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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太子被废了吗-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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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昭面若冰霜的坐在长案后,一双狭长凤目始终盯着急报中的那句话:“悍匪臂上纹有蝎子、蜈蚣、蛇、壁虎、蟾蜍五毒图案,五毒首尾勾连成环,环绕手臂两圈。”
  卫昭的长相本就属于那种锐利藏锋的俊美,此刻下颌线条紧绷着,薄唇抿成一线,眼神亦如盛在墨色杯盏中的酒液,泛着幽幽森冷光泽,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把雪亮的刃,让人不自觉的就想退避三舍,以免遭遇血光之灾。
  黑色的蝎子,血色的蜈蚣,青色的蛇,灰色的壁虎,紫色的蟾蜍……首尾相连的刺青图案印在一条干瘦皱巴、表面犹如老树死皮的女人手臂上,像是一条写满恶毒咒文的锁链。锁链的末端,则连接着五根同样皱巴老化的手指。
  “小心肝,是不是很痛苦,很难受。”
  “别怕,让本宫来好好疼一疼你,本宫也跟你一样难受。”
  女人的怪笑声充斥在熏着甜腻欢情香的红罗帐里。干黄稀疏的头发,松动脱落的牙齿,爬满皱纹的脸,浑浊凸起的眼球,共同组成一张面目可憎纵欲过度的脸。
  卫昭错目,及时斩断那根将要牵引出某些不愉悦往事的导火线,自长案后慢慢抬起头。他眼中冰寒尚未彻底消去,眼角甚至还有几缕戾色残留。
  站在最前头的肖兵首先被晃了下眼。
  “侯爷……”
  肖兵硬着头皮开口,因为太紧张,感觉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
  “此次的事,都是下臣御下不严之过,下臣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这样的请罪之词,于肖兵这样的官场老油条来说几乎都是腹中常备、信手拈来,能一口气说个三大段都不带大喘气的。
  卫昭一哂,道:“肖尚书。”
  肖兵不自觉就挺了挺肩膀:“下臣在!”
  卫昭目光刀子般凝在这个老狐狸身上,道:“你是不是觉得,作为被无能下属无辜牵累的上司,只要不是谋逆叛国的大事,只要认错态度好,即使不作为,即使偶尔犯一些小错,即使在得知消息后反应迟钝了一些,朝廷也不敢真拿你怎样,至多罚几个月俸禄而已。而区区几个月的俸禄,对于在老家拥有数百亩良田的你,又何足一提,对不对?”
  肖兵像是被人突然扼住喉咙一般,那张端正的国字脸先是涨紫充血,继而又煞白失色。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他额角闪动的细密汗珠。
  兵部大堂的气氛再度冷凝到冰点。
  感觉到下属们或鄙夷或怀疑的目光已在自己身上逡巡,肖兵艰难无比开口:“下臣老家那些田……”
  “本侯知道,你老家那些田都是族中子弟通过正常交易手续购得的良田,并无强占民田一说。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好好的良田,为何靠地吃饭的老百姓自己不种,反而要心甘情愿的低价卖给你族中子弟?”
  仿佛有什么极可怕的东西呼之欲出,肖兵一下失神,麻木的滚动了两下喉结,喃喃自语道:“可下臣嘱咐过他们,下臣明明再三写信嘱咐过他们……”
  “本侯可以相信你的苦衷,可律法不会。若你族中子弟真仗着你的名号与当地官府勾结,强占民田,即使你不知情,也要为此付出惨痛代价。因为你明知隐患存在,明知陛下对官商强占民田深恶痛绝,却没能够严厉约束族中子弟的行为。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你兵部的下属。”
  “自你担任兵部尚书,兵部漏报军情已非一次,出事后,你认错倒是极顺溜,却从不细究隐患根源,加以斧正,任由同样的蠢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陛下仁慈宽厚,是为了激励尔等勤勉办事,大胆施展手脚,而不是让尔等像仓鼠一样挤在这大堂里啃噬皇粮!”
  “肖大人。”卫昭扫视一圈,目光所过之处,众官员折掉的高粱秆子一样,齐齐垂下头。卫昭最终依然把视线钉在肖兵身上,面若寒霜:“你可知那‘悍匪’臂上的五毒图腾来自何处?”
  肖兵茫然。
  卫昭从牙缝中挤出三字:“南诏国。”
  肖兵脸色大变!
