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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胡-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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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老大死得惨烈,封老二也没落得个善终,封老三至今还病歪歪地躺在医院里,任谁都觉得封家要败落了。
  也有人除外。
  比如陈北斗。
  披麻戴孝的白鹤眠跪在灵堂里,烧着纸钱回头一望,陈北斗正往院子里冲。
  陈北斗生了一副典型的刻薄样,瘦削的身子藏在肥大的黑色长衫里,仿佛套着滑稽的铠甲。
  他跪在地上没有动,冷漠地挤出两滴泪,在陈北斗跨进灵堂的瞬间,将手中的冥钱扬进了火盆。
  喷溅的火星阻隔了众人的视线,待灰烬散落,白鹤眠已经掸着膝盖上的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说:“稀客。”神情淡漠。
  陈北斗抄着手,以一种蕴含了轻蔑之意的目光打量他——无非是瞧不上白鹤眠的身份,不愿与男妻说话,也不愿搭理一个曾经当过花魁的男人。
  但陈北斗面上功夫做得很足,先对着灵堂行礼,继而让下人将带来的花圈摆在了灵堂门口。
  白鹤眠懒得看,他想起欺辱自己的陈月夜,自然对陈北斗没有好脸色,只尽着“未亡人”的一份责任,没当面说出难听的话而已。
  “封老二是如何惨遭不幸的?”陈北斗果然不信封栖松死了,象征性地拿了纸钱,帮白鹤眠一起烧。
  他耷拉着眼皮,睫毛上悬着破碎的泪珠:“警察署发生爆炸的时候,封二哥在里面。”
  “那真是不幸啊……”陈北斗假惺惺地安慰道,“此乃天灾人祸,警察署定会还封家一个公道!”
  白鹤眠低低地“嗯”了一声,眼里涌出更多的泪。
  陈北斗烦闷地烧完纸钱,不经意间抬头,正好看见了他颈侧一闪而过的牡丹花,眼里登时翻涌起零星的异样。
  灵堂外忽然一阵骚动。
  有人在叫:“三爷,您怎么这样就回来了?!”
  一身酒气的封卧柏闯进灵堂,踉跄着扑到灵柩边,惨叫一声:“二哥!”
  然后呆呆傻傻地跪在地上,好半晌才回过神:“开棺,给我开棺!我二哥怎么会死?怎么会死呢!”
  白鹤眠的头皮差点被封老三吓得炸开,那棺材是千山帮忙安排的,肯定没有躺着封二哥,若是封卧柏发起疯来真的把棺材撬开,哪里能唬住陈北斗?
  他心里急得火烧火燎,面上强撑着跪在原地:“三爷,您……您节哀顺变。”
  封卧柏听到了白鹤眠的声音,茫然地转身,像是没认出他是谁,用怪异的目光看他许久,忽而惨烈一笑:“都是你!”
  封卧柏的声音在灵堂里回荡,仿佛空心的鼓,在白鹤眠心头狠狠地敲击着。
  “都是你!”封老三的神情迅速狰狞,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渠道,像看一只臭虫似的看着白鹤眠,“都是因为你……白鹤眠,你克死了自己的爹娘,如今又克死了我哥!你怎么不去死?”
  说完,成了匹失去理智的恶狼,冲到白鹤眠身旁,扇了他一个大大的耳光。
  惊叫声、脚步声接踵而至,白鹤眠跪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摸着被扇肿的脸,眼泪一滴一滴砸落下来。
  除了被陈月夜欺辱的那回,他从未被人打过。
  可封卧柏的话像皮鞭,狠狠地抽在白鹤眠最脆弱的心房上——你爹娘是被你克死的。
  白小少爷浑身发抖,硬撑着从地上爬起来,通红的双眸死死盯着封卧柏,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你……你想做什么?”封老三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明明已经打了白鹤眠一巴掌,如今被他凶恶的目光看得胆寒起来,竟然后退了半步,“白鹤眠,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跟你说,我二哥死了,你也……你也给我滚出封家!”
  裹挟着雨水的穿堂风吹开半掩的门,白鹤眠胡乱擦了一把脸,在封卧柏惊疑不定的注视下,咬牙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然后直接跪在棺材边,恨声道:“封二哥,我这就随你去!”
