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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遣楹-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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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的辜负能这么简单便了了?尹旧楚惨然一笑,心下道:只怕他会怨我一辈子。
“是我失言在先,”尹旧楚长吁道,“他现在这般也怨不得他,要怪就怪我,要不是我……他也不会这般在李府委曲求全。”
江如里与晓舟珩并非自小相识,因而不知道那人欲求放浪人间,自然也就不明这委曲求全从何而来,道,“你们这些文人真是奇怪得紧,恕汀托你寻书,又不告诉你缘由,我怎么就不信那李府世家公子会看那些书。”
“我也不知。”尹旧楚摇了摇头,“他只与我说他正编纂一书,然后整理的书稿每月下旬交予应天书院。”
尹旧楚却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觉得是因为自己伤了他的心,他转移注意力罢了,甚至入李府任西席之事也是同自己置气,不过这些话自然不能同其他人讲,因而见江如里问起书来,便轻描淡写一句提过。
江如里似乎还好奇得紧,道:“如此,那我有空见了皇甫兄便问问他罢。”
二人接着又说了些闲话后,便一同回了堂里。
回观李府,六少爷李韫奕不愧是养尊处优的大户公子,换上便服的他长身玉立,落得一身高贵气质,此刻正倚在三秋亭,手中一捧花口茶瓯,半阖着一双桃花眼,认真听府上伶人弹奏鸾筝。
那伶人乌眸粉面,也不知奏的是甚么曲子,只见素手蛟腕,绕砌十三弦,声声清冽,却是留得月色入神,似能摒去芜杂心绪前尘羁靡。
“好,好。”一曲奏罢,李韫奕忍不住夸赞,“减兰琴艺又长进了。”这伶人名唤减兰,是李韫奕一年前偶然救下的女子,原本也是出身清白,却因家财散尽而被其父卖进酒楼做歌姬,减兰不从,李韫奕与屈夜梁恰巧路过,继而出手相帮,现已成为李韫奕众姬妾之一。
“官人谬赞了。”减兰赧然一笑,细眉樱唇,长睫下的明眸偷偷窥着李韫奕,和着耳边流苏珍珠坠子,叮当相撞。
李韫奕垂下眼去,冲着杯中飘着的袅袅温气轻抿一口。这时亭边趋近一个小婢,轻声道:“六少爷,吕大人与楼大人已经到了正厅。”
“好,这就过去罢。”李韫奕冲那婢子一笑,又望了望周围,“怎么没见玉英?”
“回六少爷的话,玉英在伺候八少爷,前些日子十五少爷让玉英去了秋水阁那边。”
“哦?”李韫奕一挑眉,将手中茶瓯递与身旁小婢,意味深长地抿了抿嘴唇,“十五弟这孩子真会自作主张。”
晓舟珩回房后随意换了一件长衫便赶去厅堂,步入后环顾一周,看到了昨夜才从武陵赶回来的十三少爷李韫光,十五少爷李韫纬,十八少爷李韫兀以及十九少爷李韫望,与众少爷挨个行礼后,寻了个偏席便坐了下来。李府女眷众多,不宜上席,继而都在另一处别厅里用膳。
今日正厅,热闹非凡,银灯金烛,橙黄橘绿,婢女们端着吃食鱼贯而入。云屏后,倩影绰绰,那位佳人俨然已经玉手拨弦,开始弹奏一首琵琶曲。
曲始,晓舟珩听得那是名曲忆少年,推拉揉吟一共五段。大致讲了游子归家与家人好友共度良辰,共醉庭院之况,放在今日宴席之上倒也应景。这时李韫奕与吕洪秋及楼北吟一起刚踏入厅堂,一同落座上席。随后屈夜梁也进来了,与李韫奕似乎又说了甚么话,也寻了个近些的位子跪坐下。之后,李终南姗姗来迟。
