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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筵冷清-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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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晒得桐琴滚烫,琴身上似有了裂纹,风筵搂着它越发紧了,心想可不能失手摔了,冷清回家还要弹呢!
一直站到日头偏西,也不见牛车再回来,风筵开始往家走去,一脚清醒一脚糊涂。那琴始终抱在怀里,那人也是迷迷糊糊,等回到柳林老屋,晚霞烧红半边天。
篱笆院里等着俩人,当中一人见他来了,便对另外一人喊道:“就是他,就是他,给我打断他一条腿!”
原来是那位‘无一漏’张公子,跟人打听到了风筵的住处,这次没带那把可笑的扇子,而是带了一个彪悍凶戾的汉子!
早就想找风筵算账,但却顾忌着苏冷清,张公子一直耐着性子,直到日前听得确切消息,说苏冷清可是带着家眷赴任,随行人员并没一个叫风筵的小厮!
当初在嘉城张公子就看明白,苏冷清并不待见风家少爷,如今派了官职有了家眷,更不会跟风筵一起厮混。
当官的,有几个不在乎名声?且不说当过小厮,便是寒儒也不好听!
张公子这次下了血本,找来一个狠戾角色,想要打断风筵一条腿,讨回前两次的拳脚恐吓!
壮汉听那张公子的吩咐,顺手拿起院中锄头,狼一般眼神盯紧风筵。对手也是身材高大,虎背熊腰魁梧健硕,似乎没那么好对付。
奇怪的是,对方抱着一张破琴,眼神呆滞表情麻木,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便失魂落魄进了屋子。
张公子也懵神了,这是啥情形?!
拿了银子就得做事,壮汉已经窜进屋子,一锄头将风筵砸倒在地,怀里那张琴脱手飞去,五十两银锭子也掉了出来!
壮汉看到银锭直了眼,张合旭只肯给他五两,而地上就有五十两。再看地上这人,似乎傻了一般,颤巍巍伸出手,想去捡那桐木琴。
琴的两端卡进床柜,风筵已经无力取出,却似不甘心一般,硬生生捋住琴弦,死活都不肯松手。
反正身上已有命案,也不在乎多一条了,壮汉眼中闪过狠戾,砸第一下是用锄背,但砸第二下就是用锄尖,致人死地狠绝无情。
风筵倒在血泊中,背后两个血窟窿,还在汩汩地冒血。张公子进门就惊呼,说好打断一条腿,怎变成取人性命?!
壮汉已经捡起银锭子,恶狠狠地扫来一眼,看得张公子身子一软,靠着门框腿肚打颤。
张公子哭丧着脸道:“你杀人作甚?万一主家寻来,发现他死了报官,追查下去如何是好?!”
壮汉乜了他一眼,扔了手上锄头,说我帮你杀了人,怎么得要一百两,沉尸入河再加十两!
张公子张大嘴巴,愕然说敲竹杠?可没要你杀人!
壮汉抖着脸上横肉,眼中闪着凶光,冲张公子走过去。张公子唬得跳起来,连忙说好好好,银子我会给你,但人算你杀的,跟我没关系!
壮汉见他应了,便也不多废话,拖起风筵的脚,开始往门外拖。
人虽然一动不动,小手指还勾着琴弦,似至死都不愿放开。壮汉用蛮力拉扯,最终绞断一根尾指,这才将人拖到河堤,又在腰间绑好石块。
张公子未干过杀人勾当,早就吓得心惊胆战,不断催促壮汉快点。
抛下河堤之前,壮汉拔出刀子,捏开风筵下巴,割掉半截舌头。据说冤死鬼会跟阎王告状,割掉舌头就没法开口了。
月光依旧照着苏堤,犯案俩人前脚离开,后脚一条小船过来,打着钱塘船行的旗号。撑船的远远看到人影,还以为这边能够上岸,老刀把子明个要杀猪,今晚让他们出来买酒。
撑船的骂了句娘,刚想掉转船向,就听哗啦啦水声,船边冒出一人脑袋,挣动几下又沉入水底!
撑船的喊了一声,扎进河里救起一人,七手八脚弄上船来……
吴江是个好地方,坐落在太湖边上,姑苏城外五十里,大清早的出门,晚上也就到了!
苏冷清来前交代不许惊动百姓,至于那群乡绅们爱等便等着,为县令接风洗尘是不成文的规定,他苏冷清却不在乎这些,只要在他治下不为非作歹,谁在他眼里都一视同仁。
究竟谁在耳边说过,要爱民如子来着?!