  他是真委屈,也是真心碎,一来是被打的,二来……就算知道是假的,他也看不得眼前的灵堂。
  他甚至不敢去想,封栖松有一天也会死。
  他想嫁的封二哥会被封在狭长的棺木里,被埋在潮湿阴冷的泥土里。
  封栖松会被蚁虫啃食,会随着棺材一同腐朽,会变成白鹤眠想都不敢想、看也不敢看的模样。
  这就是生离死别。
  白小少爷眼前一黑,在千山的惊叫声里,一头栽在了棺材上,额角磕出一行血。
  “小少爷!”千山是真的慌了,扑过去把白鹤眠扯起来,“您……您疯了?”
  白鹤眠还没晕透,他迷迷糊糊地挥了挥手臂,像是要抱住棺材,可惜扑了个空。
  他愣愣地瘫在地上,一只眼睛被血糊得睁不开,另一只眼里含着满满的泪。
  “封栖松,我恨你!”白鹤眠突然扯着嗓子痛呼,继而像丢了魂似的,倚着棺材软绵绵地滑坐在了地上。
  这下子连陈北斗都微微动容,轻咳着出了灵堂,像是信了封栖松的死。
  而封老三更是吓得魂不附体,支支吾吾地问千山:“活着……他还活着吗?”
  千山一看封三爷就来气,顾不上身份,拽着白鹤眠就往东厢房跑,边跑边答:“三爷,您就别跟着裹乱了!”
  “我……我怎么就……”封卧柏猛地惊醒,震惊地注视着自己打过白鹤眠的手,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了。
  他一屁股跌出了灵堂,仓皇逃窜。
  二哥在天有灵,若是知道他打了白鹤眠……
  封老三吓得惨叫连连,当晚就滚回了医院,说是病得更重了。
  至于白鹤眠,他被连拖带拽地塞进封栖松怀里,嘴里念念叨叨的,从头至尾只有一句话:“封栖松,我恨你。”


第38章 撕了
  他们闯进东厢房的时候,封栖松正在看报。
  封家的二爷尚不知道白小少爷在假灵堂里经历的事,还在跟刚从后门进来的荀老爷子聊腿伤。
  千山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冲了进来。
  封栖松的眉刚不悦地挑起,继而被额头流血的白鹤眠惊得从床上一跃而下,不顾荀老爷子的叫唤,直接将人搂在了怀里。
  他听见白小少爷着了魔似的骂:“封栖松,我恨你。”
  然后死活不肯撒开抱住他腰的手,也不愿让荀老爷子包扎额角的伤口。
  “千山!”封栖松从白鹤眠口中得不到答案,便阴狠地望向千山。
  千山赶忙把灵堂里发生的事情复述一遍。
  “老三竟敢打你?”封栖松捏着白鹤眠的下巴尖,颤声道,“鹤眠,鹤眠你看着我。”
  白鹤眠的眼里只有水汽,没有焦距。
  “千山!”封栖松猛地仰起头,“带我去……”
  “去不得!”千山和荀老爷子同时拦在门前。
  荀老爷子苦口婆心地劝:“封二爷,您现在去,不是功亏一篑吗?”
  隐忍了多年,就为了最后的致命一击,倘若此刻冲出去,封家未来该如何走?
  难不成要再装几年的瘸吗?
  陈北斗哪里会再信。
  封栖松面色阴沉地停下了脚步,就在荀老爷子松一口气的当口,突然继续迈步往屋外走:“陈北斗的账我可以日后再算,但是老三的……”
  “封栖松!”一直魔怔的白鹤眠突然抓住了封二爷的衣袖。
  他瞪着红通通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封栖松:“陪我。”
  封二爷的心一下子软了,把可怜兮兮的白小少爷抱在怀里,亲了亲他沾着血污的额头:“处理一下伤口?”
  白鹤眠绷着脸点头,然后当着千山和荀老爷子的面,慢吞吞地钻进了封栖松的怀抱。
  他钻得认真,扯开了衣扣,把自己粘在封栖松的怀里,然后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封二哥,你疼疼我,好不好?”
  “……你怎么那么狠心,逼我给你守寡,逼我给你守灵,逼我……逼我离不开你!”白鹤眠猛地仰起头,用被打肿的脸蹭封栖松的脖颈,“你故意的,封二哥,你故意的!”
