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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局-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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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盆洗手?呵呵,你自己造完了孽,拍拍屁股转身就走,还不让别人追究,这么好的事,我瞧不如让那些杀人放火的都来学学,这下谁做了亏心事,都只要抬个金盆来往里伸一伸手,就都一笔勾销了,岂不方便至极?”
那和尚果然没有否认找茬的动机,狞笑着踢开了长凳。索性四人一齐站起,向掌柜的围拢过来。
“我、我又没有杀人放火,不过是、不过是……”掌柜的支支吾吾,神色忽然萎顿。
和尚接道:“不过是深夜潜入姑娘闺房,趁人之危,窃取春宵是不是?”
堂中所剩食客不多,闻言皆是哗然。这些客人见到双方冲突,原本思忖要逃,后听得和尚闹事,掌柜的又曾犯采花,似乎触动了什么好奇的神经,竟然停下不走了。
“我、我与内人是情投意合,虽然相识曲折,但、但我们二人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这样的事,又怎能与那些无耻行径相提并论!”
掌柜的言辞激愤道,听他所言,那假和尚说的并非空穴来风,然而他口中提及“内人”,显然采花之罪也并不确凿。
“哼,两情相悦?你本来干的就是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翻墙入室遇到个貌美如花的小姐,顺手将花也采了,有什么奇怪?你且说说,谁能为你证明?”
“原来是沙平楚。”苏晋之这时已放下碗筷,细听那二人争论。
“沙平楚是谁?”魏溪问。
“一个……大盗。”
此人从前在江湖上也算有些名气,一身轻功来去飘忽,尤为出众。据传,沙平楚曾在一次行窃时与被窃的齐家小姐一见钟情,二人暗中来往,私定终身,却因身份悬殊不容于世,终于一齐私奔出走。
齐家老爷不信女儿会跟着个盗贼跑了,一口咬定是沙平楚强行掳人,这才逼得他不得不改头换面,退隐山林。
这沙平楚以往行事都是以黑巾蒙面,且多半在夜深人静之后,所以江湖上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真面目。面店开张已有年余,却没有人知道这掌柜的是江湖中人,背后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内人已在三月之前难产去世……”沙平楚说起亡妻,神色也是一片怆然。
他们私奔后才做了一年夫妻,齐小姐便因产子而亡,实在是相聚时短,重提旧事,难免让人黯然神伤。
“呵呵,”那假和尚毫无同情心地冷笑了两声,“那就是无人证明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喜新厌旧,玩腻了那齐家小姐就杀人灭口。沙平楚,我劝你不要再狡辩,乖乖跟我回去见齐老爷,不然你这拐带良家妇女的淫贼,贫僧就是替天行道在这里就地杀了,也没人会说半个不字!”
这假和尚口口声声替天行道,说话做事却如此蛮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强盗,要欺凌弱小呢。
“你们……你们究竟是何方人士,为何要如此跟我过不去?”沙平楚哑声道,“我过去虽然行窃,但凡窃盗所得,全数用于救济贫苦百姓。自问虽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侠义之士,至少也不算大奸大恶之徒。几位究竟为何会紧追到此,又为何要苦苦相逼?”
“还是那句话,你自己说自己劫富济贫,又有谁人可与你证明?也罢,如今这齐小姐死得不明不白,就是拿你回去也是白搭,不如乖乖奉上人头来,好让贫僧交了这趟差使!”
说罢,那假和尚竟是凶光毕露,全然无视周遭人的侧目,五指成抓,便向沙平楚胸前抓去。
沙平楚虽已隐退,身上功夫却没落下,一个错步侧身,便将那手擒拿躲去,回手抬臂一格,将对方攻势堪堪挡住。
然而对方人众,挡下一个,仍有三个。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说现下四手翻倍,共有八手了。
“欺人太甚!”
