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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发洛阳-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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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玥在他肩膀上蹭一蹭:“那是我有福气。”
两个人正说笑着,一个轻盈的步子过来,施礼道:“见过齐王殿下。”又端一碗药给萧瑾:“王爷,该喝药了。”
萧瑾无奈地皱起眉,接过药来。
萧玥满脸忧色地看他捏起鼻子将药喝完了,又转头朝向来人:“宁儿姐姐长得越发好看了。”
那端药的小丫头,竟是一个月前还在金陵的庄宁儿。
她此时着一身淡青衣衫,倒是与夏日的浓阴相得益彰。收敛了张扬的神情,更显得年龄小了些,细看还能跟娴静搭个边。
庄宁儿谦谦地笑:“多谢殿下夸奖,奴婢可当不起殿下的这声姐姐。”
萧瑾在旁一笑,她告退离开。
萧玥见他喝了药,心知他定是要睡下了,又瞧他脸色苍白,内疚道:“都怪我,忘记三哥身体不好了,拉着你讲这么半天。我得先走了,三哥一定要保重身体。”
萧瑾似是倦了,揉揉太阳穴,也未客套,只勉强笑了一下,叮嘱:“别乱跑了,该学时便用功些,别像我。”
像他怎样?后半句没说出口,萧玥却是心知肚明的。
萧瑾已闭上了眼,眉头微皱着。萧玥不舍地看他一眼,而后朝角门走去,边走还边回头了几次,终于是磨磨蹭蹭地出了蜀王府。
这方庄宁儿安抚着谧儿午睡下了,又走至槐树阴影中,瞧着萧瑾不说话,隔了会儿才轻声道:“公子。”
萧瑾睁开眼,方才在萧玥眼下那点子疲惫已一扫而光。他眼里盛着细碎光芒,脸色虽仍旧是苍白,瞧上去却已不再孱弱。
“这王爷做得可真累,那位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呢,谁都要来探查一下我这个废王爷是不是真的半死不活,是不是真的无心世间事。”他一伸懒腰,“还是我的药王谷好啊,这王府待着,啧,心是坏的,连骨子里都要坏了。”
庄宁儿皱起眉:“可齐王是公子看着长大的。”
萧瑾,不,庄九遥,他轻轻一笑,没回答。隔了会儿不知从何处摸出他那把画着辛夷的寒酸扇子,摇了摇,问:“青城怎么说?”
庄宁儿瞥了一眼院门,那里站着的侍卫冲她轻轻点头,她轻声答:“今日那天晴约莫就回到金陵了,寻大哥应该已确认过她的话了。可是公子,宁儿有一事不明。”
庄九遥轻扬一下下巴,示意她说。
“天门的人一向不会抛头露面,她出现在武林大会上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方钦如此狂妄的么?武林盟主身边突然冒出这么个人,盯上的人怕是不少。”庄宁儿细细掰扯着,“天字号刺客拢共就那么几个,虽说她武功并不顶尖,定也有她的作用。这般大喇喇出现在世人面前,门主是傻了么?可那门里头实在是森严又复杂,一时半会儿还打听不出多的来。”
“不是方钦狂妄,怕是声东击西呢。他倒是贪心,也不怕嚼不烂噎死自己。”庄九遥浑不在意,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扇子,“祁云那孩子呢?”
庄宁儿愣了一下:“还是没消息,咱们沿路设的暗卡都问了个遍,最后一封传书早上已到了,没人见过祁云。还有……药王谷的障林被方钦手下的人破了,谷里……谷里已不剩什么了,碎殷也突然断了影踪。”
沉默半晌,只听得见院墙外头远远的蝉鸣声,庄宁儿以为他听见药王谷的事难过了,一时间便有些心疼。
末了庄九遥却突然问:“咦,今儿是七夕吧?”
庄宁儿本提着一口气,听见这问话气一落,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庄九遥笑眯眯地:“我招你了?怎地又白眼我?既是七夕,你跟青城过节去吧。”
“啊?”庄宁儿睁大了眼睛,“那你怎么办?”
庄九遥佯装委屈:“丫头大了留不住了,你不出去,是要在这王府里恩爱给我看?”
庄宁儿不由得红了脸,呸道:“不知羞!我跟青城大哥之间什么都没有!”
