅三公子究竟为谁,那之后的雪绯红,每每不自已触及这片凄艳残酷的回忆,但知琅珂为琅珂,却不知他魂归何所。
放纵得一次任性妄为,只能换来父亲苛责无数,其后的数年里,直至她娉婷玉立,仍无机会离开闺阁,只数几多少听闻,京都里那些羡煞无数娇颜的佳公子们的名号。
而关于琅三公子的逸事,最终定格在昭煌三十七年。
听说他俊雅傲岸,年岁虽轻,却俨然一代风流少年,胯下银鞍照月白鬃马,手绰丈八风飏枪,十四岁之时便随兄征讨北漠,独自将北漠千夫长一名挑下马来,此外琴棋书画均各涉猎,步马功夫样样精通。
传闻多少有些许对皇亲贵胄的浮夸造作,只不过琅三公子所具备的却恰巧是帝都贵族少年的标榜,如今雪绯红也思量少许,琅三公子那些所谓的百万人中无人敢当之勇九成是三人成虎,然而他的俊逸潇洒、他的随性自然,却是浑然天成的无暇。
在抄查毕广成王府后,钟晚阜总免不及回忆当初的情形,当他率兵冲入广成府时,琅家三公子正在后院水井畔汲水净发,一身明晃晃的银亮衣衫灼痛了他的眼睛。
那之后,才知他的沉着、他的舍身之勇,以他之命,换了广成王三口的生还,却也换了日后钟家破败消亡。
因果报应,着实不爽,只是无论雪绯红还是钟颜岫,都无力去追究琅珂的错。
她可以掳劫琅衍,她可以威胁琅珃,若非琅珃在乎的众亲早已亡命地府,她不介意取数人性命相偿,冤冤相报实在难以结了,快意恩仇却难免是江湖行事的另一个矛盾所在。
后来,便是琅温靖满门被斩于菜市口,血流漂杵;便是其女琅嬛于宫内泣血哀呼,终而投身于汀寰池,珠翠花钿、素颜玉骨,竟溅不起一丝波澜;便是琅珃于北地号召旧部直逼皇城,披发瞠目,所到之处摧枯拉朽,直登天子明堂。
楼下说书人慷慨激昂,雪绯红蓦然苦笑了一下,俯身凭栏,索性去再听一次那谥号沁岚王的三公子昔年的琐碎,那深藏在两个稚子最年幼无暇的部分,因为其上覆盖了两家人无数殷红的鲜血,而每一处被触及都难免交织着血泪。
与此同时的千里之外,北地嵯峨山脉下,朔风已挟冷冬之威泠然而至,几个形似商贾之人蓑衣斗笠,其下黑衫隐隐,正靠在一辆马车四周歇息。
其中一个汉子喝了几口葫芦里的烈酒,手微微一顿,斗笠的缝隙里露出一双精光潋滟的眸子,他慢慢站起,虽是很不经意地立着,仿佛全身空门大开,真正懂武之人却都能瞧出他四下无处不是戒备,正因为处处可攻,便无处可下手。
足下的枯草似乎都因为这个人周身散发的气劲而低低呻吟摇曳着,他左手依旧握着酒葫芦,右臂却隐在蓑衣之中,宁神所至,周遭百步内虫豸鼠蚁之窸窣微动无一不收入耳内,良久他缓缓伸手压下了斗笠,再次坐了下去,仿佛是确定附近并无威胁埋伏。
不料,在他将将坐下之后,“锵锵”数声,竟连他的随从也听出四周声响不对而抽出了衣下隐藏的武器,那埋伏之人屏气凝神的定力方才明明能避开那蓑衣男子的审度,却在不久之后彻底暴露了自己的动静,着实令人奇怪。
这下,最初的那人反而不再站起戒备,他只是再次抬手掀开斗笠,露出苍俊的容颜和剑样的双眉,赫然便是当今武林执牛耳者,玄天楼楼主仲逸风。
“我很好奇,”仲逸风向着一个方向缓缓说道,那里散乱着数块巨石,“以你之能,本足够瞒过我的耳目,却又为何故意露出行踪?”
