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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酒祝东风-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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涣恕!
琅珃续道:“我问他哪里去了,他只说走马时丢了,家人翻山越岭寻找,终于没有下落,如今才知,却是他那时见你毒发得可怕,小孩子历事颇少,心中焦急,统统全喂你吃了。”
雪绯红惶然抬首,隐隐却愈发觉得害怕,“你说的那个宝物是……”
琅珃摇头苦笑,“名为紫芝。”他看着怔怔无语的雪绯红,“钟姑娘知道为何我全家被杀,唯有貂儿未被拖上法场么?皆因有人报与那让帝,说貂儿有一至宝,食之可延年益寿,甚至长生不老,是故……”他再未说下去。
有如一柄凿子将铁钉对着她当头砸下,她当然知道琅珃后面的话是什么,她也知道长生不老之话诚然荒谬,但她无论如何不能再次承受,琅珂咬死不说、宁愿受酷刑而死,居然还是为了她雪绯红!
70
灵药失
她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呼吸,雪绯红默立良久,忽而衣袂拂风,迅捷而走。
琅珃高声道:“钟姑娘留步!”
前面的女子泠然回首,眼里的寒芒令他都禁不住一滞,“陛下还有何指教?”
“钟姑娘,我只想请你带我到幽冥谷,那些侍卫,”他看了眼门外,“我可以命令他们在这里侯着。”此话刚说完,门外一个青年就疾声高呼,“主子,这万万使不得!”
琅珃眸中闪过一丝坚决,冷不防却瞧见雪绯红眸中的冷笑。“太子殿下如今可好?”她问。
“犬子安好。”
雪绯红终于未能忍住,“嗤”地一声,却没有半分笑意,“硬把龙子说犬子,当然也随你的便罢,我只是听了耳朵不大受用。”她偏了身子,“皇上,既然您儿子性命无忧,草民也不欠您什么了,告辞。”
“等等,”琅珃大步走上前来,“钟姑娘,你不欠朕什么,是我欠了你。”他轻叹道,“可否给我一些机会,去补偿他?”
钟颜岫凝视了他半晌,“您话语有些错乱了,皇上,”她再不听他多说,闪身自他身边再次擦过,行到寨门前,看着那里站立着的青年侍卫们,又淡淡回了头,“陛下,我现在隐约还记得当年牢狱中家父对您说的话,那时候,他说,‘待陛下君临天下数年,怕是会明白何为功高震主、何为高处不胜寒’,我想,这话的意(书)思(网),我大概是明白了。”手中紧紧攥着冰凉的刀柄,她不再多看一眼,疾步走出寨门,翻身上马而去。
快些、快些、再快些,一路上,她的心里除了这几个字,便再也没有了别的想法,如果说琅珃的话已经足够带给她无法言说的震惊,那么潜藏在话里的、甚至连琅珃都不可能知道的部分,却更加令她悸动惶然。
她只能一遍一遍地在心里祈求哪怕任何一方的神灵,不要让她迟了,不要冷漠吝啬到可怕的地步。
她最终死命里勒住缰绳,完全不顾胯?下的骏马是如何声嘶力竭地哀鸣,也根本来不及看它一眼,便晃身入了苍茫北峻。
断裂的枯木酸涩的声音,配合着仿佛万古不曾有人烟般的岑寂,除了能够令所有身处其境的人感到仓皇无依之外,便再没有别的感触。她任由衣袂被嶒棱岩角撕裂扯碎,一径奔跑到山坳凄迷雾气之前。
韦渡江早已教授过她穿过这阵法的诀窍,雪绯红根本不在意谷中人讶异的目光,几乎是涉水而过,在水榭前的石阶上顿住了仓皇的步伐。
水榭雕花栏杆的后面,白衣青年侧坐在木椅上,只能看到他脑后的长发如流苏一般垂下,静止在那里,犹如倥偬时空的俘虏。她加快几步绕了过去,心跳几乎突地停止,池杳冥两颊苍白,似乎连呼吸都不复存在。
那是雪绯红六年来,再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害怕,她伸手去推他、去摇他,她甚至想咬他,只要让他醒过来,她什么法子都能用。
在她摇晃第二下的时候,池杳冥的眸子就睁开了,依旧是秋水阑珊般,透着些许疑惑。他略略回头,目光对准面前的清丽女子,脸上先是闪过一丝不相信的神色,又立刻转变为些微尴尬,急忙将身子撑了起来,“我大概是睡着了,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身旁一个小巧的摇篮中,宁儿嘟着小嘴,睡得正沉。
雪绯红的一腔焦急无措化作连续不断的喘息,她轻轻伸手触上池杳冥的脸颊,“你,你莫要再这样吓唬我。”
池杳冥一笑,握住了她的手指,“不是让我留在这里等你么,怎么又成了吓唬你?”他的眸子很清很纯,好像在竭力消弭她的恐惧,雪绯红觉得自己在刹那里被吸附到了那片纯澈之中,她正欲微笑,却发现自己其实在不停顿地一坠到底。
惶然抽回了手,她不顾池杳冥诧异的目光,转身便跑向药垆,颤抖地掀开搁置在案台上的青碧小鼎,里面,空空如也。
她再次脚步不稳地回到池杳冥身前,凝视着他,然后,伸手抱起睡着了的孩子,宁儿被这突然的摇晃惊醒了,咧开嘴哭泣了起来。
孩子的双颊异常粉嫩,眼睛如两粒黑葡萄,小手从襁褓中伸出来用力挥舞着,甚至隔着被子也能感受到他的脚丫也未曾安分。
她慢慢凑近孩子的面颊,闻到一股意料之中、却情理之外的清幽香气。
然后,手一抖,婴儿在惊惶的哭声中险些坠向地面。
池杳冥大惊,奋力向前扑去,牢牢抱稳孩子,“你怎么了,颜岫?”他不确定地看着雪绯红全无血色的面颊,“是生病了么?”