庄九遥哈哈笑了两声,又敛了眉目,悠悠道:“你这恩爱是真恩爱,当然不用给谁看。”
他说完顿了一下,庄宁儿已知道他的意思了,不由自主轻皱了眉。果然就听他接着说:“走之前吩咐一下,让人晚上把人带到我屋里。”
他起身回房,走出两步又住了住脚,加了一句:“要浓眉薄唇的那个。”
第13章 花萼相辉
要数这京城中荒淫的人物,蜀王绝对是其中排得上号的。
他自小体弱多病,天天靠着药碗提精神,连阳光都懒怠得见,整日里苍白着一张脸,却极好声色。
好的是清音软舞倒也不出格,收集古琴的癖好在帝王之家也算不得什么,只是这所好之色却是男色。
当今皇帝从不见自己这第三子,只给个虚封,保他荣华富贵,他要怎样也从不过问。
也不知是因为自萧瑾生母襄妃去世之后,再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这个儿子,所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从未传进他耳中;还是由于他实在不想见这儿子,因而听见了也装作没听见。
倒是那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太子殿下,始终惦记着自己这三弟。
即使龙阳之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有此癖好的也不少,但太子还是尝试过要掰正自己这出格的弟弟。
蜀王不能出府,他便接连送过好几个貌美的姑娘进蜀王府。精通琴棋书画的,舞姿绝妙的,甚至泼辣的会武功的,可这些或明媚或阴柔的女子,最后都被萧瑾养了段时间之后,全部遣出府了。
用蜀王自己的话来说,女子皆是人间的绝妙风景,而他是个只配待在地上的臭男人,玷污了这些个清风雅雨那可怎么好,还是不要祸害人了。
后来便也只得不了了之。
蜀王萧瑾不会有子嗣,这是注定了的事。
京城里表面上对皇家之事讳莫如深,可街谈巷语总是挡不住的。人们口中的蜀王,就是这么个浪荡子的形象,尽管从未有人亲眼见过他。
一切的东西都是想象,不过瞧上去也八九不离十了。
这蜀王萧瑾最大的用处,除了给皇家颜面抹黑,大约就是为宫廷秘闻提供了不少素材。
这一日上峨眉月从日落之后升起,子夜时分便落下,将天空腾给了众多星子。
姑娘们会聚在一起,带上飘香的瓜果去乞巧。也不知会有多少青年男女站在夜空下,听天上鹊桥边的窃窃私语,一边盼望千年万年。
可这些都与庄九遥无关。
他此时正立在自己房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天边,而后推门进去。
榻上已坐着一个人了。
高烛亮堂得紧,他意味不明地笑一笑。喝了酒,脚步似乎有些踉跄,榻上的男人慌忙起身,上前两步扶住他。
庄九遥借着他手上的力,顺势抬了眼,瞧见那张脸。顿了一瞬,庄九遥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来,细细描摹着眼前人的眉眼。
男人一惊,像是被那双含情的眼睛迷住了,呆呆地轻唤一声:“王爷。”
不,不对,庄九遥迷迷糊糊地笑——他不会叫我王爷,他只叫过我一次“九遥”。声音也该更低沉些,这眉眼还不够深邃,那双眸子里有星光。
庄九遥跌跌撞撞地往前,没用什么力气就将那男人扑在榻上,当然男人也不敢反抗。
他瞳孔此时显得极黯,嘴角提起,情绪都压在喉咙底下,正要动作,却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瞬时便在身下男人的白色袍子上,开出了一朵殷红的花。
男人惊慌失措地叫喊:“王爷!王爷!”
庄九遥缓缓闭上眼,随手擦掉唇边的血,咳了两声:“无妨,看来今儿是不行了,酒喝多了,药忘了喝呢。你去吧,轻声点儿,别吵到人了。”
男人战战兢兢地点点头:“王爷……真的不要叫医师来么?”
“不用。”庄九遥埋头进被子,轻笑一声,又起身用手背状似缠绵地轻抚了一下他脸,“可别说出去,免得外头的人以为我不行,毁了你王爷我的一世英名呢。”
男人离开房间,庄九遥翻身过来,直直盯着帷帐顶端。
明日晨起,蜀王不节制,在床上与男人厮混时发病吐血的消息,大约就已飞入宫里头,也流至爱好密事的人耳中。
荒淫无度的蜀王,果真是要色不要命,本性难移。
他勾起嘴角,想起有个人曾一本正经地藏起不自然,对他道:“平日里还是节制些好。”
分明是不久前的事,记忆却远得跟场大梦似的。
药王谷也回不去了,而京城就是这么个地方,瞧上去风平浪静,实际上何来“长安”一说。一待着,所有美好皆虚幻。
此时的金陵,本已离开的寻洛不知因何缘故,一个多月之后又回了客栈。
已是夜深,他和衣躺在榻上,闭起眼睛却还未落觉。直到房顶上骤然一阵轻响,他翻身而起,悄无声息出了门,追随一道身影到了郊外。
那身影停在一处空旷地带,以确保周围不会有人。寻洛跟着掠过去,站在三尺之外。
七夕夜,月儿弯弯,将落未落,即将进入月黑的后半夜。身影转过来,揭开脸上的面纱,露出天晴那张妩媚又天真的脸来。
“药王谷怎么样了?”
