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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发洛阳-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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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洛头重重一点,突然呕吐了起来。






第95章 刀剑相向

庄九遥与萧渊一同站在朱雀门的城楼之上,外头是一片寂静的空地。
四周已设下埋伏,然而这父子俩其实心知肚明,面对天门的人,埋伏的作用并不大。

天门专养各种刺客,干的全是见不得人的事,人人习惯了单打独斗,即便是上了战场,也是最棘手的那一类,根本无法以兵力多寡来作判断。
庄九遥这边,几个能打的将领皆领了兵,正在另三城门处奋战。
他如今站在萧渊之前,孤身一人,想的也不过是对上梅寄能拖些时间,若是能顶到其他三处退了敌军,众人集于此处,大明宫不至于保不住。

就蒋同先前的说法,他应该是天亮后不久便会到京,秘密行军已久,等的也不过这一场出其不意。
成王败寇,便只在这一夜之间了。

两个人在城楼上站了许久,庄九遥忽地问:“父皇,被阿玥拿走的那诏书,是您本来的意思么?”
萧渊没说话,庄九遥看了他一会儿,一笑,轻声道:“不过也无所谓了。在我咽气之前,希望父皇不要下这城楼。”

话音一落,他人已飞身直下,在那空地中央落定了,朗声道:“师弟,来了便现身吧。”
一阵轻笑之后,梅寄自暗处走出来,停在了十步之外。

“师兄。”他喊了一声。
庄九遥也勾起嘴角,点点头应了,问:“你一人么?”

“自然不是。”梅寄笑,抬头望着城楼上的萧渊,提起声音,“天门第三代门主梅寄,参见圣上。”
话虽如此,却未行礼。

城楼之上萧渊的表情看不清,可惜也无人在意。
庄九遥头也未转,从袖中抽出了个东西,抓住底端,手轻轻一震,擦啦一声轻响,现出一柄软剑来,剑身白亮。

梅寄退了两步,瞧着那剑,道:“庄襄的长剑白练,今日有幸见到,果真是名不虚传。”
“亮兵器吧。”庄九遥扬扬下巴。

梅寄点点头,拔出一柄弯刀,笑道:“师兄,今日我如果赢了,我会踩着你的尸体占了你的皇宫。倘若我输了,我手下的人,同样会踩着我的尸体踏平你的长安。这一战,划不来。”
“你太自信了。”庄九遥弯起眼睛,看着他手中兵器,“师父的弯刀,竟在你手上么?”

“可惜了,这不是他的。”梅寄摇摇头,“他的弯刀我始终未曾找到,这一把是我用了玄铁仿着造的。”
他往前走了两步,弯刀垂在身旁:“师兄,我问你,先前我诛杀祁和时,分明感受到你已死,蛊王为我一人所用。如今却是为何?”

庄九遥瞧着他,一字一句道:“因为有位姓刘的老伯,给了阿寻一本册子。我闲来无事翻看时,一个不小心,在里头找着了令蛊虫休眠的法子。”

梅寄闻言看了他半天,有些呆愣愣的,半晌才轻笑一声:“他还好么?”
“很好。”庄九遥答。

梅寄“嗯”了一声,顿也不顿,弯刀连势也未起,直直便攻了上来。

二人路数极像,甚至内力也差不多,似乎是一场注定的两败俱伤之战,只等着看谁的心神先不稳。

软剑收了势,缠绕上了弯刀,刀身在被裹住的一瞬,急速旋转起来,生生从那缠绵的姿态中间挣脱了出来。
梅寄手大张,将弯刀放开,自腰间抽出箫来,以箫作剑,对了三招,弯刀正好收回来,自庄九遥背后扫过。
庄九遥侧身一让,未曾想正在此时,场中竟插入了另一柄弯刀。

