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火独眠-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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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清楚了吗？”闪烁的火光跳跃这个人的脸上，好似与那如火的气质相映成辉，他轻摇着玉骨折扇，回望着两位弟子。
　　不多久矮木便被烧成黑炭，那摇曳的火光印在鹭萧的眸子里，让他脑中浮现出那天盛宴上凄厉的叫声和那个血肉模糊的婢女。
　　“萧儿怎么又在发呆。”他好笑地看着这个被火光吸引得入神的少年，有趣的小孩，脑袋瓜里想着什么都写在脸上……
　　“这个火术……我不想学……”像是被唤醒，少年才讪讪回答道。
　　“我既为你们的师傅，这些浅显的法术自然要让你们掌握牢固，虽说有些只有赤羽族人才能练成的修道之法无法传授，但这火术是通用之法，你们都能学的，纵术是最基本的道术，火术才到其中第四层，你修好了这一层，才能继续修炼后面的道术。”
　　“可这火术太过残忍，我宁可不要。”
　　千月先是不解，后又想起那日在宴席之上用过此术，想来鹭萧也是拘于此事，道，“还在着那日筵席上的事么？”
　　鹭萧不语。
　　“日后你也会遇到这样的事，不必太过介怀。”
　　鹭萧别过眼，“总之，我不想学！”
　　“你现在还小，往后的路还长，他日你也会手满鲜血。”
　　“我不会！”少年抬头看着千月眼里是一片坚定。
　　脆弱又幼稚的固执。
　　“你是苍岚的皇子，在这浊世中还想独善其身？”
　　少年一怔，“我不会！我才不要像你一样狠戾冷血！”话一出口，连自己也惊住了，周围的人也是暗暗一惊，顶撞珞王，多大的胆子，多大的罪。
　　“呵呵，我本就是狠戾冷血之人，所修之术亦是如此，怎么，萧儿还要跟着我吗？”
　　“你就没有怜悯过那些死在你手下的人吗？他们……”在你面前，如此弱小，如此可怜……
　　“这天下原本就这样，弱肉强食，争权夺利，顺我者生，犯我者诛，我若是对他们留情，便是对自己无情，至于天下苍生，黎民百姓，那又与我何干？”
　　“你……简直不可理喻！”鹭萧跑出镜水花园，这个人的想法，怎会如此□□独断！
　　“殿下不要跟鹭萧置气，他还年幼，不懂殿下的苦心。”裴秀玉上前，那双剪水秋眸清澈明亮。
　　千月只淡淡地看着那愈行愈远的灰色身影…
　　月华洒在长明山上，四处像披上一层银纱，山间小湖波光潋滟，将那孤清的明月环抱在胸。
　　长明山是长天城内地势最高的地方，在这山丘上可眺望整个长天城的全景，虽说是城内最高的之处，和苍山比起来其实也就一小土坡。长明山上有一处秘境，日日夜夜由侍卫把守，种植着赤羽最珍贵的植物——长明草。传说这种果实千年开花千年结果，垂死之人食之能复生，精怪食之能增长千年修为，凡人食之能青春永驻，长生不老。当然，这都是传说。
　　鹭萧在山坡上坐了大半个时辰，望着山坡下的小湖泊，懊恼着今日自己对千月实在太过莽撞。
　　轻盈的脚步踏在草地上的簌簌声，由远及近，清冽的花草香味若隐若现，极淡极淡，却说不上是哪种花的味道。他转过头，那人一身锦质红袍在他身后负手而立，轻柔的黑发丝丝缕缕，越过挺拔的肩，垂在腰间，即使在月光之下也还是那么耀眼，如果要说这种香味是什么，他想，那应该是烈焰的味道吧。
　　“萧儿又发呆了。”那人笑着，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坐。
　　他好像，没有为今日之事气恼。鹭萧低头想。
　　“还想着今日之事？”
　　“今日鹭萧太过莽撞，请殿下责罚。”
　　千月望向鹭萧，琥珀色的眼眸清澈又明亮，少年略带稚气的脸上一片真诚。“那火之术，萧儿还习吗？”
　　鹭萧别过眼。
　　“这世间之物本就没有善恶之分，你若用它行善事，它便是善物，你若用它行恶事，它便是恶物，火术用途千千万万，萧儿为何只能想到放火杀人？”他淡淡地笑着，衬着月华，少了些张扬，多了些温和。
　　“殿下说得极是……是鹭萧太过狭隘。”
