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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禁区-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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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前早被政府遣散了。哪个器官坏了就用同物种哪个器官来补,这种鬼话,现在还有人信?二十几年前我在医院工作没退休的时候,有小姑娘信这种还能说得过去,现在什么年代,你这么年轻也信?”

  第五十四章
 
尹舜眉梢动了下:“有个小姑娘也信过这种?那她后来怎么样,她也杀人了?”

“她杀没杀人我不知道,但那段时间确实死了人,尸体还正巧就是相关器官丢失了。”

“没有警察去调查?”

“有,但是没调查出结果。”老中医提醒道,“你问得太多了,我先给你开药吧。”

尹舜怕老中医起疑,只能放弃追问。他本身也不是为肖玫的案件而来,这个案子的线索,他没十分在意。

他静等老中医写药方,余光悄瞥这间狭小阴暗的诊所。柜子上摆有老中医的证书,证明上写着老中医的出生日期。

尹舜不由稍稍吃惊,老中医今年才六十五岁,看起来却像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

他想,也许老中医的人生经历过什么巨大的变故。人生大起大落过,就很容易迅速衰老。抑或老中医比常人还经常见罪犯,看过太多不同人性,心里承受的过重压力致使他老得太快。

“我有些疑惑。”尹舜说。

“什么疑惑?”

“你为什么肯治我们这些杀过人的人?你为什么会给我们保密?为什么被你见过的杀人凶手没人来杀你灭口?”尹舜一下子问出了三个“为什么”。

“你不是第一个问我这些问题的人。老实告诉你,我治你们,是因为我在找人,我想找的人是个杀人犯,我在等他来找我的那一天。我给你们保密,所以没人杀我灭口,因为你们知道,我不是你们必须杀死的人。”停顿片刻,老中医接着说,“再者,我从不会问你们杀了什么人,哪起案件是你们做的。你们来了,只会说你们杀人了,杀谁、有什么证据,我一概不知,也不会问。”

“你是为了找人?但你怎么敢肯定一定会有罪犯来找你?”

“早几年,我在外头看见那些身上有伤又不敢去医院的人,我就去帮他们治疗。久之,就有不少罪犯知道,生病去医院治疗会暴露身份,但是来找我就不会。”

“这么多年来,你应该是见过不少犯人了。那像我这样的,你见得多吗?”

“你算是最普遍的。”老中医边在诊断纸上写着只有他才看得懂的药名,边说,“见过我的杀人犯,包括你在内,你们的病症都不算什么。你们杀人,好歹能给自己一个理由。有的不过是执念过深,走火入魔,本身是要抓杀人的那个人的,哪知道回过神来,自己也杀人了。”

尹舜微震,心中存有的怀疑好似正在被证实,那些遗失的照片再度在他脑中闪过模糊影像:“你说的这个人是?”

“别问,我不会说的。你们这些人的秘密,我不仅对正常人保密,对同样是罪犯的人也会保密,肯和你讲这么多已经是底线了。”老中医写好药方,去药柜抓药。

他起身后,尹舜见他座位的墙壁上贴着一张宫殿的相片,宫殿看起来规模不大,小小一间,殿前一棵飘满红彩带的树。

老中医抓完药回来,见尹舜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照片,告诉他:“岛西临海那座山上的神呢教宫,几年前我在那里祈福,拍下这张照片留念。”

“您不是不迷信?”

“我接触过那么多犯人,为你们每一个人的罪孽保密,我心理会没点压力?你们有得地方说去,我该找谁说?这种时候,不存在的东西反而更加可靠。”老中医在包好的中药包纸上写服用方法,“来我这里的很多犯人,我都会建议他们去这个教宫祈祷。他们会把自己所积累的罪业放在一个瓶子里,绑上红彩带,挂在这棵树上。神会宽恕他们的罪业,而接下来,就看他们要不要宽恕自己。当然,这些都是不科学说法,不过是让他们心里求个安慰罢了。”

老中医用袋子装好中药,递给尹舜:“一帖药分三遍煮,一天喝三次,别忘了,少一次就没效果了。”

尹舜接过中药,目光深深地再次看了那张神呢教宫的照片一眼。

尹舜离开诊所后,老中医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本子,本子里写了满满的特征词,例如“癞子头”、“眼白痣”、“板牙猴腮脸”,里面出现次数最多的词是“人格分裂者”,老中医拿起笔,将从08年便有就诊记录的“人格分裂者”一行一行划掉。