晓舟珩饿得发晕,只盼一会儿祝酒辞少数一些,正暗自思忖,身后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一只胳膊随即搭上了自己的肩膀,洪钟之音贯穿于耳:“晓老弟,好久不见啊。”
一阵钻心闷痛从右侧臂膀袭来,这一掌不偏不倚打在晓舟珩这几日右肩酸疼之处,引着他五脏六腑也发起颤,晓舟珩心下暗叫一声不好,嘴上却还是老老实实回了话:“东叱,别来无恙。”
韩铁衣大笑两声,晓舟珩刚想提醒他的席位并不在此,那人便在晓舟珩身边坦然落座。韩铁衣原是李闫卿李将军的部下,因在两年前的一役为保护李闫卿而身负重伤,李闫卿念他忠心,便请他在府上做武习先生,恰好前任教员也离了李府,因此待韩铁衣养好了伤便留了下来。只是韩铁衣不住府上,所以晓舟珩不常见他。
韩铁衣身高体魁,自诩左拿一斧名为“嘶风”,右持一斧唤为“翻月”,单枪匹马入敌,在斩百人,劈数马,又被削去了几块肉后,硬生生保了李闫卿完全。在李闫卿被其救下后,便以“安行疾斗,一结其前,一绝其后”赞之,遂在军中得了疾斗铁父韩东叱之名。
晓舟珩自然对韩铁衣在醉酒之时的这份说法不尽信,一来认识韩铁衣甚久却不曾见过他的双斧,二来一向的姿态神情似乎与骁勇善战没甚么相干:此刻韩铁衣衣襟半敞,一坐下便自顾自拿起面前的羊脚子便啃了起来,口中吱吱有声,啃罢一个后又将十个粗指头挨个放进嘴里吮吸个遍,又挤过身来与晓舟珩说话,边讲着边去拍晓舟珩的背,席间位置狭小,晓舟珩没能躲过,索性不躲了,任由韩铁衣的油手在自个儿后背上走了个来回。
“韩东叱。”见众人向二人方向侧目,晓舟珩自觉身上被韩铁衣方才印上的手印在众人注视下放大了千倍万倍,瞬间如芒在背,分外不自在。
“怎么?”韩铁衣丝毫没有察觉晓舟珩的不自然,俨然手已经伸向第二块蹄子,“这样好的吃食,你不吃,哥哥便替你吃了。”那猪蹄烤的通体透亮,借着庭中的烛火似一股一股往外滲着诱人的油光,晓舟珩刚一张嘴,肚子里的馋虫便勾了起来,叫了好大一声。
与此同时,位于上席的李韫奕发了话。
“今日回家晚了些,让诸位等李某甚久,失罪,李某先自罚一杯。”李韫奕执杯,将酒一饮而尽,唤身边婢子满上,又道,“今日有幸见到吕大人,楼大人,皇恩浩荡,圣上英明,覆庇李氏全族无忧,这杯敬我朝,愿我朝太平安定。”
言罢便起身向吕洪秋与楼北吟两人敬酒,二人亦起身回敬。几人打了一会儿官腔,李韫奕一边唤婢子给自己满上,一边往李终南那处望了望,将酒盅举向李终南坐席方向,笑道,“今日也算是给我八弟接风洗尘,这些年在外奔波,你我兄弟相聚不易,势必要与你通宵达旦一番,自你走后,家中又添了小十八与小十九,还有陇莎小妹,你都还不曾见过。”李韫奕指了指李韫兀及李韫望,两个孩子立即起身,以茶代酒,向李终南坐席处做辑。
李终南一边回礼一边道:“谢六哥,这些年族中大小之事全靠六哥,终南未能分担,着实惭愧,这杯我敬六哥。”李终南举杯饮完酒,顿了顿又道,“十八弟十年前我是见过的,那时他还不及三岁。十九弟与小妹自然是第一次见。”
屏后那人似乎也感受到此等欢愉,指尖一扫,切入第二段,偶有名酒,以筹众宾。
李韫奕坦受不辞,笑着将手中酒盅一摇,道:“钟山之美……”最后一字,李韫奕音调拉至极长,一扫席上众人。
众人面面相觑,执杯的手都悬在了空中,只有李终南像是没听见一般,理了一下衣袖。
李韫奕干咳一声,又说了一遍:“钟山之美……”边说边与屈夜梁对视一眼。韩铁衣挤过身来,掩声对晓舟珩道:“晓老弟,六少爷怎么酒量这样差的,这才几杯,就醉了?”
