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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寻常-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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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分明是太子的字迹,金钩铁划,骨气洞达,清清楚楚写着四字。
「未曾圆满」。
寥寥四字,言之凿凿。
在淮宵心上快要凿出个洞来,恍若有亡,已忘了身在何处。
他要走的事,已是早就下了决心,这一路走来太苦了,再箍着太子不放,碍他登基,碍他成就,碍他称霸天下,碍他一举灭掉北国。
最重要的是眼前,碍他在皇帝面前,惹多少是非。
爱恨嗔痴,他都尝得够了。
离开这人一寸,就是从他心上生生挖下一块。
可是,人皆有各自宿命,他们肩上的担子太重,却深情早陷,却偏偏又太过重要,不懂人间情爱如何割舍,如何淡化,如何抛却……
最是人间留不住的,往往是那枕中南柯。
当年博雅堂下的垂髫小儿,亭台大树,夜市钟桥,戏台唱词,每一寸温存,一缕柔情,都化作了日后兵戈相见的筹码。
无他处,再无家,亦无府。
马车绕过路口时,远远地一处废墟,是劫难后的博雅堂。
淮宵看着了,忽地抬起头,眼里亮亮的,也不知是对着谁说,只是兀自淡淡道:「还有些许想念博雅堂外的豆腐羹了……」
那侍卫十分尽责地将这句话转告给下面的人,再一层一层地转达,直至被在一路暗中相随的卫惊鸿听入了耳去。
他连忙命人把博雅堂外那做豆腐羹的老板弄起来,急急忙忙做了一份派人端着到城门口等着。
卫惊鸿摸不清淮宵爱甜还是咸的,想着山遥路远,吃清淡些为好,歪打正着,点了甜味。
淮宵一行人到城门口之时,宫内已似得到动静,远处火光冲天,一点簇着一点,连成了一大片,有如山脉之势。
卫惊鸿急了,来不及道别,从旁边人手上端过那一碗甜豆腐羹,交予淮宵掌心端好。
夜深露重,少年略带忧愁的眉眼已有些模糊,面上都覆了层潮气。
端坐在马车内,手上捧着那一碗豆腐羹,淮宵正挑了帘下来遮住窗,还未来得及再多看一眼这待了十多年的地界,就听耳边卫惊鸿难得朗声的一喊。
「你端好,别洒了!」
身下马车已动,淮宵一愣,眼里险些溢出泪来。
那日背对着大裕皇城,淮宵暗自许愿。
如有再回此地的那一日……
他一愿家国黎民平安,二愿太子往后数年……战无不胜。
三愿,有情人皆能成双。
第40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三许愿,步步维艰。
如今现状,是命运一番捉弄,还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因果。
冷雨寒凝,卷成片片飞雪。
淮宵一拈指,去看指尖的雪,都分辨不清,何为风月无边,何为当时只道是寻常。
太子抬笔,“未曾圆满”,这四字像是以烙铁烫在了肌肤之上。
实在是太疼了。
疼过当年的“背井离乡”,抑或是“寄人篱下”,一瞬白驹过了,一切都变成了现当下,悲喜笑泪,换不来的岁月成双。
其他的话,多说无益。
背道而驰,这或许是两人之间最好的默契。
……
大裕皇城,巡捕营。
练武场上火光冲天,人人自危,手中都持一火把高举,身披铠甲,将领各自骑于高头大马之上,神情肃穆。
常尽刚翻身上马,还未得到宫中太子号令,就见巡捕营营门打开,太子一骑绝尘,跨于马上,身型仍是挺拔非凡,剑眉紧锁,面色铁青。
他手上的长剑在腰间斜挂着,一勒缰绳夹紧马肚,唤这马儿止了步伐,目光紧紧盯着常尽。