在城口与那帮乡绅们寒暄过后,苏冷清便随他们去赴宴,红袖等人先随师爷回县衙。苏冷清是带着家眷赴任,新夫人又生得沉鱼落雁,断了乡绅送他妾侍的念头。
刚刚上任百废俱兴,苏冷清自然要花些气力,去熟悉县城的风土人情、百姓们的生计来源、县衙官署的日常事务、乡绅大户的往来关系,江浙商会的利益牵扯,偶尔还要应酬姑苏府的上司和同僚,谁让吴江县就靠在太湖边上,且不提诱人的龙盘糕、麦芽酥和太湖三鲜,单单就那船娘小伙对唱的渔歌,软软款款的吴江小调,便是水乡一道亮丽风景!
光是熟悉还不够,一任县令一任作风,苏冷清非是畏事之人,心中酝酿着变章方案,怎样对那百姓有利,又能为商会乡绅留下余地,毕竟修桥铺路挖渠筑堤时,还需他们出银子出人力。陈规陋习也是要革除,但也非一锄头啄到底,法理还不外乎人情,转圜几分全凭他这县令拿捏。那秤杆子纵能翘高一些,但秤砣不能离了准星子。
究竟又是谁在耳边说过,刁民平民富民都是子民,他苏冷清就该一视同仁不偏不倚,绝不仗着自己的县太爷身份欺压凌弱?!
陪着那帮同僚在太湖泛舟的时候,苏冷清望着湖上的一轮明月,忽然想起了张若虚的那句,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那江月年年岁岁照着离人,那江水岁岁年年送着离人,何其相似又何曾相似?!苏冷清叹了口气,心头涌起丝丝寂寞,竟怎么都驱散不开。
画舫主人何老板看在眼内,隔日竟然送来一个女伶,能唱得小曲能说得评弹,一双手会捏得男人筋脉通达血气舒畅。
此女从小混迹茶楼,三教九流见识多了,一双眼珠滴溜溜转,一有机会便主动攀搭,那一声苏老爷叫得谄媚撒娇欲望横流,听得苏冷清一个哆嗦险些失手摔了杯子。
刚到吴江的时候,众人以为红袖是他家眷,便只送财礼不送女子。
后来,衙内传出苏大人到任三月不曾去过红袖房中,有一回红袖晚上进了苏大人的书房,但很快就被苏大人请了回去。
原来红袖并非是夫人,而是苏大人当学子时,在姑苏置办下来的外宅。
这一下又来了好事者,宴上问苏知县可有家小。好事者是明知故问,就等一句尚未成家,便可接了自己的下文。
苏冷清倒也不动怒,轻描淡写一句成了。若是对方还不知趣,非要追问个清楚。苏知县便抬起眼眸,冷冷看到对方发憷,再也不敢多嘴为止。
时日一久,好事者越来越少,也渐渐不敢再提了!
说起书房撵走红袖,苏冷清倒不这么认为,只是觉得礼法不容,孤男寡女同处一室,难免会落人口舌。
收下红袖的那一日,他便讲得很清楚了,从此她是自由之身,要走要留全凭自愿。红袖却说她一个弱女子,离了公子要如何生活?苏冷清说那你就留下,我也不会委屈了你!
叫人将那女伶带走,苏冷清喝了一口茶,定定自己的心神,将事情想了一遍,终究认定是船上一时寂寞作祟。
也该到娶妻之时,苏冷清认真思索,眼前女子也就红袖。红袖虽然出身不好,但知书达理是个贤内,琴棋书画也有造诣,不愁俩人谈不到一块,可是……
可是究竟哪里不对?!苏冷清幻想花烛之夜,掀开盖头的那一瞬,看到红袖娇羞的脸,听她叫那一声相公,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没有那种翘首以盼,所欲所求并非其人,所以才会这般焦躁!
苏冷清暗骂自己虚伪矫做,骨子里看不上青楼女子,只是未在脸上表现出来。
明日干脆找个媒婆,说户清白人家闺女,识得几字会念些书,做得女红下得灶台,种菜养鸡操持家务,亲朋来了能有拔簪沽酒的义举,来日就算自己丢官卸任穷困潦倒,她也能守住贫穷过得日子。
最好是整天乐呵呵,傻了吧唧的那种,自己已是人精,再弄个人精夫人,日子过得反而揪心!
那一刻,苏冷清倒是没想,这些要求从何而来?!
以前没考取功名时,想着娶妻该如红袖,才貌双全温柔贤淑。现在已是功成名就,又觉女子无才便是德,喂喂鸡鸭料理家务,才是他想要的贤内助。
苏冷清想着想着也就睡了,隔日醒来已忘此事,找媒婆不过说说而已,该怎么忙又怎么忙去了!
