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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凤楼-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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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不知发生了什么,整座府邸阴云密布,连下人都噤若寒蝉。
裴漓的房门紧闭着,裴承站在门外面无表情,侍女已经跪了一地。
李宜舟走上去:“裴兄,出什么事了?”
裴承长出一口气,侧身让出路:“皇上要小漓入案前司,你去劝劝他吧。”说完就带人离开了。
李宜舟推开门时裴漓刚把包袱背上,见到人惊慌失措就想跑。李宜舟忙关上门:“小鱼,是我。”
裴漓从窗户上爬下来,眼眶红红的坐回去。
李宜舟知道案前司是个什么地方。历代皇上若有看着喜欢的宦官弟子,就把人召入案前司挂个虚职,说是给皇上念书听,其实就是侍奉龙榻的禁脔。李琅心狠手辣他知道,没想到竟也是这等好色之徒。
裴漓眼中满是恐慌之色:“宜舟哥哥,我、我不去。”
李宜舟安慰地拍拍他的脑袋:“不去,我带你逃走。”
后街上空荡荡的。李宜舟带着裴漓娴熟地翻墙上树,很快已经穿过两条街来到城门底下。裴漓穿着斗篷遮住那头太过显眼的卷发和墨蓝色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躲在李宜舟身后拽着他的衣角:“宜舟哥哥。”
李宜舟咧嘴一笑:“没事。”他话音刚落身后一队御前侍卫已经向这边奔过来。
“走!”李宜舟一手搂着裴漓一手拔剑冲向城门,打倒两个守卫后追捕的人也到了城门下,城门外的吊桥缓缓抬起。李宜舟咬牙打伤了两个守卫,足下用力奔到已经抬起一半的吊桥上,从边缘处一跃而下,两个哗啦一声掉进护城河里,头顶箭如雨下。
李宜舟不敢冒头,压着裴漓躲在水下,一会儿就憋得鼓起了脸。
裴漓耳后鳞片在水中轻轻开合,见李宜舟憋得难受捧着他的脸凑过去,从口中渡给他一口气。
李宜舟瞪大眼睛,激动之下呛了水,痛苦地在水中挣扎起来。裴漓焦急地捏住他的鼻子拿嘴唇堵住他的嘴,鲛人耳后的腮能在水中呼吸,他把多余的空气吹进李宜舟嘴里。李宜舟慢慢安静下来,只是眼睛依然瞪得巨大。
裴漓脸皮薄,情急之下不得不如此,脸上已经红得不行,闭着眼不敢对上李宜舟的视线。
头顶箭雨停了,李宜舟估计他们在换箭筒,忙带着裴漓浮上去,向河对岸游去。
两个还未到岸上,吊桥又被缓缓放下,御前侍卫们骑马追了上来,大有不死不休之势。
李宜舟察觉到了不对,李琅若是喜欢小鱼,绝不会搞出这种要么抓到要么杀了的架势。城外地势平坦无处可躲,李宜舟干脆站在原地等追兵冲过来,弯腰砍断两根马腿,抱着裴漓抢一匹马,一剑扎在马臀上向荒野中冲去。
吃痛的马跑的飞快,很快把追兵甩开一段距离。
裴漓担忧道:“宜舟哥哥,这样马跑不了多远的。”
“先跑开再说。”李宜舟收剑回鞘,“前面是风涯湖,你进了水里他们就找不到你了。”
裴漓怔道:“那你呢?”
“你去风涯湖水源上游等我,”李宜舟在马背上回头向他一笑,“我有的是办法。”
任凤楼这本书已经看了数天还未看完,女魅仍在雨中泪眼盈盈地看着心上人。他有些厌烦了,把书扔到一旁,看着窗外柳树新长的芽。
萱萱急匆匆地进来:“谷主,少谷主出事了。”
任凤楼心头一跳,声音有些不稳:“何事。”
风涯湖已在不远处,失血过多的马儿脚步踉跄眼看是跑不动了。身后的追兵仍是穷追不舍。
李宜舟越发觉得李琅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小鱼发现了才这么穷追不舍的要人命,抱着人跳下马,指着北方那一片水光:“快跑。”
裴漓眼中含泪,凝视了他半晌忽然拔腿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李宜舟来不及问他想去干什么,追兵已至,他拔出了三生剑。
剑上方才染了血,如月落薄冰的剑锋看上去脏兮兮的。他想,若是被师父看到我把他的宝贝剑糟蹋成这样,肯定又要不高兴了。
御前侍卫骑马而来把他围在中间,长枪织网当头罩下。
夜色中,一人红衣纵马向北飞驰。
任凤楼从未如此心急如焚过。李宜舟……李宜舟那个小王八蛋!李琅本就在到处追杀他,他居然还搀和那些宫闱破事!