　　“这不怪你，那日殿上之事在你心中留痕太深。鹭萧你要记住，在这红尘乱世，总会身不由己，若要自保，便要踩在别人的尸体之上。”
　　鹭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鹭萧的头发刚好齐到耳尖，黑亮的短发在月光下显得柔顺可爱，千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萧儿这么善良的孩子，习过火术也是用来烧柴煮饭的吧。”说完抿着嘴笑。
　　鹭萧瘪瘪嘴，实在不明白这位殿下为何总爱取笑他。
　　静谧的夜晚，长明的山丘，一红一灰两人并排而坐，他们面对着明月，他们面对着湖水。


第6章　第四章
　　一袭红衣的人双手环胸站在镜水花园中，看着不远处两个玩心正起的少年。
　　灰衣少年率真可爱，白衣少年清俊儒雅。
　　灰衣少年笑得灿烂，拉起白衣少年的手欢快的跑到一棵粗壮的梧桐树下，白衣少年也不恼，任他拽着自己，好脾气的跟着。衬着镜水花园的美景，竟好看得像副画儿。
　　灰衣少年指着树枝上开心的说着什么，白衣少年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灰衣少年飞上树枝间，隐秘在了丰厚的梧桐叶中，不一会，飘然落地，手中小心的握着什么东西，白衣少年凑过头来，看着那双手微微打开一个缝隙，露出两只黑乌乌的眼睛，继而露出一个圆圆的小脑袋——是一只灰雀。白衣少年笑笑，看见眼前人笑着，灰衣少年笑得更加灿烂，那笑容仿佛三月里温暖的阳光，透过肌肤洒在心间。
　　“非禹，你说我是不是老了？”好看的眉微微皱起，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殿下胡说什么呢，殿下才百岁，我赤羽族寿命上千年，在族内长老眼里，您可……”
　　“那为何我的弟子不喜与我亲近？”
　　“额……”非禹汗颜，自己的主子最近老是怪怪的，珞王素来喜欢独来独往，那些想要亲近他巴结他的人，他都厌烦得恨不得把人一脚踢进长明山的湖里，再者他不是嫌弃小孩子吗，突然平白无故的飘来这么个问题，真是太过奇怪。
　　那灰衣少年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灰雀递给白衣少年，刚到白衣少年手里，灰雀就扑打着翅膀挣扎，最后在白衣少年不大的惊呼声中挣脱桎梏飞向空中。似乎是手被啄破了，灰衣少年也不管飞走的灰雀，急忙跑过来查看手中的伤口，认真专注的神情仿佛温暖得能融化积雪寒霜。他撕过袖口的布衣，伤口很小，他却小心翼翼的包扎，眼里全是自责和愧疚。
　　“他们两个是不是太过亲密了？”继续皱着眉，歪着头问道。
　　是殿下您太敏感了吧……非禹心理想。
　　“萧儿，子瑜。”千月走向两位少年。
　　“殿下。”
　　“过几日我要出使苍山边的一个部族，你们与我随行吧。”来赤羽这么久，老被关在长天城可不好。
　　“是。”
　　青狼是赤羽周边的一个小部族，其先祖是青狼幻化而成，后来繁衍至此，族人都有人和狼两种形态。
　　青狼族位于苍山旁一处天然盆地中，名曰青城，依山而建，四季如春，景色宜人。
　　狼王大寿，邀各部族前来参加寿宴。
　　千月被侍从从别院里请出来游赏花都的时候，正看见院子里的鹭萧和一个年纪相仿的侍女在蹲在花圃里认真专研着什么，少女挽着双髻笑得甜甜的，阳光越过白墙洒在他们身上，这画面看起来十分美好。
　　“萧儿。”
　　鹭萧闻声转了过来，跑到千月身边，身后的少女一脸的不舍。
　　千月道，“该去赏花了。”
　　鹭萧恭敬地低头，“是，殿下。”
　　千月眯起眼，望向阳光下的少女，似笑非笑，“萧儿可以带上那女娃娃一同游玩。”
　　鹭萧的脸刷地一下红了，继续保持着那恭敬的姿态，“回殿下，她是这间别院的侍女，唤做灵儿，鹭萧与她差不多年岁便多聊了几句，殿下不用在意。”
　　“哦？”千月挑眉，“既是如此，那便出发吧。”
　　“是。”
　　千月一行人在青狼侍卫的带领下穿梭在偌大的花园之中。盆地中气候温宜，土壤润泽，生长着许多特有的植物，明丽娇媚的花朵肆意绽放，交纵的溪流水声潺潺，清澈的溪水载着落花跳动，岸上杨柳依依，蜂蝶成群。千月每回涉足这里，都恨不得将所有品种的花都搬去他的镜水花园才好。鹭萧也是一路新奇又惊喜——这里真真美极了，比珞王的镜水花园还美，可惜子瑜水土不适在房里休息，若是他能看到这美景，一定会很开心……