“仲楼主内力深厚早有耳闻,在下若是一味隐匿,怕是徒掩耳盗铃贻笑大方了。”石后转出一个素衣身影,双手交叠拢在袖中。
仲逸风一直静如止水的衣袂微微动了一动,像是一阵轻风拂过,“让在下猜猜,”他凝声道,“若我所料没错,阁下便是那江湖所传‘一入幽冥谷,魂向黄泉行’的幽冥谷中池杳冥池公子吧?”
“楼主见笑,”池杳冥抱拳为礼,“在下本是有些自负,以为可以一路跟随仲楼主,方才见过楼主听风辨物之能,便却了不恭之心,故特出来相见。”本是一番闪躲之行,池杳冥这番说来,不但给自己解了尴尬之围,还隐隐有夸赞仲逸风之意。
“惭愧惭愧,”仲逸风也微微笑道,他不动声色地向身后动了动手指,武装戒备的手下便纷纷放下了武器,转而走到马车后面去了。“在下与池公子神交已久,今日甫一相见,公子果然风神如玉,气度非凡,”仲逸风续道,“也怪不得敝楼药医阁阁主要对公子赞誉颇多了。”
“承蒙仇阁主高看。”池杳冥的语气依旧平平淡淡,而仲逸风话内虽暗藏机锋,面目上却同样是江湖同道相见的言笑晏晏,两人一站一坐,立者如临风玉树,坐者似空谷幽桐,其间竟也无端萦绕起一股俨然气流,连朔风到了那处似乎都要打个转折。
良久,仲逸风撩起衣襟,也矮身坐了下去,手指有意无意地把玩着葫芦的丝绦,蓦地将葫芦递了过去,“池公子可能小酌几口?”
池杳冥也不拒绝,接了葫芦对着双唇如饮茶似的呷了一口,“荒山野岭,这般饮酒谈笑,倒不甚应景。”
“的确如是,”仲逸风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敲打着足旁的地面,看浮沉簌簌地低飞慢旋,池杳冥也低了眉睫,目光跟着他的树枝打量,一时俱自无语。或许只有在这两个人心中,才知晓面前那个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对手,这次的突如其来又像是早就计划好的交锋,会以一个怎样的结果收场。
“池公子,不才这里倒想起一个好段子,”仲逸风停止了敲打,抬头笑道,“我是粗鲁汉子,也不会那些贵公子们吟诗作赋的高雅,便只能献丑说段书,请池公子品评品评,好的话,就应了这残冬萧索却不失画意诗情的景,浮上一大白可好?”
“仲楼主何必自谦,”池杳冥依旧不动声色,“楼主说的书,江湖上可得一闻的人能有几个,在下有此殊荣,自当洗耳恭听。”
“好极,”仲逸风幽黑的眼眸里泛起几道光芒,“这书得从昭煌三十七年说起……”他从眼角打量着池杳冥的反应,而后者却垂眉低目,一副聆听的模样。
“话说那年,京都里有一场大火,烧得艳红刺目,照亮了小半个都城,却是广成王府被当时的圣上查抄,可惜了那些个画栋雕梁,一时间俱化作断壁残垣、瓦砾焦土。那广成王是个异姓王之封,却秉了皇家之姓,你道是为何?原来他祖父是昔年咱天朝的元帝,这元帝政事上马马虎虎,享乐上却一点也不含糊,许是那些个后宫佳丽颜色都不大如他的意,偶有一天喝得迷迷糊糊,同他兄长的夫人、他的嫂子暗通款曲,这不,一失足成千古错,生下了广成王的父亲琅温靖。结果元帝他兄长愣是不知道此事,还把这琅温靖当亲子养大,可惜俗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事终究还是有人知晓的。元帝的皇后自然看琅温靖不会太顺眼,而元帝做了亏心事睡觉也不会太安稳,最后两人一齐想个法子,寻了个错处把他的兄长、琅温靖的养父给贬谪到边地驻军去了。