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云生深处-第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惹得军营里的其他将士都笑话孟行舟,说他这是捡了个小媳妇回来。
孟行舟带兵打仗,往往是冲在最前面,仗着一身好本领,极少受伤。
这次却受了重伤,当胸一刀,鲜血淋漓。
秦砚还在旁边营地救治重伤的将士,孟行舟让人一会再去叫他过来。
他躺在床上,胸口一阵阵发疼,看着自己血肉翻飞的样子,自己看了都疼,那个娇气的小大夫看了,不得哭死。
叫来荣英,“荣英,去给我打半盆水过来。”
荣英出去接了半盆水,放在床边。
孟行舟指挥他,说:“给我擦擦血。”
荣英浸湿了帕子,一边擦拭着,一边说:“小秦大夫就在隔壁,我去叫他过来。”
孟行舟说:“不必了,我这伤只是看着骇人,还能撑着,他待会儿就过来了。”
正说着话,门口传来通报的声音。
秦砚听说孟行舟受伤了,急急赶过来了。
孟行舟看看自己身上还没擦干净的血,对荣英说:“你把水倒我身上,先把血冲干净。”
荣英不肯:“将军,让小秦大夫来,一会就收拾好了。何必……”
孟行舟说:“快淋吧,至少看起来没那么吓人,不然他又要哭了。”
荣膺只得小心地将那半盆水淋在孟行舟伤口上,冲掉鲜血。
只是很快又渗出新的血迹。
孟行舟额头一阵冷汗,“让他进来吧。”
果然,看到孟行舟,秦砚眼泪就跟坏了的水龙头一样。
孟行舟伸手弹弹他的额角,说:“快包扎吧,这次你包多大都行。”
秦砚擦干净眼泪,赶紧坐下来包扎。
孟行舟伤口上还带着水迹,床上湿了一大片。
秦砚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荣英没拿稳,水倒了。这可不管我的事,先包扎吧。”
秦砚心里已经知道了怎么回事,自顾自地包扎完,生着闷气就要走。
孟行舟只能解释:“小砚,这事是我错了。不该想出这种主意。只是你这见了我受伤就哭,以后我总是要受伤的呀。”
话还没说完,秦砚又哭了。
孟行舟心里一软,说:“好吧,我答应你,以后少受伤,可以了吧?”
秦砚点点头,只是眼泪还是止不住。
孟行舟叹了一口气,娇气,又娇气得可爱。
第15章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秦砚逐渐成了正式的军医了,天天穿梭在伤兵之中。
孟行舟却还是让他每日必回别院,不让他在军营过夜。
只是这么千防万防,还是出了事。
年关过后,打了一场胜仗。
军营里彻夜狂欢,孟行舟被拉去喝酒。
秦砚还在营房外煎药,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袍子,蹲在小小的火炉后边,一张白净的脸上蹭上几条灰迹。一双圆圆的眼睛扑闪扑闪的 ,不知看向何方。
四周一片寂静。
有醉酒的将士,高声谈论着故乡和美人。
这时秦砚感觉有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被猛地向后拖去。
秦砚挣扎扭动,却不想那人惹着那人,直接一把扭断他的胳膊。
秦砚眼眶含泪,咿咿呀呀求救,来人是个络腮胡子。
秦砚见过几次,每次那人都会调笑他几句,孟行舟便让他离这人远些。
那小官□□着,一只黑黝黝的大手扯开秦砚的衣衫。
平日里这人便不时盯着他看,被孟行舟说过以后便呵呵圆过去,只说下次不敢。这次怕是喝醉了酒,壮了怂人胆,又见秦砚一人在这偏僻角落里熬药,便起了歹心。
秦砚挣扎不过,一口咬在那人虎口上,那人吃痛,捏着他的胳膊,将他一双手绑在身后,压在身下,忙忙地脱了衣服。露出坚实的肌肉,掐住秦砚的腰就往里捅。
狰狞的刑具带出一片血迹,飞溅而出,秦砚脸色煞白,嘴唇也痛得失去血色,双眼无神地睁大,泪水打湿脸庞。
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声,却连呼救都做不到。
那兵士见他这样,便又翻个身,不再看他脸色,只左右开弓,下身死命顶弄,秦砚一双腿被摁在地上,早已皮破血流,不成样子。
酒过三巡,孟行舟依然没有瞧见秦砚,便唤过荣英,问:“那小哑巴呢,怎么不见他?”
