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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遣楹-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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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铁衣懊恼之极,自己过了而立之年,自觉这些年无论是战场上的兵戎士卒,还是以前身侧的红颜妙人,其实经过这些年岁消磨,所谓的这类食色自己已是看得淡了,可没想到,原来这厢只是没能遇见让自己迷恋的那份骸骨而已。
  没得办法,此番劫难,自己也只能受着,韩铁衣低叹一声,勉强带着一身雨气与颓唐,回了房内,一把脱去外衣,爬去床上。
  雨已是停了,玉轮又从云中露出头来,泼了一窗月色,照得满房雪亮,照得韩铁衣背后一道道蜿蜒攀附的伤痕触目惊心。
  韩铁衣,下枕三更雨,一夜未眠。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李终南跟晓舟珩都如此温柔呢,估计因为作者也是个温柔的人吧(误)。
  火蒺藜:又称蒺藜火毬,《武经总要前集》第十二卷 蒺藜火毬以三支六首铁刃,以火药团之,中贯麻绳长一丈二尺,外以纸并杂药敷之,又施铁蒺藜八枚,各有逆须。放时,烧铁锥烙透,令焰出”,用抛石机或人力抛出,铁蒺藜散落地面,可刺伤人马之足。 
  埋越深炸抛越远:反推原理。
  恺悌君子:kǎi tì j春 zǐ  泛指品德优良,平易近人的人。


第39章 
  李终南所住之处稍大些,晓舟珩夜里也就在这边留了宿。
  也不知是怎的,一夜过去,霍栖迟依旧昏迷不醒。
  晓舟珩与李终南商议之下决计若是李韫琋与覃昭不提,他们亦不会主动提起霍栖迟入陶白钱庄行刺之事。身在他处,万事皆模糊之下,还是小心些好。
  毕竟,他们还未分清,这刺杀与炸山是否为同一件事。
  既然这山崩一事已是人为,那他们首先要做的,便是搞清两件事:其一,这自制的火蒺藜是何人埋下的,这样才能更深一步解释炸山的缘由。
  其二,便是理清祝离忧与渺渺的死,究竟是意外巧合,还是堂而皇之的谋杀——后背之人是要置他们二人于死地,还是说目标仅是其中一人?
  对于前者,李终南打算今日去探探李韫琋口风;后者当然是晓舟珩出面,今日问问庄内的仆役,希望能寻到甚么突破口。
  两人考虑到庄内昨日祸难,于是都换过一身素色衣袍后,暂时作别。
  ……
  江宁府,金陵李府。
  因为李韫德一事带来的阴霾似乎正在逐渐消散,毕竟时间在走,日子要过,人要过活。自那件事之后,柳夫人一病不起,待身子勉强好些之时,便是吃斋念佛不再出户。
  接着又有李闫卿家书一封,上书的不过也就是一些折笄之杖,鈇钺之言,这些先搁下不提。
  李韫奕坚信李韫德并没有死,他还在派人像五年前寻十二弟那样寻十七弟。他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这么简单。
  若是十七弟被人劫去做了要挟,那李韫奕说甚么也要换他回来。
  而屈夜梁则认为李韫奕是执念过重,将任何过错都背负到自己身上。这样也让屈夜梁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要将从李终南那里听来的警告告知于他——
