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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旧梦[上]-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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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们……求你们放过她……”他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卑微地恳求。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秦五郎故意凑近了身子。
“求你放过她。只要你放过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他看见男人们故意扯开了马素素的衣襟,使她的肌肤暴露在月光下,雪一般的白。
“做什么都可以?那你都会做些什么?”
“我……我会作诗,还会画画……”
“哈哈哈哈,这书呆子,我要你的诗画有个屁用!”秦五郎摸了摸下巴,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其实,要我放过她也不是不可以。”
秦五郎命人将张子初从流沙池里拽了出来。
他缓缓脱下了脚上的靴子,递给面前的书生,“老子追你这一路,鞋里可都是沙。你先将我这双鞋里的沙子吃干净,老子再考虑要不要放过你们。”
鞋里的沙子足有二斤,还伴着阵阵恶臭,都吞下去怕是整个食管都要作废。
“怎么?害怕了?罢了罢了,我知道你们读书人都重骨气,骨气可比女人来的值钱多了。”
秦五郎作势要穿上鞋子,却被张子初一把夺了去。他看见他捧起那双鞋,眼睛眨也未眨地将里头的沙子往嘴里倒。
秦五郎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书生竟能做到如此地步。便在他愣神的这一当口,山坡上忽然传来了一句契丹语。
那句话听起来像在喝骂,而且明显是冲着他们这方向来的。只是眼下天黑,看不真切,只等到幢幢的人影近了,才发现是十几个契丹男人,在一个妇人的指引之下急速攻了过来。
秦五郎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斗大的拳头便落到了自己脸上。其余伙计也很快被围住了,招待他们的,是契丹人的拳打脚踢。
马素素被从流沙池中救出,泣不成声地爬向了张子初。她见他仍魔怔一般地往嘴里灌着沙子,粗粝的沙子磨破了他的嘴巴和食管,一口一口的鲜血伴着强烈的咳嗽声反涌而出。
“公子,公子别吃了!”马素素一把打掉了他手里的鞋,这才阻止了他的动作。
她捧起张子初的脸,一边替他擦着嘴边的鲜血,一边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公子,我们得救了。”
秦五郎一行被那些契丹男人围在当中打得鼻青脸肿。他此时心中也慌了,赶紧和那几个伙计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契丹妇人鄙夷地朝他们唾了一口,对那些契丹男人说了些什么,契丹男人听了点点头,拎起秦五郎等人就要将他们丢下流沙池。
“爷爷饶命,饶命啊!我们帐篷里有好多银子,咱们都给你们,给你们!”秦五郎眼看着那些能杀人的沙子就在自己脚尖前流动,吓得裤子一湿。
就在下一个弹指,秦五郎即将命丧流沙之时,山坡上又传来了契丹人的叫喊。
这一声,叫得尤为凄厉。
马素素抬头瞧去,只见那山坡上忽然出现了一串长长的火把,犹如一条火龙般迅速逼近。
山坡上还在叫喊的契丹人忽然倒了下去。马素素虽然只看到一个剪影,但那个头颅却的的确确从人脖子上飞了出去。没了头的躯干一下子滚落了山坡,滚进了流沙池中被渐渐掩埋。
马素素惊呼了一声。他周围的契丹人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丢开了秦五郎等人开始纷纷逃跑。但山坡上的火把移动得十分迅速,那些契丹人又不得不绕过大片的流沙池才能继续前进,于是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奔腾的马蹄声就完全包围了他们,并将他们往回赶。
马贼吗?不对,不像是马贼。
在火把的照耀下,马素素渐渐看清了那些骑马而来的人。他们个个穿着军甲,带着盔帽,队列有序得将所有契丹人赶到了流沙池边,最终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是大宋的军队!公子你看,是大宋的军队!”马素素欣喜若狂。她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这些朝廷兵马如此亲切,至少在这里,遇见他们是安全的。
但对于契丹人来说,则无疑是一场灾难。有些人在宋军的逼围下失足掉下了流沙池,有些被乱刀砍死,有些因为过度恐慌干脆自己跳了下去。一时间,凄厉的叫喊声淹没了夜晚的风沙。
“宋人都去那边站着,辽人一律杀无赦!”马上的将军冲众人喊了一句,马素素赶紧扶住张子初起身。
只是他俩刚朝前迈出两步,秦五郎等人倒先一步冲了过去,嘴里还大喊着,“我是宋人!”
