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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卫]风起西荒-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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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本君也对先王陵墓心怀敬畏,想来祭拜一番,不小心就走到这里来了。”睁着眼说瞎话,弘瀚一点都不脸红。“没想到,却知道了这样的典故,果然不虚此行。”
  他目光锁定主座的少年,披甲扶刀,气势逼人,一步步走入堂中:“那么,我弘瀚亲上圻山,以诚相邀,要你作我的影卫。以诚待之,以火契之!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第3章 诺
  西炎伯弘瀚,在此之前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不过是个西境蛮荒之地发迹的将军,竟也成了一地领主,得封侯伯,在诸侯之间十分被人瞧不起。何况他一向粗豪放旷匪气十足,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一副武夫做派,和中原欣赏的文士风流毫不搭界。
  弘瀚逼视着青衣少年,目光恣意狂野,灯火映在眸中,便似两团野火。
  少年不为所动,眸子温润漆黑,寂然无波。
  “不是让你莫再来了吗?”允认出了上午在林间偷猎的人。
  “什么人胆敢乱闯影门!”小姑娘阿锦顿时恼了。平常都是她打理庭院,有什么风吹草动绝不会错过,今日竟然被人潜在屋外偷听。
  她身法极快,转瞬便向弘瀚攻出七八招。她身子尚未长成,使一柄薄薄的柳叶匕首,却凌厉异常,内功走得阳刚一路,全然不似一个十岁出头的女孩儿。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弘瀚拔出随身的弯刀在身前猛力一划,当啷一下,便如一道天堑,女孩儿攻来的招式先后都撞在弯刀的光弧上,发出叮叮叮几声脆响。
  弘瀚退了半步,持刀而立,哈哈一笑。
  阿锦退了几步,脸色很不好看。一力降十会,她显然不是此人的对手。
  而且对方还留了手,他若不退这半步,她受的反震更大,说不得就受伤了。阿锦眉毛一扬,顾不得年岁尚小气力不足,方要再战,却发现提不起匕首。
  允不知何时到了她身侧,两根手指捏着她匕首的薄刃,就像小时候拉着她的手。
  阿锦心下一安,退到后面。只要门主出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允手指一转,握住了柳叶匕首,他抬手做出一个请的姿态。纵使性情再温和,也不会对上门的挑衅视而不见。他一身粗布青衫,灯光下凝身而立,神情淡漠,举手投足却有说不出的清雅之意,手背上火凤烙印十分清晰刺目。
  弘瀚哈哈一笑,毫不客气地挥刀而上。早知道少年是个高手,他丝毫没有保留。
  少年的身法很奇特,就像一阵轻风,略略斜开半分,险而又险的避开刀锋,矮身让过回斩的同时,柳叶匕首便直抵弘瀚腰腹。他的动作并不大,却准确而快速,总能在险而又险之际躲开要害。
  若不是弘瀚腰间有硬甲护着,便已经被开了一条口子。弘瀚毫不介意,他就是仗着自己有甲胄才敢这么大开大合的挥刀,他本来就是擅长骑马征战的战将,又不是刺客,一点都不觉得丢人。两人转瞬间交换了十几招,要不是有护心的铜镜和甲胄,弘瀚身上早都多了四五条口子,三四个窟窿了。
  少年的身法迅捷而难以捉摸,乃是无数次贴身近战磨练而来。若是作为帝王的护卫被训练,正该是这种路数。他的内功却很奇怪,同样是阳刚炽烈的路子,而当刀锋自他身侧劈砍过时,总带来粘稠的滞涩之感。是了,这恰恰是守护帝王不被刺伤的法门,任何一个刺客也不会想到,当尖锐的武器近身之后会遇到这样的障碍。
  想到这一点,弘瀚笑得愈发的匪气。这个人,他要定了!
  不过短短二十招,两个人的动作骤然停顿,少年整个人贴在高大的将军怀中,弘瀚的弯刀回斩,允的左手却搭上他的腕脉,右手已将冰凉的匕首抵在弘瀚柔软的喉间——此处,是没有甲胄的。
  这就像是一个满怀的拥抱,却充满了死亡的威胁。
  允并没用力,只是轻轻的示意,在弘瀚咽喉留下一个浅浅的红痕。随后他便收手,鬼魅般脱开战圈。“请下山罢。”他淡然道,将匕首递还给满目崇拜的阿锦。
  周围的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很好,我输了。”弘瀚舔舔嘴唇承认。“但谁他妈跟你比武论输赢啊……”
  见他如此无赖,老内侍嚷道:“真是没脸,非要等人将你……”后半句却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了——他鼻子前正逼着弘瀚的弯刀刀尖,杀气有如实质。
  如果不是影门门主的手指千钧一发之际搭在弯刀上,他已经是个死人。
  允推开弘瀚的刀,仍是语调平淡,似是很能理解对方的不甘。“请下山罢。圻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弘瀚盯着他的眼睛一笑,翻腕再斩。
  这次换成礼官大人冷汗涔涔,看着脖子前被少年险险捏住的刀刃!这个蛮子忒也没规矩,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拿旁人性命出气,实在是不可理喻!
