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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铭-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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蕃后,北狄单于便以侄儿自称,对晟和皇帝行晚辈之礼。十八年来看似安分,原来背地里暗暗筹备,没安好心。
段允即刻提审了卦师。老头一开始嘴硬得很,脸上写明了“我不交代”四个大字。无奈上了年纪的老骨头很不经打,上过一次刑便承认下来自己北狄细作的身份,却坚持不认得信上的北狄语,只道养鸽子的那个认识,你们该去审他。
段允不依不饶地审到了后半夜。老头有气无力地望着他:“王爷,我劝您在我这里省下些力气,好用在别处……咳咳……我这一把老骨头,实在是榨不出多少东西……”
段允冷冷地看着他。
“我说昨晚观见帝星光芒聚敛、指向临安是假,可那荧惑守心却是真的。” 卦师别过脸去,咳出些血沫,“王爷演技不凡,老朽昨日已见识过……您是聪明人,可若想救临安,单凭聪明怕是远远不够。”
段允轻嗤:“你倒是好为人师。”
卦师上气不接下气地笑了一阵:“不敢当,老夫只是审时度势,说些实在的东西,对王爷有利,也能捞自己一把。”
“你想怎么捞?”
老卦师急喘了几口,仿佛随时有可能背过气去:“王爷所说的邪香来自宫中罢?哈哈……您还不知道皇上…… 咳……皇上也正不好受呢……”
段允慢慢坐直了身子:“你什么意思?”
“北狄进贡的九铭,皇上受用的很呢。王爷嘴上说饱受困扰,这会却还没发作起来。该不是都用在小王爷身上了吧?”
段允的眼神阴冷下来:“我看你是嫌命长了。”
“王爷少安勿躁。” 卦师又咳了几声,才续上话音,“皇上龙体欠安,凶象又心宿叶城,京师之中恐怕正忙着商讨如何移祸临安呢,对王爷来说,既是一劫,又何尝不是千载难逢的时机?皇上常卧病榻,太子年幼不说,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
段允一步上前,狠狠卡住卦师的脖子:“心宿叶城?叶城最大的劫就是那把火!你们这帮畜生烧得轻巧,本王非得让你们自己也尝尝烈火焚身的滋味。 ”
卦师被掐得翻了几个白眼,口中又溢出了淡红的血沫。
段允恨恨地甩开他,眼中的火苗就要喷薄而出。
卦师缓了好一阵才找回声音:“……王爷这笔账,实在不该算到北狄头上。无凭无据的,王爷怎知不是天灾,抑或是西厂所为?”
叶城大火的缘由显然不是天灾,西厂倒是有点可能。段允沉着脸,琢磨着西厂吃里扒外,与北狄互相勾结的情况有几成。
“只要王爷表态,北狄愿助王爷一臂之力,来年成就千秋大业,平分天下。”
段允冷笑一声,唇角边尽是不屑:“胃口倒是不小,还真敢说。”
“单凭王爷或北狄的军力,夺得天下的胜算的确不大。” 卦师丝毫不受打击,两眼直直望着段允,“一旦联手,必定势不可当。单于与王爷互为连襟,又念袍泽之情,将来平分天下有何不可?”
“互为连襟”四个字像一把暗针,猝不及防地飞向他,不致命,却针针刺在隐秘之处。段允掐起卦师的两腮:“知道的不少嘛,看来我还是没把你这老骨头榨干净。”
老头嘿嘿地笑了起来:“老夫可是把知道的都说了,这条是额外附赠的。若说还能帮上什么忙,那便是将来在乐宁公主面前美言几句。老夫伺候公主多年,还是说得上话的……”
无人不知乐宁乃晟和十年和蕃北狄,为中原换来长久太平的公主。文人墨客题诗著文,颂其贤德之名,百姓口耳相传,使得乐宁誉满天下。只是鲜有人知,乐宁并非晟和皇帝亲出,实是自江南选上的秀女,名唤江颜。
十九年前,边境战事不休,沿北一线的百姓不得安宁。北狄军力虽不及大汉,小规模突袭频率之高也使大汉饱受困扰。双方僵持了一段时间,谁也没比谁多占些便宜。两边都派出了使者,几番议和,最终达成了协定。
皇帝在定和亲公主的人选时犯了难。自己的宝贝女儿哭天抢地,坚决不肯去那蛮夷之地;几位重臣家中倒也有合适的女孩,只是难免得罪了众爱卿。想来想去,目光便落在了新选上来的几名秀女。
江氏在江南一带颇有声名,这回选上的女孩儿中竟有两位出自江家。皇帝的目光在名册上的“江锦弦”与“江颜”两行来回梭巡,挥手叫来了敬事房的太监,命他前去打探一番。
江家两个女儿身边各有一个从娘家带来的随侍丫头,敬事房的小太监旁敲侧击,还真打探出了些消息:原来江颜与江氏并无血缘,只是江家夫人收养的孤女。
皇帝心中有了定论,几日后便赐了江颜“乐宁”的封号,与近百随侍同往北狄。
从此她江颜便成了誉满天下的乐宁公主、救国安民的皇室血脉,再不是什么江家养女、江锦弦时常挂念心中的小妹。
此事皇帝不说,敬事房的太监自然不敢多嘴。段允也是在迎娶王妃的数月后才偶然得知。
段允从私牢出来,便吩咐苏越备匹好马,叫江凝和段唯两人上书房见他。
“北狄狼子野心,蠢蠢欲动,务必加强防范。对那老头的审讯不可松懈,藏身临安的细作犹在,可设法引出,加以利用,之后再一一清理。”
段唯看着他披上外袍,心底升起隐隐不安:“爹,您要去哪里?”