荣英又给他倒了一碗酒,说:“我过来时,见他在煎药,告诉他煎好了就过来。”
孟行舟饮尽碗中酒,站起身来,朝账外走去,“你留在这儿,我去看看他,别是睡着了药煎糊了都不知道。”
到了营房外,果然闻到一股糊味儿,还有肉体交缠的声音夹杂在一起。
孟行舟心头一跳,猛冲过去,便看到秦砚一双眼睛糊满泪水,眸色无神,衣衫不整,露出的皮肤上满是伤痕和血迹,一个黝黑的大汉正对他施暴。
孟行舟一脚踢开那人,解了外袍,颤抖着手裹住秦砚伤痕累累的身体。
“怎么,怎么回事,小秦,这怎么。”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孟行舟又死命踢了那壮汉几脚,那壮汉吐出血来,见了孟行舟,急急磕头,不住叫着饶命。
孟行舟眼底发红,“小秦来我军中救死扶伤,你却这么对他,留你何用?”
话音一落,一脚踢在他子孙根上。
又转过身去,解开秦砚手上的布条,将那人双手双脚牢牢捆住。
秦砚伸出一双手,紧紧扯着孟行舟的衣摆。
他双目中有了一点神色,也不再咿呀,只看着孟行舟。
孟行舟把他按在怀里,抱他起身,“小砚听话,没事了,什么事都没了,我带你回去。”
“我带你回去。”孟行舟朝着自己的主帐走去,一路上避开人群。
秦砚明明只有那么一点肉,他却觉得重若千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秦砚一路上都不言语,只是紧紧抓着孟行舟的衣角,仿佛那是他最后一根稻草。
孟行舟要放他到床上,秦砚却挣扎起来,血染红了被单。
孟行舟不忍再看,抱着他打水,取药。又把他搂在怀里,轻声哄着,“小砚,我给你上要,别怕,都过去了,乖啊。”
他的动作,轻柔得就像微风拂过,只是心里,却在心里掀起惊涛。又执起他被扭断的胳膊,“我给你复位,要是疼,就咬着我的肉。”
秦砚把下巴枕在他的肩窝,望着床前的一点烛火,身在寒冬,心却泛起一阵酸楚,却不是疼和害怕。
从那以后,孟行舟便让秦砚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每天再亲自送回别院。后来边关吃紧忙起来了,就干脆在自己房里搭了床。
边关苦寒,秦砚没有带御寒的衣服。孟行舟便拿了自己的袍子给他。
看他半天弄不好,手脚又都长了一截,便让人去找来针线,让秦砚自己缝上。
秦砚接过针,在灯下比划半天,却穿不进去。
孟行舟看他那样,便夺过针,利落地穿过去。军营里没那么讲究,衣服坏了都是自己缝补,虽说将军不必自己动手,但孟行舟却跟着看,也学会了。
把那长了的半截给缝到一起,秦砚看着灯下粗手粗脚的将军拿着一根绣花针绣衣服,想要笑,却先红了脸。
孟行舟看着灯下脸色发红的秦砚。
低声呢喃一句,“娇气。”
看到他询问的眼神,又改口,“说你好福气,我还是第一次给人缝衣服。”
秦砚脸色更红,耳尖几乎能滴血。却挽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
后来还是陆嘉看到了,狠狠笑了一番。
秦砚涨红了脸,仿佛笑的是他一样。
孟行舟觉得秦砚异常的乖顺,明明笑的是自己,他却只紧紧盯着自己膝盖,仿佛那里能开出一朵花来。秦砚不敢抬头。手指抠着手腕处的针脚,又怕抠散了,便只紧紧抓着。
仿佛是千金不换的珍宝。
后来秦砚和孟行舟走得越发近了。
过了年关,孟行舟收到邺城来信,皇帝病重,大皇子日夜陪伴在侧。
孟行舟传令下去,拔营起寨,挥兵东行。
越靠近邺城,孟行舟脸色日渐苍白。
陆嘉问过几次,他说推说是近乡情怯。
只是他饭吃得越来越少,也不爱说话,往往是陆嘉问三句,答一句。
连陆嘉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何况秦砚。
大军至邺城附近扎根时,原本跨坐马背的孟行舟吐出一口鲜血,跌落在地,面如金纸,昏迷不醒。
秦砚忙奔过去抱住他,怀里的人气若游丝。
他仔仔细细诊脉,脉象却看不出什么。
秦砚找不到救他的办法,只能去找陆嘉。
“小七,怎么回事?”
“陆先生,他当初离开京城,由皇帝种了蛊。”
“他自愿的?”
“是的。”
生命……皇帝觉得孟行舟最重要的东西。
“不能救他吗?”