但……若不如此,他也不是李宜舟了。
任凤楼只得苦笑,干脆弃了马施展轻功沿着地上的马蹄印追过去。
李宜舟,你若是死了……你若是死了……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个一千年了。所以你一定要活着,就算前尘往事再也记不起半分,也一定要活下去,活在我身边就好。
李宜舟胳膊上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他呲牙咧嘴地把剑换了个手,豪气地一人战八方。
任凤楼远远就听到了刀剑相交声,更加急迫地狂奔过去。月下人群中,他的少年一身是血,摇摇欲坠地举剑挡开一人刺向他咽喉的长枪。任凤楼像是被利爪攥住了心脏,痛与怒火直冲心头,鬼魅般冲过去,白皙修长的手指一把掐断了那个男人粗壮的脖子。侍卫壮硕的躯体被扔到一旁,李宜舟惊喜地抬头喊:“师父!”
任凤楼对上他明亮的眼睛神情一时恍惚。那年苎萝礁下,裴行羽背着一身滑稽的羊囊潜入水底,掀开一块巨石露出底下金灿灿的锁芯,抬头时便是这样笑容明亮的眼睛。他抬掌将一个试图偷袭的人打飞出去,上前抚上李宜舟的脸,寒潭般的某种竟是惊魂未定的神情:“你受伤了吗?”他如此心不在焉,几个试图近身之敌仍然被他结果了性命。
李宜舟身上多了不少口子,干脆赖在了任凤楼怀里:“师父,受伤真疼。”
任凤楼脸上冷得结了一层寒霜,抬手捏住一个敌人的脖子,慢慢收紧手指,听着颈骨断裂时的咯吱声。
剩余的人不敢再上前,纷纷要上马撤退。任凤楼冷笑,放开李宜舟拿过他手中的剑,红衣如鬼影闪过,那些人脖子上血柱喷涌,纷纷倒在地上。
李宜舟放心地瘫坐在地上,冷风吹得身上伤口火辣辣的疼,他忍不住把五官扭成了一团。
任凤楼心慌得几乎要握不住剑,半跪在李宜舟身边声音发颤着问:“你伤了几处,伤口深不深?有没有中毒?”
李宜舟觉得奇怪,不知道师父为什么慌成这样。抬起满是血污的手摸在那张美得如梦似幻的脸上:“师父,你这么紧张我会觉得我命不久矣了。”
任凤楼松了口气。
李宜舟疼得呲牙咧嘴还要笑:“我本来以为,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会紧张,只会笑呵呵地给我挑棺材。”
任凤楼脸色铁青:“你要是再这样送死,我连棺材都不给你挑。”
李宜舟哎呦叫痛着趴在他身上,仍是十分委屈:“我哪儿知道会搞这么惨烈。李琅要小鱼进案前司,小鱼不乐意,李琅那王八蛋居然派人来杀他,太不是东西了。以前小鱼还说他是个温柔的好人呢。”
“你为了救裴漓把自己放到李琅眼皮子底下?”任凤楼怒极反笑,“好,好,好,我徒儿有出息了,怜香惜玉的很。”
李宜舟刚要解释,一队快马又来到了此处,马上的人不等靠近就跳下来往这儿冲:“宜舟哥哥!”
裴漓马背上还有一人,大约四十余岁,策马来到几人面前:“多谢二位助小漓逃出京都。”
任凤楼抬头看去,那人却怔了一下,目光晦暗不明地落在任凤楼脸上。
李宜舟忍痛咧出一个笑:“小鱼,你怎么回来了?”