  少年将刀拿走,轻轻搁在案上。他并未生气,只是叹道:“何必如此。在圻山,在影门,你得不到什么。”
  弘瀚哈哈大笑,忽而正色道:“我弘瀚要抢什么,还从来没有抢不到。”
  弘瀚跨上一步,如同猛兽盯上猎物,一字一句狠狠道:“以诚待之,以火契之。我亲上圻山,诚意十足。你若不从,我山下驻扎的两千兵马即刻便可烧了这王陵,毁了圻山。这便是我的诚意!”
  允面色如常,眸光却一点点沉了。他没想到有一天圻山会闯入这么一个蛮不讲理的人。允从不与人争执,沉吟了很久才慢慢开口。
  “如今天子式微,诸侯势大,然而各国虎视眈眈,互为牵制。焚烧皇陵乃是冒天下之大不惟。西炎地处偏僻,立足未稳,就不怕授之以柄,令人群起攻之吗?”
  弘瀚抱臂道:“谁知道呢,反正我人也杀了,山也烧了,往紫函关后面一躲,穷乡僻壤,他们来打啊,来抢啊。”一副无赖的口吻。
  允望着窗外久久不语,窗外是夜色中的山林,山林之后看不见的远处便是十二皇陵。他在圻山长大,性子温软与世无争,即便是被当做影卫训练,竟也没有养成冷酷狠厉的性子。他不愿前往天都,只因若他去了,便是前任门主的死期——天子的影卫只有一人,便如人只有一个影子。
  小时候他是很想离开圻山的,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但他做不到。如今他不想走了,反倒一个两个的来逼来抢。
  命运总是跟他拧着来,自己再柔顺也没有用。
  如果一定要做什么人的影卫,除开天子的话,究竟是什么人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允望向弘瀚,那对野火般的眸子里满是明明白白的野心,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蛮横。
  应该可以要求一些什么吧?允这么想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在心里已经妥协——竟然真的像是交易奴隶,想要谈一个好价了。
  他略一思考,终于开口:“我要三个承诺,你若答允,我便做你的影卫。”这样的话他却说的平平淡淡,除了语调有些黯然之外没有任何起伏。
  堂上诸人却俱是一惊!万万想不到他会如此。
  阿锦不由惊叫:“门主!”
  影门是什么地方,影卫是什么人?本是天子独有的影卫,怎容其他人染指?门主怎可能答应这样无礼的要求?
  弘瀚看着少年,慢慢的笑了,没有想到他会回答的这么干脆。他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弄到手,为此不惜使出许多手段。他才刚刚开了个头,许多后续的无赖手段都还没有使出来,对方竟轻易答应了,果然还是个不知事的单纯少年。
  他耸耸肩,做出十分大方的姿态:“你说。”
  “伯君下山之后,不可觊觎皇陵,不再踏入圻山山门之内。可否?”即便是在谈条件,仍是温和的语气。
  “这是自然。”本来就是口出狂言的威胁,他也没打算真这么做,弘瀚答应的理所当然。
  “不可对外说起影门之事,亦不可伤及影门之人。可否?”
  “没问题。”这显然是想要保护同门,弘瀚答应的干脆利落。
  允想了想,看着弘瀚的眼睛,一字一句缓缓道:“据我所知,西荒现已经名为西炎,是伯君治下的领地。那么,伯君在位期间,不东出紫函关兵进中原,可否?”
  此语一出,满堂皆静。紫函关是中原西首的门户,关外便是西境蛮荒。西炎国正在紫函关外,一关之隔,就是中原的锦绣腹地。
  一个身为奴隶的少年怎会提出这样的条件,怎敢提出这样的条件?
  弘瀚目中杀气陡现。片刻后,他哈哈大笑,嘲讽道:“你以为你是谁!”