  李韫谟还活着,并且还住在李韫奕最不想触碰之地。
  诒阙之谋李重衡此名并非凭空而来,他深谙自家六哥是如何心软意活,知道自己是李韫奕心上的一道疡溃,他也知道李韫奕不会在那废弃的院落设防。于是李韫谟便安心在那处住了下来,悄无声息地铺开他的棋局——他李韫谟,换骨夺胎,势必锦囊还矢。
  得知此事的李韫奕会欣喜若狂,喜极而泣吗?一定会的。依照屈夜梁对李韫奕的了解,他一定会竭尽全力补偿于李韫谟,甚至是让出整个李府,他都是甘愿的。
  但这非常可怕。
  当李终南告诉屈夜梁,玉英之死以及府上接连发生的祸事皆与李韫谟及姜府有关之时,自己并没有那样惊讶,毕竟若将自己换做是李韫谟,留得一口气在也要将李韫奕拉至地狱。他并不会相信李韫奕的无辜,相反忿恚会越来越大,内心已是极度扭曲的那人只会觉得李韫奕的妥协皆是理所应当。
  虽不该以小人之腹,为君子之心,但毕竟事已至此,李韫谟早已不是甚么君子,而屈夜梁一直承认自己是小人。
  再者,屈夜梁不能确定这都是李韫谟的偏执而导致的后果,还是背后有更大的势力相帮,姜府又扮演了一个甚么角色,这都通通有待商榷。
  自己再去那破旧院落之时,李韫谟早已杳然无踪,不过借着屈夜梁那些江湖经验,还是窥得一些有人在此生活过的蛛丝马迹。
  李韫谟去姜府了吗?屈夜梁不得而知。
  思来想去间,屈夜梁决定还是不要将这些事告诉李韫奕为好。
  自己会盯着这些人的,有自己在一日,李韫奕就会平安一日,以前是这样,以后更也会是这样,迟早会揪出暗处那些人的狐狸尾巴,一网打尽,屈夜梁这样思忖道。
  虽说李韫奕是闲职在身,却还是隶属于枢密院,所以眼下,他还是要与屈夜梁去往湖州府。
  李韫奕有些事情要需与李管家商议,这厢便对屈夜梁说了一声,正欲举步,却被身后的屈夜梁环住了腰,将他一把紧扣入怀,冲着他一侧耳边哈气。
  李韫奕耐不住痒,后边抵…着屈夜梁结实的胸…膛,只觉他一阵灼…热…的…吐…息欺近耳畔,耳根唰一下便燃了起来。这厢拗他不过,李韫奕只好连连告饶:“蔚霁,多大了诶,别闹了呢。”
  他的嗓音似流泉金石,总是带着那种妥协似的绸缪。虽是听了十一年,屈夜梁依旧是爱不忍释,欢喜得紧。这下心情极佳,顺势舔了下李韫奕的耳廓,正欲再逗…弄他之时,屈夜梁余光扫见一片裙摆,心下生出几分了然,遂即在李韫奕脸上吻了又吻,蹭了又蹭,这才放了他走。
  “屈……夜梁。”待李韫奕消失在小径尽头,女子才发出了几个颤音,明显是在克制着自己那份即将崩坏的仪态。
  “见过嫂嫂。”屈夜梁回身盯着那女子,并未行礼。
  而这面前的女子,正是李韫奕明媒正娶的少奶奶白芾,身着了缠枝花浅绛百褶罗裙,容貌端庄得体,乍一看也是位娟秀清腴,芙蓉作面的美人。
  “屈夜梁,你为何要如此对我。”白芾薄唇竭力抿着,“把我的夫君还给我。”
  屈夜梁眼中带着某种得逞后的狡黠,更显儇佻魅惑:“嫂嫂何来还这一说?”
  “你整日围在他身边,这数十年,你别以为我不知你安得甚么心。”白芾已是带了十足的哭腔,“男子与男子……有悖常理和人伦,你如此夺旁人之爱,你……你……这样迟早要堕入地狱,捱万剐千刀。”
  “我本就是地狱本源,何来堕入地狱之说?”屈夜梁挑了挑眉,似对白芾搜刮半响才蹦出的“诅咒”根本不屑一顾,眼前的女子似乎连蚂蚁都不曾捏死,而倒在自己丹阙剑下的亡魂却是擢发难数,“再者,也不知嫂嫂有没有那个胆量,去问问暮寒的真心。”
  “若是比这个,你赢不过我。”白芾紧了紧下袖口下的粉拳,脸上闪过一丝恼羞成怒,“我有名分,有与他相敬如宾,琴瑟和鸣的数年,况且我还有晅儿,你呢?你有甚么可与我比得?”