“我带我爹的人来救你,”裴漓拽着那人的衣袖,“我刚才觉得应该快到我爹的别苑了,所以赶紧去找他。”
“在下裴安,”裴安揽着裴漓的肩郑重道,“二位如此恩情,在下铭记在心。这位小友看上去受伤不轻,不如去我别苑暂时安顿下。那处少有人知道,宫中的侍卫一时应该也找不到那里去。”
任凤楼气归气,李宜舟这个状况确实不适合再会京中,神情冷淡地应下。裴安的手下带了担架来,把李宜舟抬回了裴安的别苑。
没人知道裴安在京城外的山谷中建这么一处鲜为人知的别苑是为什么,就连裴承都不知道这座宅子的具体位置。
别苑中有大夫,只看了两眼便说李宜舟都是皮肉伤,清理上药包扎起来就好。
任凤楼盯着大夫给李宜舟上药包扎好,又看着李宜舟喝完药。
裴家的人纷纷离开这间屋子,连裴漓都被他爹叫走了。
李宜舟喝完药有些犯困,心知自己惹了祸,格外心虚地叫了声:“师父。”
任凤楼坐在床沿却没看他,而是看着他手边的三生剑。
李宜舟心里慌乱起来,拽住任凤楼的手,感觉到掌心一片冰冷,于是更慌了:“师父,我错了。”
任凤楼轻笑一声:“别想那么多,睡会儿吧。”
李宜舟确实困得眼皮打架,但是不敢合上:“师父,我真的错了。”
“认错的事等你醒过来我慢慢审你,先休息。”
李宜舟固执的不肯闭眼:“那你别生气了。”
任凤楼俯身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喃喃道:“我没生气,你睡吧。”
气什么呢?气他轮回前年依然未变的脾气,还是气他对自己的满腔深情毫无知觉。前者是他当年爱上裴行羽的原因,而后者……强求不得,何苦为此伤神。
一只翠羽小鸟从窗缝里钻进来,腿上绑着余落烟从逍遥谷送来的信,上面只有八个字。
命火将熄,一试何妨。
任凤楼把那张小小的纸条在手中揉成粉末,回首看着已经沉沉睡去的少年。半晌后提笔写下几个字棒回鸟腿上,送它出了窗户。
第十章
李宜舟又做了那个梦。
幽暗的水底,冰冷的水灌入口鼻中。他却没觉得被呛到,看着长长的卷发水草般漂浮在他身侧,发丝掩映下是一双墨蓝色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哀伤与痛楚,看得李宜舟心里发酸,伸手想要触碰时,看到一点萤光凝聚在眼角,缓缓滴落在发丝缠绕间。
李宜舟头痛地爬起来,喃喃道:“我最近怎么老是梦到小鱼?”
他正失魂落魄着,裴漓蹑手蹑脚地推开了门,见李宜舟醒着顿时手足无措:“你……你醒啦?”
李宜舟扶着问:“我师父呢?”
裴漓有些失落地垂下视线,小声说:“前辈在我爹的书房里,你要去找他吗?”
李宜舟正心虚着忙连连摇头。
裴漓嗯了一声,说:“厨房给你做了吃的,我、我一会儿让人给拿来。”说着就要跑。李宜舟叫住他:“小鱼。”
裴漓怔怔回头:“宜舟哥哥,什么事?”
“你过来,”李宜舟被那个梦搞得心神不定,“你过来我看看。”
裴漓乖乖走过来,不知所措地坐在床沿。李宜舟抬手托住他的脸,可梦中眼睛的样子已经记不清楚,只能记得是一汪如墨的蓝色,像是月色初升时的天空。或者夜里的大海。
李宜舟叹着气松开手,未曾察觉裴漓脸上的薄红。
“宜舟哥哥,”裴漓眨着眼睛,“你怎么了?”
“我最近总是梦到一个人,”李宜舟似在自语,“梦里的人好像你。”
裴漓怔住,又羞又喜得慌张别开视线。
李宜舟忆起那滴泪,心中又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楚:“小鱼,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觉得这双眼睛好熟悉,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裴漓试探着小声问:“或许……或许真的见过呢。”
“我以前不信轮回,觉得那些生生世世的爱情故事都无聊的很。”李宜舟凝视着裴漓的眼睛。可若非前世,他又会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一双眼睛。
任凤楼踏进裴安书房的刹那就知道了为何裴安见他时会神情异样。
大大小小的画挂满了整面墙,这些古画保存得还算完好,画中人眉目虽然已经不太清晰,嘴角那抹淡淡的笑容像是要活过来一般。画卷上盖着同一个印章:
裴行羽。
前尘往事海水般扑面而来,任凤楼喘不过气来,苦笑着闭上眼睛:“这些画……是哪里来的。”
裴行羽给他画过很多画。抚琴的,赏花的,连他吃饭喝酒的样子都要画。画完后盖章那方小小的印章,抬头笑道:“这样一来,凤楼就是我的了。”任凤楼那时笑他,人都在他身边了,要这些画做什么。可裴行羽死在地火中,他却独自在世间飘荡了千年之久,兜兜转转又来到了这些画前。
任凤楼抬手轻轻抚上那些依然洁白如雪的宣纸:“我以为这些画都和九天界一起在淹没在水中了。”
裴安目光晦暗不明,语气依然的温和有礼:“这是在裴家老宅一处藏书阁的密室中找到的。书箱的封条上写着神懿十六年秋,大少爷裴行羽自漠北运至京都,裴家上下不可擅动。”
任凤楼轻笑:“你拆开后,就看到了一箱子不值钱的画?”