他尚未看清来人是谁,只顾着应对二刀一箫,但心头已紧了起来。
这突然插进来的弯刀,与梅寄的刀法如出一辙,只是更为老辣,倒像是,梅寄学了他的。

他退不出战局,只得勉力去看那人的脸,越瞧越心惊,手下忽地便松懈了一瞬。
眼见着梅寄的弯刀即将划上他脖颈,另一柄短弯刀飞了过来,在梅寄面前一晃,又旋着回到主人手里。
庄九遥趁机后退,因了第四人的加入,局面忽地滞住了。

祁云见庄九遥状态似乎不对,上前几步,挡在了他与梅寄中间。

“云儿。”
“师父。”

师兄弟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皆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听见梅寄叫自己,祁云本就心凉,再一听庄九遥竟喊了一声“师父”,登时睁大了眼睛,看着梅寄身旁那人。
一张看上去堪称和善的脸。

庄大哥的师父,可刘仙医不是已仙去多年了么?

庄九遥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一回再出声,带了惊疑:“师父?”
那人抬头看了一眼城楼上的萧渊,两旁燃着的火堆不够亮,照不清他的脸,庄九遥却通过那站得笔直的身躯,确认了自己没猜错。

“梅寄?”他开口,竟微有些无措的意思。
梅寄目光一直落在祁云身上,直到此刻,才转向身旁的人,又转向庄九遥:“师兄,你没看错。”

那人笑意盈盈,也看着庄九遥,似乎是为了应和梅寄的答案,温声喊:“阿遥。”
庄九遥摇摇头,后退了几步,道:“我师父早已仙去,你是何人?竟敢冒充他名讳造反?”

刘仙医笑得和蔼,问:“为师还活着,你难道不开心么?”
不等庄九遥回答,他抬头望向城楼之上,悠然道:“箫兄,圣上?多年不见了,你可还好啊?”
庄九遥猛地回头,眯起眼,等了片刻,见萧渊没有下楼来的意思,松了一口气。
同时心底也凉了一分。

他转过头来,看着地面,又再仰起头,已恢复了常态。
扬起手中长剑,掷地有声道:“我以天应大周之名义,今日于此,诛杀乱臣贼子。有生无死,有死无生。”

“好一个有死无生,”刘仙医一笑,“说起乱臣贼子,谁比得过当今圣上呢?若不是我还活着,想必这天下,还只道他是个不世出的圣明君主呢。”

话音一落,庄九遥与梅寄,二人一剑一刀同时出了手,在撞上的那一瞬,又转攻向旁边之人。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今却要刀剑相向。

而那初初长成的少年,也终于要为了天下,去杀相依为命之人了。



手指死命抠住石壁,几乎要嵌进去,寻洛放任自己吐了个死去活来,头脑一阵阵发晕,好像下一刻灵魂便会自口中跌落。
到吐无可吐之时,喉咙便渐渐染上了腥咸味。

眼前模糊一片,他撑了撑身子,不让自己滑下去。
“儿子。”身后那人,不,那东西,轻声喊了一句。

寻洛等到胸口的翻腾静下来之后,伸手抹了一把脸。
视线渐渐清晰起来,他愣愣地盯着脚下自己的影子,手腕却忽地被一条藤蔓缠住了,紧跟着是双脚,是腰背,是拿剑的那只手。

转瞬之间他已经被制住,那有力的枝条如同人的手,将他整个人拖过去,到了天萝面前。
又是一阵晕眩。

面前是天萝没错,是天萝,可她已是个怪物了。

她整个人腰部以下被藤蔓缠绕着,细细看去,似乎已与藤蔓长成了一体,双腿被裹进那可怖的墨绿藤条中间,一点踪影也无。
腰身之上亦爬满藤蔓,可那柔软的枝条,却不是从其他地方伸过来,而是自她体内生长出的。
一条又一条,粗些的细些的,皆冲破了皮肉,在空中招摇。