天晴摇摇头:“什么都没搜到,但是为了做给武林中人瞧,还是翻了个底朝天。”
寻洛沉默,天晴又道:“那障林倒是做得巧妙,只是里头没人撑着,只挡得了一时半会儿。”
见他只是点头,天晴小心翼翼试探:“我如今明面上是方钦的帮手,但插手不了太多事。照你所说,那死了的铁锤帮主与用碎殷的人有联系,指不定他与天门中的其他人还有联系,或者跟更棘手的人还有联系,这怕是……”
她顿了一瞬,问:“你怎么想?”
“我已有打算。”寻洛表情平淡,显然不想解释,只隔了会儿又问,“我如今没有根基,你这般不由分说地帮我,说不定最后会落得个凄惨下场。”
天晴一笑,竟带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天门是个什么地方你我都知道,生不生死不死的,反正烂命一条,脑袋随时别在裤腰带上。哼,等着别人来折磨我,不如自己挣一把前程。”
“我没有丝毫把握。”寻洛轻描淡写道。
“不用这般试探我。”天晴盈盈一笑,凑近他耳畔,呼吸可闻,“有朝一日你重回天门,不要忘记我便好了。”
她说完转身要走,寻洛忽地出声:“药王谷……院中央那株辛夷还在么?”
天晴诧异,转过身来瞧他,似乎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半晌低头答:“院中的辛夷么?似乎是被搜不到东西的人泄愤,一刀斩断了。”
“没用的东西通通要斩断。”她抬头笑。
月亮终于落下,银河寂寂。
、
城中心的花萼楼是现今最受金陵人欢迎的风月所之一,仿佛在秦淮河畔借了个“花萼相辉”的名头,就能与京城长安比肩似的。
此时入了夜,正是歌舞升平之时,在二楼的房中,财阀王天雄正在等人。
里头的女子是与他厮混惯了的,在一旁伺候着,正攀着他的脖颈要将一颗葡萄塞他口中。王天雄却不知怎么的突然暴怒,一把掌拍在她脸上,女子措手不及转了个漂亮的圈,跳舞似地扑倒在地。
“小贱人……”
他一下跳起来,指着那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女子,正要破口大骂。门却突兀一响,跨进来个细皮长眼的中年男人,便是那花萼楼的老板明秋风。
王天雄被吓了一跳,忘记自己要骂什么,只抬头看他。
明秋风冷眼瞧着他头上的汗:“哟,王兄,这是怎么了?”又转头看那女子脸上的五个手指印,心下了然,面上却佯装怒道:“定是你这小蹄子不好好伺候,还不滚出去!”
那女子慌忙去了,屋里只剩下这两人。明秋风忙过去坐他对面,递给他一杯茶:“王兄,这急急忙忙地赶过来,是怎么了?”
王天雄抹一把肥胖脸上的汗,嘘了一口气:“明老弟,我今日来是想跟你商量个事儿。你看看先前那些本儿,能不能收回来些?我怕是得跑路了。”
“这是怎么说?”明秋风皱眉。
王天雄环顾了华美的屋子一眼,凑近了:“我被人盯上了,这周围已埋伏下了人手,要不我也不敢来了。前儿我一小妾,给我吃的东西里带了毒,若不是巧合,让家里的猫吃了,我怕是……”
正说至此处,门突然砰砰响起,王天雄再一惊,额头上登时又起了一层汗。外头响起个熟悉的声音:“掌柜的。”
明秋风喊了声“进”,一个小厮推门而进,手里捧着茶:“掌柜的,您叫我端的茶。”
见他点点头,王天雄松了口气,拿了条帕子擦汗。明秋风瞧着他那风声鹤唳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轻蔑厌恶,脸上却还不动声色。
那小厮将盘子递上来,伸手要去端其中一盏。说时迟那时快,坐着的二人都没反应过来,只见小厮手在眼前一闪,王天雄已猛地瞪大眼睛,竟是登时便没了气息。
若是细看,便会发现只喉咙处留了一条细细的线。
明秋风悚然一惊,身子后仰,唰一声打开手里的扇子,猛地抵住了小厮手里的匕首。他平日里抓在手里的扇子,竟是一把能扛兵器的铁扇。
小厮却并不想与他纠缠,身影一晃已后退出十步。右手匕首发亮,左手还端着茶盘,里头茶水一滴没洒。
明秋风不敢贸然上前,张嘴便要喊。
小厮抬头瞧他一眼,目光平淡,却带着说不出的寒意。明秋风一下撞见他眼神,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闭上了嘴巴,皱紧了眉。
茶盘稳稳飞上几案。
那小厮身体咔咔作响,片刻竟凭空长了几寸,肩膀也宽了些,身形顿时高大起来,撑得那绸布衣裳紧巴巴的。
“你是谁?”明秋风嘶声问。
那人朝王天雄的尸体点点下巴,声音竟还是自己那小厮的:“帮你解决问题的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东西来,扔在明秋风怀里。
后者将信将疑一翻,竟是找了许多年都没找到的账本,里头记的全是王天雄的黑账。
“你知道该怎么做。”那人又淡淡开口,说完便一刻不肯多留,一把掀开窗户,一跳而出,再也没了影踪。
明秋风愣在原地,门再次敲响,他一惊:“谁?”
