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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旧梦[上]-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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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还没等它生下小狗,它就被恶人杀了。”
马素素“啊”了一声,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巴。
“是我太软弱,我保护不了它……也保护不了他们……”
“他们?”马素素呢喃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答。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慰他,她本以为张子初这般贵公子应该从小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却不曾想到他微笑的面庞下竟还藏着这么多苦涩。
“公子……”马素素又唤了一声,却感觉自己肩膀一沉。一转头,只见张子初已经靠着她睡着了。
“做个好梦吧,公子……”马素素伸手扶住他的脑袋,将他调整到了一个更为舒服的位置。雨夜虽是孤寂,彼此依偎着的人儿却能从彼此身上汲取到一丝久违的温暖。
“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揽茝。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记忆力里的读书声将张子初带回了那个熟悉的杏堂里。
那也是一个下大雨的坏天气,那日他们读的是《离骚》。
“万物,来这里!”王希泽远远地冲着张子初伞下的细犬唤了一声,犬儿看见了他手里的肉骨头,撒着欢狂奔了过去。
“慢些,别摔着。”张子初瞧了眼那几乎快垂到地面的狗肚子,无奈地提醒道。
万物已经临近生产的日子了,张子初本想将它留在家中交给姐姐照顾,但这小家伙偏偏闲不住,硬要跟着张子初来学堂。
“好万物,将身子补好些,等过几日好给咱们生几个白白胖胖的狗崽子!”王希泽摸了摸万物的脑袋,将油纸伞晾在了宽敞的走廊上。
“这些日子你们都快将它喂成猪了,还补?”张子初蹲下身来,细心地替万物将骨头上的肉剔下来,撕成小块。这时范晏兮和冯友伦二人也先后走了过来,一人从怀里掏出了一只鸡腿。
“别再给它吃了,吃多了不消化。”张子初在万物委屈地呜咽声中从地上收起了那些肉,打算留给它当午饭。还有一些同窗也为它带来了食物,干脆一同交到了张子初手中。
万物的乖巧与懂事为它在学堂里积攒了不少人气,学生们甚至在学堂旁边的走廊上单独给它做了间屋子,可遮风挡雨,里头还铺着被褥软毯。
“我可先说好了,狗崽子里最壮的一只得归我。”冯友伦一边替万物揉着肚子,一边催促着范晏兮重新将狗屋整理一遍。
“凭什么归你啊,你倒打的手好算盘。”王希泽习惯性地开始跟他唱反调,“你养母的吧,母的适合你。”
“为什么?”冯友伦傻傻地问,直到看见王希泽戏谑的表情,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揶揄自己没有男子气概。
“好哇你,王希泽,你给我过来!”
王希泽趁势往张子初身后一躲,冲他做了个鬼脸。
就在他们嬉闹时,上课的钟声响了。夹着书册的老夫子踱到门口,一敲手里的戒尺,“干什么干什么,都进去坐好!”
“汪——”
“谁让你们又带狗来学堂的?简直胡闹!去去去……”夫子佯装着驱开了万物,却在一脚跨进学堂时悄悄从身后放下了一碗肉汤。
“把课本翻开,今日咱们读离骚。”
夫子毫无起伏的声音准时在堂上响起,张子初一边跟着读那些艰涩的句子,一边不放心地朝窗外瞧了一眼。
万物此时已经乖乖趴在狗屋里睡着了,学子们的读书声向来是它最好的催眠曲。
但今日这种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汪——汪汪——”
一首离骚刚读到一半,就被外头激烈的狗吠声给打断了。张子初皱着眉头去寻找万物的身影,却发现它已经不在狗屋中了。
“怎么了这是?”连向来严厉的夫子也察觉到了事态不对,放下了手中的书本朝外瞧去。万物从来不会在他们上课的时候发出丝毫声响,更从未听过它叫得这般凶狠。
紧接着,他们就听到了皮靴噔噔踏在地上的声音。一队官兵迅速闯进了学堂,满面杀气地端视着座下的学生。
“王希泽何在?”带头的武吏一开口,张子初便心中一沉。
紧接着,被五花大绑的少年被拎到了众人面前。散乱的发丝下,王希吟一张苍白的小脸已染上了泪痕。
王希泽忍不住要站起身来,却被张子初一把捏住了手。他看见张子初先他一步挺身而起,冲着那个身材矮小,马面阔鼻的武吏朗声道,“敢问差人,他们所犯何事?”