　　随着小路来到一个苗圃，四周用精致的白色篱笆围住，篱笆上雕刻着千姿百态的盛放花朵，碧绿的花藤缠绕在篱笆之上，苗圃的门也是相当别致的，大约一人高，镂空的凌霄花花团锦簇，争芳斗艳，两名侍卫在门两侧看守。
　　狼王很有雅兴嘛，千月正准备踏入苗圃内，却被侍者拦住：“珞王殿下，此园内种植的花草不得观玩游赏，我们先去别处看看吧。”
　　他来青城多次，自然知道这里面是些什么东西，可惜狼王那个吝啬鬼，每次都舍不得放人进去观赏，一些个破花花草草，生怕谁会盗走一样。“哦？”眉峰挑起，“所以狼王藏着掖着，还是说，本王不配进这园子？”
　　侍者赶紧抱拳鞠躬，知道这珞王十分难缠，可是赤羽又是万万得罪不起的，虽然曾经有过几次为他破例，可是……权衡再三，侍者恭敬地说道：“院内破败简陋，怕是会污了殿下的鞋靴……”
　　“院外不是更破吗，本王不嫌弃，你放心，若是污了鞋靴，本王会在狼王面前替你求情的。”
　　侍者低着头，咽了咽口水，这个珞王，不但任性至极，还顺带着把青狼都贬低了一番，看这情形是非去不可了，侍者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那便委屈珞王殿下了……”
　　苗圃内的花草并不是比外面漂亮多少，只是廊亭石器比外面更加精致，花草树木都是青狼珍贵的品种，有的是以入药，有的是以观赏。
　　鹭萧在一片白色的花前驻足，只是少有的一片，却十分特别，每一株都只有一朵花，花杆笔直的深入土里，几片纤长的绿叶挺立，雪白的花瓣厚实饱满，一层层裹得紧实，花瓣末梢泛起清新的黄色，每一株都傲然独立，坚强又纤细，像极了某个人。
　　“这是青城才有的凌风花。”千月看着他那表情，简直就是小孩子见到心爱之物生怕少看了一眼。
　　鹭萧细细地看着，原来这就是凌风花，先前略有耳闻，凌风花花瓣入药服之增加修为，延年益寿，原来花朵也如此漂亮。
　　“萧儿喜欢？”
　　“的确很美……”
　　“萧儿若是喜欢，便带一株回去吧。”他说得云淡风轻，就好像从他的镜水花园里扯一株杂草一样。身边的侍者头疼，又开始为难他们了。
　　“这怎么可以，这可是青城的宝贝……”鹭萧的确觉得好看，很是喜欢，可万万不敢妄能想占为己有，有幸见过便觉得开心。
　　“有何不可，不过是比普通花草少那么几株罢了，喜欢的东西，自然是要留在身边。”说着便向花丛走去。“珞王殿下……”侍者出声想阻止，却被他轻轻一抬手，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他微微弯身，动作十分轻柔，就像抚摸着情人的脸颊。雪白的凌风花连着花茎拔起，递在了鹭萧手上，“好好养着吧。”
　　鹭萧捧着凌风花，思绪复杂，珞王竟为了他这个不起眼的小徒弟，私自折了别人家珍贵的花药……“谢殿下。”
　　“喜欢就好。”千月笑着揉了揉鹭萧的头发，发现他长高了不少，再过不久，便要和他一般高了。
　　夜色将至，青城殿内灯火通明，丝竹声起。狼王寿宴，已经不少部族首领向狼王觐献着贺寿之礼。
　　千月带着非禹和两位弟子入席，偶然瞥见斜对座的一位年近花甲的老者，殿内不起眼的一座案机旁，老者头发花白，精神矍铄，一袭白衣仙气凛然，旁边坐着两个同样白衣的小娃娃，大一点的看起来像凡人七八岁的样子，正襟危坐，头发一丝不苟的束成髻，好似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秀气文雅，清亮的眼眸似是感觉到了千月的目光，对视的瞬间也是波澜不惊，复又淡然挪开。小的那个四五岁，一直缠在老者的腿上，“爷爷爷爷”的撒娇，声音软软糯糯，两只眼睛弯弯的犹如新月，乖巧可爱，一看就知道长大了是个祸害。案上摆着一柄寒光宝剑，剑身纤细修长，剑柄处三颗绿莹莹的翡翠，剑鞘上的镂空花纹精致繁杂，透露着剑身的银光——孤鸣，原来是苍山叶氏。
　　千月落座，不管在哪里，他都是瞩目的存在。狼王打量着他，红色的锦袍，外面罩着一件透明的白色纱衣，金色的发冠束起三千黑丝，暗红的冠带从耳鬓垂下，白皙的脖颈隐约能看见青色的脉搏，耳畔绯红的琉璃钉熠熠生辉，深褐色的眼眸像深不见底的湖水，微微下垂的眼角笑起来一副勾人心魄的样子——真是生得一副好皮相，却又忽然想起今日侍者来报他在花园里的肆意妄为，气又不打一处来。