  南诏国,是坐落在南疆和西南交界处的一个小国,也是当年安顺王平定南疆八十三寨时最大的阻力之一,武帝朝时就一直垂涎穆朝西南之地,还曾与西南地区的悍匪相勾结,趁安顺王领兵剿匪时偷袭安顺王府。年仅十三岁的卫昭,也是在那时初崭头角,单枪匹马的闯入匪寨,救了被劫持的安顺王府家眷……
  肖兵这一次是真正的如临大敌,浑噩不知所在。南诏国那个丧心病狂的老女人,当年勾结悍匪掳走了安顺王府一大批家眷,陛下对南诏的恨意可想而知。而他们兵部,竟然漏报了这么重要的军情,肖兵已经不敢想象此刻昌平帝的表情。
  一大早就被连坐、本来还满腹委屈与牢骚的兵部众人这下也都傻了眼,你看我我看你,惶惶如落水鸡。吴将军的小腿肚子也一下吓得转过了筋,瞬间不疼了。
  “定北侯!”
  四下静的落针可闻,在这一片犹如冰封的氛围中,王福来腰间别着拂尘、气喘吁吁的小跑了进来。
  “侯爷,不好了,太子殿下在承清殿遇刺,现在躲在柜子里怎么都不肯出来,陛下实在没辙了,您快去瞧瞧吧——”
  卫昭倏地从案后站了起来。
  他胸口起伏了一下,方问:“刺客可抓到了,殿下可有受伤?”
  “抓是抓到了,殿下只是受了惊吓,倒没受伤,但……诶,定北侯……”
  王福来话还没说话,只见眼前银影一闪,方才还端坐在长案后的卫昭,已一阵风似的掠门而出。
  满堂兵部官员面面相觑,又惊又不解。惊的是竟有人敢不要命的闯进承清殿刺杀小太子,不解的是,小太子遇刺,躲在柜子里不出来,王福来为何要来寻定北侯,泰山崩于前都不变色的定北侯又为何表现的这般着急。
  定北侯,似乎并不负责宫中布防啊。
  承清殿已一片混乱,到处充斥着杖击声和宫人惨叫声。
  后续赶来的羽林军已铁桶一般将整个大殿包围起来,季淮正指挥手下将一具僵死的“道士尸体”拖到担架上,交由大理寺的人抬走。
  卫昭脚步一僵,吩咐担架停下,掀开白布,去看那道士的脸——
  并不是淳于傀的。
  旋即,他瞳孔一缩,想到了一种更可怕的可能。
  “可查清这傀儡人的身份?”
  卫昭双目如炬,问季淮。
  季淮吃惊,定北侯竟然一样就识破了这是个傀儡,听说敬王世子和二皇子一个捅前面,一个捅后面,足足捅了七八十剑,直到把人捅成马蜂窝,才发现这是个没有感情的傀儡人。
  季淮尽量压抑住自己的崇拜之情,道:“目前尚无法完全断定,但据羽林军中一位兄弟讲,这个道士的长相,跟他家中供奉的李天师画像很像。”
  “哪个李天师?”
  “就紫霞观的前任观主,先帝朝时传得神乎其神的那个李天师。”
  卫昭盯着那道士干瘪老态的脸,一种不祥的预感渐渐浮上心头。
  李天师,为何会沦为淳于傀的傀儡?作为傀儡师,淳于傀手上应有许多傀儡人,傀儡人的战斗力和傀儡的本体密切相关,当年淳于一族大行傀儡术,就曾因大量捕杀青壮男子做人形傀儡而遭到武林讨伐,因为青壮男子骨骼精壮,战斗力强,被破坏后可自我修复力强。因为这个缘故,傀儡术一直被视为不入流的武学门类,很多作风清正的门派是严禁门中弟子习练此术的。
  今日淳于傀入殿行刺小家伙,按常理,应该选择战斗力较强的年轻傀儡,成功率才更高,他为何要选择年弱体衰的李天师?


第87章 雄黄
  “你们都走开些; 莫吓着太子了。”
  寝殿内; 昌平帝蹲在地上; 心烦的朝身后摆摆手,等内侍们都远远退到了殿外; 方转过头,重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隔着柜门哄道:“太子不要怕,朕已经让人把刺客抓起来了,他再也不会伤害太子了。这次的事; 朕已经命大理寺、刑部和宗律庭一道彻查; 一定会揪出幕后主使,替太子讨回公道。这柜子里面黑漆漆的; 地方窄; 空气又不好; 待久了对身体不好。太子正是长个子的年纪; 最忌讳待在这种阳光找不到的地方啦。太子听话; 快出来; 不然朕可要进去了……”
  昌平帝像个哄孩子睡觉的老母亲一样絮絮叨叨了半天,唾沫都快说干了; 然而面前的两扇檀木门依旧纹丝不动; 柜子里也安静的没有一丝动响动。
  穆骁立在后面,十分看不下去的道:“父皇,不如让儿臣一脚把柜门踹开吧!”