  少年黯然垂眸,低声道:“西炎伯是否觉得可以接受呢?”
  弘瀚的野心从没对人说起,然而自己很清楚,自从见过了中原的繁华,便燃起了一些不可与人说的欲望。“我要是不答应呢?”
  允抬起眼睛,缓缓道:“我方才想过了。以我的武功,虽比伯君略高,却输在利器甲胄。您的属下亦是不俗。影门人才凋零,必不是对手。灭门之祸,应该就在眼前。”
  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平淡,说的也很慢,仿佛毫无威胁。“然则,集影门之力,若是拼力一击,只怕伯君也难以全身而返吧。”阿锦听了这话,立刻攥紧了手中匕首,毫无惧色的盯着蛮子将军。
  “伯君若是觉得难以答允,我亦不强求。伯君便请下山罢。”
  弘瀚愣了一下,哈哈长笑。
  他竟然被人威胁了,竟然还觉得威胁的挺有道理。
  紫函关以东便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在没有完全的准备之前,他绝不会轻举妄动。西炎刚刚立国,百废待兴,四周蛮夷虎视眈眈,短时间哪里有能力觊觎中原?谁知道几十年后的事?该抢的先抢了再说。他笑毕,双目狠狠盯着少年:“我若答应了这些,你就做我的人?”
  “影卫一旦认主,自是生死相随,永不相负。”
  弘瀚点头,干脆利落道:“好,你的条件我应了。”
  允看入他野火般的双眼:“一诺无悔?”
  弘瀚斜着嘴笑,“一诺无悔。”
  允颔首,举手示意送客。
  厅里炸了似的一片混乱。阿锦扑过去向允跪倒。“门主!他不是天人遗族,怎可达成火契!”
  “你不用担心。”允想要将她拉起来,她却死抱着腿怎么也不撒手。
  “我替您!”她仰头,愤愤大哭,“如果他一定要一个影卫的话,我替门主去!”
  “你替不了。”允十分温柔的摸了摸阿锦的脑袋。“起来罢,不要让人看笑话,带客人去休息。”
  他对弘瀚微微欠身,“容我稍事休整,失陪了。”
  弘瀚目送少年走出,再看厅内哀嚎一片,一时只觉志得意满。


第4章 祭
  影门深处有一座墓穴,里面并没有葬着什么人。
  墓室里面竟是个天然岩洞,不太深,最里有一处寒泉。那池子不过几尺方圆,池水从岩缝中渗入,慢慢在此积满,色做乳白,雾气氤氲,带着积年的寒气。当墓室石门关闭,洞中便一片漆黑。允就在这一片漆黑中,静静坐在寒潭水里。
  他身周冰冷沁寒的泉水冒着雾气,手里却仍持着一卷竹简。竹简上的文字是刻上去的,在黑暗中也可以摸索着阅读。
  墓室的内室角落堆存着许多这样的竹简,有古旧的经史,也有影门前辈的手记。他小时候很怕黑,而为了锻炼目力,墓室中是从不点灯的。直到有一天,前任门主在他的手里塞了这样一卷竹简,他摸到上面刻出的字迹,得以手读,他才渐渐不怕了。这些年来,允除了练功之外,早已经读过了所有的竹简。他甚至能从字迹的刀锋笔画判断前人的手法、功力、以至性格。
  然而,这些全都是天都东迁之前的遗留,那时节,天都就在圻山脚下的御城,距离圻山不过三日路程。那时节,每一代帝王的影都会留下自己的竹简,有些人写的多,有些人不过寥寥数卷。那时节,王令通达,四野来朝。
  东迁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片言只语。
  允缓缓抚摸着竹简上的字迹。如果自己早出生几百年就好了。
  他没有骗阿锦。很多年前,他就曾对着这些竹简发过誓,绝不做皇族的影。
  四年之前,他也曾对着门主离开的背影发过誓,绝不做皇族的影。
  如今,他不会再做皇族的影,他已经做出了承诺,将要成为一个来自西荒的陌生人的影。
  这十分疯狂,简直就是背叛,但他还是这样决定了。
  夜已深,墓室门外传来阿锦的声音:“门主。”听着显然是哭过了。
  允浸在寒泉中,眼前明明是黑暗一片,却仿佛能透过墓道和石门看到小姑娘委屈的样子。“都安置好了?”
  “是,安置在东殿了。”阿锦提高了些声音:“门主你不知道,那些西境来的蛮子,竟然带着猎物烤了吃,就在咱们院子里!”