雪绯红也张开嘴,像是想笑,却抖动着嘴唇,表情极其怪异。
她这样的神情更是让琅珂心里七上八下,终于,她发出了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发出来的声音,似哭似笑的,极其异样。“你很喜欢普度众生,是吧,你是舍己为人的君子,对吧,我此生遇上一个这样的男子,应该高兴,没错吧?然而,”她蓦地直视着他,脸上已经纵横着全是泪痕,“然而我不高兴,你有能耐瞒着我,就瞒我一辈子,为什么我要去知道!你告诉我,当我发现那棵紫芝不见了的时候,你又准备怎么瞒我,你说啊!”
小孩子因为她的尖利声音而哭得更加大声,池杳冥将襁褓望怀里紧紧揽了一揽,抿唇看着她,“颜岫,你别这样。”他说,“这次,我是打算告诉你实话的。”
他说得极其自然,就好像是能确定听者也会如他这般坦荡一样,雪绯红但觉眼前兀地一片漆黑,她晃了一下,踉跄地扶住了栏杆,“为什么,为……”她沙哑地呢喃,“为什么你的命就这样不值钱,你经过我的同意了么,你凭什么把玄天楼找来的紫芝擅自给别人吃下去!”
“颜岫……”池杳冥伸了下手,像是要拉住她,她却极其迅速地闪开了。
“我……”青年最终垂下了长长睫毛,“对不起。”
她唯有冷笑,对不起有用的话,她倒是宁愿说一千个一万个。
池杳冥依旧垂着眸子,略有些讨好、赎罪一般地,“宁儿体弱,那紫芝也被火灼烧过的,药效说什么都恢复不了全部,应该只能吃下去,才可以……”
“与我何干!”她冷冷地打断。
池杳冥抬眸看了看她,复又垂下去,“先天体弱的小孩子,尤其是宁儿那样子的,不管怎么调养,很难活过七岁,既然可以治好,为什么不治呢。”
“那么……你呢?”她听见自己在拼命调整呼吸,琅珂当然知道先天不足的孩子究竟会如何,因为他自己就是那样,她不知道当自己吃下去他保命的紫芝后,究竟是否已经对琅珂的身子产生了严重的影响。
池杳冥修长的手指在膝上动了动,“不碍事,”他笑道,“总比看着宁儿就那样……来的要好,”他的手划过孩子粉色的嘴唇,示意她去看,“你瞧,这才像个小孩子模样么,以前病怏怏的,成什么样子。”
“对啊,病怏怏的,成什么样子。”雪绯红没有看宁儿,却盯着池杳冥。
他比自自己离去的时候好像没太多的改变,或许是幽冥谷适宜的气候真的对他身体起了作用,但是她却不知怎地,反而有一种更加忐忑的心情。
大概是以为她被自己说服而终于释怀了,池杳冥笑得比较开心,眼睛里的光芒也很有些璀璨,抬起一只手臂指着对面岸上,“你瞧,很漂亮吧。”
雪绯红顺着那个方向望去,堤岸上面,一丛翠绿的树苗散发着勃勃的生机,隐约似乎都可以看到叶子下隐藏的嫩红花苞,她眨了眨眼睛,几点粉意却又匿而不见,但又好似是躲在叶子的后面,悄悄地捉起了迷藏似的。
原来琅珂坐在这里,是为了看那成片的杏林。
她无言,只有跪坐在他的身旁,将头依在他的臂弯里,沉默着一同看那嫩翠浅碧,琅珂的发丝被轻风吹起拂在面颊上,柔柔的,带着仿若云岚的清幽。
池杳冥的身子突然动了动,雪绯红回头看去,见他也转头向谷口看着,脸上神色有些奇怪,“好像听到有人来了。”他皱皱眉头,转而打量着雪绯红,“颜岫,你,是怎么知道宁儿吃了那个紫芝的?”