武吏转动着阴险的双目打量了他一番,冷笑一声,“王希孟殿前冲撞圣驾,以下犯上,口出狂言,其心可诛!朝廷有令,王家所有人都要即刻拿下,送审待办!”
听了这话,范晏兮和冯友伦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向来冷静的张子初也禁不住面上一白。
“大哥……”其实王希泽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他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都让开!若有谁敢包庇朝廷钦犯,当以同罪论处!”武吏哗啦抽出了佩刀,开始驱赶座上的学生。
学生们哪里见过这番场面,个个吓得噤若寒蝉,让往哪儿站就往哪儿站,让往哪儿行就往哪儿行。那武吏在巡视了一圈后已经准确找到了和王希吟样貌如出一辙的少年,刚想上前拿人,却不料被老夫子一把拽住了。
“放肆!这里可是太学!他们个个都是天子门生,怎由得尔等胡来!”夫子如同护崽的母鸡一般横在了军官和王希泽之间。王希泽瞧着那个佝偻的背影,忽然觉得夫子的身形并没有平时看上去的那般矮小。
能在这里教学的夫子多多少少都有些身份与名望,捉人的虽然跋扈,也不敢轻易伤了他们。
“吾等也只是奉命行事,还望夫子不要为难我们。”武吏阴恻恻地看着夫子身后的王希泽,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为难你们?老夫朽身一具,枯皮一张,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夫子冷笑着冲他摆了摆手,“要拿人也不是不可以,但太学圣地,容不得尔等亵渎!”
“那么夫子的意思是……”
“且去外面等着吧!等学院放了课,学生出了我堂中再任你们处置,也算是我对至圣先师有所交代。”
“可这会儿离放课还早,若是在这当中出了什么差错,责任由谁来当?”武吏自不是傻子,这老家伙明摆着有意偏袒。
夫子眉毛一竖,震尺朗声:“我的学生个个少始知学,勇于敢为,长通于方,左右具宜!难不成还会做那无耻逃兵吗?为人师者,当以表率。你若执意在我堂上拿人,那就先拿下老朽吧!”
夫子说罢一把扑到对方身前去抢他手里的刀刃,武吏见他这般难缠,又怕无意中伤了人不好交代,也只好收刀妥协。他刚要带人退出杏堂,却又瞧那第一个挺身而出的书生站了出来,“慢着!您手上那位,也是咱们太学之子,他也有权上完这堂课。”
“哦?”武吏眼睛一眯,指着王希吟道,“可我听说,王家两个子弟当年只有一人考入了太学,他留下,就代表另一个不是太学的人。”
“让王希吟留下,我跟你走!”王希泽想也未想地喊道。
“坐下!两个都不准走!”老夫子胡子一吹,瞪向了那阴险的武吏,“他们二人都是我的学生!”
“夫子是有识之士,可不能倚老卖老,无理取闹啊。”武吏面无表情地提醒他。
“你……”
还未等夫子发怒,张子初已想好了说辞:“夫子不是无理取闹。太学自大宋开朝以来就有旁征与博引的规矩。王希泽是官宦弟子,又文采卓越,被夫子所荐,允他在太学听学是理所当然。”
夫子听了这话,眼珠子一动,“是啊,他是我荐举入学的关门弟子,这些学生通通可以为他作证!”
“我为希泽作证,他就是咱们同窗!”
“我也作证!”
在冯友伦和范晏兮的带领下,学生们都开始叫嚷起来。那武吏被他们吵得头大,一摆手让人放开了王希吟。
“好!我就看看这一堂课你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给我守住书院所有出口!”
温馨的学堂内,再一次传来了郎朗的读书声。只是这一次,读得尤为缓慢。
“你们两个随我来。其他人大声读,别停。”夫子先尽量压低声音,又冲着其他学生吩咐了一句。
王家兄弟眼瞧着手慢脚慢的老夫子先探出脑袋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形,在确定那些官兵已经尽数退出了院子后,竟一躬身子,从窗户爬了出去。二人见他身形不稳连忙伸手去扶,张子初他们也帮了把手,顺势聚到了窗户旁。
“你们三个也一起来吧,也好作个照应。”夫子见他们一脸担忧,无奈地冲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赶紧翻出来。
在几个学正学录的掩护下,一行人很快绕过东斋来到了书院的外围后墙。这里人烟稀少,杂草丛生,一时难以让人察觉。
“如果我们就这么走了,岂不是为人所不齿?夫子刚刚还说我们少始知学,勇于敢为……”
“为什么为!读书读傻了?”夫子急速打断了王希吟的话,“我平日也教导过你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若要想有所作为,就得先活着!”