那张脸正冲着他,眉心之上,藤蔓微微吐出,盛开着一朵紫红色的花。

面前的人,分明是被这藤蔓吃掉了,那张如旧美艳,仿佛未曾历经岁月的脸却仍旧能笑。
“娘亲如今很恶心么?”她问,被藤蔓缠绕着的手抚上他面颊,触感生腻,那动作却极温柔。

寻洛脸色青白着,抿紧了嘴唇,脸上瞧着平静,整个身子却不可抑制地一直在颤抖。
天萝的手抚至他唇角,将他方才吐出来的血迹抹净了,笑道:“好孩子,你怎么来得这般迟?再不来娘亲便要死在此处了。”

怔了半天,寻洛才开口,声音轻得几不可闻:“谁将你关在此处的?”
天萝闻言手一紧,寻洛下巴顿时发出咔一声响。
他眉头未曾皱一下,只是顺着她力道,微微抬起了下巴,垂眼看着她,不死心地问:“谁?”

“你要替娘亲报仇么?”天萝问,手下松了劲,缓缓抚摸着他下巴,“娘亲是不是弄疼你了?”
寻洛胡乱地摇摇头,一动便引来一阵锥心的痛。他如今四肢皆被制住,整个人反抗不得。

天萝见他反应,轻笑一下,声音转瞬带上了点伤感的意味:“你便是如此,自小我问什么,你都摇头。你就这般害怕我么?”
她眼里忽地蓄了泪,寻洛一怔,愣在了原地。

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缠绕自己的藤蔓越来越紧,胸口处已在发痛。艰难地垂下眼,只见自己下身,与天萝一般渐渐被藤蔓缠裹住了。
浑身冷汗顿时便起了。

“娘亲。”他喊了一声,感受到身上的缠绕松了一瞬,又跟着紧起来,他于是提了提声音,沙哑着嗓子喊,“娘亲,你见过梅寄了么?”
天萝一怔,寻洛又道:“梅寄,你的另一个儿子,我的弟弟。”

手背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寻洛惊讶地发现是天萝在流泪。她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楚是哭还是笑,道:“我见过,我怎么会没见过。”
这反应让寻洛心里又一紧,莫非是梅寄将她锁在此处的?

“是他么?”他轻声问,“是他将你锁在此处的?”
天萝摇摇头:“自然不是,可他当时真的想杀了我,你知道么儿子,他想杀了我!他想杀了他亲生母亲!”

寻洛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又剧烈地颤抖起来,小声道:“不是他想杀了你,是你想杀了他。就像此刻一样,你想杀了我。”

天萝闻言仰天大笑起来,笑了半天才赞:“真聪明,不愧是我儿子。我遭蛊虫反噬,怕是一辈子要待在此处变作一堆枝条了,得要至亲之人的血才能救。你那好弟弟啊,竟给我吃了令蛊虫休眠的药,若不然我早找着你了。”

“儿子。”她忽地敛了笑意,又捏起寻洛下巴,仰头却似在俯视,面无表情地望着他,道,“你来替我吧,娘亲想出去走走。”
寻洛只觉得心头一阵恶寒,狠狠拿头往前一撞,撞在天萝脑门上。

这下来得极恨,藤蔓已与天萝是一体,她额头那朵花似是吃痛,猛地一收,缠住他胸口的藤蔓也跟着一松。
他趁机自怀中摸出了柳叶短剑,反手割向缠着手腕的藤蔓,跟着往后拼命一扯,半边身子自由了一瞬。

趁此机会踢起地上一粒石子,往高烛的方向飞去。
天萝冷笑一声,藤蔓又已缠上寻洛,短剑被藤蔓卷住,寻洛把不住,已脱了手。

那烛台极重,一粒石子根本不可能撼得动,她笑得喘不过气来,像是在笑自己这儿子笨极了。

寻洛却凛眉,直直盯着她。天萝于是敛了神情,母子俩对视着,目光皆是令人胆寒的冷漠,如出一辙。
过了片刻,寻洛身后轰地一声,烛台那头燃了起来。

那粒石子根本不是什么小石头,是他为以防万一,从前在庄九遥的提醒之下带在身上的阳石,方才在挣扎之间掉落了。
阳石处理过,易燃,外面包裹了一层细砂,裹住了原本的味道,瞧上去与普通石头一般无二。