  昌平帝还没吭声,穆肇先道:“不行; 万一你踢伤了他怎么办。”
  “肇儿说的没错。”
  昌平帝心累的看了蠢儿子一眼:“老二,今日你表现不错,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唉,这个脑袋瓜,时灵时不灵的,智商何时才能稳定下来。
  穆骁:??
  那么厚那么重的实木柜门啊,就没有人担心一下他的脚吗?狗逼小太子喜欢钻柜子就钻呗,干嘛带着胖兔一起钻。还有,狗逼穆肇何时和狗逼小太子勾搭在一起了,狗逼穆肇那一副老父亲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早知道他就多听两耳朵他们的“秘密”了,说不准还能揪住狗逼小太子的小辫子,哼。
  “臣见过陛下。”
  卫昭这时大步走了进来,环顾一圈,目光落在昌平帝面前的柜子上。
  “爱卿不必多礼!”昌平帝仿佛看到了救星,指着柜门,又心疼又无奈的道:“太子受惊过度,躲在柜子里怎么都不肯出来,爱卿快过来帮朕一块劝劝。太子最听爱卿的话了,爱卿来了,朕就放心了。”
  “臣遵命。”
  卫昭轻步上前,尽量不发出太大动静,免得再吓住里面的小家伙。他先上下扫了眼柜门,没立刻和昌平帝一起劝,而是问立在旁边的穆骁和穆肇:“听说是二皇子和世子联手将刺客擒拿的,能否麻烦两位给本侯仔细讲一下当时的情况。”
  穆骁抢先道:“那是今日早膳之后,本皇子闲来无聊,就想来承清殿看看胖兔,但走到殿门口时,本皇子又突然觉得有些想念母妃。本皇子于是决定先把胖兔搁一搁,去清嘉宫探望母妃,本皇子当时已经站在了承清殿的门口,要去清嘉宫,必须先转身,就是这不经意的一转身……”
  空气陷入一阵诡异的寂寞。
  卫昭眼角几不可查的轻轻一抽,看向穆肇:“还是请世子来讲一下吧。”
  “是。”
  穆肇简明扼要的把过程讲了一遍,道:“太子殿下一直都很正常,面对刺客时也不惊不慌,有勇有谋。我怀疑,殿下突然失常与那个道士体内突然散发出的雄黄味儿有关系。”
  卫昭神色一凝:“雄黄?”
  “嗯。”穆肇道:“我们在捅破那个道士的身体之后,似是触动了什么机关,那个道士张嘴,吐出一股黄烟,那烟的味道就是雄黄。”
  穆骁:??
  什么雄黄,什么黄烟,他怎么不知道!他怎么没看到!他现在严重怀疑,他和狗逼穆肇讲得根本不是同一个刺客!
  穆肇话音刚落,卫昭就听到柜子里传出了极轻微的一点响动。
  莫非小家伙突然失常,真和那烟有关系?可雄黄本就是一种药材,对人来说,无论内服还是外用都没有伤害,淳于傀为何要把雄黄制成香料藏在那道士口中,小家伙又怎会对雄黄反应那般大。
  卫昭唤来一名亲兵,吩咐:“速去太医院请个太医,去大理寺和仵作一起勘验尸体。”
  “是。”
  亲兵领命退下。
  卫昭向穆肇致谢:“多谢世子提供这些重要线索。”
  穆肇道:“小事一桩而已,卫侯……”
  穆肇用一种好麻烦但也好无奈的眼神瞅了眼柜子门:“卫侯还是先去看看太子殿下吧。”
  毕竟是他家的小拖油瓶,他得顾着点。
  “陛下。”
  卫昭轻步走到柜子前,朝昌平帝恭施一礼,道:“可否容臣单独劝劝殿下?”