晓舟珩摇摇头,示意韩铁衣不要吱声。
李韫奕说第三遍,一字一顿,似乎颇有醉意:“钟,山,之,美。”琵琶曲至第三段,曲中主人捧殇相劝,宾客欢言当醉;可话里却是主人间不容发,宾客心怀忐忑。
李终南轻笑一声:“钟山之美,爰有玉华。光彩流映,气如虹霞。君子是佩,象德闲邪*。想必六哥说的就是这个了,”李终南从怀中掏出一块绒布,于手心摊开,是一枚流云玉佩。李终南侧身递与婢女,婢女垂首小步送至李韫奕席前,李韫奕一瞧,用手细细摩挲,眼中闪烁着异样的浮光——似哭非笑,远远望去,晓舟珩不明白李韫奕眼中的是甚么。
罢了,这世上很多不明白,譬如爱恨,譬如人心,譬如……
良久,李韫奕收起了玉佩以及他眼里的那份时明时晦,道:“终南,幸得君归。”
晓舟珩这边长舒一口气,他刚分明看见,屈夜梁与李韫奕对视后,屈夜梁的起身之势,以及他那只筋骨分明俨然已放在腰间的右手。
要是李终南答不上,或是没有那块玉佩,只怕是,只怕是……
“终南身为李氏八子,却不能尽孝表悌,这次归家,便再无远行打算,我在外之事已了,现只求服侍几个姨娘左右,教育弟妹,等父亲凯旋。”还不待众人反应,李终南自行一杯下肚。李韫奕干涩一笑,怃然不已,下午见他之时那人可一句未提,碍于客人面前有些话不好直言,李韫奕只好干咳了一声,道:“如此,那再好不过。理应这李府也是归于八弟名下,我这个庶出长子,些年也是代六弟管理罢了。”
却不料李终南连连摆手:“六哥误会了,终南并非要与六哥争甚么家主之位……”
还不待李终南说完,只听席间传来一阵冷嗤,循声望去,只见十三少爷李韫光双手抱臂于胸,一脸不屑:“他不是来争就怪了。”
晓舟珩又暗道一声不妙,自己并非第一次见李韫光,那人性格乖戾,略微轻狂,真真是个挑茶斡刺的主,若是开口,必是风暴无疑。
“十三弟。”
“怎么,还不让说了?”李韫光一翻眼,“六哥碍于情面说不出口的,就让我来说,他何时将李府当自己家了?想来便来,说留就留,真真将李府当成勾栏瓦舍了?”
李韫光两道浓眉,生得一双恶眼,向席间众人扫去,怒火更是从眼珠中奔出:“亏你是府里嫡长子,大娘过世,你在哪个小倌身上鬼混?”
李韫奕又干咳一声,向李韫光使眼色,可惜那人全然不觉,李终南也未觉如何,后背挺得笔直,嘴角还有噙着一丝笑容。那琵琶奏至第四段,曲中一人,突然高歌自聊,起舞争辉;这厢是愁多恨多,无人取醉。
晓舟珩暗道,李终南这厮脸皮真他娘的厚。
“这些年来他对李府不闻不问,甚么尽孝表悌的话,光面堂皇,漂亮之极,有甚么意思?我可不是十五弟,随便就把不清不楚的人往府上领。”说罢还瞪一眼身边默不作声的李韫纬,“明明早已过了束发之年,怎么做事还像个竖子一般!”
“十三弟!”
“六哥!”见李韫奕抬高了声音,李韫光亦是气急,“爹临行之前说这次回来便会让爵,他这次回来是否图了国公之名,六哥还不清楚吗?”
“舍弟顽劣不驯,让诸位见笑了。”李韫奕并未直面回应,先告罪一声,舒缓了片刻表情,转向李韫光,“十三弟,有些事情你尚不清楚,可是你只用知晓这席上的就是你八哥,大娘的亲生儿子,李府的嫡长子,就是了。”
李韫光又是冷哼一声,显然对李韫奕的这番说辞毫不认可。
韩铁衣自顾自闷了一口酒,又凑过身来:“晓老弟,你说李将军的爵位,会传给谁。”
晓舟珩低下头去,“你觉得如何?”
“我倒觉得十三少爷是个人物。”韩铁衣抹了一把嘴角的油渍。
晓舟珩呛了一口水,正欲问韩铁衣为何有此一说,那屏风后的乐声却冷不丁钻入了晓舟珩耳中。
与此同时,李韫奕一拍案几,怒然起身,众人皆以为是李韫光方才那一席话惹了事端,皆有些诚惶诚恐,却不料李韫奕径直走向那屏风前。
只有晓舟珩心下了然,晓舟珩虽不擅音律,却在好友亦是“金陵三杰”之一皇甫褚的熏陶下,还是听得一些。方才那首忆少年本已完矣,本是东方星,众客醉;可那伶人却自作主张,又接了一段,与之前那首描述觥筹交错之景不同的是,新起的曲子哀怨艳丽,如女子嗫嚅,哀彻不已,也难免惹得李韫奕不悦,只是没想到,李韫奕不顾众人在席,会如此失仪。
“何人让你弹这首曲子的!”
里面那位佳人不应声,捧着花梨象牙,手拨五弦,无间隙也,集暮云之远,尽渺意之大成。
李韫奕一个反手扯了那屏风,女子瑟缩了一下,泪珠盈睫,双手继续翻腾。
“谁教你的这首曲子!”