方才难得宁静下来的心情登时又乱作一团,雪绯红蹙着眉,心里的疼一直泛到了口中,却演变成了一种难言的苦涩,她不说话,只是凝眉看着池杳冥,最终在他眼中看到了了然,池杳冥回避了她的目光,转而去看宁儿。
她也起身,皱了眉头往谷口走去,气息在体内流转得极其自然,她十五岁为仲逸风携回玄天楼,到如今区区不过六七载,却已然在江湖上名气颇盛,袖中流光赤焰使得心领神会,内力虽无大获,也算略有小成。池杳冥曾以为她是报仇心切练了武功速成之法,皆因连他也不知道那紫芝之功效,常人食之百毒不侵,习武之人食之则徒增廿年功力。
老远便看到雪绯红过来,惊风立在谷口,笑嘻嘻地道:“雪姊姊,怎地扔下我就跑了?”看到雪绯红不语,又补充道,“哥哥和蝶姊姊都不在吧?我刚才在镇子里瞧见他们赶来给澄碧姊姊看病来着,楼主也在那儿。”说了好一会子,却发觉雪绯红的眼睛根本就没有瞧他,回身看了两眼方才明白,雪绯红一直在凝视着的正是他带进来的那个男子。
71
九五尊
“惊风,”她的语气变得极其冰冷,“何时你做事也开始随性起来了?”
惊风眨眨眼睛,有点委屈地,“但是,他不是杳冥哥哥的兄长么?”
再次瞥了一眼琅珃,见他仿若是理所当然接受这种称呼的模样,雪绯红愈发觉得把解药给琅衍是她犯下的最大一个错误,“池杳冥没有兄长,”她道,“现在,你怎么把这个人带进来的,就怎么把他带出去。”
“钟姑娘,”琅珃叹道,“你又何必如此,若我没猜错的话,朱陵应该已经告诉你们了,我并不知貂儿还活着,并且就在幽冥谷。”
“不,他死了,早在十一年前就死了,你要是想去找你的什么貂儿,便去都城北郊乱葬岗去,莫来我们江湖草莽之地屈尊降贵。”
“钟姑娘,”琅珃迈进了一步,“我只是想补偿你们……”
“住口!”雪绯红的右腕下已经滑出一柄流银绯红的雪亮刀光,她抬起手臂,一点寒芒自刀柄泠然忽闪到刀尖,直指九五至尊,“不错,朱陵是与我说过那句话,但是我并没有告诉琅珂。你身为天子,本当明察秋毫,为何还能允许有人于你眼下做出违背了你意旨的行为?你耳目遍及天下,怎地就查探不出池杳冥搜寻琅衍的意图并非是加害?如今的琅珃,还是昔时那个重情重义的广成王么,亦或,你已然成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只懂得筹谋你的江山,任何有可能威胁到你霸业的因素统统都要不问缘由地予以铲除的冷血帝王?惜哉,若我父尚在,当应悔彼昔时之断语,他命归黄泉,如今看来,也是万中一幸,至少,不必懊恼于识人大谬,而复忧天下苍生耳!”
一阵风自二人中间卷过,琅珃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怒,雪绯红持刀而立,徒增一抹英然之威,周遭的一切恍惚都静止了,这种恰似对峙却又颇为微妙的岑寂带了无穷的压抑和审慎。
琅珃的眸子不经意地向雪绯红侧后移去,帝王那惯于俯视的目光瞬间再次凝滞,他的嘴唇颤抖着,打破了静寂,他伸出一只修长而微带些茧子的手,这只手曾指挥过千军万马、牵扯过无数缰绳,如今虽依旧带着疆场的痕迹,却多少含了养尊处优的雍容,此时它就这样,突然忘却了一切礼仪和威严地伸着,冲着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坐在一张木质轮椅上的青年。
雪绯红回眸,便看到了琅珂,依旧轻袍缓带、白袂拂风,恍如他们于幽冥谷口的初相遇,恰似悬崖狭路上的次相逢。
她听到琅珃在哆嗦,连他的声音也不复镇定,“貂儿,真的是你么?”