  一听这女人搬出了李韫奕之子李忞晅*,屈夜梁便不想再听白芾口中之言,依旧笑笑,转身离去:“能不能比得,嫂嫂大可试来。”
  白芾留在原地,屈夜梁蕴藉风流的一笑似乎还晃在她眼前,蜇得她无法迈开一步,刺得她似要失明,痛得她似乎在一瞬间便经历了无千无万次凌迟重辟。
  正所谓素娥隔了三秋梦,此愁只是人间有。
  可能对于此刻的白芾来说,她的千疮百孔,需要更猛烈之物的补足才可抵消她那份已经死去的三魂七魄。
  ……
  待李终南去寻了李韫琋,晓舟珩回归到昨日的那个问题,那么多处雪隐,为何腹痛难忍的渺渺选择了偏远一处?起初晓舟珩只觉她腹痛为假,想避开众人视线为真。
  可是这一点却在临走前被李终南否认了,他答:要想在自己面前装甚么病态,那是绝无可能的。
  晓舟珩愿意相信李终南的医术,毕竟自己现在背后的疤痕基本已是消了。
  陶白钱庄占地虽大,但庄内仆役不算太多。晓舟珩来了这几日,倒是与一名名唤画屏的婢女能说上几句话。画屏也是金陵人,更巧的是她居然与玉英皆是寒薇村舍出身。
  当听闻玉英毙命之后,画屏落下几滴泪来,并道:“以前便觉得玉英姐姐是能拿主意之人,只是没想到居然遭此祸事,横死他处。”
  晓舟珩只当她是哭一哭曾经的情谊,宽慰几句,便不做计较。
  在画屏的带领下,晓舟珩将事发周围的院落逛了逛,看了个大概。一路不由感慨李韫琋庄内的列鼎而食,竹楼花浦,真真是配得上富埒琋甫李佩芷之名。不仅如此,钱庄内似不需要李韫琋亲自出手管理,俨然形成了自己一套体系,各处都在有条不紊地运作着。
  除此之外,晓舟珩尤其注意了几处雪隐的位置。他发觉从那日的厅室出来后,沿途便有两个离得近些的。
  听画屏讲,渺渺经常随覃昭来钱庄里,对此处应该是熟悉的。晓舟珩自然也看出来了,只有经常来府上之人才知不仅厅室那处有两个,后山那边还有一个。
  可是为甚么渺渺要忍着腹痛舍近求远?
  答案显而易见——她不能够进到那两处雪隐里。
  一念闪过,晓舟珩脑中某处突然炸开甚么,这厢便立即问道:“画屏,昨日的那两处是不是并不能供旁人使用?”
  “嗯?”画屏一怔,缓了好一会儿似乎才明白晓舟珩所思所想,这厢才轻声道,“那都是主人和宾客用的,做下人的自然是不敢用……只是昨日要奴婢是渺渺姑娘,也不愿去那两处的。”
  “你说甚么?”晓舟珩心在胸腔里杂乱地跳动着,没由来地下坠。
  “是了。”画屏点了点头,声音还是细细的,“前些日子不知怎的,前院的鱼翻了肚,池水暴涨,将那两处雪隐淹了。虽是处理好了,但姑娘是位极爱干净的人儿,昨日天阴且潮,想必味道还是有些不堪。所以姑娘便没有去。”
  作者有话要说:李忞(min二声)晅(xuan一声):李韫奕长子。
  寒薇村:初次于十二章提到。


第40章 
  其实李终南心下无比笃定,李韫琋对火…药一事一定一清二楚,甚至可以确定那火…药就是李韫琋指使人埋下的。
  但是,为何?
