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绽放_靡宝-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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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郭长维和我爸有什么过节,但是我不认同他对我爸的评价。”顾元卓说,“我爸已经变了,他现在恋旧,恋家,对我也非常关心和宽容。你知道吗雨生,他甚至给了我一枚戒指,鼓励我向你求婚。”
  又是结婚?
  江雨生再次惊愕。
  顾卫东中了什么邪,接纳他江雨生作为儿子的同性情人就罢了,甚至还会祝福他们的婚姻?
  他这开明进程仿佛从奴隶社会一朝就□□入了共产主义,昨日还刀耕火种,今日就驾驶着宇宙飞船遨游太空。
  而顾元卓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反而对父亲的通情达理感恩戴德。
  “我觉得我们不应该继续争论下去了。”江雨生站了起来。
  “我也这么觉得。”顾元卓一脸怒意地拧开了浴室的门,“每次谈到未来,你就是这么一副被通缉的表情。我总在想,我犯什么贱呢?我想和你厮守一辈子,可我估计你并不是非我不可!”
  这夜,顾元卓睡在了客卧。而江雨生没有再半夜溜进来找他。
  秋月落在床上,照着两张一样寂寥、难以入睡的脸。
  那之后一连数日,江顾二人都处于冷战之中。
  为着敏真,他们表面上倒是和平共处。这并不难做到,顾元卓借口加班,隔三差五才回家一趟。两人同桌吃饭,分床而睡,在敏真面前正常交谈,只不再有亲密的动作。
  听说许多为了过日子而结婚的夫妻都是这么生活。人家也一过就是一辈子,白头到老,也是外人口中的恩爱夫妻。
  这两个大人又不是演员,敏真怎么会看不出来?
  但是她也不说。
  像她这么大的小少年,在学校里已有许多烦恼,也没多余的精力去管大人的事。
  国庆长假,江雨生带着敏真挥别了送机的顾元卓,登上了飞往巴塞罗那的飞机。
  直到这时,敏真才小声问江雨生:“舅舅,你和顾叔叔这次是在为什么吵架?”
  江雨生知道外甥女早慧,并不瞒她:“是为了他爸爸。”
  “他爸爸要你们分开?”
  “恰恰相反,他希望我们能结婚。”
  敏真惊愕地瞪大了眼。如果顾元卓在,会发现孩子此刻的表情同江雨生当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小女孩严肃地皱着眉头,道:“结婚是个很复杂的事。”
  江雨生被她的少年老成逗乐了:“是啊,江敏真小姐。你知道的真多。”
  “你们之间明显还有一些分歧需要解决,还远不到结婚的程度。现在要是一时冲动,将来会后悔的。”
  “哦?”江雨生笑个不停,“你还知道些什么?”
  “这不好笑呢。”敏真抱怨地白了舅舅一眼,“你们都没有安全感。”
  江雨生愣住。
  敏真说:“顾叔叔是拼命想建立一个最牢固的家,永远不破碎。而舅舅你,你比较悲观,你觉得没有什么是永远的,现在得过且过着吧。”
  江雨生怅然,全然无语。
  敏真总结:“所以顾叔叔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你也烦不胜烦。他想要你给出更多的承诺,而你怪他贪得无厌。归根究底,这都和你们的童年成长经历密切相关。说回来,从我最近看的书来说,我发觉心理学非常有趣,能锋利的剖析人类的行为本质。我觉得可以考虑将来做一名心理学家……”
  敏真絮絮叨叨,将话题扯到了她自己身上。江雨生却没再听清她后面的话。
  连敏真都能一针见血。他似乎已没了回避的余地。
  作者有话要说:
  beggar,这里指感情之中高攀的一方。
  小攻的原生家庭,父母婚姻并不好,于是很想建立个完美的家庭。
  小受则是经过太多坎坷,觉得得到的东西太容易失去,于是对什么都不抱着“永远”的期盼。
  两个人其实在性格上都有缺陷,都需要成长和改变。


第34章 
  等飞机落了地; 敏真看着满机场熙攘喧哗的中国游客; 皱着鼻子对江雨生说:“我觉得飞机是不是半途掉了个头,又飞回去了呀。”
  江雨生啼笑皆非。