  “嗯。”还是平淡至极的语调。
  “我……跟他们吵架了。”
  “哦?”
  “还……还和他们打架了……”阿锦坦白,声音听起来更委屈了。
  “你受伤了?”门内传来允关切的声音。
  “没有。”阿锦心头一酸,又哭起来,“门主,你出来,我们一起躲到山里去罢……”
  墓内的人很耐心,一直等着她哭完,才慢慢的说:“阿锦,从明天开始,你就是影门的门主。”
  “我不要!”
  “我走之后,你可以开始给阿齐传功。你炽焰目前只到六层,切不可贪功冒进。”允的语调和平时一样不疾不徐,甚至带了点宠溺的味道。“以至寒之物辅助修炼,是炽焰修炼的法门。然而到达第九重之后,便会时时自行运转,难以控制。若无寒泉压制,便必须前往帝王身边,达成火契。”
  他说的十分简略,个中艰辛,一时也难以细说,只能留待阿锦将来自己体会。
  影门的内功叫做炽焰。炽焰就像野火,无时无刻不在自行运转,达到九重之后,若无至寒之物时时压制,便几乎要冲开经络,破体而出。因此,却又不得不依赖寒泉将之消磨压制。
  所以,允无法走出圻山,也无法避入深山。允资质极好,虽然性子温软,却天生和炽焰功法相合,乃是影门难得一遇的奇才。他三年前内功就到了第九重。到如今,一日之中,每隔两个时辰,他便要在寒泉里浸泡大半个时辰,以此来消磨掉体内将要沸腾的炽焰内息。
  正因如此,寒泉一直都是门主独有的练功之处。正因如此,每一代的影都是在到达第九重之后便去往了帝王身边。这种不断置身于冰与火的处境实在是一种折磨。唯有达成火契成为影,才可以从这种折磨中解脱出来。
  阿锦在墓室门外已经哭了起来。“我不听!门主……我宁肯你去天都,做天子的影卫,也好过跟那个蛮子走!”
  墓室内传来低低的叹息声,“阿锦,火契只存在于两个人之间,天子只能有一个影。你想过没有,我若去了天都,做了天子的影卫,那……天子现在的影卫,便会反噬而死。”
  天子现在的影卫,是允之前的门主,阿锦是见过的。
  门外静了片刻,似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些。“可是,可是那个蛮子并非天人遗族,怎可能达成火契?”天人遗族血脉特殊,只有皇族后人,才有可能与影卫达成火契,使之成为独一无二的附庸。
  “你不用担心这个。”允继续慢慢的讲:“寒泉旁的墓室内,有积年的书卷,有竹简也有帛书,你需得一一读过。不要再偷懒了。影门的过往和许多事体,都记录其中,我无法一一细说,你总归要知道。”
  门外阿锦又哭了起来,“不,我不要知道!”
  “太子将要成年,你将来去往天都,应是会做太子的影。届时你可将近年所制的冰息丸都带去,你会用得到。冰息丸我放在东墙边的罐子里,现存了二百三十六颗。冰息丸是用寒泉水所制,竹简中亦有记载……”
  阿锦一直在哭。允却缓缓的,温和的,不管不顾的说下去。他说的声音不大,也不似日间那般气息凝稳,到后来,更是说一阵停一停。终归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
  **********************
  约摸三更天,东殿的门被推开了。门轴发出刺耳的一声‘吱扭——’,惊醒了东倒西歪的一屋子人。弘瀚一跃而起,精神奕奕。
  推门的是小姑娘阿锦。她眼睛肿得核桃一般,神情沮丧,耷拉着肩膀。“你随我来。”嗓子也是哑的。
  她是对弘瀚说话,但其他人岂有不跟去的道理。
  阿锦径直穿过他们所歇的破旧厅堂,打开了通往后面的门。
  外面是一条白石正道,远远通向前方一个祭台。他们走上石道,才发现都是大块的汉白玉砌成。祭台有九层,上圆下方,厚重古朴,并无任何雕刻。和客殿的破败不同,这里竟然打扫的十分干净,石块之间也无杂草。
  阿锦走到祭台边,挑着香火点起一盏一盏的铜灯。绕行一周,祭台周围便渐次亮了起来,八台火鸟展翅的铜灯,乃是八方来仪之象。众人这才发现,四周的散落着许多巨石,上刻着简略粗犷的壁画,依稀是上古青鸟现世的传说。
  这一刻静穆无声,即便是最不在意礼仪的弘瀚,也不由得心中肃然。
  他们等了大约半刻,驼背老仆举着蜡烛走来,随后他们看到了跟在老者之后的少年。
  他和日间全然不同,深春时节,山里的夜间却冷的近乎结冰,他只穿着一袭单薄的麻衣,赤着足,无声地走在白石地面上。他的头发柔顺的垂在身后,还带着湿气,在麻衣上晕开潮湿的痕迹。
  是了,这样一个传自上古的祭礼,必得焚香沐浴。
  允走过那些火鸟铜灯,在盏盏火光的明暗之间穿行,清雅的面容便被一次次照亮。
  弘瀚一直盯着他。看着少年纤瘦合度的身影,看他柔顺的黑发,苍白而平静的面容,看他赤足一步步走上白色的祭台,细细的脚踝有一种令人心折的脆弱。他心中一动,莫名的渴望起来,又觉得此时只应自己一人在此,不该这么多人围观。
  允走到祭台顶端,微微抬手,向弘瀚做出一个请的姿态。
  “不可!”来自天都的礼官突然大叫一声,跪倒在地,失声道:“这乃是帝王之礼,凡夫俗子岂可亵渎?”