  柜子里再次传出一点微末响动。
  昌平帝一怔,不掩酸意的道:“好吧,太子,朕就交给爱卿了。朕……到外殿等着去。”
  四周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少年抱膝缩在黑暗一角,眼睛布满密密血丝,魔怔似的,木然而空洞的盯着左臂和左手背上浮起的血线和青色蛇纹。
  “殿下既然这么不乖,这么不听话,不如咱们玩点刺激的吧。”
  阴恻恻的声音回荡在令人窒息的黑暗空间里,鳞片摩擦着地面,发出刷刷的声响,有什么东西,迅速爬了过来。
  “它叫丹青,是本道豢养的另一爱宠,自小喝雄黄酒长大,最爱吸食人血了,尤其是少年人的血。凡是被他咬过的人,身上都会留下它的标记,一辈子都无法洗掉的标记。”
  “嘿嘿,为了那一点可怜的尊严,殿下难道要把自己变成一个可怜的小怪物么。”
  怪物……怪物……
  身体被猛地被锁链从水底拖起,丢在结了霜的青石地面上,寒冬腊月的天,少年身上却只穿着件单薄的绸袍,那丝绸材质特殊,一沾水即成半透明状,紧贴在少年身上,将少年一身雪白肌肤和纤瘦骨骼展露无余。
  黑影无声靠近,先不着痕迹的往少年肩头扫了眼,方喉结一滚,开口笑道:“陛下命臣从司衣局取件新袍换掉殿下身上的脏袍,臣特意让他们选了江南新贡的天丝绸,最是软滑熨帖,阖宫上下总共八匹,还合殿下的心意罢?就是尺寸有些宽了,是臣疏漏……”
  “我的好殿下,接下来,咱们的游戏可要开始了。”
  浓腻的雄黄味渐渐充斥在狭小的空间里,鳞片刮磨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伴着咝咝咝咝的吐信之声,黑暗中,一切声响都被无限放大,一下下刺激着耳朵,少年木然睁大眼睛,禁不住轻轻战栗了起来。


第88章 青蟒
  不要; 不要。
  黑暗中; 少年十指紧紧攥着膝上雪袍; 急促喘气,豆大的汗珠; 不断沿鬓角鼻尖滚落,一缕缕淌进领口里。
  倏地,少年瞳孔一缩,低头朝左手背望去,那里; 青色蛇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左手臂上蔓延而去。
  “嘿嘿; 为了那一点可怜的尊严,殿下难道要把自己变成一个可怜的小怪物么。”
  “随着血线越来越长; 蛇纹会像藤蔓一样爬遍殿下的全身。到时; 殿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了。”
  “世人是容不下怪物的; 这一生; 殿下都注定要活在阴暗的角落里; 不见天光。”
  阴恻恻的声音像诅咒一样萦绕在耳畔; 少年再度往角落里缩了缩,眼里忽滚出大颗大颗的泪珠。
  怪物……
  他是怪物……
  世人; 是容不下怪物的……
  便宜师父; 会不会也觉得他是一个小怪物。他要怎么办,才能彻底剜掉这丑陋肮脏的印记。
  剜掉它,剜掉它,只要剜掉它; 他们就不会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他们就不会知道你是一个怪物。
  另一道狂热而极具蛊惑力的声音同时在脑中响起,将所有其他异类声音都淹没在漩涡深处。
  少年仿佛终于在暗夜中窥见天光与希望,右手在柜底胡乱摸索起来,顷刻指间一凉,倒真摸到一片碎瓷片。
  瓷片断口锋利,手指轻轻一划,便破皮流血。少年魔怔间,早不知疼痛,反而有种异样的快感在四肢百骸间激荡。
  “知道朕为何为你取名宛夜么?”
  森冷的大殿,一身明黄的帝王负手立在幢幢灯影中,居高临下的望着满身伤痕、倒在血泊里的小小少年,眼角眉梢尽是冷酷与厌恶。
  “因为夜代表黑暗,肮脏,耻辱,龌龊,是藏污纳垢之所。所有见不得光的事与物,都是在夜里发生,在夜里滋长。”
  “而你,正如夜一样,肮脏,龌龊,是朕一生的耻辱。”
  “你只配待在最黑暗最腌瓒最暗无天日的地方,用你的血,用你的痛苦,用你的绝望,替你同样肮脏龌龊的生父生母赎罪。”
  “你该恨,不过不是恨朕,而是恨他们。是他们没本事救你却偏偏要生下你。当你痛不欲生痛苦绝望的时候,你那生父却妻妾成群,在和别的孩子共叙天伦之乐,你那生母恐怕也早已饮下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去投胎做别人的娘亲了,他们早忘了你。傻孩子,朕知道,你也不愿来到这世上的。可既然来了,你就要承担起你应该承担的罪孽和责任。”
  终于,要解脱了呢。
  少年轻轻一扯嘴角,握起碎瓷片,把最锋利的尖端露在外面,狠狠刺向左臂——
  一只手,闪电般自斜刺里伸出,恰在那瓷片尖端距左臂还有半寸距离时,铁钳般钳住了少年右腕。
  少年赤红着双目,欲挣扎,待看清突然出现在逆光中的银白身影,蓦得怔住。
  “师、师父?”