  江雨生也没那么傻; 不会专程跨越半个地球; 就为了和同胞在异国热门景点合影。他在地中海南岸的度假小镇定了旅馆; 决定未来七天的主要日程就是晒太阳、喝鸡尾酒,以及发呆。
  就让顾元卓和他亲爱的爹继续在金山银海中荡起亲情的双桨。他江雨生也不是没有人陪伴。
  敏真是个天使; 是这天下最纯真无暇; 且挚爱着他的人。江雨生相信当全世界都背叛他,朋友; 爱人; 全都抽身而去。这个他用心血抚养大的孩子; 依旧会照顾他苍老的躯体。
  地中海的阳光总令人生出一种浑浑噩噩的慵懒,风中总有不知名的音乐自远方飘来。
  比利牛斯山延绵雄伟的山脉如一头倦兽,抵达海湾时轰然匍匐了下来,一头扎进了碧蓝的海水之中。它的脊背化作了大片大片的卵石滩; 残躯散布海岸线; 孕育了无数个烂漫风情的海滨小镇。
  这里的海水清澄得如精心烧制的蓝玻璃,和橙色屋顶的民居互相映衬。居民们身材壮硕; 男男女女都有着蜜色的肌肤。
  秋风送凉,海边游客稀疏; 游艇和帆船仿佛天使落在海面的白羽。
  江雨生和敏真租了单车; 沿着盘山公路一直爬到山顶上,俯瞰整个海湾。
  时光在这个小岛上过得飞快; 在躺椅上合一会儿眼,乌金就已西沉。
  地中海的天空是蔷薇一般的粉紫色,白色的游艇如一只只倦鸟漂浮在墨蓝的海浪中。有情侣在暮光渲染的沙滩上静静地跳舞。
  敏真一个恍惚,还以为看到了当年的顾元卓和江雨生。
  上一次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出门度假,仿佛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此刻的顾元卓在做什么?大概还是呆在他那间架满显示器的书房里,电话不断,同那些上下起伏的线条和变幻莫测的表格作战。
  “我觉得顾叔叔越来越不会享受生活了。”敏真对江雨生说,“总是工作工作,本来就够有钱了,还那么拼命赚。可是大好的时光,全都消耗在苦闷的工作中了。”
  江雨生笑道:“但是人生总要做一些取舍,拿我们所有的,换取我们所没有的。光阴,青春,肉躯,都是我们可以拿出去交换的筹码。谁都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创造不可替代的价值,让自己的存在被人铭记。”
  “可是,天下能赚大钱的人还是不胜枚举呀。任何一个行业,不做到顶尖,都很难被后人记住的吧。顾叔叔要想扬名立万,就他的条件来说,还不如去做男明星。”
  江雨生被她的妙语逗得捧腹大笑:“你要记得把这句话告诉他!不过你顾叔叔正年轻力壮,干劲十足。对于他来说,也许度假远不如工作让他开心。青菜萝卜各有所爱。”
  敏真说:“可是舅舅你很想念他。”
  江雨生撇嘴一笑:“那又怎么样?”
  他们玩了五天,顾元卓并没有给他们打电话。
  第五天的傍晚,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
  江雨生和敏真在一家小酒馆里吃晚饭。
  屋外的寒湿被薄薄的一层玻璃窗挡在了酒馆外。屋内暖融融的空气里充斥着融化了的黄油和烤肉的气息。吧台上有一个旧音箱,正放着舒缓的西班牙歌曲。
  敏真对着她的新欢西班牙海鲜饭大快朵颐。江雨生则点了一瓶桑格利亚气酒,当饮料般慢慢喝着。
  “回去后,我想学西班牙语。”敏真说。
  江雨生望着窗外夜雨中的静谧如梵高笔下的海湾,心不在焉:“你的英语都还没有学好,不要好高骛远……”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陌生的号码,开头却是“086”。
  “是顾叔叔吗?”敏真双眼亮了起来。
  江雨生眼里凝聚了许久的寒意也终于褪去。他接过了电话,懒洋洋地笑道:“你终于舍得给我们打电话了?”
  “诶?”对方一阵支支吾吾,显然并不是顾元卓的声音。
  “小江?我是孙律师。”
  江雨生顿时脸烫得熟虾子,忙不迭笑着赔罪:“抱歉!抱歉!孙哥,我刚才没注意看。”
  孙律师笑道:“看样子,顾元卓并没有在你身边,是吗?”
  江雨生调侃:“他已做了工作的奴隶,这时候应该正在棉花田里劳作。”
  孙律师顿了片刻。纵使隔着半个地球,江雨生直觉他并没有笑。于是他也严肃了下来。
  “孙哥,出了什么事?这个时候国内应该是半夜了。”
  “而美国还是白天。”孙律师说,“我听到了一些消息,和你息息相关,觉得有必要来提醒你。”
  有什么江雨生认识的人在美国的?