裴安感叹道:“作画之人画技虽非绝佳,但只凭画中之人的相貌,就可值万金。”他初见此画时只有十七八岁,数日里都精神恍惚,不断猜测到底是先人发了痴梦,还是世间真的曾有过这等绝色之人。
画上有樟木的香味,能看得出一直被妥善保存着。
任凤楼轻声道:“我想买下这些画,裴大人觉得多少金银可换?”
“物归原主,哪有还要金银的道理。”裴安笑道,“能一睹任谷主真容,是半壁江山都换不来的福分。”
任凤楼对裴家之人颇有好感,神情也舒缓了许多:“见到一人长得与千年前的古画相似,裴大人一点也不吃惊吗。”
裴安笑着帮他把那些画摘下来卷起:“我一生在朝堂之上身居高位,也见过些不可言说之物。任谷主既非厉鬼也不是妖怪,我又何须忐忑。”
任凤楼轻声道:“裴大人觉得,何为厉鬼?”
“含冤而死执念未消的伤人之物便是厉鬼,”裴安道,“江湖中多有传言说任谷主嗜杀,但我亲眼多见,你并非如此。”
任凤楼不再说话,把那十几幅画抱在怀中,他听到了自己心跳,千年来依然那么平稳,只是力气似乎有些不够了。
定魂灯快要熄灭了,他却始终不肯让余落烟去试别的续命之法。他既然已经赢了和冥主的赌约找到裴行羽的转世,就应该不必再试那些逆天改命的法子了。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李宜舟迅速回到床上躺下装睡,他还没想好怎么向任凤楼解释自己见义勇为却差点丢了性命的行为。也没想好要不要交代……他总是做梦梦到裴漓这件事。
任凤楼却有些心神不宁,抱着满怀的画在窗边发呆。
李宜舟装睡装的太辛苦,忍不住哼唧了两下假装刚醒,揉着眼睛坐起来:“师父。”
任凤楼看了桌上明显刚吃完的残羹剩饭一眼,笑道:“徒儿,睡得香吗?”
李宜舟道:“还……还行吧。”
任凤楼又问:“那吃得香吗?”
李宜舟心虚地缩回了被子里:“也……也还行。”
任凤楼见他没事,慢慢放下心来。
李宜舟生怕他秋后算账,忙从床上跳下来凑过去转移师父注意力:“师父,你抱的这是什么东西?”说着习惯性地伸手抽了一卷。任凤楼刚要说“别打开”,李宜舟已经麻利地把画展开,他匆匆一眼就看出是任凤楼,右下角盖的印章也很眼熟。
少年懵懂间自己都不甚明了心迹,却也奇异地别扭起来:“又是裴行羽?”他看向任凤楼,任凤楼居然躲开了他的视线。李宜舟小孩子脾气上来,气呼呼地把那些画都夺过来打开看。
花间的,树下的,水榭中饮茶的任凤楼。画中人笑得柔软,就算墨迹已经模糊不清也能看得出笑容里的深情。角落中无一例外地印着裴行羽的印章,鲜红的朱砂刺得人眼睛疼。
神懿十六年,裴行羽给任凤楼画了那么多画。
喝下的那碗药味道太重,李宜舟嘴里到现在都发苦。
怎么忘了呢,他的师父长生不老,是天上下凡的神仙。辗转尘世千年不知有多少风花雪月的故事,裴行羽又有何德何能,让师父牵挂至今。
任凤楼轻叹一声:“你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我说给你听。”
“画的挺好,”李宜舟身上的伤口又开始火辣辣的疼,他呲牙咧嘴地把画堆到桌子上,“我就画不出来。”
任凤楼微怔:“我可以教你。”
李宜舟气道:“我不想学!”
任凤楼不知道他这是在闹哪一出,皱眉看着他。手指落在裴行羽的印章上,无意识地描摹着朱砂的形状。李宜舟越看越难受,干脆赌气走了。任凤楼从窗边看到李宜舟在树下和裴漓不知在说什么,忽然觉得心里倦得很,连上前问清楚都懒得动了。
任凤楼没来得及和李宜舟说清楚,余落烟的第三封信送了过来。心中说他已经到了京都,要好好和任凤楼聊聊。
余落烟是第一个被任凤楼带回逍遥谷的人。他曾经是个大夫,在给前朝皇上治病的时候动了手脚被斩首。又被别人用古怪的手法做成活尸,至今脖子上还有一圈红线的针脚。
活尸余落烟喜欢晒太阳,连树荫底下都不呆。这时候的京都太阳已经十分毒辣,任凤楼站在屋檐下看着余落烟一脸享受地坐在太阳底下,左脸是俊秀的年轻模样,右脸却布满褶子和老年斑,连眼睛都十分浑浊。
余落烟张大嘴假装吞进一口阳光去,眯着眼看任凤楼:“你脸色不太好啊。印堂发黑眼底泛红,至少中了十种剧毒。难道是觉得自己反正死不了就学神农尝百草去了?”