他的嗓音已沙哑不少,句句似都淬过了火光,发狠一般地,带着阴郁:「常尽……」
太子腰间长剑拔出一半,无人敢拦下那寒光闪闪。
他口中道出的话语字字诛心:「这事是你,还是卫惊鸿?」
「淮宵走了,真的走了……」
反复念叨着这一句,常尽神情有些恍惚,略有不稳,骑于马上,扯着绳子后退半步。
常尽侧过脸去,鬓发乱了面容,喃喃道:「早该是如此,故炀,世事早该如此……」
寒气侵凌,朔风吹雪,鹤氅内钻入了铺天盖地的凉意,衣袂之上,雪乱沾襟。
太子不再去拢紧肩头的衣物。
「我顾不得何为世事。」
太子双眼一红,低声道:「他就是我的世间。」
众生纷扰,满城孤寂。
唯他是我心中月,是我的世间。
然而,然而。
全场众将士都屏住呼吸,略有几个靠得近些的,能听到太子的声音低沉着,每个字都咬得极重。
他突然明白前几日为何父皇与常老将军如此气定神闲地将虎符交给了常尽,把自己留在了御书房内,日日勤政。
美其名曰太子亲政,实为暂时软禁。
若不是他今日心头钝痛,察觉有诈,谴了龙朔前去打探,都不知道质子于半个时辰前,已离开皇城。
那一刻,方故炀一个人端坐于御书房内。
忽觉大裕皇城空了。
夜雪忽然皑皑,风声凛冽而过。
太子对着常尽,难得放下了一身傲气,俊朗的面容已然有憔悴之色,字句恳切道:「虎符在你手,常尽,你派人追他。」
常尽咬着牙,镇静道:「故炀,不要执迷不悟了。」
如今皇家之喜已昭告天下,太子接旨,常小姐待嫁,一切都那么安稳平常。
普天同庆,无人知晓太子府那几片枝叶,开了几度春秋,而尽又在哪。
常尽一狠心,双目赤红,继续说:「小初为后,你为君,共掌天下,有何不好?那是我的妹妹,她已许配给你,人尽皆知,你若反悔,她名节不保,皇室颜面何在!」
事到如今,常尽不得不自私了,他先是常家长子,再是大裕朝中武将,太子的得力干将,所向披靡的大将军。
最后再是方故炀的发小。
「传令下去。」
太子将腰间腰牌一扯,那鎏金的物事抛在了身后的龙朔手中。
他眼神冰冷,不知焦点聚在何处,淡淡道:「捉拿礼部尚书卫惊鸿,未经我意,私自助他国皇子潜逃回国……」
常尽向前一步,大吼一声:「故炀!」
听完太子一席荒谬之语,心中虽知句句属实,但常尽仍然在一瞬间没控制住,背后那把背着的太子亲赐的尚方□□被主人之气所影响,在身后裘袋内铮铮作响。
太子的三尺青锋在一刹那间也拔了出来,剑端遥遥直指常尽,怒喝道:「别动!」
手中的剑似有灵性般的,被太子身上的煞气震得晃荡。
太子见军中有人急躁,已跟着拔出剑来,再次呵斥:「都别动!」
常尽一急眼,眸中似要瞪出血来,怒道:「太子殿下!」
冷风吹乱太子的鬓发,他一身未见血,却似修罗阎王,周遭散发着一股极强的杀气,眉宇间的厉色无人见过。
全场寂静无声。
太子收剑入鞘,眼神深深地看了一眼常尽,掉转马头,对着俯首于地的龙朔一阵吩咐。
「把卫惊鸿大人打入刑狱,现在去办。」
他不再去看跪了一地的将士,不再去看愣在原地迟迟回不来神的发小,也不去管身后何事。
太子手中缰绳用力一勒,马儿扬起四蹄,即刻奔走,离了巡捕营。
万事如风过,谁是百年人?
风云俱惨,霜雪萧萧又至。
……
方故炀并未派人去追淮宵,只是命龙朔将卫惊鸿常穿的官服一角割下,放于锦盒之中,再差人快马加鞭,赶上质子北上所行的马车。
不过他终究不放心,在差去的人走之后没多久,从太子府上牵了马来,不管不顾,一路跟着追了去。
往北的路上山重水遥,索性淮宵并未行至太远,就在途中停了下来。
他望着手中那一角衣袍发愣。
何以至此?
方故炀在逼他。
再见方故炀,便是两日之后,在山野之中,道路泥泞且滑。
淮宵静默着,掀开马车一角,面色沉静,下了马车来。
二人遥遥对望,说不尽的肺腑之言,都生生堵在了胸口。
背枕山河,面朝心上之人,竟开口无话。
方故炀就不懂了,他身后的江山是天下百姓的世间,为何他眼前的心上人,就不能是自己的世间?