“爹去趟京城。”
段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北狄蓄谋已久,一旦发难,无人可独善其身。” 段允望着两个儿子,神情凛然,“眼下外敌当前,内若不和,势必一败涂地。记住,想浑水摸鱼,图谋不轨的,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苏越裹带着一袭寒气走进书房:“王爷,良马已备好。”
段允看他一身的装束,不由轻叹道:“我是不是没交代清楚?备一匹良马即可,你留在府中。”
“不可。” 苏越坚定道,“此行山长水远,属下职责所在,恕难从命。”
“苏越,陈老与苏师父年事已高,小唯又尚未痊愈,临安这把重担,总要有人帮忙分些。”
江凝抢先一步道:“义父,请您和苏越哥放心。小唯日益见好,痊愈指日可待。何况我们早已不再是少不更事的孩童,担子挑得起。您若是不放心,还有苏启大哥帮衬着我们。”
段唯也附和道:“孩儿已经大好了,您不必挂念。请您和苏越哥多加保重。”
段允发出一声欣慰的叹息,抬手覆上两个儿子肩头,又加了些力气摁下:“有诺必践,言出必行,爹相信你们。反贼剿清之日,便是我们团聚太平之时。”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王府私牢。
江凝拉开椅子,在案后坐下,听得老卦师一声闷笑。
江凝被笑得莫名其妙,凌厉的眼神在卦师全身上下搜刮了一遍:“给我老实点,少耍花样。”
老头看过来的眼神别有深意,低声唤道:“小凝?”
江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怒道:“套近乎也没用,闭嘴。”
卦师低下头,兀自笑了一会儿,声音有些沙哑:“那年你还小,看来是不记得我了。”
江凝剑眉微扬,盯着他沾了血污的脸打量一阵,心里一动,某个画面随之在眼前铺展开来——中秋,赏灯,月圆,熙攘的人群,街边的小摊。
江凝忍不住轻笑:“阁下该不会指望,我惦着多年前曾被你夸奖过的人情,让他们放了你?”
老卦师咳喘了少顷,喑哑道:“不敢。只愿世子您旗开得胜,属下定然万死不辞。”
江凝:“……什么东西?”
老头仰起脸,一字一句道:“您身上淌着公主与单于的血,此生怎会屈居临安?夫人苦心孤诣,为您铺了这么多年的路,只盼您有朝一日问鼎中原。如今万事俱备,王位触手可及,世子万万不可辜负夫人的一片苦心哪。”
江凝心里纵有骇浪掀过,面上却不露分毫。“玩我呢?” 他不屑地嗤道,“你他妈还不如说我是个流落民间的皇子。”
老头神色不改:“世子左胸口上可有一枚黑色印迹?”
“公子剑眉星目,有将星之神采”;
“他日铸就国之利器……”
铸就的是哪国利器?