不知为何李韫奕突然恼怒,眼看李韫奕的十指抽搐着便要就要攀上那女子的脖颈。
只见屈夜梁闪电般离席,去拉开二人。
“不好了不好了。”只见厅外一小婢气喘而至,摔跪在门栏上。
如当头棒喝,惊醒席间众人。起初那婢子哆嗦着,瑟瑟地哭出了声,后来只听厉声哀道:“玉,玉英姐姐,死了。”
碎屏后两人手同时一抖,一人双手下滑至另一人双肩,又瞧着满手虚汗,低叹一声;一人奏了最后一声,突兀刺耳,弦断曲终,撕破漫漫长夜。
作者有话要说:* 出自 魏晋,郭璞,瑾瑜玉赞。
文章小结:韩铁衣,字东叱,李闫卿部下,现任李府武习先生,人称疾斗铁父韩东叱。
新登场人物:六少爷李韫奕,十三少爷李韫光,韩铁衣,以及一位不知名的琵琶伶人。
婢女玉英首次出现于第四章,在十五少爷李韫纬的安排下在秋水阁照顾才回府的李终南;第六章李韫奕有所提及。
第8章
不知是婢子的那一哀嚎,或是突然失仪的李韫奕,这下厅堂里可是真真阒寂无声了。
韩铁衣也忘记了咀嚼,嘴边一口肉汁吧嗒一声滴到晓舟珩衣衫上。
这玉英虽是个婢女,却是个才升上来的管事。之前跟在尤夫人身边做二等丫鬟,自尤夫人去世后,因出身清白,手脚麻利,认得几个大字,长相也颇有几分姿色,李韫奕舍不得遣散,便要了过来当自个儿房里的管事丫鬟。
李韫奕也缓过了神,深吸了几口气,不顾那受了惊泪洒琵琶的伶人,冲众人倦声道:“失罪。”又向身边仍在愣神的侍从道:“送少爷们回屋。”
随即快步出了厅,欲将匐在地的婢子问个清楚。屈夜梁紧随其后。
听闻异响旁厅的女眷们一个个叽叽喳喳出门看情况,屈夜梁便拦在为首的几个女眷面前,温声道:“没甚么要紧之事,各位夫人小姐们继续用膳罢。”李韫奕亦在远处应和,几位夫人不明所以,也不好多问,便一个个退回了厅内。
“出了甚么事?”曾夫人未随着其他女眷离开,直直走向李韫奕,又向众人行了礼。她耳边带着一对明月珰,身着祥云裙,夜色和水粉遮去了眼角的细纹,露出了一张风韵犹存的美人像。
“一个婢子死了。”
“死了?哪个房上的?”曾夫人嘴角一挑,语气中略有一丝轻蔑,明显对这事并不关心,“死了便死了,怎要得这样兴师动众?”
“是玉英。”
曾夫人呼吸一滞,“她怎么死了?”
李韫奕微微摇头:“尚不知晓,不如娘亲回避一下,替儿子招呼一下客人,我与蔚霁去看。”话音甫落,就见屈夜梁与一众侍从点着灯俨然立在李韫奕一侧。
“不可,一同去。”不知为何曾夫人突然态度坚决,“让几位妹妹去招呼两位大人,为娘明日再去与两位大人谢罪。”李韫奕见曾夫人如此,自然也不好推脱,毕竟自己丢下客人出来已是失礼之极,要怪就怪那首曲子……
“玉英在哪里出的事?”收起思绪,李韫奕问那小婢,那小婢双腿发颤,语无伦次,问了半天才晓得这婢女叫溪烟,是三夫人秦氏房上的粗使丫鬟,剩下哆嗦着甚么也讲不清,口中只是喃喃那玉英被人害死了。无奈之下,李韫奕让两个侍卫一左一右驾着溪烟,让其指路。
这时身在上席的吕洪秋也来到了门边,吕洪秋生得膀大腰圆,不见其人先见其肚,捋一捋胡须,操着一口北音道,“本官与楼大人也一同去看看,看看何人敢在本官眼皮子底下犯案。”楼北吟立在一侧点头附和。接着韩铁衣也跟了上去,手中还不忘刚才没吃完的羊腿。
李韫光几个少爷同时被几个仆役送回了房里。见几人离了席,晓舟珩眼睛随那些人出了厅堂,自己身子却没有要动的意思。晓舟珩饿得发昏,方才在水烟湄甚么也没吃,硬生生灌下几两酒,此刻胃里灼烧着难受不已,见韩铁衣大快朵颐已是忍耐不住,四下无人,正好吃些食物压一压。手刚准备伸向早早盯上烤得金黄流油的大鹅腿,耳边便传来了揶揄之声:“绝艳先生,你不去看看?”