这全天下都好像在嘲笑他大裕太子一人,用情至深,未得个结果。
他向前一步,抱紧淮宵,后者并无反抗之意,轻轻回拥住他。
那北国派来的人战战兢兢地杵在那里,手捂着摔下马车留的伤口,被大裕太子这单枪匹马的一番来头惊得上下牙打颤,轻声道:「殿,殿下……」
淮宵喉头一梗,叹气般地:「你先回罢。」
方故炀眉目凛冽,闭口不言。
两个人都没吭声,淮宵任由方故炀把他抱上马儿,一路奔回皇城。
回程之时,他蜷缩于太子怀内。
此时已长成一个成年男人的方故炀,身型挺拔高大,足以将不算发育到极致的淮宵拢于怀内。
淮宵如此安心地靠着,耳边是方故炀胸腔内有力的心跳。
回程之时,还是夜路,头上的明月终是见了面儿,淮宵反手搂住太子的肩,一字一句跟他说,说要回去的缘由,朝中种种,闭口不提那四字纸笺。
说了再多,都未得太子半句回应。
少年已蜕变成男人,下颚线条有力刚硬,倨傲地扬着,并不表态。
淮宵不再作声了,只是抱着,骑着马,心里将近日种种通通过滤了一遍。
纵马至离城外不远之处,借着月色,淮宵认出这是他们孩童时,常逃课来此处,骑马射箭,羽穿林间,好不快活。
一直没作声的方故炀忽而低头吻了淮宵的面颊,嘴唇轻蹭着淮宵的鼻尖。
呼吸温热,每个字句吐得真切。
「淮宵,不要怪我。」
淮宵心中钝痛,强忍下眼中泛酸之意,伸手去抚太子的肩头。
方故炀哑声道:「我对不起常尽,对不起小初,对不起惊鸿,更……更对不起你。」
淮宵抬起头看他。
好像这黑夜里的轮廓都快将太子的脸黯淡得看不清了,一双曾经能落入星辰的眉眼,都似快散入了夜风里去。
方故炀动动嘴唇,嗓音像被淬火的铁片刮过一遭。
他的唇在淮宵额间,眉心,鼻尖,一一掠过,最后停在淮宵微凉的嘴唇之上。
「你就……」
曾经不可一世,性情冷淡的太子如是说。
淮宵,你就……
再多陪陪我。
这故时的月光,也应当再照照我。
第41章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这应当,是年前最后一场雪。」
拢了肩头的穿花窄裉袄,扶笑合了窗扇,指端抹去窗棂边积起的雪,一回首,点了一豆油灯,端着坐到贵妃榻上。
她伸手去擦淮宵头上的汗,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间,轻声安慰道:「只是发热罢了。」
天色质明,皇城内外山寒水冷,淮宵自从被太子带回府上之后,就一直有点儿风寒,这积压了几日,终是没守得住,发了低热。
淮宵在醒前,做了个梦。
梦中,他与太子双相依偎于灯火之下,眼前是儿时街市上搭的雀替大斗戏台。
台上旦角紧拉慢唱,女帔吊眉,唱词更是字字敲打在人心坎儿上。
「即便是十二座巫峰高万丈,也有个云雨梦高塘。」
他身上的温度已在扶笑悉心照料了一夜之后降下不少,半夜他迷朦之时,扶笑推了屋前的门,一脚还未踏入雪中,就见屋前已有些清晰的脚印。
扶笑把灯提着,抬眼看了门边儿守着的近侍,轻声问道:「方才是谁来过?」
那近侍连忙弯下腰,鼻头冻得通红,小声地回答:「是太子殿下。」
心下明了了,扶笑一叹气,在回屋之前转过身去看屋前景致。
满眼夜阑霜月,飞雪落满双肩裉袄。
忽觉冬日大雪将倾。
……
近日皇帝病危,上朝的次数少了,多数事务都交与太子监国,在关于淮宵的事上,他也不敢跟太子硬碰硬。
前些日子,太子纵马数里挺进山林,将淮宵带回皇城,这事皇帝也心知肚明。
他也知晓北国召回淮宵的消息了,招来博雅堂的太傅进了内殿,问询一番,殿内云锦华帐,双方话语再度陷入沉默之中。
太傅伸手拂须,拱手道:「回陛下,人为血肉,向为情爱所缚,太子殿下再为人上人,也终为世俗困扰……依臣看,致虚极守静笃。」
皇帝轻轻颔首,也知自己时日无多,扳指敲上龙榻雕边,而根据现下的情况来看,即便两人之间不再受自己的阻挠,也有更大的难题正在考验着他们。
江山,社稷,世间,以及生而为王的重任。
万物并作,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如此甚好。