池杳冥的目光很快转向琅珃,又不自然地挪开了,一向从容的他,此刻是真正不知该如何回答。
雪绯红将刀收进了袖子,慢慢走向他,蹲下身子将他的领口拉紧,又用大氅的下摆遮掩住他的双足,抬头笑道:“为何跑出来了?”
池杳冥也笑笑,“听见你在叫喊,以为出了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我处理不来的,”她道,“你先回去等我吧,我把客人送出去就立刻过去。”然后不由分说地,转过他的轮椅就要往里面推去。
琅珃急急跟上几步,“貂儿,你……”
池杳冥的身子顿了一下,反手握住了雪绯红的手腕,阻住了她继续移动的方向,笑了笑,示意自己无妨,随后自行转了过去,“既然有客人来了,便,请进来吧。”
那一刻,雪绯红分明看见了,琅珃眼中的喜悦和琅珂眸里一闪而过的无措。
惊风和她远远地立在围栏旁,注视着水榭边一站一坐的两个身影,琅珂挺直的鼻梁同琅珃极其相像,但唇角和眼眉出略显的柔和却大概是继承了他母亲的容貌,二人背影的轮廓本该是近似的,如今瞧来,明显瘦削下一大半的琅珂,便更加令人揪心。
惊风从怀里取出上好的糕点捏碎了喂那只白鹤,幽冥谷里的阳光虽是透过朦胧雾气射进来的,有些氤氲,却极其温暖。
“雪姊姊,”惊风抬头看着她,“杳冥哥哥和那个高个子,的确是亲兄弟吧?”
雪绯红手里拈着几根竹篾,愣了一会儿,点点头。
“兄弟间,有什么话不好说的呢,你就别担心了。”他说的很轻松,就像他将韦渡江缠得终于没法子而承认了他的身世一样好办。
雪绯红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说道:“其实有些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惊风扭着脑袋盯着她,又想了一会儿,才道:“那复杂的,你告诉我好不好?”
抬手摸摸他的发顶,雪绯红沉默着,只说,“走吧,我给你找些药,给你澄碧姊姊带去。”
两个小巧的杯子放在桌上,馨香的酒酿倾进,隔着翠色的瓷釉,折射出浅碧的幽光。
“味道柔和了些,可能不适合你的口味,敝谷简陋,还是将就着喝些解渴吧。”池杳冥将一个杯子推到对面人的身旁。
琅珃拿起了杯子,注视着里面透彻的液体,心里泛起一股酸涩,嗓音便也不知怎地变得嘶哑,“貂儿,大哥对不起你。”
池杳冥笑笑,“真的没什么抱歉的,你做的都很正确,别多想,而且既然朱陵说过,你是不知的,我就更没什么想法了。”他举起杯子,呷了一口酒,微微半阖了眸子。
“回去吧,好么,你嫂子,她很念着你。”
池杳冥不答,良久,“尊夫人,身体安泰?”
“她很好,”琅珃蹲下身子,强迫池杳冥看着他,“貂儿,不要这样,她是你嫂子,我是你大哥,我们的命是你救的,还有衍儿,他伤了你,我回去定然严加惩处,你同我回去,好不好?”
移开了目光,池杳冥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却不答话。
“我是真的不知你还活着,貂儿,朱陵回来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和你嫂子都不知该怎么笑好了,然后玄天楼的仲逸风却又派人来说……说了你的所有事情,他说既然没能让我交还给他漕运的路子,便换个报复的法子,他说着了,这的确是对我最大的报复。”琅珃伸出双手,似乎想去揽一下弟弟的肩膀,却终于没有接触,“貂儿,我带你回去,给你找最好的御医,什么紫芝天下只有两枚,我偏偏要去找第三棵,就算那个真没有了,奇珍妙药有的是,你的身子一定可以养好的。我会昭告天下,沁岚王还活着,我去掉一个沁字,封你岚王可好,我要让全天下的人知道,我琅珃有这样一个好弟弟,并且,还好好地活着。”
池杳冥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拿袍袖掩着口唇,琅珃赶忙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好一会儿方才缓过来,他闭了闭眸子,“仲楼主喜欢开玩笑,你别当真,还有你后面的话,莫要开那种玩笑了。”