“可以的,陆先生可以问那条蛇。”
陆嘉转头去看淮钦。
淮钦注视着自己的双手,“我可以救他。”
“怎么救?”陆嘉豁然起身。
淮钦注视着他,“他体内中蛊,母蛊应该在邺城,所以他越靠近邺城,子蛊反应越深。”
“当他到了某个范围,就会引发子蛊反应,七窍流血而亡。”
“要救他也很简单。需要一个人,跟他互换一身血,那蛊虫认血。血换了,我再将那蛊虫引到那人身上。只是蛊虫换体,那人七日内必死无疑。”
陆嘉定定看着淮钦,“换我的血。”
淮钦紧皱着眉头,“你的身体本就虚弱,连换血都换不完就会死,还能等得到引蛊虫?”
秦砚提笔写字,行云流水。
写完后,递给陆嘉,依然是漂亮的簪花小楷:
“我换。”
淮钦瞥了他一眼,说:“你跟我进来。”
孟行舟醒来以后,已经不再感觉头疼,只是浑身虚弱,浑身上下却一点伤也没有。
叫了几声,秦砚才慢吞吞地从门口出来,只是神色看起来比自己还要虚弱。
他端过来一杯水,递给孟行舟喝了,又放回桌上,然后便站在床边挨过这一阵阵的疼痛。
淮钦施了法,皮外伤一点也看不出来,只是内里的伤却是没办法的。
知道他要掩盖这一身伤痕,淮钦还说了他,说他是个呆子,带着一身伤痕博点同情不好么。
他却是一点也不想孟行舟伤心难过的,那人本是天神一般的人物。
大漠里一人一骑,从沙贼手中救了自己,又多次护他周全,也该自己保护他一次了。
这条命不知多少次都该没了,又被孟行舟捡回来,早该知恩图报的。
知恩图报。
秦砚看着虚弱地躺在床上的孟行舟,又想起大漠沙海里翩若惊鸿的身影,只一眼就注定了结局,只有庆幸,没有丝毫后悔。
他心里有一点难过,他的大将军举世无双,却背负着许多故事。
哪怕总是笑着的,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流很多很多泪水。
还剩下最后七天了,淮钦说过,只能保他七天的性命。
第16章 第十六章
思绪一扯远了,就没听到孟行舟的声音。
直到“喂”的一声吓了他一跳,他才反应过来。
孟行舟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这才松了口气,总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断气一样。
孟行舟扯过他,让他坐在床沿。
问了一些事情:“哥哥知道我身体里的蛊了?”
秦砚点头。
“我现在感觉不到那蛊虫的疼痛了,是被你治好了?”
孟行舟看着秦砚。
秦砚思考了一下,摇摇头,又点点头。
“治好了,但不是你治的?”孟行舟略一思索,“是淮钦?”
秦砚点点头,动手治病的是淮钦,自己只是个药引子。
他已经知道,淮钦大概不是凡人,也难怪,凡人里哪有那样天仙一般的人物。
但是妖也不是万能的。
孟行舟单手撑着下巴,“这是我离开邺城时,皇帝给我种下的。还以为没得救了,没想到淮钦果然深藏不露。”
“他的医术比你还要好么?”
秦砚点头,虽然淮钦第一次出手,可是他会治自己不会治的病。
“呆子,那你是怎么搞得比我还要虚弱的?”孟行舟带笑看着他。
秦砚刚泛起的红晕彻底消失,取而代之是更深的苍白。
只一昧摇头,生怕被发现了什么。
孟行舟见他这样,便不再问,只得另起话头。
“事成之后,你有什么打算么?”
“是回江南,还是去哪儿?临城是回不去了,我的大将军再做不了了。”看到秦砚疑惑的眼神,他换了只手撑着下巴,“有些事,一开始就必须是我担的。等事情了结了,我跟你去江南开个医馆怎么样,江南山清水秀,我倒没去过。”
秦砚看着孟行舟,眼里泛起泪花。
孟行舟抬手擦掉他的眼泪,手指点点他的眼尾,“怎么还哭了啊?我又没受伤。”
“你个小哑巴,我不跟着你,你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秦砚摇摇头,哭得更凶了。
孟行舟只能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给他擦眼泪,“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怎么就哭了啊?”
秦砚还是哭,只是他发不出声音,更像是谁,当头给他淋了一盆水。
浇灭所有的不甘心。
从那天起,秦砚躲了他五天,躲到陆嘉那里,直到最后一晚的夜里。
孟行舟听到床柜那里传来细碎的声音,他翻身过去,喝问一声,“谁?”
一灯如豆,缓缓照亮一方小天地。
灯光后面,是秦砚小小的身影,他一双手背在背后,脸涨得通红。
孟行舟捏捏他红得滴血的耳朵,“怎么,躲了我几天,不躲了?”