☆、第四三章
这厢里,苏冷清渐渐摸熟脉络,治理吴江越发上手,干得是风生水起;那厢里,风筵伤口渐渐愈合,等能下地干些活时,便在船上当个杂役。
起初是在厨房帮工,活计相对轻松一些,后来逐步恢复体力,便跟船上汉子一样,做些搬扛拉纤的苦力。
当初,他被俩船工救上来,断了舌头缺了手指,前胸背后都戳穿了,抬到船老大面前时,还剩最后一口气。
船老大嘴巴不好心肠不错,肯拿死马当作活马医,给他灌了不少汤药,真就把人给救活了!
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等风筵能下床走动,已在船上待了三个月,装木头的船顺着河道,从南到北一个来回。
船老大把他找去,说我救了你,你不会不认账吧?!风筵舌头少了半截,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用手比划,表示自己认账。
那晚的割舌剧痛,让他从昏死中苏醒,跟着就被推下河堤,巨石拽他往下沉去!
苏冷清和牛车早就走了,桐木琴和老屋也不见了,冰冷河水窒息而来,风筵就在那一刻清醒过来,迸发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奋力挣脱系着巨石的绳索!
船老大指着门上刻的道道,说你得还我汤药费,还有这些天的口粮,你是哑巴工钱减半,差不多一年还一道吧!
门上密密麻麻的道道,风筵当时真有点傻眼,后来想想自己又伤又残,船老大救他时都没嫌弃,现在又肯收容他在船上,要知道他连个路引子都没有!
风筵想着又感激起来,此后安心待在船上,跑上跑下干着杂活。船工们又都好相处,大大咧咧讲话无忌,见他哑了也常帮衬,特别是那黄大厨子。
黄大厨子以前犯过事,便跟风筵语重心长说,小娃打娘胎里出来的时候,也从羊水里挣扎出一口气,你就当自己又重新投胎一回吧!
黄大厨子虽然不识字,但总能说出在理的话,让风筵心里感佩不已。
这一番折腾下来,苏冷清和姑苏老宅倒似前生事,即便想起也只剩淡淡的影,再也触动不了他的心思。
风筵想这回算是骨血为刃,从绝地杀出一条生路,从十岁见到苏冷清,到如今总算放下了!
等江面飘起片片雪花,船工们也都告假回家,就留风筵一人守船。船老大留下两坛酒,算是给的额外奖赏。
风筵便似江上醉翁,蓑衣斗笠独坐江雪,醉了索性就躺甲板,任那雪花打在脸上,随性自在无拘无束。
风筵醉去之前总是想,这下跟阿辰一样了吧,只不过一个江上一个塞外,也不知他何时才能回返!
阿辰肯定是会来寻他,得回白桦林子留个信,免得他寻不着人担忧!
风筵那边得了空闲,日日江上自饮;苏冷清这边忙得紧,外务内务不得松懈。
临近岁末,姑苏府已经送来官函,各地知县年末科考,上报人丁、税垦、粮储、治安等状况,苏冷清倒是不用师爷动手,笔墨加上一把铁算盘,亲自在衙署核验撰写,那一头蝇头小楷漂亮得连师爷都为之惊叹。
究竟又是谁在耳边说过,为官要跟宁知远一样,恪尽职守公正廉明?!
再入姑苏城已是官轿一顶,苏冷清捧着精巧的手炉,偶尔瞟眼帘外江南景致,倦怠之中些微感慨。
时光如梭弹指五年,想当初自己跟那痴汉,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步一步扎根经营,终究换来今日的衣锦还乡。
那痴汉被自己赶走之后,半年竟没捎来只字片语,也不知现在过得如何,心里怕还在怨恨着他吧?!
苏冷清叹了口气,没追来吴江也好,俩个男人老住一起不像话。
风筵有那斗蟋蟀的手艺,临行前自己又给了他五十两,想必在老屋日子不会难过。等过一些时日,自己再出一笔钱,将那间老屋买下,赠给那痴汉算了。
见了姑苏知府,将那公务报完,照例又是府宴。
宴席上,府丞叫他隔日去趟府衙,找那户籍主事销了户头。府丞说半月前就要找他,但见他岁末要来述职,便将此事压了下来,省得他再多跑一趟了!
苏冷清起初也没在意,只当自己从姑苏调任遗漏什么文书,等隔日从主事手中看到风筵的名字还在迷惑,难道混帐东西犯了什么事?
主事问他当初花多少银两买的,权当那些银子扔水里了吧!