“这怎么会是开玩笑!”琅珃有些急了,“天子一诺,绝无更改的可能,朕……”他突然住了口,只因在池杳冥的眸子里看见了深深的厌倦。“貂儿,我,在你面前,我只是你大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让我带你回都城吧,那个钟姑娘,也一起回去,你说好不好?”他用微微颤抖的手指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羊脂玉的小瓶子放到池杳冥手里,见他抬起眸子看着自己,“这瓶子里,是我此次出来从汀兰池里取的水,你二姊也盼望着你回去呢。”
池杳冥低头凝视着手心里的玉瓶,隔着瓶子仿佛依旧能感受到里面酷冷到了极点的池水,那里曾吞噬了一个年轻而鲜活的生命,若枭鸟蜃怪,依稀尚有呜咽幽怨萦绕于耳边。
他攥紧了瓶身,将瓶子放置在心口,一股清泪终于缓缓流下,之前,他以为那早就干涸了的。
“二姊,”他轻轻呼唤,仿佛怕惊动了那沉睡的魂灵,“弟弟不孝,未能去陪你,也未能侍奉父母于膝前,来日相见,定当负荆以待。”他握了那个瓶子,慢慢抬起眼睫,“草民有事相求。”
“貂儿,你别这么说,我说了,什么都能答应你的。”
“那么,就请皇上允许玄天楼仲楼主进入皇宫,在汀兰池处祭拜二姊。”
“当然可以。”
“还有,”他吸了一口气,“当日城破,钟相全家遭囚,大半是因为皇上私怨所致,如今六七载矣,皇上亦知边塞苦寒,那些钟家之人,还望大赦放还,至于钟相本人,实为一代贤臣,学富五车、举贤无数,于社稷实有功而无过也,如今身死而名败,后世论之,怕言万岁但知私仇而埋没才臣,还望陛下深思,复其名而扬其功也。”他虽侃侃言之,却尤似朝堂应对,完全是一介臣子的语气。
琅珃心痛难当,却只能答道,“可以。”
“此外,草民知道若陛下突然这般行事,易遭到朝臣反对,陛下可多以缇骑隐卫探查一人,此人有勾结北漠之嫌疑,昔时亦算见风使舵之徒。”
“貂儿说的是……”
池杳冥的睫毛动了动,“猪上树。”
“什……么?”琅珃讶异道,想了想,又不禁“扑哧”一笑,“你说的是那个朱尚书?我差点忘了,你小时候便这么叫他的吧?”因为池杳冥的这么一句话,两人间的气氛好像也好了不少。
“他大概已经不是尚书了,当时陛下君临城下,此人第一个带头逼宫投降,是为一介功臣,但是草民后来曾不期得之,昔日撺掇让帝铲除忠良的人中,亦有此人。”他拿起杯子,“不过那时想来他既然可为陛下所用,便也罢了,但是如今方知道他是四处找寻靠山,北漠势力将将兴起,他便暗自派人与二王子呼延越达相交,草民以为,如此墙头之草,其心可诛。”
“貂儿,你……你为大哥暗地了做了多少事,大哥实在不知该如何自处……”
池杳冥避开回答,续道:“猪上树有一子却是皇上的夜隐缇骑,朱陵此人虽受了父亲的命令而在暗地潜入宇极堡后也做了些不利于朝廷的事,但是却从没有想过要背叛皇上,他不过是处于忠孝两字的夹缝里,是个可怜的孩子,还请皇上放过他,耐心开导,并委以重任。”
琅珃刀锋样的薄唇抿得极紧,末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便是那姓朱的混蛋瞒过了你就是池杳冥的事实,并且要朱陵杀了你么!”
池杳冥皱了皱眉,“这个罪名,就不必相加了,毕竟,琅珂确然已经死了。”他的话里,没有讨伐也没有赌气,像是仅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众人皆知而他亦接受了的事实。
72
君许意
良久的岑寂,琅珃倏尔一声长叹,“貂儿,若那时我们一同逃出,多好,便可免了这无尽尴尬,消了你病痛之苦,你有将帅之才,亦有谋略之道,将是天朝之幸,就连你这般,也要破了宇极堡,替我解决漠国的威胁么?”他的眸中再遮不去悔意,“貂儿,你便真的不会同我回家么?”
池杳冥正举了酒壶望杯子里斟酒,闻言手指轻轻一颤,酒浆洒在了桌子上,“家?”他终于笑了,看着琅珃,“杳冥的家,是这幽冥之谷。”他拿起杯子,递到琅珃身前,“江湖上事,杳冥尽力而为,北漠真正的威胁,却是要陛下以精兵利刃却之的。皇上乃一国之君,切末因为琐碎小事而误了江山千年。”
“你……是我混账,”琅珃不接他的酒,“钟姑娘说得没错,我竟然冷血至斯,甚至连衍儿,也教了他那般的帝王之术,还差点就……”他再叹一声站起身来,倥偬而凄凉的,一向挺拔的身躯也有些立不稳,“只是貂儿,你就真的忍心看着朕成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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