  从昨夜李韫琋那背离了憎嫌的举动来看,姑且先认为他的目标是覃昭。他因此祸事而主动趋附与覃昭,表面上身段已是放了极低;但李终南认为事实上恰恰相反,其实覃昭才是被动的那个。对于李韫琋当时的那种攀附,他只得应允,因而覃昭就此与李韫琋拴在了一条链子上。
  之所以李终南能得此结论,不过是当时一瞬间的感觉罢了。
  至于为何覃昭当下除过答应别无选择,换句话来说,或是李韫琋如何确信覃昭一定会接受他的委身,还是要亲自问问陶白钱庄的当家主人才好。
  思量间,李终南已是到了庄内的一处议事处,抬眼便见堂中捧着茶盅的李韫琋,他恰好也望过来,眼中隐隐覆了层水汽。
  覃昭并不在侧,兴许是回了穆王府。
  “还是……与白衣配得……”
  李终南听到他口中此言,却不知那句之意,只是觉得好像不是在夸自己。
  李韫琋对他来找自己似乎并不惊讶,随即引李终南入座,给他又看了茶。
  “佩芷雅兴不浅。”李终南盯着杯中起落飘浮的茶叶,却毫无半分想品用的意思,“绝艳先生与我昨日在毗近后山的水池里发现了一颗火蒺藜。”
  “嗯。”
  “所以塌山之事,应该不是甚么意外罢。”李终南盯着李韫琋,言语放缓至极慢。
  “是与不是与你有甚么干系。”李韫琋迎上李终南的目光,坦荡荡地厉害,“终南兄为何不愿当个看客,非要插一足呢?”
  “想必引我露面就不仅是容我当个看客罢。”李终南道,“佩芷,如此惹火烧身,要不得。”
  “本以为终南兄能通透些,没想到也是如此执迷不悟。”李韫琋瞥了一眼李终南未动的茶盏,轻啜一口自己那份,又抬手将盖盅一刮,“常州香茗,名贯天下,也是说服不了你?”
  “佩芷折煞我了,只怕我一身病骨受不住。”李终南一笑,却被李韫琋微微上翘的小指勾去了视线,他左手小指戴着一支錾花珐琅护甲套,有那么一点抢眼。
  “怎么还有受不住的理来?”李韫琋道,“人啊有时候,未入局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能做得比局内之人好,待真真入了局,真要抽身而去,不知又有多难了。”
  见李终南不应声,李韫琋接着道,“所以啊,终南兄,务必珍惜你为数不多的,尚未成为局中人的日子罢。”
  李终南扬了扬眉:“佩芷所指时日是有多长?”
  “快了。”李韫琋轻声应道,嘴角浮现了一个意味叵测的笑来。
  堂外秋蝉鸣音杂杂,隐隐还听得见远处道士为亡魂的做法之声,李终南发觉李韫琋那笑正一点一点消退,最后凝结成了一阵幽云怪雨。
  原来,那个只认钱的富埒琋甫李佩芷也长了一颗人心,也是会难过的。
  ……
  魏小鸾那日得了李终南的信后,便要去查查那个杨诘。虽魏小鸾不认得谁是杨诘,但是她认得十六小姐李著月。
  之前李著月的画像在市面上疯传,虽后来官府做了些举措,销毁了好些画卷,但若是想买,还是有的。魏小鸾也偷偷买了一份,因为自家师父的缘故,魏小鸾与宫中的几位娘娘打过照面,只觉画上的李著月那些着了艳妆浓服的娘娘们还要动人几分。
  不像自己,即便在娴静内敛的师父教导之下,还一直都像个男子,似自己与那些秋波流盼,垂垂纤柳等美好的词汇沾不上边。