  他说着说着,恨起来,抬起胳膊捶封栖松的肩膀,又怕真伤到本就受伤的封二哥,只得撤了力,含泪喃喃道:“你疼疼我。”
  白鹤眠再也不觉得封栖松对他好了。
  封二爷就是个心狠手辣的猎人,诱使他掉入陷阱,再让他徒劳地挣扎,直到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才终于吝啬地伸出一只手——你若是要抓住这只手,就再也逃不开了。
  可趋利避害是白鹤眠自家道中落以后,明白得最透彻的道理。
  他察觉了封栖松对自己的感情,也意识到自己离不开封栖松,可他同样担忧未来,生怕封家的二爷转头就把这段连露水情缘都算不上的感情抛却,于是一直留有余地,寄希望于未来能迅速抽身,投入另一段感情。
  然而如今,封栖松摆明了逼迫他,放弃那一线“生机”,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将感情全部投入进来。
  没有退路,至死方休。
  这对十九岁的白鹤眠而言太残酷了,他骑在封栖松的腰间,恨不能时间倒流,早早逃出花楼,摆脱整个封家,又巴不得时间飞逝,他与封二哥眨眼就白头到老,省得现在因为不可预知的未来而仓皇。
  “鹤眠,如今世上还有比我更疼你的人吗?”紧接着,封栖松的话像是魔咒,抚平了白鹤眠心头的涟漪。
  他绝望地发现,心里无论有多少愤恨,但凡封二哥的手搁在他的头顶,再多的火气也会偃旗息鼓。
  白鹤眠闭上了眼睛,栽进封栖松的怀抱,淡淡的檀香味将他紧密地包裹起来,宛如密不透风的羽翼,不论多大的风浪,都无法撼动他分毫。
  是啊,白家败了,世上还有谁会疼他?
  只有封二哥,只能是封二哥。
  白鹤眠冷不丁想起自己和封栖松立下的字据,那两张薄薄的纸被他们各自藏起。以前他靠着字据支撑留在封家的每一天,如今……
  白鹤眠伸手摸向里衣的口袋——他向来把字据随身携带。
  “封二哥……”白鹤眠三两下将字据撕了,“封二哥。”
  纷纷扬扬的纸屑从他的指缝间跌落,就像白鹤眠七上八下的心。
  “封二哥,你也撕了吧。”白小少爷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过,他揪着封栖松的衣领,连头也不好意思抬。
  这是白鹤眠在祈求封二哥,祈求封栖松疼疼自己,别再让他受折磨了。
  “早撕了。”封栖松眼里涌动着深深的怜惜,把他抱起,掌心顺着柔软的曲线温柔地滑动,说话声轻得仿佛叹息,“鹤眠,我早就把字据撕了。”
  封栖松比白鹤眠更早地撕毁了字据。
  那是他不需要的。
  字据玷污了他深藏了多年的感情。
  白小少爷乍一听这话,怔住,继而眼里有了光,宛如缓缓汇聚的泉水。
  他寻回了神志,抱住了封栖松的脖子,扳回一城,得意地将唇贴在封二哥的嘴角,甚至费力地笑了。
  封栖松主动承认先撕了字据,就是在给白鹤眠台阶下——是他先动的心,是他先念了情。
  这是个看起来无足轻重,却对白鹤眠意义非凡的事情。
  封栖松和白鹤眠缠缠绵绵地亲了会儿,顺势将他放倒在了床上。
  他衣衫半解,眼角含怯,跟身上的牡丹花一样盛开,趁封栖松不备,抬起一条腿,勾在封二哥腰间。
  他把封栖松拼命往身上拉,铆足了劲儿挺腰,终于把封二哥的心拉软了。
  封栖松俯身贴近白小少爷,亲吻他被打肿的面颊,亲了两下,白鹤眠开始哼哼唧唧地挤眼泪。
  他挤了几滴,又觉得委屈,真的哭了:“封二哥,我……我一点也不想喜欢你。”
  “嗯。”封栖松捏捏他的手指尖。
  “你一点也不好……”白鹤眠委屈得蜷缩起来,“你就知道逼我。”
  “嗯。”
  “什么都逼我。”
  “嗯。”
  “你还有什么要逼我做的?”白鹤眠恶狠狠地瞪着笑眯眯的封栖松,不等封二哥开口,自己爬起来,“还没看你的腿伤呢。”
  回回想看,回回被封栖松岔开。
  现下封栖松没了拒绝的理由,无奈地由着白鹤眠将他的裤腿卷起,然后看他吓住,呆呆地跪坐在被子上。
  那些狰狞的伤疤大部分被雪白的绷带缠住,仿佛皑皑白雪下的腐朽松木,它们断裂在白小少爷的眼里,是封二爷完美外表下深藏的缺憾。
  封栖松眼神黯然几分,自嘲地将裤管放下:“很难看吧?”