段唯身上的瘾症渐轻,发作起来不会再神智不清,浑身的麻痒酸痛虽不好受,也在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
“驻邻江守卫军有三千,陆续增兵后可达五千。北狄有备而来,保守估计,骑兵数量也不下一万。”苏启铺开邻江布防图,眉间隐有忧色。
段唯凝视着中原地形图,指尖划过位于图纸最顶端的北江:“以我看来,北狄首选入境皇城的可能性不大,而全力进攻邻江,或先于临安西侧布兵,切断两边联系更为可行。后者虽可绕过北江,但山遥路远,且易被皇城卫军发觉,故极有可能选择更加省时的前者。若真是如此,北狄横渡北江之时,便是动手的绝佳时机。”
“我赞成。” 江凝一手捏着笔,一手扯着衣襟,低头看一眼,在纸上画一笔。感受到段唯投过来的目光,面部表情一僵,忍不住张口骂道:“这他娘的什么破暗号,想句口令那么难吗,非得让人画胎记?都是什么癖好。”
段唯嘴角抽了抽:“磨磨唧唧的,弄完赶紧绑上放出去。”
“这就好了。” 江凝添上最后一笔,将字条卷起,插入信鸽的足环,“放心,收到这张字条之前,他们不会介意多等几天的。毕竟,我还是他们计划里重要的一环。”
“其实,我有一个疑问。” 段唯说,“北狄凭什么坚信你会助他们一臂之力?难道相信血缘可以抹去九年的分隔吗?”
“或许算是其中一个原因。” 江凝勾勾嘴角,“只是公主殿下始料未及,野心并没有顺着血脉流传下来,她这个便宜儿子是个胸无大志,压根扶不起来的废棋。”
数日后,一只信鸽经过几次起落,穿过临安数个城邑,最终收起翅膀,落在北狄边境。
纤细十指解下足环,展开那张等候多时的字条,一抹微笑渐渐在手指主人的唇边浮起。
数日间,东平又陆续飞出多只信鸽,循着上一只的行迹,傍晚落在几处僻静人家。小院主人触到足环的一瞬,好像有什么东西自环间窜出,还来不及看清,院子上空便有几束光炸裂开来。星星落落的光点从半空洒下,落在院内与屋顶,又熄了踪影。
这些细碎的小东西不知怎么招来了成群的麻雀,叽叽喳喳地落在院内屋顶,争相蹦跳叼啄,引得信鸽也“咕咕”地叫唤起来。
小院主人恼怒不已,挥起苕帚驱赶麻雀,却是收效甚微——轰起了一边,又悍不畏死地降落在另外一边。正忙得不亦乐乎,院门突然惨遭毒手,一队巡卫无比粗鲁地闯进,二话不说便拿下了院中的人。
几天内,北狄的“联络点”被依次攻破,埋在临安的暗线逐渐被扯出了地面。
即便如此,奉命留守东平的苏启也未敢有丝毫松懈。北狄耐心有限,收到“密信”后过不了多久,必然有所行动。叶城本可作为距邻江最近的补给仓,如今却只能堪堪维持百姓的温饱。
三日前,江凝段唯二人已率辎重兵出发,日夜兼程赶往邻江。
守军将领宋维已为北狄准备好了见面礼。城墙之上,弓箭手日夜警戒,静候敌军到临。
第四日,江凝一行披着夜色抵达邻江。
军帐中灯火通明,宋维听传讯兵来报,赶忙迎出帐外,抱拳而立:“末将见过小王爷。” 又转向江凝拱手道:“凝公子。”
宋维在邻江西、北两侧都布了兵力,尤以北侧为重。浓墨般的夜色下,江岸上的巡逻兵隐隐望见对岸的一点火光,忙勒紧缰绳,定睛远眺了片刻,掉转马头向城内奔去。
传讯兵的报告打断了军帐内的商议。北江之上,几艘沙船慢慢现出轮廓,打破了晦暗之中的宁静。没过松脂的弓箭已搭在弦上,待船行至江心,一声令下,上百支火矢瞬间划破了墨色的夜空,伴着声声尖鸣扑向夜渡的不速之客。
仿佛下了一场火雨,江上的船只避无可避,纷纷湮没在呼啸而来的红光之中。江面被映成了燃烧的血色,衬得星月也黯淡了几分。
寒冷的江水渐渐吞没了沙船的残躯,城墙上的将士还来不及欢呼庆贺,又见一轮庞然大物破水而来。弓箭手再次拉开弓弦,又一轮火矢从天而降,咬上了悍不畏死的巨舰。
一个一个的小火团很快连成了整体,烈火在舰板上熊熊燃烧着,眼看快要吞噬下整艘巨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来得猝不及防,巨大的火球在江心之上迸裂,掀起的水浪足有丈高。爆炸的余温直冲城墙,在冰凉的秋夜里卷起了层层热浪。
只要守城将士方才动手稍晚些,火球迸裂的余威将毫无疑问地扫过他们。
段唯的瞳孔狠狠一缩——中计了。
“报——” 城墙西侧巡逻兵的声音骤然扬起,“扈城驻军同北狄骑兵一道攻过来了!”
