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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遣楹-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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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众人愣了神,付二眼中悲怆不假,骗不得旁人。
张县令手中惊堂木连击案几数次,才止住了付二的哭声,只见付二眼中冒血,恨恨道:“李韫德杀了玉英,一定是这个狗贼。”
李韫德不就是今日才回府的十七少爷么?他有甚么相干?
李终南又侧过身来问:“十七弟可是与六哥……”
晓舟珩心下一惊,怎么连这个都不知,但还是应道:“非也,十七少爷是柳夫人的子嗣。”
付二肩上桎梏哐哐作响,声音俨然喑哑力竭,“那个狗贼难为玉英数年,纠缠不休,玉英之前与我说过,若是某一日死了,一定那人死于那人之手!”
衙门众人听完付二这一席话,有人便窃窃私语起来,张县令惊出一身汗,瞄了堂下李终南数眼,只见那人气定神闲,不为所动。
张县令心下连连咒骂这生事的付二,金陵李氏乃驷马高门,身份显赫,哪是他一个小小县令敢得罪的,于是连拍案几,斥道:“肃静肃静,你胡说甚么,十七少爷犯得着数年缠着一个下人不放?你事到临头还在为你兄弟袒护!他入府行窃又杀了人,你们分赃不均,之后你又杀了付大!”
“你给付大千百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杀人。我若是杀了人,还能自投罗网?”付二闷哼一声,“至于李韫德那狗贼如何,人人皆知,他在府上之时龌龊之事做尽,还用我来说?”
张县令大怒:“谁都知晓十七少爷常年在京城太学,付二你不要为了遮掩就血口乱语!”
付二嘴下骂了一句,又道:“你们寻替罪羊也罢,但那个狗贼必须偿命,我倒是问问你们,玉英死前是不是断了舌……你们这些龟孙敢不敢去搜搜他房里……”
还未说完,带着伤的禹泊成一个手急眼快,连忙敲晕了付二,赶紧让衙役押着付二去了牢房。
围观的群众陆续散去,李终南突然道:“还记得玉英鞋底的香灰么?她出事之前去过府内义庄,鞋底的灰是那日新灰。”
“管理那处的皆是三等婢女,她身为一等婢女去那里作甚?”晓舟珩有些诧异,“况且里面不都是李氏宗牌么?她可有甚么祭拜的……难不成为了尤夫人?”
李终南点头:“这是其一,其二我自觉她是去见甚么人,或是找甚么东西。”
晓舟珩疑惑更深:李府义庄那边鲜有人涉足,虽是个匿藏物品的不错之处,但她能找甚么?
李终南又道:“我查了玉英背景,确实清白,入府便在娘亲左右,后来便去了六哥那处。除了一年以前家人搬离并未上报以外,似乎没甚么不妥。”
待人皆散去,只余空室,这边张县令正欲移步,忽然一人迈进:“张大人。”
张县令一抖,以为是李府上人前来问罪,吓得冒了一头汗,正欲行礼,却发觉来者是姜府的大公子姜恻。
姜恻似乎才从江宁府府衙赶来,张县令望着比自己高几阶的官服,瞬时更是虚汗淋淋。
姜恻一笑:“张大人今日辛苦。”
这下更糟,姜府世代与李府交好,自四年前姜恻迎娶了李府十一小姐李凝酥之后,两家关系更密,尤其是姜恻与李韫奕又一向互为挚友,姜氏更成了金陵城里惹不起的主。张县令心下更为忐忑,忙躬身作揖:“不敢不敢,姜大人,下官……”
姜恻止住了张县令的口,问道,“听闻你今日审了一人?”
“正是正是,是李府上的一个小厮,偷盗,杀人。”
“这样严重?”姜恻微微蹙额,将双手背到身后,“那张大人要认真定夺才是,切莫听信歹人乱语,伤了无辜旁人。”
“是是,下官一定严按我朝刑司条律,不会放过一个歹人。”
“甚好,我相信张大人若是秉公办案,日后定能青云直上,携令正早日归京。”
张县令来不及细想姜恻如何得知自己是被贬而来,这厢除过连连点头,腰弓得更深以外,似无法再有其他之举。
好不容易送走了姜恻这尊大佛,张县令又闻一阵脚步声,正觉今日出门不曾看过黄历,又是哪位爷爷前来,抬首一看,竟然是早就离去的禹泊成。
张县令心头苦闷,自己一把年纪,孙儿也有了,到头来还是要整日战战兢兢,整日装别人的孙儿,此刻见到脸上缠着纱布的禹泊成,更觉晦气,板下脸愤愤道:“你不去抓那个王散,你回来做甚?”
