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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故人来[重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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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陆玦的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宠溺,他笑了声道:“那我日后若难过了,便交给你了。”
  ……
  皇族的围场一边沿江,天子的仪仗此时就停在江边等谢乔,谢铮有些日子不见谢乔,便想着见他一面,顺便再给谢乔些东西——今日几个少年捉了几只小兔子,他觉得自己弟弟会喜欢,便留了下来。
  陆玦和谢乔骑马到了江边时,便见天子正站在江边,直直看着一个方向。
  谢乔抓着陆玦衣袖的手一紧:那不远不近的江上停了艘小舟,有个女子正在舟上煮着什么东西。那女子一双杏眼温润明秀,嫣然一笑便似有百花盛开。
  那便是,让谢铮一见钟情,又为谢铮而死的女子。


第17章 
  夜色已经全黑下来了,陆玦骑着马,谢乔依旧窝在他胸口。陆府离围场其实不远,再过不到半个时辰,他们便就到家了。
  谢乔怀里揣着几只暖和的小兔子,此时正不安生地在他怀里动来动去。金陵城的道路两边亮着灯火,此时正是用饭时间,路上行人便稀稀落落的。
  有些静,谢乔便能从后背处清晰地感受到陆玦温暖的心跳,他甚至能听到对方呼吸的声音。
  他有些不敢想象陆玦的表情。
  刚刚舟中的女子名唤赵亭曈,是陆丞相手下一长史的女儿,那位赵长史出身寒门,为人忠厚,能力又强。后来他兄长逝世后他继位,陆丞相为了避嫌辞去官位,接任丞相之位的便是那位赵长史。
  这一世和上一世一样,他兄长冬狩结束行经江边,巧遇从金陵出发回乡下探亲的赵亭瞳,一见着那女子,他兄长堵了十几年的情窍便像突然被开了光似的一瞬间通了,从此只认那女子一人。
  他兄长是天子,想打听个人自然是极容易的,想得到谁也是极容易的。但即使知道了那女子是谁,他兄长也只是乘着她去鸡鸣寺上香时设计了一场偶遇,从未有过唐突强迫。在对自己心爱之人上,他兄长小心得像捧着一把易碎的明珠。
  他们很快便两情相悦了,但他兄长娶那女子却是在两年后。因为他刚登基,钱家的钉子还没拔干净。就像他因为这一点便把谢乔放在陆家,为了那女子的安危,他也将那女子藏得好好的,只有最信任的几人才知道那女子的存在。
  其中自然包括陆玦。
  谢乔有时候甚至会埋怨他兄长在情窍上的特别:他只见了那女子一面便非卿不可了,可陆玦那样那样好——那样那样好的陆玦守了他近十年,很有可能也爱了他近十年,他兄长那呆子的心偏偏像石头一般不为所察、不为所动,这样便算了,他竟然还要陆玦暗暗派人保护那女子。
  陆玦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外表虽看着不显,此时心也不知被扎成什么样子了。
  谢乔暗叹一口气,他掖掖怀里乱动的兔子,仰着头道:“怀瑜哥哥,你等下想听小曲么?”
  陆玦一脸纳罕,不知道谢乔是怎么了。只可惜灯火有些暗,谢乔看不清陆玦面上的表情。
  “你之前不是说,我难过了你才吹小曲给我么?”陆玦一脸疑问道。
  谢乔心里道怀瑜哥哥,我知你现在不好过,又不想别人看出来,便只能装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但我既然把心全挂在你身上,此时一定是见不得你难过的——我虽解不了你心里的痛,但陪陪你、吹几首小曲宽慰你一下还是能做到的。
  你不想别人知道,我便装作不知道就是了。
  于是谢乔便用小孩子装可怜的语气道:“我想吹给你听,你不听么?”
  谢乔这副样子简直是陆玦的克星,于是他便低头看看谢乔,笑道:“听,我听,你吹我便听还不行么?”
  到了陆府门口,陆玦下了马,便一把把谢乔从马上抱了下来。下了马也不放下他,他两只手从谢乔腋下穿过,抱着谢乔往上掂了掂,笑着戏谑道:“为了感谢你等下为我吹小曲,我便抱着你走这路吧。”说着看了下谢乔怀里那几只小兔,又道:“这几只兔子倒是精神。”
  听到外面有动静,陆府的仆人一早便开了大门。齐伯一见陆玦便赶紧迎上来,陆玦笑着摆摆手,道:“我们和陛下在江边用过饭了。”
  “好,那便好,若是公子和小殿下等下又饿了,便叫小厨房再做就是了。公子和小殿下便回院子早点休息吧。”齐伯面上带着慈爱的笑。
  陆玦笑着点点头,便抱着谢乔一路往院子走了。
  谢乔看着陆玦面上的笑,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他干脆伸出小手,拍拍陆玦的脸,道:“怀瑜哥哥,都到家了,我也不是外人,你大可不必强颜欢笑。”
  陆玦停了步子,一脸摸不着头脑又好笑地看着谢乔道:“我,强颜欢笑?我为何强颜欢笑?”