“不要脸的东西!”马素素暗自骂了一句,只见那将军命令一下,将士们纷纷抽出了刀来。被困在流沙池边的辽人就如同待宰的猪羊一般,被一个接一个地往流沙池里丢。
马素素面色一白,不忍再看。她扶着张子初站到了角落的那排宋人之中,等着士兵们来一一清点人头。
“兵爷,您瞧那两个,他们可是辽人的奸细!”
马素素听那油腻腻的声音便知道是秦五郎,她猛一回头,果见对方正伸出手来指着她与张子初,见马素素回头来瞧,还冲他们嘿嘿一笑。
“你们两个,站出来!”执矛的士兵冲他俩喊道。
☆、边庭意气为君饮
马素素有些害怕地往前走了两步。她下意识去拽身旁的张子初,却见人还是恍恍惚惚地在出神。
士兵直接将他俩和那秦五郎带到了将军跟前。将军听罢原由,眉毛一竖,“你说的可是真的?”
“岂敢骗将军。”
“才不是!”马素素咬着唇打断了秦五郎,“他们才是行凶作恶的歹人,欲加害我与我家公子!”
“哦?”将军狐疑地打量着双方。
“你这贱妇血口喷人!我分明亲眼瞧见你们与那些辽人鬼鬼祟祟合成一伙儿,本想探个究竟,没不料被你们打成这样!将军您可瞧瞧,那娘们儿身上还披着契丹的袄子呢。”
将军瞥见了马素素肩上的皮袄,面色一沉。袄子是刚刚的契丹妇人赠与她遮身的,却不知会惹来杀身之祸。马素素一见那将军脸色,心中便凉了一截。
“不是这样的,这是……这是旁人看不过他的畜生行径,才出手帮我们的。”
“一群素不相识的辽人,却要多管闲事帮你们两个宋人,将军您信这话吗?”秦五郎早就等着说这一句了。他看到马素素气急败坏的脸,心中甚是得意。
“好了,都给我闭嘴!”将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深夜带兵出城,可不是为了听这些口舌之争的,捕杀辽人才是正事。
“你们的恩怨等回城了再说。不想死的就给我乖乖站到一边儿去,谁再多说一个字,我便先杀了谁!”
将军一声呵斥,便不再理会他们。他转身到了流沙池旁,去监督士兵们的歼敌之况。
马素素刚松了口气,却听见远处传来了一声婴孩的啼哭。
那一声啼哭犹如一道惊雷,猛地劈醒了她身侧之人。她感觉到张子初忽然浑身一颤,瞪大双眼朝前看去。她顺着他的目光探寻,只见片刻前刚刚帮过他们的那个契丹妇人被推落了流沙池中,朝天发出了绝望的呼喊。
她正用双手,高高托起了她的孩子。
张子初下意识地抬腿想朝前走。马素素知他要做什么,赶紧一把拽住了他。
“公子……我们救不了他们的。”宋辽之仇,不共戴天。何况他们现在连自身都难保,又哪里还有力量去帮别人。
张子初浑身一颤,嘴里发出了一声轻嘲。
“这不是你的错……”马素素颤抖着身子抱住了张子初。她看见他颓然地垂下了双臂,那张清俊的面庞上分明有泪滑过。
这些人做错了什么?没有,他们什么都没做错。可这世道里,偏偏好人总死得百般凄惨,恶人却能逍遥自在。
是世道变了?还是世道本就如此?
张子初面无表情地看着流沙池边仍在进行着那场屠杀,越想越不明白。契丹妇人的脑袋此时已经全部没入了沙子里,大约已没了气息。但她的双手却仍旧举在半空中,犹如一根石柱,毅然不动。
“夫子,人之渺小,何以卫道?”
面对张子初的问题,夫子故弄玄虚地指了指他小小的胸膛,“人虽小,心却大,你问问它就知道了。”
砰——砰——砰——
短暂的记忆让张子初的心跳开始加快。他趁着马素素不注意,骤然挣脱了她。
“公子!”