也不知禹泊成是没听懂张县令的逐客令还是如何,只听他道:“张县令,那个姜恻来这里做甚?”
张县令吓了一跳,面色更差:“禹泊成!你不要命了!喊人家名讳?”
“他是不是叫你赶快将付二定罪?”禹泊成向前几步,冷声道,“张县令看不出付二是无辜的么?估计李府就是让姜恻给你带话,好放过那个李韫德。”
“禹泊成,你今日抽了甚么疯?你再胡言乱语本官扣你月钱。” 张县令自觉禹泊成今日分外反常,见他手放在腰间佩刀之上,不知他要做出甚么事来;况且他口中之言自己怎能不明白?自然声音也就弱了下去。
“张县令想怎么扣就怎么扣,对我禹某人来说无所谓,身为金陵的父母官,却一直以来屈居权贵之下,却是丝毫没有尽过责!”禹泊成一抬手,张县令以为他要拔刀,连忙抱住了自己的头,却在官袍的缝隙里窥见禹泊成手握一块端砚,并听禹泊成道:“这个便是李韫德的罪证。”
张县令一探,一眼便发觉那方端砚置地优良,取材于斧柯山,周围竟然镶着几颗硕大的夜明珠。再观其侧面,细细刻着几字——李,韫,德。
张县令立即汗如雨下,想起久远的一件事:朔凤四年春,圣上覃晔偶入太学,即兴以春为题作诗,十七少爷李韫德开口能千言,提笔惊四座,使得龙颜大悦,随手便将回鹘进贡的那方绝无仅有的砚台送予了年仅十五的少年。
当然此举也遭世人诟病。
“这是从何处来的?”
“安信寺长生库*。那里的僧人今日主动交于我,七月十九上午,就是付大死的那日,他拿着这个去抵押银子。”禹泊成道,“据僧人所说,当时付大甚慌,并直言是从李府捡来,直言自己惹上了麻烦,他脸上有被烧伤的痕迹,还直言这次麻烦会要了他的命,又说了看见死人——所以他才急于出手此物,便没有砍价。然而当时僧人以为他是发了疯,只当他又去偷了,并未详细问询甚么死人。”
见张县令面色发青,禹泊成又是嗤笑一声,接着道:“我之前与付大打过交道,他确实如付二所言并非是心狠手辣之人,我当那日李府走水是如何——他进入李府,却碰巧看见李韫德行凶,而凶器便是那方砚台,为了那好物什,付大使了一招调虎离山。我去查他尸首之时,他手上有被火熏过烫过的痕迹。”
“荒谬!句句口说无凭。本官今日才见十七少爷回城,怎能十八日便在府上?你不曾见过玉英尸首,又怎就如此莽下定论?”张县令摇头,“本官看来便是付大在偷窃之时遇见那婢女,杀了那人灭口,接着带着赃物出来抵贷,此案已结,将付二发配个充军便了。且问你一句,那些僧人可是看没有看到上面几字?”
“自然是看到了。”禹泊成清楚张县令要说甚么,“这年头,僧人也要过活,自然会收那些不明不白的物什。”
“与盗贼为伍!简直是有辱佛门!”
禹泊成没有接那腔,只是深深看了张县令一眼,神色里尽是讥讽:“张县令,既然安信寺愿意交出此物,自然也就不愿趟浑水,若张县令想声张那所谓的正义,下次去安信寺少随点香火钱就成了,何必让自己气成这样。”
“你!”