  他自己有时都不愿去看恶心的伤口,它们血肉粘连,反反复复,血块和血痂粘连在一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白鹤眠一声不吭地跪着,直到封栖松试着下床,他才一点一点蹭过去,纤长的手臂环住了封栖松的脖子,对着薄薄的耳垂呢喃:“你骑马救我那天……也……也这样?”
  封栖松心里一暖,搂着他,使了点坏心思:“嗯,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言下之意,那时伤得更重。
  白鹤眠揪着衣袖,慢吞吞地蜷缩在了封栖松身旁,像知道做错了事的孩子,委屈巴巴地抽泣。
  他太坏了,竟然让伤成这样的封栖松骑马救自己。
  封二哥得多疼啊?
  白鹤眠受了这么点伤还疼得夜里睡不着,封二哥日日夜夜忍受着痛苦,竟还面不改色,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封二哥,我不要你疼了。”白小少爷想了一圈,小声嘀咕,“我疼你。”
  有那么一瞬间,封栖松以为自己身在梦里,因为只有梦里的白鹤眠才会如此听话,可很快他又清醒,因为白小少爷忽然低头,蹙眉认真盯着某处研究。
  封栖松的头隐隐有些疼。
  不过呼吸间,白小少爷果然敛去一身软绵绵的情意,趴在封栖松的腿间,嘀嘀咕咕:“封二哥,你真的行吗?”
  “……腿都那样了,怎么硬起来的?”
  封栖松头疼地将白鹤眠拎回来,咬着牙道:“鹤眠,我用腿硬?……再说,我行不行,你没感受过?”
  白鹤眠感受过,还印象深刻。
  他哼哼两声,又去搂封二哥的腰:“也对,你不动,我也可以动。”
  封栖松不想说话了。
  白鹤眠却越说越激动,扭着腰给封栖松瞧:“封二哥,我很厉害的,以前骑马能骑好远,他们都说做的时候和骑马很像——”
  “谁说的?”
  “就……花楼里的人。”白鹤眠的话乍一被打断,愣了会儿,“他们聊天并不避我,所以我不是什么也不懂。”
  封栖松叹了口气:“你就是什么都不懂。”
  白小少爷不服气:“我懂的。我知道你想要我,就是插进去那种要我。”
  他捂着小腹,心有余悸地笑了笑:“还好是你,要是别人,我肯定不愿意的。”
  他能生的秘密被封二哥知晓,那便是情趣,换了旁人,则是致命的。
  可封栖松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像是要把白小少爷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拍散:“胡说八道。”
  “我没有……”
  “哪里是你说的那么简单?”封栖松拗不过白鹤眠的求知欲,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我怕是会把你干·到·下不·了床。”


第39章 家产
  白小少爷的脸像被火柴擦着,腾地烧了起来。
  他摸摸封栖松的腰,又虚虚地在裤裆处摸了一把,然后发出了意味深长的“哦”。
  封栖松好笑地瞧着白鹤眠的一举一动,直到他乖顺地躺在自己身侧,才把胳膊搭在他的腰间,帮着揉·捏。
  白鹤眠分分钟被封栖松揉得四肢发软,迷瞪了起来。
  夏末的午后,窗外时不时传来疲惫的蝉鸣,微凉的风是秋天的先遣部队,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
  被封老三扇了一巴掌又如何?
  只要能好好地待在封栖松身边便好。
  迷迷糊糊的白鹤眠想到封二哥,忽然记起深陷火场时,封栖松说过的话。
  书桌里好像有什么信。
  于是也准备歇下的封栖松睁开眼,看见白鹤眠摇摇晃晃地扑到书桌边,埋头找东西。
  “怎么了?”封栖松问。
  “信……”白鹤眠含含糊糊地答。
  “什么信?”封栖松话一出口,神情就变了,差点直接从床上蹦起来,可惜白小少爷已经把信翻了出来。
  封二爷狼狈万分,移开了视线。
  那是封休书。
  封栖松去警察署以前,怕自己出意外,让孤苦伶仃的白小少爷跟着受苦,便回忆着先前撕掉的那封休书,又写了一封信。
  警察署发生爆炸后,封栖松在医院住了好些天,便把这封休书忘了。
  倒是白鹤眠一直记着。
  屋里陷入了难言的沉默,白小少爷缩在椅子里,捏着信颠来倒去看了好些遍。
  封栖松的心也跟着白小少爷的手颠来倒去好些遍。
  “你……真把家产留给我了?”许久以后,白鹤眠扭过头来,“封二哥,你不怕我把封家败了?”