“可他们已经把守住了所有的门,我们要怎么出去?”
夫子转过身来,恨恨地一拍冯友伦的脑袋,“平时你们逃学的时候倒是个顶个的机灵,这会儿怎么笨成这样!谁说要走门了?”
“可咱们平时逃学的时候都是翻墙的呀!动静这么大,太危险了吧!”冯友伦急道。
谁料夫子却是慢悠悠地捋了捋胡须,将他们悄悄带到了一个墙角边上。只见小老儿蹲下身子,在高逾半人的草丛里随意拨弄了两下,竟是捣鼓出了一个狗洞。
“书院里竟还有这个?!”众人奇道。
夫子得意地一斜眼,“这就叫一山还有一山高。这个洞可是老夫在书院读书的时候亲自挖的,哪里像你们,还吭哧吭哧去爬墙,笨!”
“……”
“好了,废话不多说。你们几个且听好,出了书院一直往东走,去横大街五岳观后找个姓田的马夫,他与我是多年好友,会一路护送你们出城的。”
“那大哥怎么办?”王希吟问。
“先别急,我会托人去朝中打探打探消息,事态或许没想象中的那么坏。”
“……”
“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在夫子的催促下,他们开始一个接一个往狗洞外钻去。轮到张子初时,却见他还在左顾右盼,像是寻找着什么。
“万物!”张子初终于看到了爱犬的身影,见它无恙,心中稍宽。原来万物察觉出了那些官差的恶意,一直紧盯着他们不放,直到闻出了张子初的气味,才顺势找到墙角下的。
“快过来,万物!”张子初冲它招了招手,已经蹲下身准备去接住对方了。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在细犬的身后还悄悄跟来了一个人影,正是刚刚的武吏。
这武吏颇有些头脑,眼瞧着刚刚冲他们狂吠不已的畜生忽然离开了原处,便猜到事情有变。跟来一看,果见两个钦犯想逃,拔刀就冲了过去。
张子初一抬头,一把钢刀已经劈到了面前。若不是万物机警,适时转身咬住了武吏的胳臂,张子初已经成了他刀下亡魂。
武吏吃痛,用力甩动膀子想摆脱万物的撕咬,可万物却感觉到了他浑身杀气,就算被吊在半空里,也死活不肯松嘴。
“快走!”夫子趁机将他拉到了狗洞旁,推入了洞中。
就在此时,背后传来一声狗狗的惨叫。
只有张子初亲眼看见了那血淋淋的一幕。他下意识地回头张望,瞧见武吏的那把刺眼的钢刀已经从右手换到了左手上,并从万物饱满的腹中狠狠抽出。
惊心动魄的血红色让张子初怔在了原地,他定定地看着万物被剖开了肚子,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根本分不出是脏器还是未出世的狗崽。他将目光转移到了万物的脸上,那双漆黑湿润的眼睛似乎还在努力地看向自己,像要告别。
武吏不解恨地又补了两刀,然后一脚踹开了狗狗的尸体。他满身满脸都是万物的血,狰狞若妖魔,雨水也冲刷不净。若不是夫子及时捂住了张子初的双眼,将他硬塞了出去,他根本动弹不得。
张子初那日最终还是从太学逃了出去。但万物被杀害的那一幕却永远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时成梦靥……也包括那个武吏的名字和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种伯仁……”
睡梦中的张子初忽然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将昏昏欲睡的马素素吓了一跳。她转过头去,看见对方紧蹙的眉头和微微抖动的身躯,不解地眨了眨眼。
做噩梦了吗?种伯仁……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啊,是了……他是那个种渠的爹。如今种渠的死讯应该也已传到京城了吧。那恶人的爹,不知会作何反应呢。
☆、用兵之道诈为先
灰色的军帐中,名叫余锐的将军正搂着两个姑娘喝着一坛好酒。女人和酒都是从附近的村庄里临时找来的。穷乡僻壤之地,农家之女姿色平平,自酿之酒淡而无味,也只能凑合着用了。
“将军!贼匪来攻!”通传兵跑了进来。他口中所说的贼匪是附近群山中的一个名叫七星寨的山贼同盟,他们在十日前传来了书信,说今日要来营地夺取军粮。
“哦?还真来了。”余锐耽了小兵一眼,只见他面上难掩兴奋之色。这么些日子被困在大野泽,士兵们都憋坏了。酒和女人自然没有他们的份儿,能来几个送死的消遣消遣也是不错的选择。
“将军可要出击?”士兵期待地问道。
余锐哈哈一笑,站起来道,“好!那便去会一会这群腌臜小贼,活动下筋骨!”