“掌柜的,是我,五儿。”
明秋风低喝一声“进”,手下心腹五儿跑进来,瞧见屋里的场景,慌慌张张道:“掌柜的得手了?我怎地没接到您的指令?我瞧见外头好多尸首,似乎全是王天雄的人!”
“留个可靠的人收拾了。你跟我去趟吴家!”明秋风扇子一收,往外大步踏去,再不瞧那尸首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九遥兄,啊不,蜀王爷!我顶你的!你行的!你当然行的!我信的!哈哈哈哈
请您不要吐血了,要吐下次在寻洛面前吐好不好?让他心疼一下你!
被锁修改+1
第14章 礼尚往来
十里之外,夜色掩映之下,那小厮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刀刻般的深邃五官来。
许久没有戴面具,竟还不适应了。
寻洛默然,抬头瞧了瞧无星无月的天,心道人便是这点不好,由奢入俭难。明明戴着面具活了二十年,已是呼吸一般自然的事,不过放开了一段时间,竟也会嫌弃起从前来了。
似乎有些空荡荡的意味,可究竟是哪里不对,他却说不上来。跌落悬崖之前,过的不就是这样的生活么?
太多的情绪总是无益。
他转念在心里默数,下一个是谁。
、
“盟主,这是本月第四个了。”明秋风拧起眉毛,伸手将那账簿摊在方钦面前。
方钦新任盟主,虽说一经武林大会,守音道长在众目睽睽之下败给他之后,武功方面暂时还未有人提出异议,行事方面却还得承受着各方的质疑。他的打算是先从江湖中清理败类,本着为民的原则,要做出个样子给武林中人看。
可他盯上的每一个人,在自己下手之前,竟皆莫名其妙被人抹杀了。
虽说无人出来抢他这盟主的功劳,绝大部分人也都默认是他做的,然而这中间,不能不说是蹊跷。
他沉吟片刻,明秋风忽地道:“盟主,近段时日,可有人想要投诚与你么?”
示好的人是不少,方钦却想不出谁有这样的本事,不仅摸清了那些人背后的事情,还能接二连三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了自己想解决的人,又做得如此利落又悄无声息。他想起天晴,思考片刻,转而又摇摇头:“不好说。”
此时是在吴家,虽说二人在独院的书房中秘密会面,却也不敢保证完全安全。明秋风眼光往四周一扫,凑近了:“可是那里头的人么?”
方钦皱眉:“不会,若真是天晴动手,我自会知晓,盯着她的人太多了。若是另一位,怕是更不屑做这些了。他任性到了底,我至今还未见过他面,他不节外生枝我已是感激了。”
“啧,别背地里议论人啊,盟主不知隔墙有耳么?”一个沙哑又温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方钦一惊,猛地跃起,一把打开门。
他速度不能说不快,出来却什么都没见到,只余光瞧见地上放着一只锦盒。他趁明秋风没注意,伸手一抓,那盒子猛地腾进手中,又被他利索地收进袖里。
明秋风在他后头一步,出来瞧见外头院子一片平静,也是心惊肉跳:“这是……”
方钦朝他轻摇摇头,不着痕迹地咬了咬牙。
等明秋风告辞之后,方钦拿出那方才被放在门口的小小锦盒,打开来。里头照旧是一颗丹药,与一朵小小的干白梅。
那花不知用了何法保存,虽失了水分,却并未枯黄,反而还像是停在枝头般,白中微微泛着绿。
他就着凉掉的茶,将丹药吞下去,顿觉体内这几日乱窜的真气被归住,胸中舒畅了些。又瞧着那朵白梅,皱紧了眉。
那人心性不定,实在是捉摸不透,钱财权色似乎对他都毫无吸引力,若不是为着这丹药……
利器虽是利器,找不到弱点,却也扎手得很。
他正自沉思着,门外传来轻轻柔柔的一声:“夫君?还不歇息么?”