魏溪早已坐不住。若说先前他还看不出个是非曲直,这下见了双方行动,就是眼瞎也看得出孰是孰非。
只是他动作之前,仍想到师兄在身边,手明明已按到了剑柄,也要再瞧一瞧师兄的神情。
只见苏晋之神情淡然,端起了杯子:“自己小心。”
话音未落,少年人便如利剑一般窜出。堂中人谁也没有看清,但见一条灰影一闪,其中一名假和尚的禅杖就“噗”地断成了两截。
“什么人!”假和尚怒斥一声,到这时他还根本未看清攻击他的人来自什么方位,用的是什么家伙。
魏溪没有废话,身形刚落,又再度蹿起。他跃到沙平楚正面的恶僧面前,剑在人前,人随剑至,一招直刺而出,既快且准,当下就将那人的手掌斩出两道血花。
此时那假和尚的同伴才看清魏溪来势,剩下两人一拥而上,一人端起乌金钵,一人挥动朴刀,就朝魏溪的剑锋上砸去。
然而这两件家伙递出,便似豆腐送上刀刃,一碰到那乌金剑锋便应声而裂。魏溪的剑尖如历无物,直抵其中一人喉前。
那被制住的假和尚正是当先发难之人,也是这四人中的头领,望见自家处境,一下傻了。
兵器坠地之声铮然入耳,而他手掌上鲜血淋漓。
这神秘的少年,神秘的玄剑,就如同天降神魔一般,叫他震惊得发不出声来。
魏溪剑尖抵着那人喉咙,满眼厉色:“我问你,刚才你说差使,究竟是什么人指使你来此闹事?难道,真是那齐老爷命你来杀人?”
若真是父亲命人寻找被拐的女儿,那无论死活,也定要活捉祸首回去盘问,怎么会不分青红皂白,命人将贼子杀死在当地?
假和尚汗出如浆,兀自咒骂:“好你个沙贼,竟然请了帮手偷偷埋伏。敢与我们做对,来日必定不得好死!”
他身上袈裟被魏溪斩下一块,此时露出个圆形刺青,看上去像圆圈之中镇一座宝塔,图样诡异,不知有何意义。
只听沙平楚颤声道:“逍遥楼?你们是逍遥楼的人?”
“逍遥……楼?”魏溪头回听见这名字。
那厢一声轻响,苏晋之的筷子却是跌在了地上。
“师兄?”
“……无事。”他弯腰,将筷子拾起,动作缓慢,似是若有所思。
魏溪撇嘴一笑:“什么逍遥楼,我管你青楼酒楼还是八宝楼,总之今天你们要在这儿作威作福,得先问过我手中这把剑。”
他如此傲然,可说是少年轻狂,也可说是初生牛犊。
只因为这是声张正义,便理直气壮,更因为他从未听过逍遥楼的名字,便毫不害怕,无所顾忌。
魏溪凌厉不改,剑尖在那假和尚脖子上抹出一道血痕,寒声道:“还不滚?”
那恶僧知道是遇上了硬茬,也知道今天要得逞已是不能,待到魏溪撤剑,便又丢下几句“等着瞧”的狠话,领了一众同伴共同撤退。
沙平楚舒出一口长气,回转身来,对着魏溪就是一跪:“多谢恩公!”
“快请起!”魏溪从未受过别人大礼,心中也很是惶恐,忙躬下身去,将他扶起。
苏晋之也道:“举手之劳,沙先生不必客气。”
“哎,恐怕这事没那么轻易了结……这番无故连累了二位,真不知该如何报答。只恨先前不晓得他们几人的来历,不然就是拼得粉身碎骨,也不该叫二位得罪了逍遥楼呀。”
魏溪问道:“这什么什么楼,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看这几个假和尚武功稀松,怎么就得罪不得了?”
“少侠有所不知,那人口气虽然嚣张,所言却是不假,逍遥楼睚眦必报,江湖上人人都知道。这几人本事有限,那是因为他们要对付的是我。若是逍遥楼盯上的是二位,只怕就会出动更厉害的人物,到时候再想打发,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魏溪诧异:“他们这么无法无天,官府难道就不管管?”
沙平楚颓然摇头:“公子年纪尚轻,想来是不知道江湖中事,不知道逍遥楼有七十二家分楼,手眼通天。现在就是官府拿人,都要看他们脸色,更别说抓捕逍遥楼中人了。”
“七十二家分楼,乖乖,那真是好厉害!八宝楼也不过才三座分楼吧!”魏溪惊叹。
沙平楚轻咳一声:“八宝楼是酒楼,而逍遥楼是个组织,它虽然形同门派,却不似一般门派必须拜师方可入门。换句话说,逍遥楼只是个联盟,凡有一技之长的江湖人士均可自荐记名,记名后便可从楼中接取任务,凡执行成功,则获分一定酬劳。这些假和尚既然身上有那圆塔标记,就是逍遥楼中最低级的死士,他们来找我麻烦,必定是因为有人委托了逍遥楼任务。只不过,要说是我岳丈请逍遥楼取我性命,我却是不信。内子过世前曾备书信一封送回娘家,岳丈读后不可能无动于衷,更不可能找到我,却闭口不提她骨灰归葬之事。”
苏晋之在旁点头:“他们这么咄咄逼人,看来倒有借齐家之名杀人灭口之意。”
沙平楚一惊:“公子是说,刚才他们大肆声张,都是故意的?”