广阔的大野泽上,水滩遍布,野草横生。余锐的部曲驻扎在石洼口,又处低势,其间道路泥泞,雨水高漫,最深处可达数尺,直没肱骨。
余锐集合了五千兵马排阵营前。他眯起眼,只见对面山头影影幢幢下来几排人,松松散散成线型而列,不说身上只甲未着,甚至连手上兵器也残缺不全。
“呵,去吧!小子们,教训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莽贼!”余锐右手一挥,也不命旗手竖旗,令兵举令,随将士们任意冲杀,自由发挥。
骑兵们自然一马当先,冲到了最前面。但令余锐没想到的是,他的骑兵刚冲过半线,对方就在到达射手射程前停了下来,然后开始调头逃跑。
他们逃得飞快。骑兵们使出了浑身解数去追,却因为软泥和雨水的阻碍限制了马匹速度,最终没有赶上。他们只得眼睁睁看着山匪一个接一个重新没入了葱郁山林之中,直至踪迹全无。
有些不甘心的军士干脆下了马去往里寻,却是一去不复返。有经验的老兵很快阻止了还想进林子的人,避免他们去送死。需知山林中遮天蔽日,地势复杂,这些从小在山里摸爬滚打的贼匪一入林中便会如同飞鸟猿猴,再难杀捕。而相反,他们这些不熟悉情况的人贸贸然闯进去,只会成为迷路羔羊,任人宰杀。
余锐远远地瞧着他的骑兵队龙腾而出,却无功而返,不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他一边骂着这些山贼的胆小与无耻,一边无奈地让人鸣金收兵。
他不知道的是,这些山贼不仅在这十日经历了无比苛刻的逃跑训练,甚至连逃跑的距离和马匹的速度都已经在张子初的完美计算之内了。
张子初要跟他玩的,是一场老鼠戏猫的游戏。
收兵之后,余锐本打算回到自己帐中美美地睡个午觉。但人才躺下没多久,那群山贼又来了。一样的阵仗,一样的手法,又把早上所发生的重演了一遍。
余锐匆匆骑马赶到阵前,胸前的胄甲还未系好,敌人就又逃没了踪影。
余锐气结。
之后第三次……第四次……一次比一次阵仗大,一次也比一次逃得快。余锐在战与未战,追与不追之间前后犹豫,左右徘徊,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后来余锐总算想明白了,于是他打算以不变应万变。等到士兵第六次来报时,他根本懒得出账,只吩咐下去,只要山贼不进入大营,就随他们折腾,不必理会。
“大军师,已经第六次了,对方压根不理我们了。”临时被张子初任命为都校尉的奚邪回来报道。
“咱们的人还撑得住吗?”张子初问这话的时候,依旧在埋头作画。奚邪好奇地去看他画的东西,却发现那是一张地图。
地图中心是童贯的大营,余锐在石洼口和西沙坡的人马都被单独圈了出来,而四周用红线所连的则是一些村落的位置。
“休息休息还成,但是一粒米都未抢得,总有些士气低落。”奚邪见他将画朝自己递了过来,赶紧伸手接住。跟在此人身旁久了便知道,他每次画画看起来都漫不经心,却总有更深的用意。
张子初让奚邪举起那幅地图,捻着笔杆在山下各村庄的位置比划了一下,说道,“既然他们心急,那便先给他们尝一些甜头吧。”
等到夜幕降临,黑漆漆的野泽里只剩下鸟叫虫鸣。蚊蝇不停滋扰着外头的士兵战马,使得他们睡不踏实。账内倒还好,燃上了艾草后且算安宁。
但余锐没有歇下。他只是焦急地在帐中来回走动着,时不时地朝外面张望两下。
今日的酒肉还没有送来。面对着桌上粗糙低劣的米面,余锐难以下咽。他一边心想为何那些村民今日如此磨蹭,一边将手伸进一旁女子的衣物中揉搓了两下。
就在此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余锐披上甲衣走出营帐一瞧,只见有几个受伤的士兵被人架着抬着回到了大营。
“这是怎么回事儿?”余锐问。
那些士兵唯唯诺诺,似乎难以开口,最后被余锐问得急了,才答道,“禀将军,咱们从隔壁两个村子运来的酒和肉半路被山匪劫了。”
“什么?!这群贼禽兽!小猢狲!”余锐鼓起眼珠子,张嘴大声来骂,却又眼瞧着一个传令的小校匆匆跑了过来。
“将军,那群山贼又下山来了!”