直至将今年“人格分裂者”这个词划完,他方合上本子。

他望着贴在墙上的“神呢宫教”相片,将相片撕下来,翻到背面。相片背面是另一张照片,一个女人的照片。这个女人是他老婆,也是莲庭案的死者。

08年,“人格分裂者”第一次踏进这间诊所,将一块观音玉佩放到这张诊桌上,说:“这是那个女人的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每次看着它,我就感觉自己在受罪。”

当时老中医接过那块玉佩,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容和善的观音,眼眶红起,藏在那点红深处的,爱恋、痛苦、恨意、杀机,早年过半百的人,硬生生把这些情绪藏起,不断在颤抖的手,也装作是老年人的通病。

那块玉佩,老中医做梦都不会忘记,是当年他在莲庭送给爱人的生日礼物。他和爱人是师生,在当时那个社会是被法律允许但不被世人允许的恋情,他们两地分居,从没向外人公开过夫妻身份。一个礼拜只有两天,爱人会去找他团聚。

哪知98年8月15号那天,爱人在去找他的途中遇害了。在爱人的尸体被发现在火车轨道下的田埂时,丢失的玉佩就在告诉他,犯人并不是无处可寻。警察只找过他一次,因案发那天他在省外出差,所以很快洗清嫌疑。之后,即便他再找警方要线索,警方也因工作繁忙而无暇理会他。

他尝试用各种方法去寻找犯人,可是连警察都找不到的犯人,他又怎么可能找得到?最后,他只能抱着不大的希望,选择等着犯人自己上钩。

那几年他快速地老去,老到面目全非。

08年,五十几岁的他已老成七老八十的乌糟老头模样,被岁月和惨痛折磨无形才等来那个犯人。在报警和亲手杀死凶手之间,老中医选择后者。凶手竟然觉得被三重人格折磨是种痛苦,那就让他在这种痛苦中慢慢消亡。

时至今日,老中医在人格分裂者药中下过的慢性毒药,已积累到一个剂量。

那个犯人的肾脏已坏死,他的心脏正在以加速度走向衰竭。老中医只盼他接下去的日子,到狱中被这毒、被他的人格、他的罪孽削磨至死。

岛西临海的山由于山高路险,所以几乎无人踏足。山上的神呢教宫已然荒废,宫殿内神像灰尘遍布,缠满蜘蛛丝网,连个打理的人都没有。

殿前的树已经长得老高,那些曾在它是矮树便挂在它身上的飘扬着红彩带的瓶子,也已被撑到云霄。

后来再来的人已没法将瓶子挂到高枝上,只能塞进树洞里,或挂在较矮的枝头。

红彩带上书写了挂瓶者的愿望,时间大多在多年前,愿望多为姻缘、平安、钱财,书写罪业的人肯定是不敢将愿望写全。

在矮枝头上,尹舜找到一条红彩带上写着“1998莲庭”,落笔日期是上个月。

找到这条红彩带,尹舜心脏骤然加速,他奋力地拽着这条红彩带,挂着红彩带的树枝在被粗暴地狠拽几下后,咔擦断裂。一堆瓶子哗啦啦掉下,在地上摔得稀碎。

忽地起风,将树上的瓶子吹得叮铃响,树须拂动,似乎真有神灵在望着他。

稀奇,地上所有瓶子全摔碎了,唯有牵连着“1998莲庭”的瓶子安然无恙,似乎是提示着尹舜去捡它。

尹舜将没破碎的瓶子捡起,只见玻璃瓶子里装着几张被卷起来的照片。

心脏跳动速度愈发快,尹舜砸开瓶子,取出照片,将卷在一起的照片一张张敞开。

是老房子那儿,遗失的莲庭案的照片。

看到照片的这一瞬,尹舜明白为什么这组照片必须消失了。

这组照片和警方当时拍的第一现场不一样,警方发现的现场是被人破坏过的。这组照片里的女人,脖子上挂着一块观音玉佩,而警方提供的现场照,这块观音玉佩并不存在。

拍这组照片的秋立志,一直在现场等待警方到来。所以,观音玉佩消失只有一种可能,是秋立志拍完相片后,拿走了这条项链。

他为什么要拿走这条项链?或许这条项链上,无意间留下了凶手的指纹。而他在拍完照片后,惊觉这一点,于是拿走项链。后来,照片也没销毁,作为私密存在着。

那他又为什么要替凶手消除证据?