  江雨生只觉得才咽下去的甜酒突然增加了度数,烧灼着喉咙。
  敏真警觉地自晚饭中抬起头,注视着江雨生。
  孙律师的声音里混着电磁杂质,有些模糊。他说:“今日,美国KBN银行宣布倒闭。”
  “哦?”江雨生对这个银行名字十分陌生。
  “雨生,顾家是这家银行最大的股东之一。”
  江雨生耳中嗡地一声。
  而孙律师的声音持续钻进了耳中:“不仅如此,今天开盘以来,美股持续暴跌,都说有第二次华尔街股灾的架势。明天太阳升起时,相信至少有十来家投行要关门大吉。而顾家的生意命脉,全部系在华尔街上。”
  “舅舅?”敏真忧心忡忡地握住江雨生的手。
  孙律师说:“不知道顾元卓之前有没有和你说过有什么不对?”
  江雨生听自己用镇定的声音说:“他说过他爸那里出了点事,他要去帮助他。”
  孙律师的叹息声通过电波传过来:“你赶紧联系一下他,希望他涉足还不深。其实顾卫东的生意出现问题,已有两三个月了。本来要是没有这次股市动荡,或许还能有一救……”
  江雨生放下电话,眼角余光看到玻璃窗里倒映着的面孔,一阵心惊。
  青面黑眼,瞪圆了的眼珠,咬牙切齿地抿着嘴,活似一个才上岸的水鬼。
  “舅舅,怎么了?”敏真用力摇着他的手。
  “你顾叔叔的爸爸,好像生意上出了点问题。”江雨生避重就轻。
  他立刻拨打了顾元卓的电话。
  没有人接听。
  这不对。顾元卓自打工作以来,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跳起来接电话。
  江雨生又给顾元卓的小助理打电话。那女孩儿打着呵欠,口气充满抱怨。
  “顾先生今晚应该留在公司加班吧,也许睡得太死了没有接电话。江教授,他这么大个人不会弄丢的,你不妨明天早上来公司?”
  江雨生没打算给顾宅去电。就算想,他也没有顾家的电话号码。
  他从来没找顾元卓要过。这么重要的号码,他似乎并不在意。
  不怪顾元卓总抱怨。江雨生也觉得自己对顾元卓的重视似乎并不够多。他没有想过如何抓紧顾元卓,没想过如何怎么牢牢攀住他的心不放。他总是不争不抢,顺水推舟,随身边的人来去自由。
  顾元卓并非不爱自由。他只是想被爱人强烈需求,觉得自己是对方那个不可或缺的人罢了。
  敏真一语中的。他们俩都缺乏安全感。
  江雨生将手机按在餐桌上,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敏敏,快把饭吃完。”他说,“我们今晚就启程回家!”
  许多年后,敏真都还清晰地记得那段兵荒马乱的日子。
  他们连夜收拾行囊,逃难一般奔赴机场。长假回程高峰期,竟然给江雨生买到了两张头等舱机票,实在算是一桩小幸运。
  而候机厅的广告电视上,正在播放美国股灾的实况录像。
  成群的人们蜂拥到银行大楼下,疯狂愤怒地砸着门窗。镜头一扫而过,挤满了一张张盛满愤怒的脸,全部青筋曝露,双目暴突。好似地狱打开了门,罗刹鬼走上了大街。
  江雨生一直在给顾元卓打电话,但是一直没有人接。
  镜头转向证券交易所大门,也是人山人海。人们不顾防暴警察的阻挡,朝写字楼投掷鞋子和石块。
  “敏敏,别看了!”江雨生拉起敏真,匆匆登机。
  回去这一路,飞机要飞足十一个小时。真要命!