苏晋之平静道:“若非故意,趁先生不备,不声不响掳了人走就是。何必先在大庭广众之下扰攘,再一言不合要取人性命?如此,不是故意让齐家背上骂名是什么。”
沙平楚这才恍然,方才要是乖乖跟那些人走了,很可能也是转头被拖到某个角落里杀了,根本没有什么岳丈要见,也没有人要追究他拐带女儿的罪责。
魏溪蹙眉:“这逍遥楼,是不是专干这买凶杀人的勾当?”
沙平楚惊魂甫定,仍有些后怕,稍缓了缓,才回答:“哎,这逍遥楼早年成立之初,也是打着匡扶正义的旗号,说要抵抗武林门派的门阀之界,让各江湖人士能不受约束,自行谋生,不再依附于一家一户,做别人的走狗。可近年来,逍遥楼越来越剑走偏锋,听说还成立了一支灰羽军,专门对付那些反对他们的人。所以今日的逍遥楼,早已不是往昔那个潇洒来去,自由随性的逍遥楼,反而更像……一个杀手集团。”
苏晋之神色一凛,听到“杀手集团”四字,双手紧紧握拳,攥住了膝上的一片衣袍。
魏溪正好看见,关切道:“师兄,你怎么了?怎么好好地,出了这么多冷汗。”
第8章 盗宝
“……热了。”
时下分明是初春时节,晨风微寒,不知怎么会热。魏溪不明所以,仍是两手举起了衣摆,想给他扇风,被苏晋之一手压下了。
“今日承蒙两位恩公好意,实在感激不尽。只是……哎,原本在下这条贱命也拖不了多久,只不过未圆心愿之前,不能轻易交代在逍遥楼手上。可是我这一死,日后又无法二位救命之恩,哎,实在惭愧。”
魏溪见他表情凝重,不禁问:“为什么这么说,何事非死不可?”
“在下这条命,需还给谢家庄。”
听见“谢家庄”,苏晋之的神情也专注起来:“沙先生与谢庄主有何仇怨?”
只见沙平楚摇摇头:“一言难尽。”
苏晋之低头沉思,想到这沙平楚乃是江湖闻名的义贼,近来谢家庄又因失窃而鸡飞狗跳,当下心头一亮,问道:“莫非,是沙先生盗了谢家的传家之宝?”
沙平楚浑身一震,万万想不到他会猜透此事。但他震惊之后,心想自己已决意认罪,而两人又于他有恩,便不再隐瞒。
“……不错,正是我偷了那把匕首。”
魏溪心道,原来传家之宝是把匕首。
苏晋之又追问:“沙先生为何要偷这宝物?”
魏溪尚不明白师兄是如何想通其中环节,只觉得师兄当真聪明厉害,听他问话,自己便乖乖地在旁细听,看过去的眼神写满了崇拜。
沙平楚答道:“两位都是恩公,我知无不言。但此事还请二位保密,千万莫要对人外传。”
苏晋之点头:“这是自然。”
“我偷那匕首,是为了给恩公萧堡主。”
魏溪忍不住插嘴:“萧堡主?你是说,萧家堡的萧亭柳?”
“阿溪,让沙先生说下去。”
魏溪闻言,乖乖坐好。
此时面摊中食客早已跑光,偌大的厅堂空无一人。沙平楚压低了嗓音,又小心张望了一眼,续道:“萧家堡与谢家庄同出一门,二位可能知晓。但不久之前,我听说萧堡主家的匕首失窃了,而偷盗之人,很可能是谢家庄的。”
先前只听说谢家庄宝物失窃,到沙平楚口里,却变成了萧家堡先失窃,这两家究竟谁偷谁的,魏溪一下就听糊涂了。
然而苏晋之仍然思路清晰:“沙先生觉得,是谢家庄偷了萧家堡的宝物,所以替萧堡主去偷了回来?”
沙平楚点点头,又叹了口气:“只可惜,我刚偷出来,宝物便被人劫走了。谢家庄发现匕首失窃,一下就指向了萧家堡,四处招兵买马,还到处放话,说要围剿了萧家堡。哎,都是我没用,想帮人反倒害了人。想当年我夫妇刚到此地落脚,无依无靠,要不是萧堡主好心收留了一段日子,如何能有后来的生活,如何能有这间铺子?”