只有一种可能。

走火入魔。要抓杀人的人,没想到自己也成了杀人的人。或许这就是那个年代专案小组里的人,对一个案子最深的执念。或许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愿再入专案小组的原因。

风再度吹来,红彩带飘扬,树上挂着的瓶子互相撞得哐当响。

尹舜仰望着眼前这棵树上的瓶子,心里问着:罪业,真的是能被神宽恕的吗?

  第五十五章
 
夏槐离开老家时年纪还太小,早忘记上次见到的老家是什么模样。但是再度回到这个地方,夏槐能看出来,老家没怎么发展,最大的变化就是人少了,一条路走下来见不到几个年轻人,听老人说村里年轻人都去临近城市发展,去海岛的尤其多,现在这个村子,说是老人村不为过。

舅舅家离夏槐下车的车站最近,多年阴影致使他想到舅舅一家仍心存愧疚,甚怕碰面。可这次回来心态却莫名其妙有所转变,那些厚重的愧疚非但没让他尽量避闪通往舅舅家的路,反而让他想去看看舅舅一家现在过得还好不好。

夏槐犹豫要不要去舅舅家看看,犹豫完后,发现已不知不觉来到舅舅家门口。

舅舅家是泥土堆建的土房子,几年来并无翻新加固。土墙上被人用喷漆涂写着蚯蚓一样的大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欠债不还,剁你手足”,“绞你舌根,杀你妻子”!

虽只是几个字,内容便足够叫夏槐心头一凛。看来舅舅一家过得一点也不好。

房子大门开敞,里面没人。农村人在白天很少会关门,即便没人在家中大门也是开着的。

夏槐走进房内,正中木桌上供着的遗照万分显眼,定睛一看,夏槐不由大惊,那是舅妈的遗照!

舅妈居然过世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们怎么一点也没听说?

正在震惊与疑虑之际,身后来了动静。夏槐转身一看,未平下的惊讶再次受到强烈冲击。

眼前出现的人,没有左腿和右手,仅左手撑着根拐杖支撑整副身体。夏槐震惊了好半晌,才愿意承认,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舅舅!

见到夏槐,夏舅舅大概也是受到同等惊吓,本就略凸的眼球在一瞪之下似乎要喷爆出来。夏槐看见他张口要说什么,出声却只有呜呀不清的声音,细看,原来是舌头没了。

过往盼着逃避的阴影,顷刻烟消云散。他抖着手慢慢伸向舅舅那残缺肢体的断口,声音哆嗦着:“舅舅?舅舅,你怎么会……”

被夏槐一碰,舅舅如遭雷击,猛地哇哇大叫,拄着一根拐杖发狂般地回避夏槐,口中咿咿呀呀之声似不断的涎水,流淌不止。

舅舅的反应如看见蛇蝎,看见豺狼虎豹,夏槐上来抓他肩膀,他用最大的力气艰难地扭动身子甩开夏槐的手。

“舅舅,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面对夏槐的追问,舅舅慌不择路,一拐一拐迅疾地躲进离自己最近的厕所里,快速将门关上,任夏槐在门外再喊几声“舅舅”,都不愿出来。

讶然、震撼、疑惑、无奈,在极短的时间里一前一后涌上夏槐心间。

他叹口气离开舅舅的房子,看着屋外土墙上喷写的扭曲的字,心念:舅舅真的是因为欠债而变成这样的吗?

家破人亡,妻死子丧。夏槐怎么也想不到,多年避不敢见的舅舅,居然会成为今天这副模样。

舅舅家是不再去了,夏槐绕回自己原先的家看了一遭。

他们离开海岛的那天,母亲将旧居卖给他人。听村里人讲,自他们离开后,那房子就像座凶宅,谁住进去都有毛病,后来又转卖了好几次,都出现这种问题,久之没人敢买也没人敢住了。现在他们的旧居是座空宅,里头只剩几件破家具,还是当年他们用的。

夏槐走进旧居内,坐在老旧灰脏的木沙发上,他坐的位置正好面对门外的小庭院。

脑中深处的旧记忆被一层层揭起,他最不愿面对的那天,于此刻悄然无息爬上回忆的舞台。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槐对10岁那年有限的记忆,坐在这个地方后,仿佛被开发到极限,最不起眼的细节也被记忆从夹缝里凿出来。