  所以打心底,她是羡慕李著月的。
  所以当她知晓李著月竟然与一名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男子出走之时,魏小鸾是幻灭的,但惝恍又有些兴奋——这李著月还真不是一般女子,比自己还要离经叛道的多。
  与李著月在一起的那名男子,待魏小鸾寻见他们二人之后,只觉分外眼熟。当李终南说那人叫杨诘之时,自己心里却无半分印象,但魏小鸾却笃信自己一定是在何处见过的。
  魏小鸾已经盯了李著月四日了,就在这第四日,她发觉自己并不是唯一跟踪他们的人。更让魏小鸾心惊的是,那个跟踪他们居然是皇城司的人。
  皇城司一向声誉极差,一但被咬住那就没有甚么好事可言,看着那嚣张的衣饰魏小鸾就来气。此时此刻的魏小鸾倚在一棵树上,方见杨诘与李著月偷摸着进了一间铺子,这厢便一边盯着门,一边吃着才从玖春楼顺来的瓜子,瞧着树下的唐昶,暗暗骂了几声狗腿子。
  “你说谁是狗腿子?”还不待魏小鸾反应,只觉衣领一紧,自己就被提了起来,狠狠从树上被扔了下去。
  树高数尺,摔下来的魏小鸾旋即便觉右胳膊与肩胛错了位。
  唐昶居高临下,反手一探,拨出腰间一柄弯刀。魏小鸾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却是觉得自己这般如落水狗的样子,掏刀简直是多此一举。
  唐昶见到魏小鸾这幅苟延残喘的样子,忍不住哂笑道:“小杂种,跟着爷爷多少天了?”
  魏小鸾想说些甚么来,这厢发觉胸骨也是断了,污血上涌,痛得她只得硬生生咳了几声——活了二十几个年头,才丢了师父*,这下性命也要没有了。她盯着唐昶的黑靴一步一步向自己靠来,没奈何地闭了眼。
  “欺负女子,就是你们皇城司的作风?”
  一声响起,耳畔风声大作,恍惚中听得兵器相碰之声。魏小鸾勉强睁了眼,却见了那人背影,他逆着光,好似要一步步走进赤乌里。这厢魏小鸾不由地一牵嘴角,笑出了声:“咳咳……还真是应了你那句话。”
  原来,那日从李府离开后的魏小鸾正欲回她在金陵的落脚之处,却是见了似在斗殴的两人,或是说目睹了一起暗算。
  于是魏小鸾故意弄出了些响声,驱走了王散,忙跑去查看倒地的那人——那年轻的男人看似昏迷,却尚留得一口气在。魏小鸾当下有些犹豫,毕竟自己不善医术,只会看死人。这厢踌躇间,却与倒地那人的半阖的眸子接了个正着——
  “禹某……大志未成,尚不能死……若是恩人救得……”
  金陵路上,青楼朱阁,年年欢娱,不过俱为槐安国中的区区一捧槐蚁,而只有眼前的男子才算是真真活过。
  “嗯啊,虽然那时发懵,但终归还是记得。”禹泊成略微沙哑的声音传来,“……若他日以活骨之身相逢,禹某人愿以命相托。”
  ……
  李终南从李韫琋那处出来后,似乎是明白了一些他的意思。
  李终南心下一叹,只觉李氏各个都是了不起的人物——从商被世人所看低,更别提李韫琋的钱庄还放债收债。若是那些人还不起,便要写甚么卖身契,或是拿家中的物什去典,然而,那些都能硬着头皮借贷的人,家中哪里还有值钱之物可当?