……
河西郡与皇宫内礼部在第五场大雪过后,互换了公主与郡王“庚贴”,将此信物压到了灶君神像前的净茶杯底,以测神意。
再经过互看了八字有无相尅,年庚是否相配之后,高戬于宫门下跪拜接旨,河西郡派人送来了礼金,成箱的财宝金银堆了宫前一门坎,由宫内午门外恭进,皇城上下浸在一派喜庆之气当中。
纳采次日,皇帝悬彩设宴于宫中,宴邀郡王及其男性族人,席间乐曲吉祥,杯盏相碰,负责全程安排的卫惊鸿也喝了不少,与高戬一顿互拼,拼得方故炀看不下去,借口找人将卫惊鸿「请」到后殿。
两人坐于榻上,一个神智不清,一个醉意微醺,而淮宵早早地候着了,端着解酒的汤药,一口一口地给卫惊鸿喂去。
淮宵与方故炀已多日未见,也未曾言语,这一见面,反倒喉头堵得都各自说不出话来。
等一碗汤药快见了底,方故炀本就已醉,站起的步子有些摇晃,这一醉了,眼底的神采不同于当年的恣意快哉,倒是添染了些阴郁。
太子轮廓越发硬朗,薄唇紧抿,一个没稳住跌到淮宵身上,两人双双也扑上了榻,一边儿捂着胃干呕的卫惊鸿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却已是早没了神智,一个劲儿地掐着嗓咳嗽。
方故炀将淮宵扑上软榻,捂住了他的嘴,额间相抵,眉眼相对。
方故炀的手指狠捻过淮宵的唇角,再小心翼翼地捧上淮宵的双颊,对准那殷红的一处冰凉,深吻了上去。
淮宵挣扎不得,又恐怕弄醒卫惊鸿,轻哼出声,手指紧紧抓住方故炀前襟。
这件里衣的花纹他太过熟悉了,从小到大,为方故炀扣过无数遍,那蟠螭纹理,祥云的扣,常过于他手。
那时年幼,每每晨间醒来,他为方故炀盘扣完毕,方故炀睡眼惺忪,想低头看他,却见淮宵垂眼不语,耳尖却已红彤彤成了一片,便轻捧住他的头,低下眉眼来,在额间印上轻轻一吻。
这醉酒的劲儿驱使着方故炀全身的燥热爆发,紧扣住淮宵的肩胛,带着醉意的面庞发狠一般地从淮宵的侧脸蹭过。
他再吻到脖颈,更是啃咬一般,痛得淮宵轻声闷哼,死死掐着方故炀的后衣领,双腿都发了颤。
欲望渐漫上眼角,方故炀现下脑海中一片浑沌,除了身下的人是淮宵以外,别的他都已抛却到脑后。
淮宵反抗的动作并不大,只是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自己半阖着眼,小心翼翼地,搂紧他的小太子。
方故炀的鼻尖萦绕着淮宵身上一股熟悉的清爽气息,无疑让他更加兴奋,半边衣扣都已解了去,搭在臂膀上,屋内薰香炉烟,窗外飞雪满天,好不香艳。
两人微凉的双唇紧贴在一处,舌尖交缠,漫过山水的情感溢上胸腔,通通在一场大雪之时,化作了心口连绵的喘息,却都将那粗喘之声压抑到了最低,连带着那份情感,都通通将喉头梗得极为疼痛。
淮宵鬓发凌乱,发尾都与方故炀的黑发缠绕到了一处,而后者的手已掀起淮宵衣前蔽膝,正欲深入。
榻的另一边醉得不省人事的卫惊鸿翻过身来,双眸仍是紧闭着,酒意漫上头,脸色赤红,抓着榻边的一状似美人肩的柳叶瓶往地上一摔。
「咣当」一声,那柳叶瓶碎成一片片,零落散于地上,淮宵一惊,下意识地将方故炀搂得更紧。
卫惊鸿是真的醉了,被那满目的喜红醉得肝肠寸断,眉目紧锁,半躺在榻上,悠悠叹道:「今日……便同行路客……」
他前一句说完,打了个酒嗝,又接着道出下一句:「相逢即是……下山时。 」
方故炀忽地停了动作,只是伏在淮宵身上,又低头吻上他的眉心,沙哑低沉的声音有如从喉咙隽刻而出。
太子低下头,不断地说:「是你,淮宵,是你,是你……」
回皇城以来,多日孤寂,淮宵未曾落过一滴眼泪,而在太子如此醉意之下反复念叨这二字之时,忍不住濡湿了眼角。
三人之间就他还算清醒,他坐起身来,考虑到公主大喜,谴来了暗卫,吩咐去扶府接扶笑进宫来,以方便给太子与卫惊鸿二人解酒。
安排完毕后,淮宵将方故炀搂抱于怀,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不断地在他背上轻拍,劝哄般地安抚。