表弟的满月酒,庭院里十几二十张酒席,大部分菜是外面餐馆定的,但是烤乳猪要母亲自己动手,所以母亲那天几乎都待在厨房里忙活。

乡亲喝酒喝得不亦乐乎,没到两个小时有些人就已经喝大了。舅妈在外面应酬乡亲,期间进来喊待在房间内的舅舅出来帮忙。舅舅出去和舅妈一起应酬。

当年湘姨还在,满月的小表弟是湘姨在照顾的。湘姨照顾表弟睡下后,回自己房间忙活一阵自己的事,然后出来帮忙搬新运来的酒。

夏槐走进房间,看见躺在自己床上的小表弟睡得正香甜,因那天天气较凉,怕小表弟冻着,他给表弟加上一层棉被。这是他这一生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个举动。

9岁的夏楠跑去厨房找母亲,不知又说错什么话惹怒了妈妈,被妈妈吼骂一声后开始哭闹。舅妈正巧进屋内拿酒杯,见她在哭,过去安慰她。随着跟进来的舅舅觉得舅妈太过溺爱小孩子,说夏楠做错事就是应该被骂。夏楠越哭越大声,跑去找湘姨求安慰。

夏槐本想去问夏楠发生什么事,想想没过去问,跑到庭院来穿梭在酒席之间。村里大人抓住他,逼年仅10岁的他喝酒。他被逼无奈喝了一口,顿时被呛得脸红脖子粗,村里大人见他这副滑稽模样,一个个笑得不亦乐乎。

夏槐咳嗽的时候,喝得最大的秦非进他们屋里去借厕所,出来后便见他脸色颇异,也不继续同人喝酒了。他一定看见了什么,知道了什么。

最后,表弟被发现死亡。全家那些躲房里的、在外面的人,全跑来围在表弟死亡的房间门前,一时大乱,对表弟的死,宾客众说纷纭,秦非坚定表弟被谋害,村中警官断定表弟死于“蒙被综合征”,当天结案。

而夏槐,也自那天起披上误杀表弟的骂名。

坐在这里的夏槐,将这段记忆不断于脑中回放。跟着处理过刑事案件的他,此时终于发觉事有不对之处。一定有人害死了表弟,可如秦非警官所说,以那天的情况,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害死表弟,连秦非警官自己也有这个可能。

每个人都有嫌疑,谁会是嫌疑最大的那一个?这个疑惑,夏槐今夜独自在这座凶宅里想了一晚上都想不通。

次日清早,夏槐准备回海岛。

出门时往屋后溜了一圈,夏楠9岁那年在屋后种下的花树,竟想不到现在还活着。没人打理,杂草丛生,但也兀自生长得茁壮,一朵朵花开得正艳媚。

夏槐摘下一枝,包起来,准备明天在夏楠的婚礼上送给她。无论那场婚礼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那毕竟也是他妹妹最重要的日子。

回到海岛后,夏槐独自去医院看妈妈。护工说自从换到新病房,妈妈就喜欢坐在阳台上看外面的风景,一坐一整天,坐着什么也不干,就是数天数。数到底了就从头再数。

今天早上夏楠和向昱新来过,因为明天的婚礼想让老人家去参加,准备将她接去家住。谁知老人家离开这个病房就要闹,死活不肯出去。

向氏夫妇俩没有办法,只能让妈妈留在病房里,说明早再来试试。但医生的建议却是最好不要让老人家外出。

母亲现在依然坐在阳台,夏槐走到她身边,喊了声“妈”。

夏妈妈没回应,自言自语着:“三千两百一十天、三千两百一十二天、三千两百一十三天……”

“妈,我昨天回老家了。”

“三千两百一十四天、三千两百一十五天……”

“妈,你相不相信,表弟不是我害死的?”

“三千两百一十六天、三千两百一十七天……”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学校,来到宿舍门前,夏槐看见倚靠在门口穿着黑色风衣外套的尹舜。

“尹舜?”夏槐眼睛微微发亮,疲惫感消失许多,心中有些欣喜。

只是一天不见罢了,好似隔了几个春秋,这一刻竟有久别重逢之感。

尹舜看见他,微微弯起唇角,从背后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瑞士巧克力。

“巧克力?”夏槐快步上去接过来,拆开盒子,只见盒内巧克力围成心形,躺在巧克力中间的是一条挂着剑形吊坠的项链,项链作工完美古朴,不像这个年代的产品。夏槐问,“还有条项链?”