方才他也不是对准了烛台,而是对准了烛心。
只要一瞬,便足够火光燎去外头的细砂。
阳石一点便燃,翻滚出去落在地上,静了片刻,便一发不可收拾,转瞬已燎着了干燥的一切。
四周的藤蔓开始急速往天萝身边凑。

也不知是他运气好,还是实在太不幸,这山洞的石壁里头,竟也夹满了阳石。

天萝看着面前大盛的火光,难以置信地瞧着他:“你要与我同归于尽?”






第96章 化为灰烬

身后的火光越来越炽热,寻洛忽地笑起来,笑得极灿烂。
他认真地看着天萝:“娘亲,我已不是从前那个任你拿捏的小孩子了,若我今生想要离开你,代价是这条命,那我也心甘情愿。”

“你便这般恨毒了娘亲么?”天萝拧起眉毛,手下发力,藤蔓渐渐收紧,寻洛跟着咳嗽了两声,嘴角溢出了血。
他费力地摇摇头:“我不恨,娘亲,我不恨,我只是觉得娘亲活得太苦了。”

天萝一怔,看着他后头的火焰,轻声道:“你信不信,我现在能立时杀了你,也能在火光燃尽这洞中空气之前,回到地面。”
“我信,”寻洛勾起的嘴角不曾放下来,“我自然信的。娘亲想做什么做不成呢?多年前我与阿八一战,娘亲便不该救我,免得儿子日后受了这样多的折磨,如今还要看娘亲受苦。”

这一句不知怎地,让天萝失了失神。寻洛垂下眼看她,眼里满是怜惜:“娘亲,有人托我带给你一句话。”
天萝一言不发,只是藤蔓仍一寸寸在收紧,额头那朵花渐渐褪了紫色,红得愈发重了。

“那个人姓刘,”寻洛笑出声来,“叫刘奕。”
“你说什么?”天萝失声,最后一个字音几乎未曾发出来,随着她情绪的变化,那藤蔓几乎立时便要勒死寻洛。

“我说……有个,有个叫刘奕的人,让我告诉你……”寻洛艰难地开阖着嘴唇,接着道,“他说梅寄的名字……是他亲自取的。”

天萝怔住,藤蔓忽地松掉。
寻洛手心朝下,运足了气狠命一握,那柳叶短剑瞬时飞入掌心,而后顿也不不顿,直插入了她胸口。

滴滴答答的声音响起,血顺着短剑滴落,又将他一只手染得通红。
天萝还是愣愣地看着他,火光映照之下,那张脸在急速地失却生机,露出苍白的,生了皱纹的本来面貌来。

“梅寄。”寻洛低低咳嗽了几声,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娘亲,一字一句道,“刘奕在南方折梅,是要送给娘亲的吧。”
短剑拔出,又再没入,发出噗一声,轻柔,又冷漠。

天萝身子不可抑制地一颤,张了张嘴,却未发出声音,只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那张表情淡淡的脸,自眼里流下两行鲜血。
缠住寻洛的藤蔓终于全部松开。

没了支撑,他整个人猛地坠下去,跪在了天萝跟前,脸冲着地面。

后脑勺上有温热的触感。
寻洛睁大了眼,直直瞪着天萝脚下的土地,自然,天萝如今已没有脚了。
热气已近了,这洞窟里的一切,不久之后便会一同化为灰烬吧。
他脸上如旧没有表情,只有大颗大颗的水珠自眼眶砸向地面。

“娘亲,”他仰起头去看天萝,轻声道,“娘亲,你抱抱洛儿好不好?”