马素素眼看着张子初步若流星,瞬间穿过了那些屠刀高举的士兵,吓得几乎魂飞魄散。那些层层叠叠的宋兵只见一个羸弱书生忽然发疯似得冲了进来,一时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竟没出手拦他。
直到那书生俯身趴在了流沙池边,从那契丹妇人的手上接过了正在啼哭的孩子,士兵们才反应过来,一把揪起了他。
“怎么回事!”
张子初出格的举动很快引起了将军的注意。他挥了挥鞭子,让士兵们让开一条路,驱马上了前去。
“又是你!”将军怒目横眉,神情像要杀人。他手下的兵士见了都忍不住退却了两步,张子初却丝毫无畏,迎着他的目光抬起头来。
马素素清楚地看到,在那一瞬间,从前温柔自信的东京才子又回来了。
“将军不该杀这些契丹百姓。”张子初声如玉石,掷地铿锵。
“你说什么?”那将军端视着面前的书生,不怒反笑,“那你倒说说,我为何不该杀他们?”
“生作辽人,本非他们所愿,若这也算罪,何人无辜?”
“将军你可听见了吧!我就说这书生跟他们是一伙儿的!”秦五郎挑准了时机上来挑拨。幸得那将军倒也不是个颠倒黑白的,手一抬就给了秦五郎一鞭子,直接将他抽翻在地。
“我有问你话吗?”将军哼了一声,翻身下马,走到张子初跟前。
“你这书生倒是有趣,怕别是平日里读书读傻了!你可知这些契丹人在战场上杀了我们多少弟兄,又在城里虐杀了大宋多少百姓?”
“虐杀百姓的是军人,就如同将军正在虐杀他们一般。”张子初指着不远处的流沙池,目光灼灼,“禽兽之径,且为禽兽报之,可乎?那将军与禽兽何异?”
张子初此话一出,马素素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紧盯着那将军的脸色,果见对方由刚刚的戏谑变成了狂怒。
“放肆!给我拿下他!”
马素素见张子初可能性命不保,赶紧扑上去求饶,“将军息怒!公子无意冲撞将军,只是这契丹妇人刚刚救下我俩一命,我们若是坐视不理,岂非禽兽不如!”
马素素连叩了三个响头,将刚刚所发生的事尽数道来。
将军端直了身子听完她的叙述,怒气才算平息了几分。秦五郎本还想在一旁辩解,但那将军反应很快,一声令下便让人将秦五郎和他的狗腿子拿住了。
紧接着他走回张子初身旁,瞄了眼他怀中哭闹不停的孩子,小声道,“我看你也算是重情重义,刚刚的事儿便不追究了。但朝廷有令,凡契丹族人一个也不可放过……将这孩子交予我吧,待会儿眼睛一闭什么都别看,忍忍便过去了。”
张子初不为所动,只轻轻摇了摇头。
将军气得白眼一翻,又沉住气道,“我劝你别意气用事,不然不但救不了他们还会将自己给折进去。你就算不替你自己想,也该你替你身旁那位娘子想想。”
这将军倒真是个好人。马素素心存感激,却见张子初回过头来,深深朝自己看了一眼。那一眼中有抱歉,有担忧,更有诀别。
“可否劳烦将军替我送她回城?”
“我不走!公子在哪儿我就在哪儿!”马素素急切地喊道。
张子初叹了口气,从对方手里缓缓扯出自己的袖子,“一路行来,我已连累了不少无辜。你若再因我而死,那我的罪孽下辈子也洗不清了。”
嘶拉一声,马素素死死捏住的那片衣袖彻底断了。她手中一空,整颗心也变得空荡荡的。
“一命抵一命,将军今日杀了我,这孩子从此便是宋人。”
“你……”这下子轮到那将军傻眼了。他再也没想到这书生竟如此倔强,一时骑虎难下。
“秦爷,这书生莫不是个疯子?”
“疯子?我看是个傻子。”秦五郎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心道这下好了,自己认栽倒还能拉个垫背的。
“将军,时辰可不早了。”眼看着天□□亮,下头的将领小声提醒了一句。中途停止的屠杀让所有士兵甚至幸存的契丹人齐齐看向了这里,看向了那个愿用自己性命挽救异族婴孩的书生。
“你真下定决心了?”