“这条项链是希腊上个世纪制作的,以达摩克利斯之剑为型。虽说这把剑代表时刻的危险,但这条项链却是一个护身符,曾戴过它的一个欧洲贵族靠它死里逃生多次。”尹舜将项链从盒中拿出来,说,“昨天和我教授打赌,赢回来的。现在送给你。”

夏槐笑着问:“你怎么突然送我礼物?”

“今天是你生日,你忘记了?”

夏槐蓦地一怔。恍然记起,今日是11月1号。他只记得明天是夏楠婚礼,还真忘记今天是自己生日。

尹舜亲手把这条项链给夏槐戴上,在他额上亲了一下,柔声道:“二十五岁生日快乐。”

夏槐呆愣几秒,随后,缓缓伸出手抱住尹舜,脸埋在他的胸膛上。像是流浪了一天的人,现在终于找到依靠。

深呼吸了一口气,夏槐低声念:“谢谢。”

他谢谢尹舜,能在这么疲惫黑暗的时刻,让他感受到一点温暖。

  第五十六章
 
专案小组办事效率很快,收到尹舜的相片和报告,知道秋立志有可能是嫌疑犯后,不到一天便找出几个可疑点,从那几个可疑点下手,线索越摸越清晰,基本可以确认,秋立志就是莲庭案的真凶。

易清决拿到莲庭案相片的那天,望着那几组照片足足发了一晚上呆。

他已经快忘记自己执着于这个案子的初衷了。

仅是“公平执法”四个字,绝对不能支撑他这么多年来对这个案子锲而不舍,但要说“维护正义”,在见到这组照片,确认第三个凶手是谁的那一刻,他不知自己究竟在维护什么样的正义。

恍地想起,当年第一次提出“三人犯罪”推论的人,正是秋立志。那时候秋立志已将自己圈入犯罪人员名单中,他当时说:“其中一个人,他有点疯魔,偏执,极端。他可能有个体面的职业,或许受人尊重。但他处理不好与人之间的关系,只专注于一些一文不值的研究,最后现实与虚幻不分,杀了人。”

那应该是秋立志最接近于自首的一次。想来,当时的秋立志,已将“那个人就是我”盘绕在喉中,仅差一步就会脱口而出。只是最后,他又将这句话咽下去,选择继续伪装沉默。

这三个犯人,一个天生变态,一个愚昧无知,一个执念过深。王胜强死不足惜,肖玫令人可恨可笑,可对于秋立志,易清决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

易清决经历过专案小组风雨飘摇的那几年,见证过为破这个案子而牺牲的同事和前辈。他能明白为这个案子搞得妻离子散的秋立志的感受,只可惜这一切,在法律上都不能成为秋立志犯罪的借口。

向下属下达拘捕的命令前,易清决独自来找秋立志。

秋立志现在居住的小区是一个新开发的,专门提供给老年人养老的小区。他儿子在这里为他买了一套房,让他在这里养老。

易清决上一次见到秋立志,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但就这几个月的时间,秋立志像变了个人。瘦骨嶙峋,面无血色,仿佛正在生一场大病。

见到易清决,秋立志已有一种预感了。比起紧张和无措,出现在秋立志脸上,相反的是理智的冷静。

他让易清决进来坐,烧水时顺便将刚刚正在看的医检报告收起来。他肾脏功能坏死的事情,至今还没让任何人知道。

易清决坐在沙发上,望着茶几上摆放的一杆小天秤,天秤左摇右晃,好像永远没有平衡的时候。

“还记得当年在小组里,我跟你学了很多东西。”易清决望着眼前这杆天秤说。

守在烧水壶前的秋立志一哂:“你一进警队就很优秀,从来不需要我们去教你什么。”

“可是当年的我受你影响很大,你的一些话,我到现在还记得。”易清决伸手控制住天秤的平衡,“秋教授,你说过,这个世界的公平是很少数的,犹太人教育自己的孩子从小就要知道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你当时给我看一杆秤子,那杆秤子一头重一头轻。你说重的那一头是私欲,轻的那一头是正义。大家都选择私欲,但是我们一定要站在秤子上正义的那一头,让这杆不平的秤子,尽量保持平衡。要不然,所有人都不维护正义,这个世界就垮了。可跟我说这个话的人,今天怎么会站在‘私欲’这一边?”

气氛安静下来,只有水即将烧开的声音呼噜呼噜响。

秋立志低下头,仿佛叹息般无奈地轻轻笑了一声:“我当时想过,等抓到凶手,我就自首。”

水烧开,水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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