“若是张县令不愿做的,我禹某人来做,我本就独身一人,不畏生死。”禹泊成兀自一笑,内心愤慨随之喷薄而出,眼中沉着一种张县令从来不曾见过的光,似能照得世间一切魑魅,“张县令,李韫德到底使用了甚么诡计,我自会查清。若不是心里有鬼,那个姜恻来甚么?李府之人尽是烂货,我还知晓不久之前那帮人还欲取我挚友绝艳余采的性命。再者,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道理你不晓得?我们任何人只能忠于圣上,而非甚么李府姜府。”
言罢,禹泊成不顾面若菜色的张县令,将那那方端砚硬放于桌上后,扬长而去。
张县令望着禹泊成离开,他数次想喊住那个尚处在不悔之年的背影,却张口数次,发不出一声,官袍下的拳紧了又紧,眉头拧了一次又一次。衙府大门未关,夜风瑟瑟,直逼入堂,吹得堂中一桌一椅好似都发出呜咽之声,一计一计沉重地扣在张县令胸膛之上,震得他好久,好久,才换来一声苍老的叹息。
李终南与晓舟珩出了衙门,心下都觉得既然付二有提,即便不知付大到底在李府那夜发生了甚么,但至少能说明十七少爷李韫德多多少少对此事有所牵连,因而都决计去往十七少爷那处一探。
李终南如往日一般,先行移步。
日落馀红,车尘漠漠,望着李终南的背影,晓舟珩胸口裂痕丛生,眉间阴色渐起。
李终南,你究竟是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长生库:抵押当铺。
李韫琋,字佩芷,原李府十少爷,现陶白钱庄大当家,人称富埒琋甫李佩芷。
姜恻,字丘胥,姜府大公子,现任江宁府通判。
第21章
枝叶扶疏,月皎岑寂,李韫奕的书房灯还亮着。
翠羽打着哈欠,借着月色端着食案一路小步走来,忽而眼前闪过一人,翠羽一惊,正要发声,却看清了那人的脸。
屈夜梁笑道:“我来罢。”
翠羽羞红了脸,道谢后慌忙递与那人,小跑去了。
屈夜梁推了门进到李韫奕书房中,还没落下脚,只听那头道:“不是与你说了么,回房里等我,今晚去你那里。”
“暮寒,再忙也要爱惜自个儿身子。”屈夜梁见是与旁人说的话,微微不悦,顺手关上了门。
李韫奕抬起头,见来者是屈夜梁,搁下笔,笑道:“原来是蔚霁。”
屈夜梁将护肝汤放在一旁,凝眸伫望满面倦色的李韫奕,眼底浮上柔光,方才那一点不悦悉数散尽:“太晚了,也该睡了,甚么事放到明日再做。”
“明日之事更多。”李韫奕端起汤,舀起一勺,抿了一口,双目落在书桌一角的马匹黄花梨木雕上,叹息道,“倒是有时候羡慕十四弟。”
十四少爷李韫经,一直跟在李闫卿身边,还未过舞象之年便经历了纵火三月,战尘千里,因而现在已是小有名气的少将军了。
“打打杀杀,有甚么好。”顺着李韫奕的视线,屈夜梁认出那木雕是十四少爷亲手刻,“你不适合战场。”
“他一心追随父亲,不用我这般周旋于众人,我羡慕得紧。”李韫奕放下碗,低头又是一叹,“父亲脾性太过刚强,一意孤行,不知现在局势,本身他这次去北边便是钟不归有意为之。虽他眼下还不能如何,若是钟不归再拉拢枢密院,只怕虎符迟早落入他手。那时我能力尚小,无力挽回局面,现在为时已晚,六部里滲透的尽是钟不归的人,只怕他哪日一动,便是惊天巨变。”
“我理会得,你上下打点,若是出事也好给李府众人留条后路。”屈夜梁略略一瞥李韫奕书房中似乎少了些甚么,“暮寒,那个瓷花瓶你可是收起来了?”
“今日丘胥来过,说是喜欢那物什,我就送了他。”
屈夜梁心下了然:姜恻一向与李韫奕交好,又由于结了亲的缘故,更是来往亲密:“那不是圣上赠与你的么,你还真是大方得紧。”
李韫奕看了一眼屈夜梁,幽幽道:“有时候不是。”
不待屈夜梁反应,李韫奕撤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问道:“文山楼为何走水,可是明了了?”
“那处有些稻秆之类的残余,估计是府里进来垃圾了。 ”屈夜梁道,“趁众人不备。”
“还真是选了个吉日,这下到底是按耐不住了。我倒是好奇得紧,是何人放了垃圾进来。”李韫奕又叹息一声,“十七弟这次与我回来说,叔父那边也尽是……”
屈夜梁知晓李韫奕口中的叔父是指李闫卿的弟弟李闫云,在朝中任御史中丞。在太学的十七少爷李韫德经常住在他府上,一来确实为借住;二来,虽李韫奕虽不明说,但李韫德一直是放置在京城的眼。
屈夜梁应道:“中书门下自然也不好做。”
“待我这次回去,再试试别的法子,若是京城那边火烧起来了,这边也好有个应对。”李韫奕起了身,“晓舟珩那边是怎么回事?”
“不知,人都在暗处盯着,他屋中书卷也翻尽了,按照八卦图也对了,可是还是查不出他如何给钟不归放的消息。”
“可是暗语改了方式?”