苏晋之忽道:“沙先生,容我问一句,说谢家庄盗了萧家堡的宝贝,此事你是听谁说的?”
“公子觉得有人骗我去盗宝?不不,不可能的。没有任何人对我下这命令,我也是意外之中才听到的。”沙平楚连连摆手。
“意外?你爬墙偷听的么?”魏溪问。
沙平楚本就是盗贼出身,听他此问,也并不脸红,大方承认:“正是。日前我听说萧家堡连日来被盗贼侵扰,同为盗门中人,就想为恩公出一分薄力。那晚我悄悄趴在萧家屋顶,本想等那不长眼的小贼再来,就将他一网拿下,不想却听见了萧堡主与身边人议事。原来萧家的宝物已被偷了,干下这丑事的正是谢春归。萧堡主光明磊落,自然不可能来找我用同样方法以牙还牙。可我毕竟是飞贼出身,要去拿回宝物送还给他又有何难?于是我连夜去了谢家庄,轻而易举就入了藏宝室,取了那匕首出来。此事萧堡主一无所知,你说,他的话怎么可能有假?”
苏晋之沉吟不语。
魏溪点点头:“说的也是。”
“但这事,终究是我想得不够周到,我也想不到那谢春归会如此无耻。明明是自己有错在先,还诬赖是萧家堡动手。听说他们派了人到处截查,还捉了萧堡主的外甥作要挟,我正是打算要登门认罪,让他把孩子放了。”
魏溪听到这里,总算跟上了思路,拍拍他肩道:“哈,要是为了这事的话,你不用担心了,那队老弱妇孺已经给我救啦。”
沙平楚瞪大眼睛看他:“真的?竟有如此巧事?”
“是啊,你说巧不巧,老实跟你说吧,其实我们呢,就是因为这事被谢家庄的人一路追赶到这儿的。”
“那真是,那真是……”沙平楚激动得不知如何言语,当下跪倒在地,就要对魏溪磕头。
“哎哎,你快起来!这可使不得啊!师兄!你快帮我劝劝他!我又不是菩萨!哎呀呀拜什么,今天都拜了多少次啦!”
苏晋之正在思考,听见他嚷嚷,只是平静道:“沙先生,现在谢家庄没有把柄在手,奈何不了萧家堡。不如你趁此机会,离开此地吧。这两家纷争由来已久,本来就谁也奈何不了谁,即便有盗宝的矛盾,先前萧家堡不也奈何不了谢家庄?现在你若登门谢罪,没有宝物在手,也是于事无补。说不定,反而徒添麻烦。”
“可是我、我……”沙平楚仍是不愿放弃。
“若你真信得过我们,听我一言,速速离开此地。不然除了谢家庄,那逍遥楼的人恐怕也要去而复返,如此一来,真的连死也死得不明不白。”
沙平楚终于被说动了:“二位大恩,真是难以言谢。我、我……无论如何,也要把内人骨灰送回老家安葬,这是她生前遗愿,我本想自己难逃一死,打算差人去做。既然逃得性命,只有亲手护送,才能安心。”
苏晋之轻轻颔首。
“二位,若二位也愿信我一言,萧家堡就在此去向东十五里处。二位既救过萧家堡的人,萧堡主必然会以礼相待,若被谢家庄逼得紧了,可到萧家堡投靠,或者可以避过一劫。”
苏晋之朝他一礼:“好,我们记住了。”
当下两相作别,魏溪到了大街上,看见外头人流熙攘,相安无事,仿佛之前风波从不曾发生过,略有一丝不真实。他扯了扯苏晋之的衣裳,低声问道:“师兄,刚才我出手,你先开始阻拦,后来为什么不拦了?”
“那沙先生是一位义盗。”
“义盗?怎么看出来的,因为他自己说的么?”
苏晋之轻轻摇头:“他面黄肌瘦,并非一蹴而就,而是日积月累,营养不良。”
魏溪噗嗤一声,笑出来:“师兄果然好医术,瞧他面色,就能瞧出来营养不良。那这同他是义盗,又有什么关系?”
“要是他偷了钱都挥霍在自己身上,怎么会营养不良?”
魏溪一愕,随即道:“对对!我怎么没有想到!师兄,你真是太了不起啦!”
苏晋之给他大惊小怪的模样逗得一笑:“小聪明而已。”
“我看这聪明,有这——么大。”说着,魏溪在身前比划了一个大圆。
“那是西瓜。”
“我是说,比我的脑袋还大!”