  十一个小时,人在万丈高空之中,同外界断绝一切联系,要是有什么变故,飞机着陆时都已成定局,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难怪中外多少政变,叛军都等当权者出门乘机时才发动。
  小孩子心事少,敏真一上飞机就酣睡过去。等一觉醒来,飞机已快降落。
  江雨生双目布满血丝,脸色越发苍白,显然这一路都没能成眠。
  下了飞机,排队领托运的行李。出站口永不停歇地上演着亲友爱人的重逢。
  敏真拉着江雨生的手,紧贴着他的身躯,感觉到江雨生手心满是冷汗。
  出租车的靠背广告电视里,居然也在播放华尔街的动乱。
  暴民点燃了银行的旗帜,将银行总裁的画像放在火上焚烧,那衣冠楚楚的白发老头的面孔在火苗中寸寸扭曲。失去储蓄的妇女在镜头前嚎啕大哭,拼命扯着头发。
  “我还有两个孩子,他们需要吃饭!”这位母亲哭诉。
  一边,关闭的投行,员工如做贼般灰溜溜地从后门撤走,一边徒劳地抬手挡住记者的镜头。
  顾元卓依旧没有接电话。甚至更糟糕,他的电话已关机。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抖起来!


第35章 
  国内正是个阳光明媚的秋日; 大洋彼岸的蝴蝶翅膀扇起的风; 还未刮到这片大陆上来。
  大街上依旧车水马龙,铺面依旧繁荣。母亲们还是悠闲地牵着孩子的手; 在绿荫下漫步。
  江雨生一手牵着敏真; 一手拖着行李; 奔进了家门。
  “元卓?”江雨生大声呼唤,“你在家吗?顾元卓?”
  空荡荡的屋子把他的呼唤反送了回来。
  顾元卓并不在家。但是卧室有人睡过的痕迹; 被褥掀开; 脏衣服丢在浴室里的篮子里。
  书房里乱得好似被特工搜查过,各种资料丢满书桌和地板; 烟灰缸里插香般塞满了烟头。显示器全都开着; 上面的每一座山都像悬崖; 那根线条还在不停地往深渊跌落。
  钟点工大概有好几日都没有来了。因为窗户全都大开着,屋内家具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可以写字。
  插瓶的花儿早蔫了,萎缩成褐色的一团团绒絮; 耷拉着脑袋。
  江雨生在书房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忽然皱眉,从身下摸出了一样东西。
  是顾元卓的手机。
  手机已经没电了; 难怪关了机。
  江雨生给手机充上了电,开机一看; 除了自己的来电; 还有许多人都在找他,连孙律师都拨打过他的电话。
  但是顾元卓只接了一个电话。他和他父亲聊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 就是在江雨生他们的飞机起飞前。
  江雨生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江雨生困惑地接通了,就听顾元卓吞了沙砾般的声音传了出来:“雨生?你回来了?”
  江雨生长松了一口气:“你在哪里?我简直……”
  顾元卓说:“我在王师兄这里,和他商量点事。你不要担心,我家的事没有那么严重。我爸这么多年来,经历过多少次暴跌,还不都挺过来了?”
  “你一直不接我的电话。”
  “我现在不方便用那个号,没想到你们居然回来了。我晚些会回来的。有急事就用这个号和我联系。”
  江雨生整个人软软靠在沙发里,紧绷的肩垮了下来:“好的,我知道了。那你现在——”
  顾元卓已经挂断了电话。
  江雨生捏着手机,愣了半晌,到底没有回拨过去。
  顾元卓的旧手机没完没了地响着,各路人马都在找他,甚至他的母亲也在不停地拨打这个电话。江雨生不便替他接电话,便干脆将手机关了,屋中终于恢复了清静。
  敏真问:“叔叔说了什么?”
  “他要我们不要担心。”江雨生疲惫地抹了一把脸,“来,天塌下来了,都要先洗澡吃饭。”
  或许是终于和顾元卓联络上,或许是知道事情并不算太坏。江雨生一松懈下来,便觉得困意排山倒海而来。
  他本是想在床上小憩一下,结果上下眼皮如两片磁铁啪地贴在一起,牢不可分,神智直坠大虚梦境。
  敏真热了牛奶端上楼来,就见舅舅蜷缩着身子睡得不省人事,眉心有着浅浅皱纹。
  真是可怜。这么大的一个成年人,睡熟了却依旧像个惶惶无措的孩子。
  她为江雨生盖好被子,拉上了窗帘,关上了门。
  坐在家中寂静的客厅里,敏真还有一种不真实。
  西班牙东岸的海天一色似乎只是她做的一场梦。她的双脚从未离开过这片土地,而外面翻天覆地的变动也被隔绝在这栋天堂一般的房子外。
  敏真缩在客厅的沙发里,缩起双脚,抱住自己。
  门铃忽然响起。
  是顾元卓回来了?