余锐闻之精神一振,赶忙道,“来得好!给我快快集结人马,这次决不能放跑他们!”
“可……可他们这次好像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嗯?”
“我刚瞧见,他们好像朝着大将军的营地去了。”
“大将军的营地?”余锐这一听,刚刚的怒火立刻变成了恐惧。之前童贯将那份战书交给自己,显然没将这群小贼当回事,如果让这群野贼再次惊动到了他,那岂不是在告诉对方他余锐无能,连一群小贼也摆不平?
“哟,这群蠢贼胆敢去惹大将军,岂不是自寻死路?看来将军这次可高枕无忧了。”余锐的一个下属愚蠢地在一旁得意。
“枕个屁!你这蠢货,他们是要拉老子陪葬哩!”余锐骂骂咧咧地走到营地前方,以最快的速度命人吹响号角,竖起号旗。
他这次声势浩大地带着两万人马出动,誓要将那群山贼拿下。四周其他军营的将士们见了,不知发生了什么,纷纷跑出来看,只见余锐余将军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直奔远处一群黑点。
可那些山贼见了余锐,却如同看见了什么战神一般,调头就跑,只留给他无数个拼命逃窜的背影。
余锐一看,对方连童贯都敢惹,偏偏就怕他余锐,心中不免得意。于是一马当先,迅速追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看到这次对方人数众多,声势极为壮大。他们有的手里拿着酒壶,有的手里攥着烧肉,而这些东西,明显都是从余锐嘴里抢来的。
“驾——”余锐一挥鞭子,差点追上了一个山贼,但可惜还是让他逃入了山林。余锐翻身下马,看着眼前这巨兽一般黑漆漆的群山,对着身后将士们作出一个“攻”的手势。
老虎不发威,还真当他是病猫了!他今夜便要帅军上山,将这群小贼剿个精光!
余锐冲动了,他身旁却还有明白人。一个曾在赣南参加过剿匪的教头提醒他切勿冲动,黑夜上山恐会中了山贼埋伏。
但凡能当上将领的,一般不会没脑子。余锐这一听,刚冷静下三分,却有一个小兵上前来报,说童大将军让他前来问问这里的情况。
这一问,余锐忽然又想起了自己刚刚带人从营地出来的阵仗与气势。他如今连童贯也惊动了,难不成还能无功而返?
于是也只好硬着头皮,夸下海口。
“……你回去告诉大将军,就说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
余锐说罢高举起大旗,又冲手下两万精锐招呼,“不过就是群山村野夫,有何可惧?你们且听好了,今夜杀敌者,通通有赏,一个人头值二十钱!”
将士们沸腾了起来。他们刚从燕云凯旋而归,自不会怕这些小小山贼,只巴不得立刻杀进山去,也好多拿些赏钱。
鱼儿,便这般上了钩。
余锐豪气万丈地带着将士们弃马上了山。黑夜中,矗立如巨兽的群山很快吞没了这些朝廷精锐的身影,犹如吞没一群蝼蚁般简单。
他们没想到的是,刚刚那个替童贯来问话的小兵在回大营的路上悄然调转了方向,也朝着茂密的山林里驾轻就熟地跑了去。
“公子,他们中计了!进来了至少两万军队!”奚邪有些激动地跑向那盏孤吊的灯烛,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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