“不然,著作局人员繁杂,且不说与情报流无关的一号文吏,就公笔吏本身,要是变更密语着实困难。”
“他居然有这样的能耐。”李韫奕道,“静观其变,他们既然不动作,我们也没必要动。那市井上关于十六妹心悦晓舟珩的流言可是查清楚了?”
“过去甚久,源头自然不好查,不过说是从金陵总捕头禹泊成那里传开的。”
“他?有甚么来历。”李韫奕听过这人名字,知晓他有几分能力。
“并无,想必就是逞口舌之快。”
李韫奕一垂眼:“蔚霁,你知道如何做。”
“我理会得。”屈夜梁道,“你还要去……”
见屈夜梁说话吞吐,李韫奕不由笑道:“罢了罢了,我回自己屋里,免得你又在外面站着,我都说了,李府没有那么不安全;再说你于李府又不是外人,这类事情不劳你费心。”
屈夜梁微微耸肩:“我不站着,还要与你来一出昼吟宵哭的戏码不成,再说前些天的婢子……”
“自尽与他杀皆不重要,引蛇出洞才重要,不是吗。”李韫奕走至屈夜梁面前,伸手理了理他的前襟,“我倒是想看看是何人演的这出戏。”
屈夜梁自知说不过他,只好点点头,一扬袖,灭了房内烛火,与李韫奕并肩出了书房。
又是一夜过去。
今日是韩铁衣留在府上教武,晓舟珩不用讲书。
晓舟珩心情不佳,或是说,极其差。虽说是要与李终南一同去十七少爷李韫德那处,可惜晓舟珩现在不想见他,于是只好倚在游廊一处,独自凝神。
“晓老弟。”这一声将晓舟珩拉回憯恻人世,一抬首便见刚教完课的韩铁衣浑身是汗的站在他面前。
“东叱。”晓舟珩心头绞痛,整夜未眠,气色甚衰。
见晓舟珩一副死人相,韩铁衣关切道:“晓老弟的脸色可是差得很啊。”
晓舟珩本不想与韩铁衣说,但这府内此刻除了他似乎也没人能说得上话,于是道:“东叱,你觉得八少爷如何?”
“八少爷?”韩铁衣沉吟片刻,“听说他早年曾在江湖上历练过一段时日,似乎与铸剑少主也颇有交情,我前些天与他过过两招,确实不凡。较之府上其他的少爷,倒是多了几分江湖人的啸傲。”
“这八少爷有没有可能并非是真正的八少爷?”
韩铁衣一愣,遂明白了晓舟珩心中所想:“十年未归,冒名顶替也不是全无可能,只不过前些日子在席上六少爷不是都承认其身份了么?混得李府少爷的头衔也并非那样容易罢,府内人那样多,提起陈年旧事岂不是要露馅儿?”韩铁衣一顿,“莫非你可是发现了甚么?”
“发现也是谈不上,可能是我多心了罢。”晓舟珩便讲种种告知了韩铁衣。
韩铁衣听罢,悉数做了答:“身外之事何其多,怎能记得清自己姨娘的孩子是哪个。”
“他随你去教坊司是逗你的罢,说不定他也去吃酒,看见你了。”
“屈公子以前也是江湖名家,认得也不奇怪,况且屈公子现在是六少爷的人,不在府内碰面也是为了避嫌罢。”韩铁衣一笑,“八少爷可不想落下个拉拢他人的罪名。”
也不知为何,事事在韩铁衣这里都能说得通,晓舟珩只好勉强勾了勾嘴角:“好罢,是我想多了罢。”
韩铁衣拍了拍晓舟珩的肩膀以示安慰,而晓舟珩却没有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
韩铁衣前脚刚走,李终南便来了。晓舟珩强作无恙状,与他一同去往十七少爷李韫德的院落。
“去查过了,付二与十七少弟并未有瓜葛,想必付二所言乃是他所谓的事实。”
晓舟珩睨了李终南一眼,自觉这人口中“所谓”二字确实恰当。
随着李韫德住所愈来愈近,李终南眼前忽然翻起大片大片历历往事——但见十年前的自己跟在师父身后,首次进到这高墙侯门中来,这金阙亭榭,池水涟漪,高阁凌云,红英满院,让只见过山间旧景的阿蒙甚是无措,只能紧紧绞着师父的衣摆不敢松手。
不久之后阿蒙又见到了李韫奕,那时的他亦是锦绣在身,桃花眸漾水的明霞仙露,李终南自觉那人与身着白衣的师父大有不同——万万是比不上自己师父的。
“阿蒙?可是吓到了。”那时师父温言笑道,“这是师父的六哥,也会待你极好的。”
阿蒙摇摇头:“非也,我只是不明白这李府这样好,为何师父不回来。”
师父又是笑笑,不再作答,却是将目光落在身后佩剑之上——当时的阿蒙知晓,铸剑少主也有这样一把剑,他的那把唤作踏雪,师父这把名为寻梅。
而师父口中那样好的六哥,便在几日后掰断了他的双腕。后来他依稀记得师父发了好大的火,连夜带着自己离了李府,这一走便是十年。
虽心下不知屈夜梁对自己师父一事知晓多少,但他定是以为自己回来是为了算这折了双腕的陈年旧账,李终南心下思忖:自己哪有那么多计较,屈夜梁还当自己是冥蒙幼子。
李终南抽离思绪,眼见周遭事物与旧日重叠,枨触更深,心下狂跳不住:“有睆室,十七弟住在有睆室。”
“有睆室怎么?”