秦砚摇摇头。
孟行舟看向他的身后,“来我衣柜里拿衣服呢,外面冷?”
秦砚摇头,又点头。
孟行舟:“到底是冷啊,还是不冷啊?”
秦砚看着将自己困在一方天地里的孟行舟,他紧紧捏着手心里的布料,他只是想拿一件衣服,那件有着细密针脚的衣服。
孟行舟拉着他的手,说:“怕冷就跟我一起睡吧,正好我也冷。偷偷摸摸的,我还以为进贼了。”
秦砚跟在他身后。
模糊的光影下,孟行舟没有看清身后那人苍白的脸,和毫无血色的嘴唇。
秦砚平日里也是有些憔悴的。
只是今天,他的身体里流淌着孟行舟的血,哪怕是冰冷的,即将带走他全部的生命,他的心也是滚烫的。
就放纵一把,睡一小会吧,他们靠得那么近,仿佛这辈子,都不会分开了。
也的确不会分开了,他的血滋养着孟行舟的每一寸肌肤,去了他去不了的任何地方,带着一颗卑微的心,和那伟大的爱情。
爱情,秦砚闭上了眼睛。
孟行舟却不想,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秦砚了。第二天,秦砚便消失了。
他策马找了附近,都不见他的踪影。
看着他焦急的样子,陆嘉心里有些犹豫。
“小七,我该告诉他吗?”
“陆先生可以告诉他。”
“他会不会很难过。”
“会的,但是他有知情的权力。”
他应该知道,秦砚是为了什么而消失的,应该知道那个他喜欢的人是怎样卑微而强大地爱着他的。
陆嘉便将一切都告诉了他,在淮钦的指引下,他在一棵树下找到了秦砚。
他浑身是血,双眼紧闭,早起气绝多时。
身上却盖着一件袍子,细细密密的针脚被紧紧抓着。
露出的那双手只剩下一截手骨。
孟行舟跌倒在地。
有蚊虫爬过他的尸体,他才幡然醒悟,爬过去抱着那没了声息的身子。
“小砚,值得吗?”
“值得吗?”
他伸手合上秦砚不闭的眼眸,望着的,是邺城的方向。
如果没有意外,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邺城。
有了大军在城外,皇城里皇子间的争斗就分明了许多。
陆嘉抬头看向天空,不知何时,天下起了雨。
绵绵细雨仔细地覆盖住这座权利与欲望化身的宫殿中的每一个角落,又落在倒在地上的将士们还在淌着血的身体上。通往金銮殿的主厅的砖红通道的两侧,两排卫士纵向一字排开,雨水沿着他们铁灰色的冰冷头盔亮晶晶地滑下。
殿门前站着一队侍从,为首那个正是当初去孟府下旨的那个。他瞪着麻木空洞的眼睛注视着眼前铺天盖地的雨雾,看到孟行舟,也只是挥手示意,一队侍从左右散开,露出身后那扇紧闭着的大门。
孟行舟抬手,推开那扇他曾经去过无数次的,给予他无上荣耀和无边痛苦的宫殿的大门。
风悄悄地鼓动着他一身缟素,细雨顺着凄切的风,流经这间庄严而肃穆的金銮殿。
衰老的帝王跌坐在那把他守了一辈子的龙椅上,看着朝他走来的年轻将军。
就是在这个地方,他剥夺了一个朝臣世家全部的尊严和荣誉,。
如今也是这个地方,他将失去他执着了一生的权力。
他的脸上还有着一点苟延残喘的、身为帝王的骄傲,“你的蛊虫解了?”
孟行舟捏着身上三年前穿过的麻服,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说:“孟家四代为臣,一门忠良,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四代为臣,所以势力深厚,权倾朝野;一门忠良,所以人才辈出,人心所向。”
孟行舟愤怒地抬起头,说:“我爹没有反叛之心,我没有,我姐姐没有,我哥哥也没有,是你偏听偏信,猜疑妒忌,才害了我孟家!”
“你怎么还有脸面坐在这里?”
面对他的疑问,皇帝站起来。
他的背佝偻着,缓缓走下来,站在孟行舟的面前,说:“你可能不信,我的确相信你爹是无辜的,可是在权力的争斗里,他必须死。”
“你的姐姐,是皇后害死的,这是后宫的争斗,有时候我也没办法。我只是给她的死,安了一个不那么高贵的罪名。”
“你们的祖辈,培养了许多杰出的人才,包括你们的父亲,撑起我脚下的江山。只是他资历太老,甚至他的威信已经远远超过我的。如果他不死,我的江山,我的儿子,你现在所拥护的新的帝王,就无法彻底掌握这片土地。”
“我曾经给过他机会,他已经老了,开始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而最错的,就是送你去军营。”
“文、武,你们孟家全占了,我的皇子们怎么想?朝臣们怎么想?天下人怎么想?这天下,是不是明天就该改姓孟了?”