　　酒过三巡，狼王道：“珞王今日游玩可还尽兴？”
　　千月抬眼，望向粗犷威风的狼王笑道，“青城花都美不胜收，自是深得千月之心。”
　　“听说珞王特别喜爱凌风花……”
　　“凌风花清雅出尘，千月喜欢得紧，忍不住摘了一株。”
　　“珞王有所不知，这凌风花在长天可能算不得什么奇珍异草，可在我们青城……”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今日狼王大寿，千月愿奉上赤羽的长明草，不知道狼王是否喜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暗暗一惊，旁边的鹭萧和裴秀玉更是诧异，凌风花虽珍贵，但远远比不上长明草这样的仙草啊，这笔生意实在太亏，太亏。
　　“喜欢，喜欢，当然喜欢。”连狼王也是一脸的受宠若惊。
　　千月淡笑着敬了狼王一杯美酒。
　　鹭萧心里却不是滋味，若是知道那一株凌风花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自己是怎么样也不会拿的。
　　裴秀玉看着与狼王对饮的红色身影，手中的杯觥快要捏碎，下午的事情他已听闻，这个人，护短偏爱也太过了吧！长明草是什么样的东西，他竟为了鹭萧一句戏言便随意赠人，那是自己根本不敢妄想的仙草，千月竟把它用来讨人欢心……鹭萧……鹭萧……明明是那么平庸的一个人，自己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如他！他出生世家名门，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不管在哪里，都是众人仰慕又难以迄止的对象，在同龄人中，方方面面也都出类拔萃，他从来都是站在云端受人仰望，可是那个千月……除了那个千月……从来没有正眼瞧过自己……他的眼中只有鹭萧，什么都不如自己的鹭萧……再抬起头时，眼中已是肃杀一片。


第7章　第五章
　　筵席过后，已至深夜，千月回寝的路上，碰见了独坐在花园小亭中的鹭萧，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
　　听见脚步声，慕地回过头，“珞王殿下。”忽又想起刚才筵席上之事，便道，“今日那株凌风花，鹭萧实在承受不起，殿下还是……”话未说完，一柄晶莹的折扇便抵在了唇上，冰凉的触感，眼前笑意盈盈的人……鹭萧忽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真是……酒意……坏人心智……
　　“本王送出的东西，从不收回，至于那长明草，便当做是送给青狼的人情了，萧儿不必记在心上。”
　　鹭萧别过脸，不再去看那张惑人心智的脸。
　　“萧儿从长天来时便闷闷不乐，可是有心事？”
　　鹭萧看着明月，叹了口气，“前几日我收到母亲的家书。”
　　“这应当是开心的事。”
　　“母亲说她一切安好，要我一心向学不要挂记她，可我觉得，母亲过得一点也不好，在永无停止的皇族斗争中，没有靠山的人，只能任人欺凌，委曲求全，母亲让我远离是非，自己却独自忍受艰苦。”
　　“所以萧儿才要快些长大去保护她。”他很想伸出手去碰触那孩子洁净的脸颊，拭去他眼眶中强忍的眼泪，没有人看到，此刻的珞王眼中也会有如此的温柔。
　　“我的命运早已注定，他日回到苍岚，无论如何强大，没有权力和势力，也是无法改变。”
　　“萧儿是苍岚最好的皇子，权势财富，不过身外之物，只要萧儿想要，就一定能得到。”酒意……一定又是酒意……才让他在这月光之下，觉得这个少年如此可怜惹人心疼，情不自禁说出这番话……
　　鹭萧苦涩一笑，“殿下说得太容易了，并非人人都如殿下一般，出生便有万千宠爱，众人景仰，出生便注定是……赤羽的王……”
　　“并非如此，我的母亲，也是一位不得宠的王后。”
　　非禹被千月支退后，便一个人来到筵席外的长亭中，刚才筵席结束，裴秀玉便一声不响地走了，此刻他正站在长亭中，月华之下，背影冷清孤寂。
　　“裴公子。”
　　裴秀玉回过头，剪水秋眸中不再是盈盈的柔和，而是些……别的东西，非禹读不懂，“更深露重，公子赶紧回寝休息吧。”