他见太子闭着眼要睡着了,才敢低下头来,将人更抱得紧了些,带着余温的唇角轻蹭了蹭太子的眉眼,悄声道:「我在的。」
这句话,倘若今日太子清醒,他是不能说出口的。
……
皇家婚礼繁节冗杂而声势浩大,河西郡当天抬来「九九礼」,为鞍马十八匹、甲胄十八副、马二十一匹以及宴桌九十来席等等,方杏儿则升舆出宫,在礼部尚书与骑马军校共同护送,赴额驸府邸。
当日的骑马军校临时换做了大将军常尽,他与卫惊鸿立于高头大马之上,竹马二人对视一眼,仪仗队开道,不得言语,眼神里尽是旁人望不透的情绪。
常初与扶笑尚未出阁,不能乘舆随行,只得扮作市井人妇混迹于人群之中。
常尽还派了军中校尉暗中保护着,两个少女一路跟随着大红喜轿里的方杏儿。
过了皇宫外的朱雀长街,送亲队伍浩浩荡荡,皇城一时上下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大红绸布漫天而至,皇家威仪毕现。
公主生得娇俏,今日凤冠霞帔,绢纱红袍,更将她显得极为美艳。
她颈套银质项圈天官锁,臂上定手银,冠上明珠熠熠生辉,红盖头下的绝世容颜看不见,只见得白皙的脖颈,以及唇畔为止过的娇笑。
现下卫惊鸿已想不得别的,他与淮宵、方故炀、以及常尽站在一处,静静地看着他们的女孩儿出嫁,即将作为他人之妇。
淮宵忽然想起他与方杏儿幼年第一次相遇之时,这般娇俏冷艳的女孩儿比他矮了一个头,气势上却丝毫不让,捏着嗓子说话,眉眼间顾盼都是灵动:「哥哥说的,就是你么?」
当时他也没多想太子跟小公主说了什么,只是认真地一点头,伸手捏了一把小公主的脸。
待到方杏儿与高戬在额驸府邸礼毕结束,众人归退,恭送公主与驸马入房行合卺之礼。
宴席之上,太子又饮了不少酒,胞妹出嫁,这等喜事在他那儿仍然是放心不下,他这下算是有点儿懂了常尽给他的那一拳是作何心思。
卫惊鸿私自放淮宵走的事儿,他也没再追究,淮宵一回来他就放了人,当作没发生过,反倒是卫惊鸿还来主动找过他。
一壶清酒扔过来,方故炀解了那葫芦的红绳,仰头就是一口,一擦嘴角,冷笑道:「自作孽。」
卫惊鸿也跟着一笑,臂膀搭上方故炀的肩,语气听不出情绪,只是重重地咬了一句:「不可活。」
等入了夜,卫惊鸿又将自己灌醉了,为了安全起见,常尽带他回了常府。
临走前,常尽心知愧对淮宵,二人真正再次面对面之时,常尽启唇,从腰间掏出一块白玉腰牌,交与淮宵,轻抖落出一句:「此等物件,你务必收好。」
淮宵看不真切他眼里的情绪,忍不住上前一步,又伸出手来,与常尽的手握住,同时也握住了他手边铠甲的那笼手的弓蹀。
不觉冰凉,只觉温热。
常尽本欲扶着卫惊鸿再走,没想到才转过身去,又折返回来,将卫惊鸿稍后搂了一些,向前一步,揽过淮宵的肩头,轻轻拍了拍。
常尽低垂着眼,少年眉目已经风霜刀血,不复当年健气狂肆,但仍不减光辉。
「淮宵……」
他伸手,如儿时那般,轻揉捏了一下淮宵的耳垂,苦笑道:「要我说,十年太短。」
淮宵一愣,伸手回抱住他,拍了拍他背后厚重的铠甲,回答:「要我说……一生也不长。」
「淮宵。」
常尽又一次叫住了他,叹息般地,拍了拍他的肩,一抿嘴,往后退了一步。
淮宵看到他有如儿时每次散学在博雅堂门口道别一般,身后是清风疏叶,眼前飞采星烛,面带笑容,挥手作别,嘴里喊着一句。
「明天见!」
等常尽的背影消失在廊间,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淮宵还怔愣在院中,指尖还残存着常尽曾交握的温度。
入夜之时,风厉霜飞,淮宵几乎是被方故炀推进房内的,连带着脚上的锦靴踢到门槛,一个趔趄没有站稳,被方故炀直接打横抱起来,放到榻上。
方故炀低头,咬住脖颈间红绳,卸去一身繁冗衣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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