方钦脸上一丝柔情现出,又转瞬即逝,露出焦虑的神色来。他脸上阴晴不定片刻,最终定格在一个温和的笑容上,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如花的吴水烟,端着一个小盅,笑意盈盈递了过来:“午后在房中听你咳嗽了两声,我便摘了枇杷叶,熬了点冰糖。”
方钦正气俊朗的面庞现出隐忍的感动来:“多谢夫人。”端过来一饮而尽,牵着她回了房。
转眼已是八月十五,月圆之夜。
寻洛着了一身黑袍,坐在金陵城西一处凉亭之上。
他一脚悬在半空,一脚曲起踩在瓦檐上,手肘搭在膝盖上,手腕低垂,抓着一个晃晃悠悠的酒壶。
风一吹,那袍角翻飞,发出呼啦啦的声音来。
他今夜未戴面具,也不知保持着那动作坐了多久。此时低了下头,又扬起手臂,仰头猛地灌了一口酒。
未进口中的酒水流过下巴,顺着颈部的线条,又迅速划过喉结,消失在衣领中。
嗖一声,不知什么暗器直冲他抓住酒壶的五指而来,只见细细的白影一晃,寻洛猛地放开手。酒壶掉落,他也不去捞,仍旧安稳坐着,垂眼瞧着壶直直落入一只白净手里。
下头接住酒的那人仰头喝了一大口,叹:“好酒!”
寻洛不说不动,下面又抛上来个什么东西,被黑布包裹着。寻洛伸手抓住了,那人爽朗一笑,声音沙哑:“礼尚往来。”
有滴滴答答的声音响起。
月光亮堂,寻洛一眼瞧见那布里头还在渗出液体来,看上去几乎是黑色的,竟还温热着。
他毫不在意似地抓住顶端,揭开布一瞧。是盐海帮的二当家,正睁着两只黑洞洞的眼睛,似乎在与他对视着。
是天晴挑好了时机该死,而他今夜却不想动手去杀的人。
脚下亭边的人仰起头,似乎是在笑。寻洛仍旧垂着眼,看着那张白净俊美的脸。
不认识。可虽未曾见过,这声音却熟得很。
似乎每一次他与庄九遥一起撞见碎殷杀人,都有这声音的出现。
他将手里那人头提起,仍旧像方才抓酒壶一样,手肘挂在膝盖上,声音平淡:“今夜不适合杀人。”
“适合。”那人笑着眯起眼,这表情让寻洛无端想起庄九遥来,“每个美好的夜晚都适合杀人。”
寻洛轻轻地“哦”了一声,满不在意地松手。人头掉下去,那人顺手向一旁一拨,被一个不甚高大的身影扑出来接住了。
那身影将人头接了个满怀,又抓起顶端猛地提远,整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发出一声低低的惊讶呼喊。
这声音也是熟悉的。寻洛略微诧异地去看,发现从阴影里出来的,竟是先前已道过别的祁云。
祁云抬头望他,脸上喜色一闪而过,在月下看不分明。他压抑住激动的情绪,喊了一句:“寻大哥。”
寻洛声调终于起了些变化:“祁小兄弟?这么些时日你去哪里了?不是回祁连山了么?”
祁云深吸一口气,还未说话,旁边人已在笑:“什么祁连山?他如今是我梅寄的弟子,对吧云儿?”
梅寄?
寻洛瞧着祁云无奈的神色,忽地从那阁顶腾下来,拔剑直冲梅寄而去。
梅寄用反应极快,一管箫轻轻一格,立即反身退开,显然不想与他斗。他还未站定便开口,声音略带了些委屈意味:“做什么就要打打杀杀?云儿是自愿跟我的,为了他我都许久没有杀人了呢,是吧云儿?”
“别打别打!”祁云忙跳入二人中间,手里还提着那人头,摇摇摆摆地显得有些滑稽。
他朝向寻洛,认真道:“寻大哥,我没事的。”
梅寄微微扬起下巴,似乎很满意他的表现。
祁云转过去瞧着他,神色认真,竟略带了些指责意味:“师父不是答应我不伤人么?今日怎地又杀人了?”
寻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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