  少年愣了一下,随即了悟,垂下双眸。
  他便从祭台上走下,一直走到弘瀚面前,向他伸手,低声道:“请跟我来。”
  弘瀚握住那只带着火鸟烙印的手,那手很凉,就像握着一块冰。
  看到他们逐渐走入火光之外的黑暗,阿锦再次哭了。
  他们在黎明前的山间穿行。
  天仍未亮,但少年对圻山熟悉的就像自己的家。
  他带着弘瀚沿着山涧一路向上,轻盈的跳过瀑布下的巨石。那月色下纱练般的水滴都未曾落在他们身上。他们沿着古藤攀上山崖,在悬崖间探出的松枝间借力,穿过岩壁中狭窄的缝隙。弘瀚并不长于轻功,但少年选择的路线似乎考虑到了这一点,并没有需要绝顶轻功之处。片刻之后,他们来到一座峰顶的巨石之上。
  眼前是黎明前苍茫的群山和大地,身后是重重雪峰,淡淡的薄云迷雾般自身侧滑过,山风空旷,松涛阵阵。他们静立了片刻,同时长舒一口气。
  “这里是……”
  “是我练功常来的地方。”允收回牵着弘瀚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弘瀚微微有些可惜,自己握了一路,他的手还是那么凉,简直不似活物。随后,他看到少年郑而重之的向自己跪下。
  弘瀚眯起眼审视着。
  此人曾经悄无声息的接住自己射的箭,淡然的令自己退出圻山。也曾经从容的捏住自己的刀,将匕首抵在自己喉间。而现在,他向自己跪倒,表示臣服。
  如果是别的人,比如他用五张黑羊皮换来的奴隶老叟,或者前来追随的荆楚剑客,他一定早就抬手扶起,以示谦和了。然而这次他没有。
  弘瀚居高临下看着少年,等他完成这个礼仪。


第5章 契
  少年伏身,双手交叠,额头抵地,是全然臣服的姿态。
  “上古之时,火鸟应天命降临,选中人间的主人,帝王以火德立于世。火之阴即影,影以火生,随火灭。”他语调淡泊,不疾不徐,声音有一点少年特有的沙哑,“影并非侍卫,也非臣子,而是伴生于君侧的影子。”
  弘瀚居高临下看着他,山顶风很大,拽动他火红的斗篷,簌簌而响。
  少年缓缓叩首:“愿为君之刃,愿为君之盾,以身为影,不负君命。以火契之。”
  “很好,我记住了。”弘瀚抬起手。“这就算是完成了吧。”
  允并未起身,低声道:“火契需要主人的血。”
  歃血为盟的意思?弘瀚毫不犹豫的拔出弯刀,手指在刀锋轻轻一抹。一滴血珠滴落,正正滴在允的手背上。
  少年身子一抖,似乎难以承受这一滴血的重量。那滴血并未滚落,而是像融入羊乳般的融入了少年的手背,就像燃起一朵火焰,将整个烙印染的殷红。
  弘瀚心有所悟,抬起手指,按向少年额间。“我要你思我所思,虑我所虑。”
  少年眼睫低垂,身子轻颤。
  弘瀚又拉起他,拨开单薄的麻衣,一指按向他冰凉的心口。
  “我要你心为我跳,血为我热!”
  血色奇异的融入少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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