没有人回答他。
他出了天门之后为自己取名寻洛,是因了有一回无意间,曾见过天萝在纸上写这二字。

当时那好看的脸上神情难言,在哀戚与恨意之间来回变幻,她低声喃喃:“你我相识于洛阳,咱们的儿子就叫寻洛好不好?洛儿,好不好听?”
她那般失神,甚至连旁边有人在偷听也不知道。

可她自始至终,这么近三十年来,从未以此名叫过寻洛一声。

寻洛缓缓爬起来,手里尚握着那柄插入自己娘亲胸口的短剑,费力地攀上天萝早已不是人身的身子。
最后寻找到了她的胸口。

他比天萝高出大半个头,此时只得半蹲着,将半边脸靠在她胸口之上。
血糊了满脸,他却犹自不觉,只沙哑着声音道:“对不起娘亲,我撒谎了,我恨极了你……恨极了你,恨到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生过,可我如今想活了,所以要杀了你。”

“娘亲抱一抱我。”他脸上淡淡的,只是任凭双眼怎样睁大,也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他拉起天萝随着生机的流逝而迅速枯干的手,环在自己肩头。

那手却极无力,挂上去又滑落下来,他便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重新拉上去。
末了像是个撒娇缩在母亲怀里的小孩子,一手环住天萝的腰,脸在她胸口处蹭了一蹭,嘴里轻念着:“娘亲抱一抱洛儿。”

火势蔓延,阳石味盖住了血腥气,火舌舔舐过来,却不知怎地,像是害怕天萝似的,在母子俩周围留出了一小块安全的区域。
世间在寻洛耳朵里,是一片寂寂。

“娘亲你莫要生气,抱一抱洛儿。”



四个人在朱雀门前酣斗,却只庄九遥一人带了伤。
他的武功是刘仙医教的,且受蛊毒压制,多年不曾用过,即便是内力极高,与刘仙医相比自然还是有差别。

不是不能一斗,而是斗起来占不了便宜。

至于梅寄与祁云,则是一个不愿伤对方,一个伤不了对方。

打着打着,刘仙医转头看了梅寄一眼,问:“这小子阻你路,你做什么束手束脚的?”
梅寄不答,只是手头攻势猛了一瞬,却又在刀锋将至时微微偏了一偏。

这动作本不易发觉,可刘仙医心下本就奇怪,此时更是极关注他动向。
因而在梅寄那刀锋偏出去之前,他已绕过了庄九遥的软剑,弯刀轻轻一动,抵在梅寄刀背上,卸了他偏刀的力,再推了一把,刀锋便扫过祁云左肩,瞬时划破衣衫,见了血。

梅寄一惊,在这愣神之时,刘仙医的招式已直冲祁云而去。

祁云虽挡不住刘仙医,撑上那么一撑却是行的。
庄九遥眯了眼,长剑直直划向梅寄。梅寄没料到他不是去救祁云,而是对着自己,一个不妨被他剑尖刺中,与祁云伤在同一处。

这一击之后,庄九遥才绕向一旁,与祁云一同对上了刘仙医。

祁云转头看了梅寄一眼,梅寄冲他一笑,竟收了弯刀。
庄九遥有些不明所以,转瞬又懂了,慌忙抽身出战局,想去阻梅寄,梅寄却先他一步朝着城楼去了。

后头刘仙医弯刀飞至庄九遥跟前,生生将他逼得退了一退。
两个人又酣战起来,庄九遥看了祁云一眼,祁云会意,转身便跟上了梅寄,刘仙医本想拦住他,却未料庄九遥忽地大开自己的门户,不管不顾地迎上来,冲他出了招。

“师父,你的对手是我!”他声音一点敌意也无,只显得十分冷漠。
刘仙医轻笑一声,游刃有余地出着招。

城楼之上,在梅寄飞上去之前,萧渊身后忽地有人叫了一声:“圣上。”
萧渊转头,瞧见丞相,还未开口,只见面前人竟猛地朝自己撞过来,白亮的光在眼前一闪,电光火石之间,却又一人飞身挡在了他身前。

那匕首没入了太尉的腹中,老太尉双手抓住那匕首,嘶哑着声音:“乱臣贼子!当诛!”
而后便再撑不住,缓缓跪了下去。
萧渊反应还算快,已反手拔剑,一击刺入了丞相心口,狠狠立起眉毛:“乱臣贼子!”