  他想起封老三骂他的话——你克死了爹娘,又来克我二哥。
  白鹤眠虽不至于真的相信封卧柏的话,但心里一直有个疑惑:真的是因为他,白家才败落、爹娘才惨死的吗?
  有时他甚至会想,为何留他一个在世界上苟活。
  白家尚且让白鹤眠耿耿于怀,更何况是封家?
  他拎着休书跑回封栖松身边,黏糊糊地一靠:“撕了。”
  自然是要撕,封栖松哪里舍得白鹤眠走?
  “封二哥,还好这封休书只有我瞧见,要是三爷看见,肯定恨死我。”白鹤眠心有余悸,“他如今看我已是恨极,若是知道家产也留给我……”
  话音未落,先前离开卧房的千山又回来了:“小少爷,时间不早了,三爷到处找您呢!”
  封栖松的“灵堂”还设在封家的正堂里,白鹤眠身为封二爷唯一的男妻,自然不能缺席太长的时间。
  他连忙从床上爬起来,理好衣衫,一步三回头地奔着外头去了。
  “二爷。”千山却没走。
  “怎么了?”封栖松还捏着那封白小少爷嘱咐过要撕的信,眉目柔和。
  千山挠挠头,斟酌道:“二爷,我觉得陈北斗看小少爷的目光有些不对。”
  千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万分笃定:“肯定没安好心。”
  “那是自然。”封栖松的好心情一去不复返,捏着眉心冷笑,“鹤眠生得模样好,他怕是动了歪脑筋。”
  有权有势的陈北斗能动的歪心思还有什么?无外乎是抢回去欺辱。
  睡了封栖松的男妻,不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对陈北斗而言都是极其愉悦的。
  “你盯紧一点,咱们收网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封栖松沉吟片刻,把压在报纸下的账目递给了千山,“对外宣布,封家的家产归白鹤眠,至于老三……这些给他。”
  封栖松递出去的,是留给封老三的形同虚设的几份产业。
  “二爷?”千山惊住。
  他惊诧的并不是封二爷的选择,而是对封老三的安排。
  封栖松是故意的。
  “二爷果真怀疑三爷。”千山深深地叹息。
  他来封家的时日已经很长了,长到忘了自己的家在哪里,转而将封宅当成了家。
  无论封老三如何不成器,千山总归不乐意见到封栖松和封卧柏之间出现嫌隙。
  可他也明白,嫌隙早已存在,不过是在漫长的岁月里化为深不见底的沟壑,迟早有一天会吞没兄弟中的一人。
  而这个人,决计不能是封栖松。
  “我这就去办。”千山垂下眼帘,就算心有纠结,也不会忤逆封二爷的命令,更何况,他的确看不惯封老三的行事做派。
  打男妻算什么事?
  封老三打的还是名义上的“嫂嫂”,平白让金陵城里的人看了笑话。
  不过也托封老三不成器的福,陈北斗像是真的信了封栖松的死讯。
  千山心里头百转千回,走到灵堂,目光一凝,陈北斗竟然又来了!
  跪在灵堂里的白鹤眠也在心里咒骂,这陈北斗是不信邪地想要开棺吗?
  哪有早上来过,下午继续来祭奠的道理。
  但是面上他还得好声好气地问好,同时注意到陈北斗换了身衣服,不再是一身了无生趣的黑,而变成了灰蒙蒙的青。
  倒也不算张扬,所以白鹤眠扫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然而陈北斗铁了心缠他。
  白小少爷跪着烧纸钱,陈北斗站在他背后,揣着手站着,一句话不说,就拿贼似的目光刮小少爷白嫩嫩的脖颈和上头的牡丹花。
  白鹤眠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把手里的一把纸钱烧完,腾地起身:“陈副司令,家里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我先走了。”
  陈北斗并不拦他,反而体谅地点头:“封家遭难,是有许多事要忙,你若是有难处,尽可以跟我说。”
  白鹤眠在心里骂了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又补充了句“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嘴上滴水不漏地道谢:“有劳。”
  然后扭头就走。
  谁料,陈北斗竟偷偷伸出一只脚,试图将他绊倒。好在千山记着二爷的叮嘱,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小少爷的胳膊,才让他免于被陈北斗抱住。
  就这么一瞬间,白鹤眠后背上的冷汗唰地流了下来。
  油腻到令人厌恶的目光从与陈月夜极其相似的眸子里透出来,劈头盖脸地砸在他身上,湿答答地从肩头跌落,企图将他裹住。
  白鹤眠差点当着陈北斗的面呕吐出来。
  “哎呀,小少爷,二爷没了,您也得注意自己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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