“望将军成全。”
将军叹了口气,开始佩服起这书生的气节来。奈何军令如山,他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放过书生。于是将军缓缓抬起了手,站在张子初身后的士兵同时举起了手中的军刀。
马素素被强行拉了开来,任凭她如何凄厉哭喊也无济于事。她看着那把军刀无情地朝着张子初的脖子落下,心中几近崩溃。
嘀嗒——
温腥的液体率先滴上了张子初的后颈,使得他重新睁开了眼睛。只是还没来得及回头瞧上一眼,便感觉背后一沉,冰冷的盔甲结实地压了下来。
“马贼!有马贼来袭!”远处传来了士兵的呼喊,将军神情紧张地四处打量,却根本听不见任何马蹄声。
“都稳住!坚守队形!”将军心下正奇怪,这明明没有马,哪里来的马贼?
谁料念头方动,胸口一凉,低头只见一把弯钩结结实实自背心刺穿了他的胸膛。他僵硬地回过头去,只来得及看清两排森然的牙齿,便彻底没了意识。
这时所有人才发现,这些所谓马贼根本不是骑马而来,而是从沙地里钻出来的。他们个个身手了得,残忍彪悍,杀得宋军一个措手不及。
“将军遇刺!将军遇刺!”主心骨骤然崩塌,士兵们乱作一团。辽人俘虏倒是抓到了机会,开始绕过流沙池四散着往外逃。
“公子!你没事吧!”马素素得了自由,朝着张子初跑了过去。他身上压着刚刚那个行刑士兵的尸体,动弹不得。这个小兵运气甚差,被一箭射穿了喉咙,倒让张子初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
马素素一边感谢着上苍,一边试图去搬动他背上的尸体。可穿着盔甲的尸体十分沉重,二人费了好一般力气也挣脱不得。
便在此时,有人向他们伸出了援手。
结实有力的手臂哗啦推开了沉重的尸体,将张子初一把从地上拎了起来。张子初抬起头,看见契丹男人特有的一张粗矿面庞,微微一怔。
“你要做什么?”马素素见契丹人凶神恶煞,怕他伤害张子初。张子初却不担心,反倒将那个契丹孩子递还给了对方。
男人接过孩子,转身走出去两步,忽而又回过头来,身子一低,朝张子初行了一个十分怪异的契丹礼。
张子初微微一笑,心中一片清明。
“公子,咱们也快走吧。”马素素见周围的马贼与宋军正在殊死搏斗,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张子初拉过她的手,寻了人少的路径来逃,一边逃,一边想着哪里不对劲。
马贼通常只对拖家带口的逃难者下手,见了朝廷军队避还来不及,哪有主动袭击的道理?
而且看他们的策略与行动,似乎对宋军了若指掌。
这分神的片刻,他俩差点迎面撞到一个马贼。张子初吓得一猫身子,赶紧护住身后的马素素。幸得一旁有宋军举刀迎战,才让他们趁机爬了过去。
只是还没爬出几步远,面前又悄无声息地多了一双黑靴。
张子初一抬头,只见对方蹲下了身来,朝他露出了一个冷森森的笑容。
“张——正——道。”
对方一字一顿吐出了张子初的化名,语气里带着莫名的兴奋。那一双饿狼般的眼睛无比熟悉,伸出的猩红舌头正舔去自己钩尖的鲜血。
张子初浑身一震,愕然地瞪大了双目。
“黑风……”
☆、燕尔新婚孰作局
朱颜巧,烛影深,青衣黛眉眼波横。
“新嫁娘,吉时就快到啦。”女使戏唤了一声,将铜镜前的李秀云唤回了神来。
李秀云今日卯时未到就起了,其实昨夜也一刻未曾睡着。她瞧着自己眼下那一小块淡淡的青黑,懊恼地又添了些妆粉。
“不打紧的,娘子如此娇颜,新婿瞧了定是欢喜得很。”
“就你嘴贫,快过来帮我。”李秀云娇嗔地瞪了她一眼,双颊飞上了两团红晕。
主仆二人尚在忙着修妆,门口便传来了高昂的礼乐。此唤做催妆乐,表示新婿已到府前,门口的管侍迎了客予了彩缎,便催促新妇上车檐。
“呀,快快快,快把喜帕团扇拿来。”
小小的闺房中顿时乱作了一团。女使侍妇跑进跑出地将最后一些吉祥物件儿往李秀云身上摆弄,丫头捧来了镶满珠玉的花冠正要替她戴上,却听她忽然叫了一声。
“且等等!”李秀云似是想起了什么,一下子从妆台上站起身来。下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身上好不容易整好的行头又被弄得一团糟。
“娘子,您找什么呢?外头催得急,可别耽误了时辰!”