孟行舟握紧了腰间的佩剑,说:“可你不该因为这些不切实际的猜忌,就杀了我的姐姐,我的父亲,全天下都看着我们孟家,把我们当成耻辱。”
皇帝眉眼间的骄傲急剧地衰败下去,他回头看着大殿上那张守了一辈子的椅子。
“回去吧,欠你们孟家的,会还的。”
第17章 第十七章
新皇继位,下令重查孟相旧案,孟家的冤,总算是洗刷了。
孟行舟攻破王城以后,陆嘉就辞书一封,离开了军营。
他和孟行舟在孟相的坟前告别。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抱着一个骨灰盒。
面前是一坛已经开封的酒。
浮舟沧海,立马昆仑。千里勤王的故事好像已经不能和眼前这个迅速衰老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十年饮冰难凉的热血,都埋葬在大漠,那个遥远的西北临城,那里有他最美好的回忆,也有最痛苦的回忆,这个冰冷的邺城底下,躺着他最爱的人。
陆嘉看着他颓靡,衰败,就像那枝离了树的桃枝,只是这枝桠更不幸,风雪和骄阳,夺走他所有养分,不会再生。
孟行舟看着携手而来的陆嘉和淮钦,举起一杯酒,“哥哥,你陪我说说话吧,就我们俩。”
淮钦便捏捏他的手,原地消失了。
陆嘉看他端着那杯酒,好像在看着什么人,“你还好吗?”
孟行舟低垂着头,“不好。我想爹和姐姐,也想秦砚。”
一滴泪落到酒杯里,泛起一阵涟漪。
“如果不是我,他不会死的。”
“是我害了他。我的仇恨,为什么要别人来替我分担。秦砚为了替我取蛊,七窍流血而亡,我甚至,甚至连他的最后一面也见不着。”
“只有这一点灰烬,可我还有好多话想说给他听,他都听不到了。”
陆嘉想起那个一身是血,依然固执的孩子,心情也低落下去。
“哥哥,活着,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陆嘉猛地抬头,孟行舟满脸泪水,唇角溢出鲜血。
孟行舟把头搁在陆嘉的怀里,轻声说:“哥哥,我早不想活着了,家仇已报,我的使命已经结束。我该下去陪他了。”
陆嘉眼里涌出泪水,只一昧擦拭着他唇角不断溢出的黑血,“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傻?”
“解药呢,解药。我去找淮钦。他有办法的。”
孟行舟定定地看着陆嘉,“不用了,哥哥。我只是,自己不想活。你不知道,他很胆小,要是我不接他,他指不定躲在哪里不敢走。阴差也是找不到的,他怎么轮回,我得陪他去了。”
“我们说好了,要去江南,开一家医馆。”
“哥哥,你和淮钦,会来看我们的,对吧。”
孟行舟眼里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只余下一声呢喃,“小砚。”
陆嘉抱着怀里逐渐冰冷的身体。
“会的,一定会的。”
脑海里响起任务结束的声音。
“恭喜陆先生,顺利完成任务。”
“他恨的,还有自己,对吗?”
“是的。”
“我什么时候离开?”
“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就会离开。”
“好。”
心似已枯之木,身如不系之舟。如果死是他的归宿,那也算是善终吧。
淮钦出现在他身后,抚摸着陆嘉微微抖动的肩膀,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痕,“走吧。”
陆嘉怀里没了孟行舟的身影,只有素色衣袍上沾满污血。
淮钦挥了挥手,那一点污血也消失无踪。
淮钦握着他的手,朝小重山上走去,“他们会遇到的。”
出了城,雨大了起来。
淮钦凭空生出一把竹骨伞,同陆嘉当初那把伞一模一样。
那把他落在小重山上的伞。
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大雨淋漓,他仰起脸,看到的是淮钦飘散在风中的发丝,和头顶上方暗黄色的油纸伞,远处是灰蓝的天。
厮杀声和风声仿佛已经远去,只余下淮钦那一双带着一点清冷的,极为深邃的眼瞳。那里面映出一个小小的陆嘉。
雨帘如幕,水滴交织着纷纷扬扬洒下,他站在雨里,静静站着,朝着邺城的方向,一言不发。
一个素色长袍,仰头看着淮钦的陆嘉。
陆嘉低下头,耳根微微发红。
淮钦笑意更深。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