这么一转身,身后刀锋又至,梅寄轻笑一声:“乱臣贼子不是你么萧渊?”
他手中弯刀灵活异常,却在碰到萧渊之前又被另一柄弯刀截了,祁云边使刀边喊了一声:“师父!收手吧!”

梅寄生接了他一招,往后退了几步站定,看着挡在萧渊面前的人,轻声道:“云儿,若是杀了他,会有一个更好的皇帝。”
“谁?”祁云满眼痛色地望着他,“你么?还是你师父?或者是燕王?你们之间是不是还要再来一回处心积虑的争夺?”

“云儿……”梅寄往前一步,总是挂着笑的脸没了表情,轻声道,“这江山,本就是我刘家的。”
祁云并不惊讶,只是摇摇头:“我不在意江山是谁的,百姓何辜?不过想过过太平日子,可你瞧瞧你们在做什么?逼宫造反!仗打起来是谁受苦?”

他一字一句好似泣血,见梅寄沉默,转而开始恳求:“师父,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不要夺什么天下了,跟我走好不好?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南疆的么?”
梅寄一怔,有些恍惚,喃喃道:“可是我与师兄,只能活一个。”

“不,不是的!”祁云皱紧了眉,“刘伯一直在找治蛊毒的药,只要你们俩一起活下来,总有办法的!”
未等梅寄回答,旁边传来一声暴喝:“你以为败了我们还能活么?”

话音未落,弯刀已至祁云身前,叮一声,撞上了一柄长剑。

刘仙医眉目一凛,电光火石之间已与萧渊过了几招。
刀剑当啷,刘仙医一笑:“没想到做皇帝这么些年,大半身手竟还在。”

萧渊不答,只是拧眉出招,谁能想到当年一同打天下的人,在多年之后,竟会成为敌对的双方呢。
甚至不死便不休。

暗夜无光,四周的火把将朱雀门燃成了地狱之门。

旁边三人已腾下城楼,在前头空地之上一对二。
不一会儿梅寄身上已见了血,他不去看祁云,只冲着庄九遥:“即便是杀了我也无用,等我死之后,整个大明宫已是师父的囊中之物了。”

庄九遥嗤笑一声:“就凭萧珏?”

梅寄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庄九遥心头一紧,忽地听见“轰隆隆”一阵响,猛地转头,瞧见白虎门那一边竟燃起了熊熊大火。
再转过来时愤怒烧红了眼睛,他恨恨喝道:“疯子!”

祁云亦是又惊又怒,攻向梅寄的招式更猛,却又是一声惊天巨响,玄武门同样燃了起来。
庄九遥再不敢耽误,飞身便要去往城楼之上,祁云大喊一声“庄大哥”,跟着也要上去,却被梅寄一把拦住了。

他回身一反手,弯刀划破了梅寄腹部的衣衫。

迟了,庄九遥已上了城楼。
片刻之后刘仙医反身腾下来,他前脚落地,后脚便是“轰”一声,震耳欲聋,地面跟着抖了几下。
而后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爆响,整座朱雀城楼自下往上瞬时燃透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青色身影自三人左侧冲出,腾进了火场。


作者有话要说:
寻洛这一段是我整个最难过的一段。
大家要好好爱妈妈呀!





第97章 改天换地

祁云大惊失色,即便是一眼也足够他看清,那是他的寻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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