“找到了!”李秀云终是从床底下掏出来一盏花灯,开心得跟个孩子似的。
“……你拿这个做什么,人家的新妇都是捧着鲜花福果过门的,您倒好,捧盏花灯!”
李秀云微微一笑,也不解释,只将那花灯宝贝似得抱在怀里。丫头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随她去了。他们不知道,这盏花灯是李秀云自己亲手做的,上头的字也是她亲手题的,虽和原来那盏不尽相同,她却还是想亲手将它交给那人。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一番折腾后,李秀云终于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了家门。她从团扇后看到爹爹不舍的目光,母亲掩泪的模样,还有几位兄长,或微笑或担忧地对她做着最后的叮嘱。
“起檐子!”
爆竹声,高呼声,孩童的欢笑声,还有女眷隐隐的哭泣声。李秀云隔着帘子坐在花檐里,想象着前面那人穿着喜服的样子,心中既忐忑又甜蜜。
手里的花灯让她想起了金明池那日,她也是这般手捧着花灯坐在轿子里,满心欢喜地去见他。
还有那一日,二人相识的那一日。
那是一年元宵佳会,满街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李秀云那时尚未及笄,双髻小儿,丫头换了总角,大着胆子悄悄溜出府去看灯。
御街桥上,正对着宣德楼的地方满是卖灯的铺子。李秀云一眼看中了当中最为别致的一盏琉璃莲花灯,却被铺主告之,此物只赠不卖。
附庸风雅的铺主给众人出了一道题。他让众人填一首词,谁词中情意最是动人,莲花盏就归谁。
“张子初,你去写,我想要那花灯。”
李秀云侧过脸来,只见一个俊美倨傲的少年推了推他身旁另一个温柔清逸的书生。
“别闹,若教夫子知道我等偷偷写一些淫词艳曲,定会不高兴的。”
“夫子又不在这里,你怕什么!再说了,以后你也是得娶妻生子的,现在练练笔头有什么不好!”少年嘟囔着将人硬推了出去,在他手上塞入了纸笔。
李秀云见那书生耳根都羞红了,却仍硬着头皮题下了一首词。
书生的词独占鳌头。铺主心服口服地将花灯赠与了他,还命人将那首词刻在了灯壁上。
少年迫不及待地从书生手里接过了花灯,却紧接着登上高处大喊,“小娘子们来瞧瞧,咱们太学的张大才子亲笔题情诗的花灯,先到者得啊。”
书生的容貌才情方已吸引了不少小娘子,被这顽皮少年一喊,更多的人争先恐后地涌了过去。李秀云也急切地想往里边儿挤,可却不知道被谁狠狠推了一把,一个不稳当噗通摔下了桥。
李秀云当时吓坏了。她拼命扑腾着手脚,却根本不管用。冰冷的河水不断灌进她的口鼻,让她难受得几乎死去。恍惚之中,她看见一个人影从桥上一跃而下,朝她游了过来。
她被救上岸的时候一度失去了意识。但很快有人摇醒了她,她看见书生焦急的脸庞出现在眼前时,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书生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直到她彻底安静下来。她被书生带到了附近的衣裳铺中,换了套干净袄子。
临行时,书生还将那盏琉璃花灯赠给了她。
“你很喜欢这盏花灯,对吧?我刚瞧见你一直盯着它看。”书生露出了笑容,那是李秀云见过的世上最温柔的笑容。
便是那一笑,让李秀云彻底沉溺其中,再无法自拔。
她不敢做多停留,抱着花灯悄悄跑回了府。离去之前,她最后回头看了眼书生,自此,张子初这个名字就如同一颗种子,牢牢地种进了她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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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咦?那小丫头走了?”王希泽换好了衣衫,揉着鼻子自衣铺后堂走了出来。
“走了。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惹事生非,人家怎会好端端跌进河里。”
“那我也跳下去捞她了呀。若不是我反应快,等你慢腾腾游过去说不定早淹死了。”王希泽又打了个喷嚏,眼珠子一瞪,“哎?刚赢回来的那花灯呢?”
“……”张子初挠了挠眉毛,赶紧开溜。
“张子初你给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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