  “你……”谢乔差点就说了,但还是及时住了嘴,他道:“没什么,我们快回院子吧,我找片叶子吹小曲儿给你听。”
  陆玦空出一只手,摸摸谢乔的额头,有些担心地道:“乔儿,你是不舒服么?刚刚在围场你好像就不大对劲。你若是不舒服了,一定要说出来,知道么?”
  “我没事。”有事的是你才对。可你心里都那样难受了,竟还来担心我的身体。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谢乔无比坚定地点点头。
  ……
  到了院子,陆玦一放谢乔下来,谢乔怀里的几只兔子便争先恐后跳下来,一沾地就往院子里那片竹林钻去。谢乔也不管它们——说实话,他对那几只兔子并无什么特别的感觉,毕竟他又不是真的九岁的小鬼。
  陆玦看着却笑了,他道:“那些就这么养着么?”
  谢乔点点头:“你让齐伯每日喂它们些菜叶子就行,等它们长大了,我们便烤来吃。”
  谢乔在冀州村庄待的那几年,也是见过村庄里的人们烤兔子的。
  陆玦:“……”
  谢乔脸上是单纯的疑问:“你不爱吃么?”
  陆玦看着谢乔的脸,终于吐出一句:“爱。”
  ……
  等洗漱完,谢乔便打开了两人房间中间的门。陆玦此时也已经洗漱好,正穿着亵衣盘腿坐在床上,洁白如玉的手上摆弄着一枝同样是玉做成的箫,他的手和箫在烛光里都白得发光。此时他已除了冠,黑发便散在胸前,称得那脸便更似白璧了。
  一见门打开了,他便笑着冲着谢乔招招手:“乔儿,过来。”
  谢乔迈着小短腿跑过去,便被陆玦一把抱起,放在身边。他扬了扬眉,指着旁边案上道:“那里的叶子,你挑罢,院子里这个时节能找到的叶子我可是都给你找来了。”
  谢乔看他一眼,便从案上挑了片不大不小的叶子,放在唇边,边回忆着调子边慢悠悠吹起来。他觉得陆玦此时不开心,便该吹开心的曲子让对方开心。
  叶子被吹奏的时候声音清而细。
  陆玦边听边笑弯了眉眼。一曲奏罢,谢乔有些忐忑地看向对方,道:“你觉得如何?”
  陆玦揉揉他脑袋,道:“很好听,甚有自然野趣。不过……”他说着眉头微微皱起来。
  谢乔一愣:“不过?”
  陆玦便捏捏谢乔小脸儿,笑着戏谑道:“你是今日在围场上遇到心悦的小姑娘了么?难怪晚上你如此奇怪。”
  谢乔:“???”
  陆玦拿起那枝箫,轻轻敲敲谢乔脑袋,挑了眉道:“我不是说了么?我平日里惯好些音律,你这曲声里既含了情,我自然是能听出来的。”
  谢乔猛然睁大了眼睛:“你…你能听出来?”
  他上一世做了皇帝后也为陆玦吹过叶片,他那时自以为压得好,所以才敢吹予心上人听,陆玦那时只像是听了一首再普通不过的曲子,直到听完都面无表情。他那时便觉得既庆幸又失望。
  可是,如果十六岁还是少年的陆玦都听得出来……
  陆玦面上的笑意更深了,还带着些打趣,他又上手捏谢乔的小脸儿:“跟我你就不必害羞了,说说吧,你看上谁了?知道名字么?告诉我,我明日便帮你打听。”
  谢乔:“……”
  谢乔的心脏跳动得有些剧烈,陆玦见他只是睁大了眼睛不说话,只当他是被说中了心事有些害羞。想了想,他便拿起手中的箫,放在唇边。
  他说自己平时惯好音律,音律惯好了,便也惯通了。是以他只听谢乔吹了一遍那无名的调子,便全记了下来。
  箫声悠悠,和刚刚的叶片曲一调不差。只可惜谢乔现在满腹心事,便没能听出那箫声中纯然又轻扬的喜悦,带着少年意气。
  ……
  第二日,又到了厉鸣悲入府为谢乔授课的日子。他看着谢乔眼下的乌青,一笑,道:“你这是怎么了?”