“那是,我十年前住过的地方。”晓舟珩实属头次见李终南眼中尽起波澜,不禁好奇起李终南往日经历,不知为何心头突然涌上一层酸涩。
得了通报,二人进了李韫德的书房内,晓舟珩一瞧牌匾,也并非是甚么有睆室。
书房内熏着香,却因窗户密闭,有些浓烈。晓舟珩最闻不得这香味,瞬时眼睛就犯上泪来,朦胧中只见李韫德书房正中置着带有紫檀雕花的案桌杌椅,上摆了翡翠笔床与钧瓷笔洗,但却少了一方砚台。
李韫德站在合住的窗前,不知在想些甚么。
听得有人进屋,李韫德转过身来。逆着红日,李韫德身侧像是镀了一层釉,更是显尽他之容貌——鼻梁直挺,唇若涂丹,尤其是那双不笑也分外留情的凤目。
他不过十六尔尔,若是再过几年,估计更是风姿无双。
“十七弟,怎么不开窗?”
“八哥,绝艳先生。”李韫德微微颌首,却不行礼,“窗外鸟鸣声甚吵,况且闭了窗鸟也飞不进。”
李终南笑笑:“这般熏香,是要把自己闷坏的。”
“那也好比虫鸟兽儿进了自己屋里好。”李韫德声音细而尖,让听者十分不适。
李韫德说着便引了二人入座,又上了茶。
李终南与李韫德也不怎么相熟,李终南又说了几句后,不再绕弯子,直接道:“十七弟可记得一个叫玉英的婢子。”
李韫德气定神闲,吹了吹杯中浮沫:“玉英?”
“你未回来之前,李府死了个婢子,名唤玉英。”
“哦?一个下人死了与我何干?”李韫德道,“八哥若是想问甚么直说便是,不用这般。”
李终南道:“十七弟认不认得这婢子。”
“认得又如何,不认得又如何?”李韫德道,“一个下人,死了便死了,难不成她有了身孕?”
还不待二人反应,李韫德阴森森一笑,“怎么?查到我头上来了?我虽是睡过几个婢女不假,可那又如何?难不成我要成天对着这些…淫…书…起念不成?”
说罢李韫德抬手一指身后书架,这时李终南与晓舟珩发现,那一壁竟都是风月本。
“自然不如何,但有些事还是要问清了才好。”李终南收回视线,“那婢女命不足惜,可是那舌却在生前被人割下了。”
“蛇,自然是蜕皮成龙。”李韫德似笑非笑,一手捏着瓷杯边缘,一手指节有节奏般敲击着桌面,“说到底,舌是活物,若是管得住,便长在自己身上,若是管不住,便长在他人身上。”
晓舟珩心下道:这十七少爷真是个怪人,事不关己,答非所问,那份溶于骨中虚与委蛇的做派,丝毫不加掩饰。
李终南也放弃了闻讯,与晓舟珩使了个眼色后,二人顺势与李韫德作别。
晓舟珩方离了李韫德书房,鼻子还未适应突然散去的浓香,突然一阵风刮过,晓舟珩自觉定力不足,一连数个喷嚏直出。李终南忽然一把拽住晓舟珩的袖子,将他拉了个趔趄。
“不对。”李终南音色渐哑,“有焦糊味。”
作者有话要说:六少爷李韫奕,字暮寒。
十四少爷李韫经,字川君,随父亲李闫卿征战沙场。
十七少爷李韫德,无字,在京城太学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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