“夸张。”
“那这么大?”“这么大?”“这么大?”
魏溪一连比划了几个圆,见对方不回应,终于没趣地放下手,赖在师兄肩头:“反正,师兄是我见过最最最最最聪明最最最最最了不起的人。”
苏晋之在他头上轻拍一下:“你总共才见过多少人?”
“那师兄不总也说我武学天分高根骨资质好,世上少有吗?”魏溪反唇相讥,“你在山上一住就是十年,总共才见过多少习武的人?岂不一样是乱讲?”
苏晋之一顿,看了他一眼。
他倒真想说,武学资质好的人,生平见过不少。就是那些号称天纵奇才,不世人杰的,也打过不少交道。
但那些人中,无一资质能与魏溪相比。
这孩子幼年险遭不测,几乎险象环生,那样的遭遇,本来就算活过来生活也难自理。可谁也没想到,他居然那么快就生龙活虎了,不但能够行动自如,还能上蹿下跳,精力充沛,不论学什么武功,都是一教就会。
这孩子简直就是天生为习武而生,若是拜在那些大派门下,或是跟从某位名师,他的武学造诣,当远胜过今日。
就是那些声名日隆的江北七子,太湖双鹰,也未必能与之相提并论。
苏晋之心忖,要不是这些年来自己教他的剑招多有保留,魏溪在江湖上早已闯出自己的名头。只是直到今天,他仍不能确定,教会这孩子武功究竟算是帮他,还是害他。
究竟是他需要一个高手保护自己,还是真的惜才,不忍心埋没了他。
看见魏溪在身边蹦蹦跳跳,苏晋之不禁问:“刚才又跟人动过手,伤口如何?”
“没事,不疼。”
“一夜没休息,你倒是不会累。”
魏溪嘻嘻一笑,已被路旁香味吸引:“师兄师兄,刚才面吃了一半就打架去啦,你现在饿不饿?”
苏晋之掏出钱袋给他:“想吃就自己买吧,我不饿。”
魏溪于是咽咽口水,朝道旁一家卖包子的摊位靠去,刚刚掏钱买了三个肉包,苏晋之就靠了上来,贴在他背后。
魏溪举起包子,送到他嘴边:“吃吗?”
苏晋之一把捏住他手腕,在他耳旁凑过头来,低声道:“有人,莫回头,向前走。”
第9章 投宿
“谢家庄?逍遥楼?”魏溪低声问。
“走。”苏晋之不答,只管牵着他手,以先前同样的步伐目不斜视朝前。
魏溪懵懂点头,任师兄牵手带着转过个弯,抬头只见面前门楼上高挂的匾额上书金灿灿的“栖芳阁”三个大字,还不及细瞧,便跟着跨了进去。
进门便是一阵扑鼻浓香,像是栀子、桂花、茉莉、芍药等各色花香杂糅在一起,因着过分浓郁,令这原本清雅的香气也显得俗艳起来。
魏溪才拿手扇了扇,旁边就飘出了个人,一条比先前浓香更加熏人的丝帕跟着朝他面上一扫,伴着娇滴滴黏糊糊的一声叫:“哟,好俊的小哥,打哪儿来的,怎么从前没见过?”
说话的女子眼媚如丝,手臂也如缠人的蛇妖一般,不住朝魏溪身上攀来。
魏溪身手敏捷,扭腰就是一躲,不料身后又钻出来个女子,也是没了骨头一般就朝他身上靠。
他急忙又闪,没掌握好分寸,脚下一错,斜斜朝旁摔倒。
苏晋之将他一把揽住,朝那两名女子拱了拱手:“劳烦姑娘通传一声,给我二人安排间客房。”
两名女子见到他说话,一下就怔在当场。
她们从未见过这样标致的男子,听他开口,简直如仙乐一般好听。明明俊美的男子人人都喜欢,不知为甚,这些欢场老手见了眼前的白衣男子,却都凝固在当地,无一敢上前。
他愈是神情淡然,她们愈是心生胆怯,不知这是哪家的贵人亲临,一个一个地拿巾帕半遮着面,一面打量他,一面窃窃私语。
魏溪见那些眼光各怀深意,不由地就踏前一步,企图遮住那些灼人的视线,叫他们别再盯着师兄这样肆无忌惮地乱瞧。
苏晋之在他身后轻轻一笑,在青年肩上拍了拍:“你不必这样紧张。”
“这,这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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