不料刚到边地没几年,北方漠国来犯,他兄长本是京城里的安逸亲王,哪里懂得沙场争战之术,苦苦撑持了数年,战死疆场,却到死也没把自己的王爵给等回来。那琅温靖,性格和他父亲很像,颇有些儒弱,好在有长子琅珃,年仅十五岁就展示过人的资质,尤擅长摆阵布军,曾一举以数千人击溃漠国五万来犯。琅温靖体弱,边关气候又恶劣,上表祈求回都,但元帝的儿子、他的同父兄弟让帝不允,琅珃因此不再积极抗敌。两年后,那漠国连克我北境十一城,朝廷所派的将军因为不熟悉漠北地形,几乎全军覆没,让帝就与朝臣商榷,终不得要领,无可奈何之下,告诉琅温靖,只要他儿子琅珃挂帅出征,就允许他及妻子幼女、幼子回都城,另外还封琅珃为广成王。其实说起来,谁不晓得这样做一方面可以使琅珃感念皇恩用心克敌,另一方面却是只有召回琅温靖皇帝才更放心将兵权交给琅珃。那时虽然知道封的是外姓王的待遇,但这琅珃为了父亲的身体,也为了不让母亲弟弟妹妹再在极北苦寒之地受苦,便也应了。”
25
眼前人
仲逸风饮了一口酒,有意无意地轻叹一声,接着道:“广成王年轻有为,领兵九载,却已经收复了漠国数十年侵下的土地,将河间廿六城全部收回,那时又早娶了将门娇妻,正直意气风发之际,连带京都里的家眷也一齐蒙了圣恩,十九岁的妹妹奉召,入宫侍奉一国之母,而十四岁的弟弟琅珂因为初生牛犊不怕虎,随兄长出征一次,立了功绩,少年得意,也成京都众佳公子之一。”他顿了顿,神色有些落寞,“可惜,那琅温靖的身份对外虽是元帝兄长之子,让帝岂有不心知肚明之理?兼之他生性好疑,左相甚懂为官之道,顺应帝心递上奏折,说琅温靖一直对父亲被贬往边地耿耿于怀多时,如今长子手握重兵,蒙昧于权欲,欲联合长子逼宫篡位。所谓狡兔死走狗烹,让帝就势下了这个台阶,一纸奏疏下来,可怜侯门升平地,一朝变做瓦砾堆。”
仲逸风幽幽地道,“让帝一心要置琅温靖于死地,但碍于他的长子未曾捉获,故暂且留着那一家子性命,只是暗地里不知采取了点什么手段,得让琅温靖父子画了造反的押才成,这也算是掩人口实。只是那广成王性子太急,乔装改扮到了北地,汇集自己部下,按兵不动,要让帝交出家人来才罢,谁知那让帝也不是受威胁的人,一怒之下,嘁哩喀喳,把琅温靖连同家小全斩在菜市口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北地的风颇为凛冽,仲逸风低沉的嗓音在此时听来,隐隐竟暗含了苍凉凄冷,他挥一挥手,随从过来笼上一堆火,火舌哔哔啵啵的,明灭不定地照在对面池杳冥波澜也无的双眸里。
“后来广成王一路势如破竹,一径打到京都最后一重防卫苏阳城,他安抚了百姓,却蓦地停兵不动,传书皇城,要拿让帝家小的命,来换他的弟弟、琅三公子的性命。”
“那时我才知道,三公子性命尤存,可惜也算是奄奄一息了。一开始刑部审问琅珂,是要他说出广成王的所在,他自然不能说,否则也不会在当日舍命相救,但是等到广成王现身北疆,按兵威胁,让帝杀了琅温靖全家,却依旧留下了琅珂,这其中着实令人难猜。只听闻,琅三公子在广成王宣布叛变之后待遇更为凄惨,几乎身无完肤,骨碎筋折,而当时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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