“什么!?”
“扈城军反了!”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敌军夜袭,来势汹汹,大有一举攻下邻江之意,而邻江守军警戒之森严,实然出乎他们意料;邻江守军迅速调整了作战方向,然而在得知北狄骑兵中还掺杂着装备精良的扈城军后,的确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此夜注定无眠。喊杀声震天,火矢接连不断地冲向敌军,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与皮肉焦糊的味道。双方的对峙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北狄一方才鸣金收兵。
城墙内,江凝默然而立。身边偶有换防的将士经过,也有伤兵被同袍抬下。
奔赴邻江之前,甚至在这场夜战之前,他还都很乐观——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种盲目的乐观,而是钻研多年兵法,自认为可以勘破对手意图,掌握他们的动向,从而轻易牵制敌军的自负。
可有道是“水无常形,兵无常势”,实际局势瞬息万变,没有人能始终站在高处俯视战场。
江凝握紧了腰间配剑。江心上升起的火球如在眼前,胸口也好似有团火在游走燃烧。浮泛的少年意气对上血淋淋的现实,很快被冲撞得溃不成军。
北狄有扈城接应,这意味着什么?京师要多久才能收到扈城驻军反叛的消息?如果,这只是针对临安的一场里通外敌……
那义父和苏越哥现在怎么样?
千端万绪,一齐涌上心头。原本浮躁的心气被一点点压制下去,沉甸甸的,终于落在了实处。
段唯不知何时走到了身侧,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陪他站着。
江凝回过神来:“离天明还有一个时辰,感觉身子还好吗?”
段唯用掌心覆上他冰冷的锻甲,体温一点点传到青黑坚硬的铁甲上,又飞快地消散在秋夜中。
“我没事。”
黑夜将段唯一双眼眸衬得越发熠煜。江凝与他对视片刻,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两人默然对立一会儿,又心照不宣地各自走开,为天明之后的交战做谋划准备。
破晓时分,敌军果然再度来袭。
邻江守军列阵城前,与北狄骑兵近距对峙。
江凝的目光透过面甲,落在了敌方右翼。一片与邻江军极为相似的冷锻甲中,有簇缨饰红得格外刺眼。那插着红缨的铁胄之下,正是原扈城守军的将领。
北狄骑兵手执弯刀,扬尘而来。
冰裂纹环绕的佩剑铮鸣出鞘,在空中划出一道锐利的寒光。漂亮的弧度没过迎面骑兵的脖颈,喷射而出的鲜红顷刻染上了剑身。深灰的面甲下,江凝的眼睛泛着骇人血色,策马直入对方右翼,左右护卫紧随其侧,以绝尘之势斩过拦路骑兵。
宋维和副将各领一队,与北狄中阵和左翼交锋。
江凝仰身避过扈城叛军挥来的一剑,扬手直取对方喉管,与此同时,紧随的右侧护卫也被叛军斩落下马。
他反手一刺,剑锋顺着铁甲连接的缝隙滑进,直直没入逼近的敌兵肋侧,右后侧的护卫兵随后补上空缺,整支队伍直逼叛军主将。
铁甲泛起阴冷的光泽,战马嘶鸣声中,红缨铁胄的主人骤然跌落。江凝垂下剑尖,暗红的血液蜿蜒而下,晕染了一小片地面。
失去将领的右翼很快支离破碎,江凝下令继续前进,欲抄其后,协助宋维攻歼中阵。北狄骑兵迅速回过神来,从后方抽调兵力,顶上了残缺的右翼。
北狄军兵器种类繁多,很久以前骚扰中原时,多用弓矢弯刀,而汉军改进出的冷锻甲比起北狄骑兵的皮甲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普通弓箭根本无法射入甲胄。因而此次进犯中原,北狄舍弃了擅长使用的弓矢,增添了长斧与铜锤。对于没那么熟悉冷锻甲的人来说,找到甲胄的接缝也并非易事,故而围上来的北狄骑兵连抛几锤,都没有伤到守军要害。
江凝忍不住勾起唇角,挥出一剑刺入敌兵皮甲——北狄骑兵身上的皮甲坚韧非常,寻常刀剑难以一刺即破,偏偏江凝自选的佩剑厚脊薄刃,上面曾遭嫌弃的繁复裂纹此时恰好成为了辅助破开皮革的沟壑。