  谢乔冷冷看他一眼不说话。
  厉鸣悲坏心道:“因为陆怀瑜?你们吵架了?”
  谢乔的眼睛便像刀子似的剜他一眼。厉鸣悲见好就收,便不再打趣他。
  结束时,谢乔突然道:“你现下每两日到陆府是不是都步行?”
  厉鸣悲点点头:“这里离我家不远。”
  谢乔便道:“明日起,你便几日乘马车几日步行来罢。乘马车的时候记得不时朝外面露露脸,让人家知道你在马车里。”
  厉鸣悲一愣,他深深看谢乔一眼,道:“你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
  谢乔一笑:“我说了,我要救你。但我很好奇,你与那钱幼舆到底结了什么仇什么怨,怎么他宁愿鱼死网破放弃与我兄长作对都要杀你?”
  厉鸣悲哈哈大笑了两声,一脸意味深长,他带笑佯叹一声道:“这你可冤了我一半。我大概天生长了张坏人脸罢,不像你的怀瑜哥哥,人见人爱。当初钱幼舆的军阵明明是我与陆怀瑜一起破的,结果呢,你的怀瑜哥哥天生长了一张不招恨的好人脸,合该人人舍不得记恨,人家便把恨全记在我身上啦。”
  作者有话要说:  亭曈是很好的寓意,大家感兴趣可以查一查(至于这个故事的朝代,大家心里默念架空架空就好)
  今晚有二更,但不知道能不能在十二点前写完,所以大家可以不用等,早点休息第二天再看就好~
  明天就是在这个榜最后一天啦,作者君明天也会努力双更的~
  比心,感恩,感谢~


第18章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过了年,已至初春。
  新年的喜意似乎还未散,金陵城里依旧是到处张灯结彩的样子,偶尔还会响起几下爆竹声。现下不出正月,陆府到处飘着食物的香气,连院子里挂的灯笼和各色纱灯都未撤下来。
  谢乔蹲在地上,正研究几个被扎成地涌金莲形状的花炮,这是谢铮前日里送来的。
  陆玦刚从外面回来,便抱臂倚着根柱子含笑瞧着谢乔。这是谢乔回金陵后第一次过新年,天子便上了心。他看弟弟在除夕和元宵进宫时对宫里的烟花很感兴趣,即使已经过了放烟花的时节,也还是派人送了几个大花炮进陆府以供弟弟放着玩耍。
  谢乔是真的喜欢看烟花,上一世他从兄长手里接下皇位后,与陆玦有过的唯一一次好的回忆便是关于烟花。那是他二十岁那年,他兄长去世一年后。
  那年他还未在朝堂站稳脚跟,他年轻,又刚接过担子,再加上这金陵城里人人都知道他的身世,是以朝中大臣大部分并不服他。那时候是陆玦站在他身后,他和陆玦也还未出现过那些嫌隙。
  那日是元宵节,金陵城里有热闹的灯会,整座城到处张灯结彩,秦淮河岸灯火通明、金碧辉煌,整个世界仿佛都被元宵的喜意热闹浸染了,只是除了他——他那时候正在捏着眉心,就着御书房的一豆灯火批折子批得焦头烂额。那些折子里很多都是大臣们罗里吧嗦的废话,再夹着让人厌恶的试探,仿佛是专为了给他找不痛快。
  外面炮仗声传来,他批折子便批得更为心烦,但再心烦也要批,甚至给那些大臣批语时连脾气都不能有——他兄长刚刚去世不久,他这皇位坐得甚是憋屈。
  那时候一双冰冰凉凉的手突然覆上他的眼睛,背后那人对他道:“乔儿,够了。今日外头花灯好看得很,你可要与我去看?”
  他那时有些怔愣,以为自己在做梦,因为自从他兄长去世后他登基,那人便再也没唤过他“乔儿”,也从未对他再笑过。
  “折子怎么办?”