苏冷清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纳闷对方为何画下一抹竖杠,名字并没从眼前消失,反更加惹人瞩目了。
主事只将奴籍簿子推到面前,跟他说大人就在这里画押,生前没能消了奴籍,死后倒是消奴籍了!
那一瞬,苏冷清五雷轰顶,呆如木鸡!
推开落尘的老屋,老捕快说这屋刚死过人,东家吓得不敢过来,说改日要请做法事,屋内倒是变动不大,还跟风筵在时那样,除了地面大块血斑!
老捕快说歹徒是捉住风筵的脚,拖过院子穿过柳林,最后把人抛进河里。门外应该也有血迹,但因时隔五个月,中间下过数场雨,屋外血迹冲刷掉了,只剩下屋内的血迹。
老捕快拿起墙边木棍,对神情木然的苏冷清说,歹徒本来没想杀人,张公子给他五两银子,要他打断风筵一条腿,但歹徒一锄头砸下去,看到风筵掉出银锭子,当下让他起了杀心。歹徒能为五两银卖命,看到五十两还忍得住?您那小厮福薄命薄,受不起您赠的五十两!
棍身一端带着血迹,苏冷清摸去只觉冰凉,心想这是痴汉的血吗?捕快以为他没看明白,说锄尖要作证物封存,但锄身就没必要带去!
脚下踩到一物,苏冷清弯腰捡起,那本沾着血迹的琴谱,扔在地上长期受潮,泛黄书页微微翘起。
古琴谱尚在此地,那张惹事的琴呢?苏冷清茫然环顾,找了好一阵子,才发现那琴卡在床柜之间。
苏冷清没能动它分毫,老捕快帮忙挪开柜子,才将那琴取了出来。琴身已经裂开口子,琴弦早已一一断尽,当初花了廿两买来,如今只能添做柴火。
苏冷清抱琴微微发颤,似听见桐木琴的悲鸣,未曾有的清亮之音,盘旋耳边竟成绝响,暗忖这琴倒有血性,知道自己看不上它,身殒之时拼尽一曲,非要让他刮目相看。
苏冷清迷迷糊糊低头,几股琴弦绞拧一处,却又不知何故如此?!
老捕快指着地上血迹,说苦主被人往外拖时,手还死死揪住琴弦,但禁不住凶手蛮力,生生绞断一根尾指。
那根手指也算证物,仵作找来石灰坛子,将那手指埋在里边。其实不必这么麻烦,等衙役找着的时候,早被鼠虫啃得只剩白骨。
苏冷清只觉身子发软,靠墙才能勉强站立,又听老捕快说还不止呢,歹徒不知打哪听来,说死者会跟阎王告状,抛尸前要割掉舌头……
牢房门口,老捕快狐疑说,苏大人我陪您一道儿,那种穷凶极恶的人,我怕他会伤着您!
苏冷清摇了摇头,只叫狱卒带路,等见到那名死囚,便挥手让狱卒下去。
墙角躺着一名恶汉,五大三粗膀臂浑圆,披头散发蓬头垢面,一双眼透着狠戾。苏冷清从那懒散姿态,就知他不是练家子,只凭一股蛮力干活。
恶汉知道自己血债累累,抓进来肯定是要砍头的,所以对来人并不理会,但这目光太过奇怪,落在身上如芒刺背!
似那些苦主的亲眷,但又没有呼天抢地,哭着喊着要他偿命。
苏冷清就这样静静看他,眼中闪着莫名情绪,波涛汹涌暗流激荡。
张合旭本想找人教训风筵,谁想恶汉心狠手辣见财起意,杀人后又找他屡屡勒索,最后怕他报官索性杀之。
姑苏府是因张合旭之死立案,附近州县张贴恶汉画像,历时三月终在鹤城被擒,上个月才押解姑苏受审。
过了冬至问斩的时间,恶汉便被关押大牢,等候来年秋后处死。
恶汉躺了一会翻身坐起,目光凶狠看着苏冷清,后者身上没穿官府,一色头的蓝绸长衫,江南仕子的装扮,看样子倒有几个钱,斜眼挑衅道:“喂,来看你爷爷,也不晓得孝敬一壶酒?!”
苏冷清眼色鄙夷,冷汀汀道:“张合旭便找了你这种废物?!”
恶汉见他轻蔑脸色,火一下子上窜,又见他提起张合旭,就是为了此人失手。
拿银子就走人,不杀那张合旭,也不会惹出事!
恶汉满心满脸的煞气,一个箭步就窜到栏边,身手掐住苏冷清的脖子。
隔着牢笼杀不了人,狱卒就在旁边盯着,但至少能够吓得对方屁滚尿流,回家还得做三天噩梦!