　　——一阵静默，复而听他喃喃道，“珞王殿下，是不是很讨厌我？”
　　非禹回想起今日之事，知道他是介怀在心，殿下的两个徒儿，确是对鹭萧太过偏爱了。“殿下对公子绝无不喜之意，只是有些事情，可能一时无法释怀。”他斟酌着，要不要说。
　　裴秀玉清亮的眼眸一瞬不转的看着他，透露着强烈的探知欲望。
　　“其实，赤羽陛下年轻的时候风流多情……”
　　千月微扬着下颚，幽幽道，“世人皆知，赤羽的王，我的父亲，是位处处留情的滥情君王，而我的母亲则性情刚烈，眼里容不得半点砂子。母亲皇室血统纯正，家系氏族多是族内位高权重的长老，法力也比族内普通女子强大，一出生便注定是王后。父亲娶母亲为后之后，依然秉性难改，辗转流连各色花丛，纳了不少王妃美人，母亲不堪忍受，性子越来越暴躁，想出许多恶毒的方法除掉她讨厌的那些女人，我兄妹甚少也是与当年母亲所为有关吧。
　　母亲越发狠厉，父亲便越是疏离她，母亲想与父亲结为血契，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可父亲宁可不要强大的力量，也不愿被母亲束缚一生。
　　本来这么多年，父亲对母亲的所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至有一次父亲出外游历之时，遇见一位凡人女子，回城后，便坚定地要娶这位女子，赐她长明草，与自己相守终老，母亲怎会答应，与父亲大吵之后扬言一定要杀了那个女子，后来父亲也只好作罢。可是那件事后，父亲再也没去看过母亲一眼，母亲心郁成疾，一病不起，最后郁郁而终……”
　　怪不得，珞王和陛下……虽是父子……看上去却不怎么亲密……鹭萧想着，“那后来呢，陛下和那位女子……”
　　千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谁知道呢，凡人寿命不过短短几十载，也许嫁人了吧，也许早已入土为安了吧。”
　　“王后最终在病榻上度过了余生，陛下自始至终都没来看过一眼，殿下心系王后，也因此和陛下有了嫌隙。”非禹看着裴秀玉，叹口气道，“而那位凡人女子，后来嫁给了一位姓裴的男子……”
　　最后这句话，犹如一声巨响，黑色的瞳孔放大……母亲和陛下……母亲和陛下……原来母亲一直心心念念的人，是赤羽最高的王……怪不得……怪不得……母亲将他送来赤羽，珞王对他的态度……原来竟是如此……
　　“公子不要对殿下有所介怀，殿下只是，偶尔还会想起一些曾经的事……”
　　“我知道了。”心中翻起惊涛巨浪，却不知该说什么，他木讷地转身离去，白色衣袂在夜风中幡然而起。
　　第二日天刚亮，千月一行人便整装准备回长天。青城门口，千月刚踏上马，便看到半躲在城门后那怯生生的娇小身影。鹭萧顺着千月的目光，果然看到了那挽着双髻的可爱少女，少女见自己露了踪迹，拿着一袋软囊怯怯地走了出来。鹭萧只得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灵儿，昨日你不是与你说过了，今日清晨我们便要启程，你不必特意来相送。”
　　鹭萧说得很认真，千月看得很有趣，这个傻小子，一点都不懂得怜惜人家的□□。
　　灵儿低着头，怯声道，“灵儿只是想来送公子一程……”她咬着下唇，鼓足了勇气才将软囊递到鹭萧面前，“灵儿亲手做了些点心……望公子……望公子在路上饿着的时候……能充充饥……”灵儿将软囊递得高些，头都不敢抬向鹭萧，手指因为紧张而死拽着软囊。
　　鹭萧不好拒绝，接过软囊，道，“多谢你了灵儿，你赶快回去吧，莫让院子里的人担了心。”
　　“公子……公子日后……可还会来青城？”抬眼望向鹭萧，灵动的眼里满是期待。
　　鹭萧一顿，他这样尴尬的身份处境，连自己都不知道以后的路，只得道，“若是再来，定会来寻你。”
　　灵儿浅浅地笑了，鹭萧上马离去，灵儿目送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始终不肯离去，即使鹭萧没有回过头看过她一眼。
　　鹭萧快要成年了，也是位翩翩少年郎，自然是有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