  少年目露慌乱,下意识把左臂往背后藏去。
  然而这短短一瞬,已足以令卫昭看清楚一切。卫昭压下心底翻腾起的惊涛骇浪,收回视线,佯作不见,望着少年乌黑濛濛的双眸,嘴角一弯,低沉而温柔的道:“刺客已经被抓起来了,现在外面很安全,臣带殿下出去可好?”
  少年垂眸,不敢看卫昭眼睛,沉默良久,哑声道:“我、我可以自己走,我……”
  余下话在少年猝然睁大的双眸和一声短促的惊呼中戛然而止。少年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已落入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
  卫昭不由分说把人打横抱起,低眉,沉沉打量着怀中这个对自己显然不够信任的小家伙,道:“都吓成这般模样,还逞什么能?”
  顿了顿,又认真盯着小家伙眼睛道:“以后在师父面前,都不许逞能。”
  少年眸光颤了颤,左手依旧藏在后面,右手却不自觉抓住了便宜师父衣角,听了这话,眼睛倏地一红,慢慢把脑袋埋进了便宜师父的胸前,肩头一抽,又一抽。
  卫昭清晰的感觉到有温热水泽浸湿了胸前衣袍,嘴角一勾,动作轻柔的将怀中小家伙重新放回了龙床上。
  一沾枕,少年立刻扯起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全蒙了起来,在锦被下蜷成小小一团,身体一抽一抽的轻轻抖着,显然还在哭鼻子。
  卫昭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捅了一刀,想掀开被子,把小家伙搂在怀里哄一哄,手伸到一半,又放了下去。
  小家伙现在故意躲着他,显然是害怕他看见他左臂上的东西,他又何必在这小家伙最敏感脆弱的时候刺激他。
  卫昭默坐在床边,仔细回忆方才匆匆一瞥间,在少年臂上看到了那一大片诡异的青色蛇纹。
  人的肌肤上,怎么可能长出蛇纹?那是什么怪病?之前这小家伙发病,都是因为文殊兰的刺激,这次却是因为雄黄……
  民间常用雄黄驱蛇虫,按理,蛇应惧怕雄黄才对,为何在吸入雄黄烟雾后,小家伙身上会长出蛇纹?
  “侯爷。”
  定北侯府的亲兵这时于殿外禀道:“太医院的章太医来了,说有要事禀报侯爷。”
  卫昭点头,本想换个内侍进来替自己守着,想了想又觉不妥,便吩咐亲兵:“你去外殿把敬王世子叫来,请他代本侯照顾一下太子殿下。”
  章太医已在偏殿等候,见卫昭进来,匆匆行了个礼,道:“侯爷所托之事,下臣已查验明白。那道士的喉间的确有雄黄粉残留,不过不是普通的雄黄粉,而是一种专门用来驯蛇的雄黄散。”
  卫昭凤目一幽:“雄黄散?何意?”
  “雄黄散也是以雄黄为主要原料制成,但其中还添加了大量能使蛇类产生幻觉的药物,如迷心草。在西域,很多驯蛇师就是利用雄黄散来驯服凶猛的蛇类。”
  卫昭紧问:“如果是人吸食了雄黄散,后果会如何?”
  “人?”章太医摇头:“严格来讲,雄黄散并不属于禁药,就是因为他只对蛇类有效。若是人吸食了,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至于这刺客为何要用雄黄散来攻击太子殿下,下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章太医看卫昭面色不善,心中一动,小心翼翼问:“可是太子殿下吸食雄黄散后,出现了什么异样反应?”
  “并无,殿下很好。”
  卫昭掩住情绪,默了默,道:“说起驯蛇,本侯只是突然想起,之前北疆军中有一名百夫长,从军前就是一名驯蛇师。本侯记得,他有时受雄黄刺激后,臂上会出现一种青色蛇纹,太医可知是怎么回事?他,会不会就属于对雄黄过敏的那一类人?”
  章太医捻须沉吟片刻,却摇头:“不会,老夫从医数十年,还从未见过对雄黄过敏者。侯爷说的这位副将,以前怕是驯过青蟒吧?”
  “青蟒?”
  “没错。青蟒是一种极为凶残的蛇类,不仅体型巨大,齿利,而且好吸食人血,尤其是未破身的少年人的血。只是这种蛇极为罕见,下臣也只是在书上见到过。据说,被青蟒咬过的人,身上都会留下标记,也就是侯爷方才提到的青色蛇纹。说是蛇纹,其实那是青蟒咬人时残留在人体内的毒液,随着时间推移,蛇纹会越长越多,直到遍布全身,将人彻底吞噬。而中毒者,也会全身溃烂而死。”
  “咔嚓”一声细响,卫昭手中茶盏碎裂成两半,滚烫的茶汤连同碎瓷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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