苏冷清却是化身石像,脖子被掐脸不改色,甚至眼都没眨一下,倒是吓坏旁边狱卒,一边喊人帮忙,一边掰着恶汉的手。
恶汉力大如牛,又来两个狱卒,一人掰他一只手,都没能赢过他。最后乱棒打头,才让他护疼松开。
狱卒们惊魂未定,忙不迭看苏大人,赶紧替他抚胸顺气。官员若被囚犯杀死,那他们都得丢差事。
恶汉挨了几棍,此刻退到一旁,捂着受伤的头,恨恨地看着几人。
片刻,苏冷清缓过气来,只将面前狱卒推开,再次走到牢栏面前,转瞬不移盯着恶汉,脸上竟没丁点害怕。
不仅狱卒觉得奇怪,就连恶汉都觉奇怪,就听苏冷清冷冷问道:“他根本就没还手,只是抱琴凭你打杀,对不?”
原来是问那苦主,恶汉斜着眼说道:“你想知道那日的事,弄点好酒好菜,待我吃得欢畅,便都告诉你去!”
苏冷清冷笑道:“他跟了我十六年,什么样的情景,还用得着你来说?!”
恶汉见他这般轻蔑自是恼火,若不是忌惮狱卒棍子,怕又要扑上来掐脖子,反正杀一个是死、杀两个是赚,也正是秉持如此的想法,才落到血债累累的地步,狠声恶气道:“那你找我做啥?”
良久的沉默之后,苏冷清缓缓开口道:“我只是来看一看,他死在何人手里,死前可有怨言……”
恶汉凶狠一笑,浑不在乎道:“有怨也说不出,我割了他的舌头,扔到河里喂鱼!”
☆、第四四章
走出姑苏府大牢,苏冷清望着眼前城池,忽然觉得陌生遥远,竟似隔了几百年,眼中所见物是人非。
这一刻,姑苏城已经不是姑苏城,袭身凉意竟比山城更加寒冷。原来人世温暖不是因为江南阳光,而是因为有个十几年默默陪伴、怎么都撵不走的人!
幼时,读昌黎先生的祭十二郎文,当中有句‘生而影不与吾形相依,死而魂不与吾梦相接’,苏冷清此刻没心情再咬文嚼字,只是发自肺腑想起这句祭文。
“吾实为之,其又何尤……”
苏冷清喃喃念叨,那眼泪就流下来了,模糊眼前红墙绿瓦、酒旗人家,那江南景致如褪了墨色的画卷,最后渐渐变成一片死寂空白……
“这江南真是样样好,且不提那吃穿住用,就连风吹着都香甜,日头也不那么毒辣,难怪这里的人都比山城俊俏……冷清,我们是来对了!”
究竟是谁在耳边这般欣喜?又是为谁在这般欣喜?苏冷清只觉得自己都记不得,记不得那人的音容笑貌,记不得那人的言行举止,记不得那些扶携和言语伤害……
总觉得未来很长很远,可谁料眨眼就走到头?!
一眨眼,似百年。
镜花水月、水月镜花。
原来,只在一眨眼、只在一瞬间!
究竟是他悟得太迟,还是那人太过残忍,在他金榜题名意气风发的时候捅来刀子,想让他此后都活在悔恨和愧疚之中?!
那人便是这样,要么不下手,要下手便是绝杀;就如当初对待风家,一忍再忍忍到最后,才将毒瘤连根拔起,下手果决除恶务尽。
那人的确够狠毒,对自己也是如此,苏冷清气得泪流不止,又恨得咬牙切齿:你风筵不就要报复我吗?想用你的命毁我下半生?!
呸,下流胚子,甭做梦了!我苏冷清才不会惦记你,你只管瞪大眼睛看着吧,看我苏冷清离了你,这日子过得有多顺畅,平步青云一帆风顺,好到不能再好的地步!
苏冷清回了吴江之后,一门心扑在政务之上。吴江本就民风淳朴,在他治理下井然有序,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和泰安康风调雨顺,没过两年县狱竟成空牢。
钱塘江决堤后,苏冷清收容灾民,以灾粮作为薪酬,雇其扩建营房、作坊、桑田、鱼塘,收容过万灾民在吴江安居定所,成为姑苏辖下唯一不受灾民影响的县镇。
届时,姑苏知府齐景礼回京,后向当今圣上举荐苏冷清,同年苏冷清调任为金陵府丞,翌年齐景礼擢升江南按察使,苏冷清被擢升为姑苏知府。
巧的是,温玉怀也被擢升姑苏府丞,与苏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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