但很快,江凝就笑不出来了。
奔赴邻江前,苏启“保守估计”北狄骑兵可达万人,如今看来,的确是保守估计。迎面而来的敌军黑压压一片,少说也有两万余人。兵力悬殊,再正面交战下去,邻江驻军绝无可能守住阵地。
宋维发号施令,邻江守军且战且退,敌军紧咬不放,追至距城墙不远处,终于尝到了苦头。
段唯紧盯城下,举起的手掌利落一扣,静候多时的弩手纷纷按下扳机,送上了皮甲无力抵御的劲弩。穷追不舍的骑兵停滞片刻,又踏过同袍的尸首再度追击。
段唯举起铜弩,视线通过望山,锁定了前队中传递号令的骑兵。城墙上,第一排弩手后撤,后面一排紧跟上前,补上了第二轮劲弩。
敌军中阵的单于终于喝止了前进,下令回营。可惜前队骑兵失去了传令员,无知无畏地继续挺进,到底全部倒在了弩雨之下。
形势不容乐观。破晓一战,敌军并未全体出动。邻江守军打掉的千余人,对北狄来说根本算不上多大损失,而守军死伤三百余人,却是不小的空缺。
敌军回撤不久,便再次发起了进攻。
副将的甲胄被利斧劈裂,受了重伤,这一回合下来,双方伤亡均有增长。城墙内弥漫着血液的腥气,认识到了敌我双方悬殊的兵力,将士们的情绪倍加焦灼。
北狄骑兵轮番进袭,邻江守军被迫疲劳应战。
宋维再次预备上马,却被江凝拦了下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江凝说,“蛮人数量太多,就算站住任砍,我们也得砍上几天,更何况这帮孙子没那么听话。正面抗衡,现在对我们的消耗太大。”
宋维苦笑:“那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攻进来。”
“起东风了,” 江凝抬头看天,“是老天爷给我们的机会。”
单于率一众骑兵奔袭而来。远远望去,这次城前列阵的守军数目明显少了近半,单于仰天大笑:“他们果然没多少人!刚才上阵的接近全数了吧?”
北狄骑兵备受鼓舞,加快了行进速度,与城墙距离转眼间缩短大半。
西侧城墙上接连滚下几根圆木,前队骑兵一惊,连忙勒住缰绳。可惜方才跑得太快,圆木滚下又在一瞬之间,为时已晚。圆木撞上前队战马,首排骑兵飞落摔出,但倒下的马匹也逐渐挡停了滚木。城墙之上的弓箭手蓄势待发,几支火矢瞄准了慢慢停止的圆木。随着一声令下,裹着火团的箭矢钉上了木头,跳动的火苗迅疾连成一片,滚滚浓烟乘着东风扑向西边,将一众敌军淹没无踪。
北狄骑兵后队变前队,火速后撤。然而战马无论如何跑不过疾风,浓烟呛入口鼻,不断有蛮人从马背上跌落。
单于被左右护卫从马上扶下,从烟雾中夺回一条命,此时瘫在座上,粗重地喘息着。等攒够了骂人的力气,抬手便重重砸在扶手上:“他娘的!竟敢给老子使阴招!”
扈城叛军主将已被江凝斩落,此刻是副将魏忠跟着鞍前马后,闻言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开始使这种手段,是不是说明他们大势已去,已经无法同我们正面抗衡了?”
城墙之内,江凝的“阴招”从某种程度上鼓舞了士气,将将士们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段唯看着他斜倚墙上,好整以暇地擦拭着佩剑,忍不住调笑他:“修读这么多年兵法,上了阵使的却是心眼儿,羞不羞?”
江凝不以为意:“‘节省’懂不懂?我这心眼儿省下多少性命和银子,也不知道夸夸我。”
段唯眼角含笑:“夸你。”
江凝“啧”了一声,又开始散德行:“夸得不够。你夫君我可是勤俭标兵,持家典范,岂是两个字就能夸得清的?赶紧把余下的话补补。”
段唯笑骂:“不嫌现眼。”
段允抵达京城时,皇上的状况的确不大好。太医用银针暂时麻痹了他的五官六感,昔日威仪天下的九五之尊,眼下正虚弱无力地趴在龙榻上,后背扎得好似刺猬。
太监来报时,皇上依然无法起身,只好命太子代自己接见段允。
临安王无召入京,父皇又是此番光景,尽管极力克制,年幼的太子眼中还是流露出了惊怵与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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