“我遇到个鲛人,她拿三生剑的残料养出了一片能窥前世的药池。”任凤楼脸色确实不太好,在阳光下更加苍白,“我看着上瘾,就多泡了几回。”
“你个游魂哪来的什么前世,”余落烟咧嘴笑,“不过你很快就能看到前世了,定魂灯的火苗已经没有豆粒大,再过几个月你就该去黄泉路上看石头了。”
“我找到他了,”任凤楼顶着张苍白的脸悠然含笑,“用不着去看石头。”
“以防万一嘛,”余落烟摇晃着脖子露出一排细密的针脚,“万一你找错人了怎么办?”
“不可能,”任凤楼沉下脸,“他掉进药池的时候我亲眼看到水中幻影就是裴行羽。”
“就算你没找错人,”余落烟扭头看他,“那你当初和冥主打赌的时候怎么说的?又不是玩躲猫猫,找到人就算赢。”
“他在我身边,对我十分钟情。”任凤楼把那一小缕冒出的不安狠狠压回去,“我已经赢了。”
余落烟无可奈何地重重叹了口气:“任凤楼,我当人当鬼都是个大夫。要是看着你这种千年老不死也死在我眼前,我会很难受。”
任凤楼笑了一声,算是对老友的歉意:“药材不是养的差不多了吗?如果……如果真出什么意外,我就听你安排,做个和你一样鬼神都找不到的活尸。”
若成了守石人,就会无喜无悲无爱无恨,只记得一炷香之前发生的事,自然是不如余落烟这种活尸快活。
李宜舟叹着气往水里扔石子:“小鱼,我心里烦得很。”
裴漓见他不快活,皱着眉思虑了半晌,忽然一拍手:“我陪你去风涯湖散散心吧。我知道那里有小路能回别苑,很安全。”
李宜舟在夜里远远看过风涯湖一眼,水面波光很美。稍一思考后就点头答应了。
第十一章
余落烟惦记着他锅里的药材,见劝不了任凤楼后就告辞回逍遥谷去了。
宫中派人来风涯湖附近搜查了几回什么都没发现,只留了三两个侍卫在最后见到李宜舟的地方继续巡逻。
李宜舟和裴漓隔湖远远看着那两个原地转圈的侍卫。风涯湖的水很清澈,先帝派人从这里挖了一条小渠引水入宫中,御花园的池子里都是从风涯湖引过去的水。李宜舟看着那一大片水又开始发愣。
苎萝礁应该是什么样子?按说站在逍遥谷的山峰上看到的那片海就是苎萝礁,可李宜舟好几次爬上山头后只能看到茫茫海水。画中礁石上的亭台楼阁连屋顶都看不到。
他正发着呆,裴漓忽然惊呼一声:“小心!”
李宜舟猛地惊醒,下意识地拔剑要把裴漓护在身后。裴漓却扑倒在他怀里,一支短箭已经陷入骨缝中。射箭之人一击未成得手,焦急地凑近些又拉开了弓。李宜舟怒不可遏,抬剑拨的那一支短箭调转回去,刺向来人胸口。
往返间的箭簇力道依然不足,在那人胸前撞出一道浅伤后落在地上。
裴漓从小没受过伤,痛得满头冷汗:“宜舟哥哥……”
李宜舟查看他伤势,沾满血的手在轻轻发抖。那箭的主人他认识,也是逍遥谷中人,叫张平阳。箭尾上是五色鸟羽,箭头带四个倒钩,常……淬毒。裴漓疼得已经神志不清,小脸苍白如纸,眼神越来越涣散。李宜舟慌忙把裴漓抱回裴家别苑,心里憋着的那团火几乎要在胸口烧出个窟窿来。逍遥谷中都是些在江湖上犯下重罪后逃入谷中的,师父到底为何要庇护这些王八蛋!
张平阳的箭只能把那块肉一起剜出来。裴漓哪受过这种罪,中途疼昏过去又疼醒过来,俊秀的小脸上汗水和泪水糊成一团,嘴唇青白着发不出声音来。
李宜舟心中愧疚不堪。逍遥谷的人是他招来的,却害得裴漓受折磨。
等大夫把箭头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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