  还不上钱的,可能命也就没了。
  天下人戳着富埒琋甫李佩芷的脊梁骨骂他浑身尽是铜臭熏天,里里外外披着兽皮丢李将军的脸,可惜李韫琋根本不在乎那些轻薄鄙笑,他只管在他的满堂金玉里悠悠哉哉品茶喂鱼。
  之前师父很少提自己的手足,但若是提起十弟,定是一顿夸赞,当时李终南年纪尚小,不解其意。不过现在想来可能真的是——旁人皆道富埒琋甫鸮鸟生翼*,乃世俗谓之不肖子典范也,而唯独师父敬他是云中鹤,渊底龙。
  现在再算上李终南一个。
  据李韫琋方才言语中所透露的,分明是想让李终南插手,但却不是现在。果真还是李韫琋在做戏么?祝离忧,覃昭与他又有甚么关系?不过看来,目前李韫琋是不会松口了,若要明白其中曲折,还是要另寻他法。
  正此番思索着,李终南抬眼便看见高啄檐牙下立着的晓舟珩,唤了他一声:“恕汀。”
  “嗯,你回来了。”
  二人就这么站在檐下,面对着面,虽是清风溥畅而至,但二人心思皆重,半响都是没有言语。
  “进去坐着罢,十弟送了些茶来。”李终南还是先引了话头,给晓舟珩看了看手中玉茶罐,“喝些茶,缓一缓,咱们再说,好不好?”
  晓舟珩点头应允,随着李终南进了屋里,待他去给霍栖迟灌了些真气后,从房内寻来了煎茶器具。其实晓舟珩不会这些,那些玩意儿里,他只认得沸水器。于是晓舟珩烧了水后,便坐在一边,看着李终南如何拨茶末,倒汤水,调茶膏。
  一招一式间,晓舟珩突然觉得有些安心莫名……若是一直能与他这样就好了。
  “我倒是有点明了十弟到底是如何了。”李终南再等二次水沸之时,转过身瞧着一直注视着自己的晓舟珩。却是见他眼圈有些发红,正欲闻讯,只见门口出现一人,硬生生截住了他口中之言。
  作者有话要说:丢了师父:详见拙作《青骑龙》。
  禹泊成遭王散暗算于十七章提到。
  鸮鸟生翼:xiāo niǎo 呻g yì 鸮鸟不孝,母哺翼成,啄母睛而去。比喻忘恩负义。


第41章 
  韩铁衣眼底乌青发紫,见屋中两人欲言又止,自知出现的不是时候,只好识趣地退了出去。
  “韩教习也一同听听罢。”李终南朝韩铁衣道,顺势与他递去了才沏好的茶,“或是喝口茶也好。”
  “不敢,在李府之外,若八少爷不介意,可唤我东叱。”韩铁衣将迈出的那只脚收了回来。
  “好,东叱兄。”
  韩铁衣点点头,接过了茶盅,也不再推辞,寻了椅子坐了下来。
  晓舟珩先开了口:“那日庄内厄事确实是有人故意捣鬼,也正是因为淹了雪隐,这才能设计好渺渺那晚出去的路线。”
  “据画屏所言,池塘鱼翻肚也并非是巧合,她连续几日夜晚见祝离忧在前院的水池边徘徊。”晓舟珩接着道,“我也问了其他几个婢女,愿意说的,也皆言确有此事,只不过离得太远,她们也不知具体在做甚么。”
  “只有祝离忧一人?”
  “非也,自然有人在侧,也是庄内小厮二人,不过。”晓舟珩一顿,“那两位前些日子从下山时摔折了腿,想必在某处休养罢。”
  晓舟珩休养二字咬得很重,说这些话的时候,心下在犯怵,双手不由自主就握成拳了。
  “原来如此,想必祝离忧是在谋划甚么了。”李终南见晓舟珩不自在的样子,心头一痛,眉也就跟着皱了起来,“因此十弟对祝离忧谋划一事知情与否还有需再议。”
  “因此很有可能祝离忧是在水池边实验火…药之类的,这样他才能算准炸完山后那个火蒺藜会掉到后山的池里。”
  “你说,会不会祝离忧想要杀的其实是穆王或者是琋甫?或者他本没想着杀人,只是为了再给庄内厄事多添一笔罢了。”晓舟珩道,“渺渺去往后山雪隐之处的目的,可能只是祝离忧为了有个见证者。可惜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他们都死于了乱石。所以琋甫顺势借了祝离忧失败之计,一来借钱庄有灾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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