  “管他们呢,那些老顽固专挑今日与你为难罢了,你理他们作甚,乔儿,你是天子,是他们的君,从来没有君去迁就臣的道理。”这话仿佛带了他少年时的意气和骄傲。
  之后的一切,都恍若一个梦境。陆玦往他脸上扣了个面具,便拉着他的腕出了宫。火树银花、灯火辉煌,陆玦拉着他的腕在喧嚣热闹的人群里穿行——人是这样多,人们是这样快乐,人们的喜意和人群的温暖驱散了他的不适,陆玦握着他腕的那只手触感是如此清晰。
  他那时便觉得,就这样一直和陆玦走在这条路上,也是件幸福的事情。
  可惜再长的路也终有尽头,再好的梦也会破碎。陆玦说他是他们的君,不该被臣子拿捏,可他是个还未站稳脚跟的天子,便只能被臣子为难。那日未批奏折的为难,是被陆玦抗了。后来陆玦又为他抗过无数为难。
  ……
  陆玦抱着臂在一边看谢乔,瞧着他看着那堆花炮笑着,他便也不由得笑,可谢乔脸上的笑渐渐便凉了,就像谢乔喜欢看的烟花那般,放过后便凉了。陆玦便下意识觉得不舒服,他不想在谢乔面上看到那样的笑。
  “你那么喜欢看烟花么?”陆玦站在他身后,府下身子摸摸谢乔脑袋。
  “喜欢。”谢乔放下手中的花炮,仰了头去看对方,一双眸子黑白分明,闪着点点碎光:“怀瑜哥哥,以后我们每年都一起去看烟花、逛灯会可好?”
  陆玦的眼睛弯起来,他揉揉谢乔脑袋,语气仿佛是在许下什么重要的承诺:“好。”
  ……
  厉鸣悲这日下午也来了,这次是乘着马车。他大正月里也一身白衣,绕着院子里堆着的地涌金莲走了一圈,便道:“陛下还真是疼你。”颇有些酸溜溜的意味。
  谢乔瞪他一眼没理他——他兄长是疼他,但他兄长一向重情,他也是把厉鸣悲当成亲人的,是以,连除夕夜都将他和厉鸣悲叫到宫中一起过。
  谢乔算算日子,很快就到正月末了。上一世厉鸣悲就死在正月的最后一天,是以他兄长刚过完年,便要接受自己亲人身死的事实。
  于是他便道:“就是正月最后一天。”
  厉鸣悲一时没反应过来谢乔的意思:“什么?”
  谢乔看着他脸认真道:“他们会在正月最后一天动手。你那日要士兵扮作车夫,驾辆空车到陆府,引他们出来便可。我看过陆府附近地形,钱幼舆那日定会在陆府巷子对面的捧月楼,马车这里交给怀瑜哥哥,你自己带了人直接到楼里抓人便可。”
  因为那楼里最适合放冷箭。
  厉鸣悲上一世便死于冷箭。
  空马车也必须有,不能直接到那楼里抓人,因为钱幼舆一向多疑,若没有空马车,便抓不到他。
  厉鸣悲这个人一向心黑手狠,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钱幼舆是钱家的幼子,从小身体便弱,但十分聪明,有神童的美誉。钱贵妃是将傀儡的主意打在他身上的,可他并非没有野心,是以他们姑侄两个便相互利用,各取所需。
  钱幼舆并非浪得虚名,在谢乔眼里,钱家三个小辈,只有他和钱贵妃最像,手腕野心样样不缺,却偏偏没有健康的身体。他一向自视甚高,却偏偏被厉鸣悲一次一次破局,是以他对厉鸣悲一向恨意甚深——恨是执念,恨是最让人痛苦的执念。那日围场的局又一次被破,钱幼舆便像那个宫女一般入了魇,他的魇是不计一切代价杀厉鸣悲。
  所谓谋士,谋的是心。厉鸣悲了解他,了解他的疯狂和执念,知道他最想做什么,于是他便用自己的命做诱饵,引钱家最后的钉子出来,彻底斩草除根。
  他上一世为了让对方上钩,是真的拿自己的命去赌,他不会武术,那几月出门从不带侍卫。钱幼舆知道或许这是个陷阱,他不介意掉入陷阱,只要能谋到厉鸣悲的命,厉鸣悲也清清楚楚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算定对方明知是陷阱还是会跳下来,他谋的也是对方的命。
  上一世厉鸣悲既成功了也失败了,他成功地引出了钱家埋在城里的所有钉子,也成功擒获了钱幼舆,可他自己却死了。死于钱幼舆亲手射出的冷箭。
  那日钱幼舆让所有人去截杀厉鸣悲,厉鸣悲放了信号,陆玦便带着人马擒了那些钉子,可那些钉子里没有钱幼舆本人。厉鸣悲那时仿佛已经算到了般,他微微一笑,便出了巷子,一枝冷箭便从一栋酒楼二楼直直射下,刺进他的胸口。钱幼舆这才被擒。
  他们二人互相谋算,厉鸣悲已经谋算到了极致,他做了他能做的一切,可还是把命丢了。
  而这一世,只要他给厉鸣悲一个先机——告诉他钱幼舆具体行动的时间和钱幼舆本人可能会在的地方,那他便能更周全地谋划,不用连自己性命也搭上。
  厉鸣悲听了这些,愣了下笑道:“谢乔,你到底是什么人?”