  敏真喜出望外,跳下沙发,奔过去开门。
  监控器的屏幕里,站着一位仪态端庄的中年女子。
  “你好?”敏真困惑。
  女子听到了孩子的声音,露出和蔼的微笑:“你好,小朋友。我是顾元卓的妈妈,他在家吗?”
  啊,原来是顾母。
  “顾叔叔不在家。”但是敏真还是打开了大门。
  顾母亲切礼貌,同顾元卓的姐姐截然不同。敏真直觉她不会进来又打又砸。
  顾太太身材削瘦窈窕,肌肤白净得像玉瓷瓶。因气质好得喧宾夺主,反而容易让人忽略她清秀的五官细节。
  年过半百的她身材依旧维持得极好,穿一套华伦天奴套装,戴一副三克拉粉钻耳环,手上还拿着一个鳄鱼皮包。
  敏真没有去唤醒疲惫的江雨生,自作主张将顾太太请进来坐下,又给她端来一杯茶。
  “真能干的孩子。”顾太太看着小女孩有条不紊地忙碌着,露出赞许的笑意,“你家大人不在家吗?”
  “舅舅在。”敏真说,“可是他实在太累了,才刚睡下。奶奶有事可以和我说,我能转达给舅舅的。”
  顾太太又笑,觉得这孩子早慧得让人心疼。
  她说:“我一直联络不上你顾叔叔。”
  敏真说:“我们也才刚刚回家。顾叔叔说他和朋友在一起,很快会回来。”
  顾太太点了点头。她有一种常年养尊处优的安详和优雅,手足、脖颈都纤细修长,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舞蹈的美感。后来敏真才知道,顾太太在结婚前,是一名颇有名气的芭蕾舞演员。
  “我听子绍提起过你。”顾太太吐字十分舒缓温和,“他说你十分聪明,只和他一起读了半个学期,就跳级去三中了。”
  敏真点头:“韩子绍还好吗?”
  “他很好。”顾太太说,“我很抱歉他的妈妈曾经来你们家闹过。元惠的亲妈妈是你顾叔叔的爸爸的第一任妻子,在她还是小婴儿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可怜她失去了亲生妈妈,于是一直有些娇惯她。但是她不是坏人,她只是关心你顾叔叔。”
  顾家的人际关系还真复杂。
  顾太太显然能将儿子养得如此知书达理、才干出众,为什么女儿却养得那么张扬跋扈呢?
  顾太太环视四周,微笑道:“你们家非常温馨。难怪元卓这么眷恋这里。”
  “可惜他现在也很少回家。”敏真说。
  顾太太又被孩子早熟的言论逗乐了:“元卓总和我提起你,他非常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他。”敏真仰起小脸,“他会没事的,对吧?”
  顾太太苦笑,秀气的眉轻颦着。敏真发现,顾元卓清澈温暖的眼睛,显然遗传自他的母亲。
  “我们都这么希望。”她说,“不过人生中总会遇到一些需要全力以赴才能跨越的坎坷。他过去的生活里已经享受过太多的阳光,现在也该经历一些风雨了。万幸的是,他还年轻。而年轻,一切都会有希望。”
  敏真听出话里的不详,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顾太太面带轻浮愁,却不急不躁。她轻言细语地和敏真说着话,询问她的学业和爱好,又问到江雨生。
  “我们以前,对你舅舅有很多误解。”顾太太说,“他对元卓很重要,那么,也就对我们很重要。接下来的日子,我希望他能继续留在元卓身边,支持和照顾他。”
  敏真心跳加速,越发不安起来。
  这时,外面传来动静,大门打开,满脸倦容的顾元卓终于回到了家。
  敏真险些一时没把他认出来。
  胡子大概几天都没有刮,半张脸都是青色胡渣,头发好似被鸟做过窝,皱巴巴的衣服像树皮似的套在身上。
  他抬起头,双目通红。可憔悴如此,面孔依旧英俊。
  “妈?你怎么来了?”顾元卓见到母亲站在客厅里,惊异地挑起了浓眉。
  顾太太端庄笔直地站着,柔声说:“元卓,我有事要和你说。”
  “我知道。”顾元卓疲惫摆手,“你放心,我已经和爸沟通过了。我手头还有一些资源,会全力支持他的。我一会儿还要出去拜访朋友。敏真,帮叔叔叫份外卖……”
  “元卓,”顾太太注视着儿子,“你听我说……”
  “你和姐姐不用担心。”顾元卓大步朝楼梯走去,“又不是什么世界末日。我是家里的男人,天塌下来,爸老了,还有我撑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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