  谢乔一挑眉:“你管我是何人,就说你信我不信?”
  厉鸣悲看着谢乔,眼里明灭难辨,最后,他道:“我信。”
  “你不叮嘱我不要将这些告诉陛下和陆怀瑜么?”厉鸣悲笑着问道。
  “因为我不说你也会。”
  “怪不得我们俩会两相生厌。”厉鸣悲摇摇扇子,难得带了点感慨道。
  谢乔朝他露出一口白牙:“你知道我们两个相生厌便好。”所以这道命劫过了后,便再也别来陆府了。他早就想要怀瑜哥哥像上一世那样教自己写字认字了。
  ……
  谢乔跟厉鸣悲说了那些话后,便能明显感到陆玦开始忙碌起来,有时忙到半夜才回家。他知道他们是在布置什么,那几日便乖巧得很,也不去麻烦陆玦。
  算着时间该差不多了,谢便在一个晚上吩咐小厨房做了鲈鱼羹——现下是正月,是最适合吃鲈鱼的季节,金陵沿长江,现下春节刚过,鲈鱼虽比不得冬季,但也鲜美得很。此时乍暖还寒,夜里回来很适合吃些热的东西——前些日子想来陆玦也没有吃的心情,但现下事情完全解决,他总算可以踏踏实实吃顿饭。
  陆玦这天终于将那件事结了——钱幼舆被擒,钱家在金陵的余党尽数被拔出,金陵城总算被清理得大致干净,他这才能回来睡个好觉。
  一进院子,他便见谢乔房里灯亮着,他眉头下意识一皱,担心谢乔有什么事,便赶紧往他房间大步走去,一到门口,一股温暖的香气便扑进鼻尖。
  他一愣,便进了屋。屋里一灯如豆,那光虽小却显得格外暖。只见谢乔小小的身体趴在桌上,已经睡着了。桌上放着一盅东西,用炉子慢慢温着,冒出几缕温暖的烟气。
  陆玦一下子放轻了脚步,他轻轻走到谢乔身边,看着谢乔睡着的小脸,便不自觉弯了眉眼,面上的笑带着温柔的暖意,在烛光的映照下仿佛发着光。
  他轻轻拨了拨谢乔的额发,便把对方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又盖上被子,掖好被角。
  这才坐到桌边,就着谢乔让人心安的呼吸,好好品那盅暖热的鲈鱼羹。


第19章 
  钱幼舆被擒后几天,厉鸣悲又来了趟陆府。
  谢乔看着他依然一身白衣,面上三分假笑,仿佛刚刚过了一道命劫的是别人。
  谢乔便道:“钱幼舆擒住了?”
  厉鸣悲点点头:“擒住了,钱家埋在城里的钉子,也全都清干净了。”
  谢乔上一世并没有见过钱幼舆本人,此时有些好奇,便随口问道:“钱幼舆是个怎样的人?”
  厉鸣悲笑意未褪,道:“他只是我该为陛下除掉的人——也许还是个疯子。仅此而已。”
  谢乔便对从未见过的这人没来由地生出些微滑稽的怜悯:那人也算出生高贵,也自视甚高,结果却一次又一次栽到厉鸣悲手上,最值得可怜的地方在,他把厉鸣悲当成必须要打倒的对手和执念,可在厉鸣悲眼里,对方只是个需要除掉的绊脚石和隐患,连对手都算不上。
  谢乔的怜悯就如秋日清晨的朝露,来得快去的也快,不值一提得很,是以刚刚那念头和感慨只在脑子里过了一过,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慢悠悠抬了头道:“这事既已了了,你还来陆府做甚?”
  厉鸣悲弯下身子凑过来,瞧瞧他的脸,道:“嗯,今日你这眼下倒是没有乌青,你和陆怀瑜和好了?”
  谢乔瞪他一眼不说话。他跟陆玦根本没有吵架,又哪来的和好。他那些日纠结的只是上一世陆玦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心意。十六岁的陆怀瑜都能从一首欢曲中听出他的情谊,上一世三十岁也更精通音律的陆怀瑜又怎会不能呢?
  但是,后来他便想开了: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左右陆玦心里都只有他兄长罢了,哪怕知道了,也只是对他多一分失望和疏远罢了。
  厉鸣悲见谢乔瞪着他不回答也不在意,他笑眯眯说道:“乔儿,你既救我一命,我今日可是来报恩的。我明天就去面见陛下,向陛下辞了你的老师,你说如何?”
  谢乔被他口中的称呼激得身上一寒,便板着脸道:“你还是莫要这么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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