晓舟珩吓得一哆嗦,抬眼看时发现竟是不知何时立于自己身侧的李终南,错开那人探不出深浅的目光,只能硬生生咽下一口唾沫丁,“去的。”
一行人颇为照顾体态富贵的吕洪秋,纤纤弱质的曾夫人,以及受了惊吓的溪烟,因而步履稍慢,李晓二人便也很快赶上众人。
晓舟珩本身跟在李终南身后,可李终南却有意等他似的,放缓了脚步与他并行,并道:“你觉得如何?”
“府上之事,小生不敢妄评。”晓舟珩惦记着那脆皮流油的大鹅腿,并不想与李终南讲话。
“绝艳先生妄评之事还少么?”
晓舟珩心头一震,右眼皮一跳,瓮声瓮气道,“小生觉得那溪烟有些许刻意。”
“哦?何以见得?”
“明知府上有客,总是不该扰了清净。”晓舟珩脑中闪过方才溪烟那张惊慌失措的脸,自觉有些用力过猛,明明全府上下都知今日宴请宾客,还是朝中负责刑罚的重臣,溪烟这样来搅了局,不知其意。晓舟珩有想起方才宴席上李韫奕那复杂神态,便意味深长地瞥了李终南一眼,又道:“小生愚见,八少爷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李终南自然明白晓舟珩的言外之意,点头道:“那婢子确实行为诡异。”他略一停顿,接着道:“看样子也是慌了神,也顾不得礼数,往人多的地方跑罢。”
两人各怀心思,之后再未言语。眼看众人随着被架起的溪烟进了内府,韩铁衣此刻亦啃完了羊蹄子,随手一掷,又想与晓舟珩勾肩搭背擦去手上油污,却不料中间夹着个李终南,韩铁衣只好作罢。步入内府,便是府上一众女眷就用来赏花的海棠亭。那亭子藏在几棵南山桂树之下,凉风一吹,只见簌簌惊尘,晓舟珩深吸一口气,入鼻的桂花香中却隐隐匿着,年幼时晓舟珩在深夜闻过千百万次,让他腿肚子发软的味道,继而一股酸水直直泛上了嗓子眼。
“啊。”紧接着队伍前面便传来曾夫人的一声尖叫,众人骚动起来,曾夫人在婢女的掺扶下坐在一边石墩上,用手指捻着帕子捂着胸口,大口呼着气。晓舟珩与李终南顺势挤向前,见眼前之景,那晓舟珩股抑着的酸水真真是泛上来了——
玉英尸首倒趴势于一排竹林之前,面朝下于青石板之上,松散凌乱的发髻里有个凹陷,脖子扭成非人的弧度,双目紧闭,右胳膊直直伸向前,左胳膊压至身下。衣着整洁,毫无血迹。其双腿呈人字状。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甚么明显外伤。兴许是下过雨的原因,青石板上积了些还未来得滲入地下的水渍。
如此来看,若不是玉英此刻尽显尸僵,她似乎只是摆了个怪异的姿势睡着了而已。
屈夜梁上前一探鼻息,冲身后几人一点头:“是死了。”
瞧见瘗玉埋香的玉英,引得晓舟珩心生怪异——明明自己昨日寻她之时,人还有说有笑,怎么今日就……想到此,晓舟珩便不忍再看。
正欲出人群,却听到耳边不知何人轻咦一声。晓舟珩一转头,对上溪烟微微蹙眉的脸,溪烟也是注意到身侧晓舟珩孤疑的目光,微微一愣,便慌张地垂下头去。
“真是怪异。”李终南喃喃道。
晓舟珩一惊,难道李终南也看出来了?随即附和:“确实怪异。”
“晓老弟,你觉得哪里怪了?”韩铁衣没听见李终南那一声,却捉了晓舟珩这一句,便直直问了出来,中气十足,众人纷纷侧目。
晓舟珩有些许尴尬,见众人都注视自己,心中疑惑不好直言,只得硬着头皮道,“今日不是下雨了么,怎么玉英的衣服像是干的?。”
“绝艳先生此言差矣,我所谓的怪异之处并不在此。”李终南道,“金陵今日下的是阴阳雨,响午时分下过一会儿雨,不过不出一个时辰便停了,若是玉英之后遇害衣服为干也讲得通。”
韩铁衣睨了晓舟珩一眼,忍笑道:“晓老弟,你这不是把人往阴沟里带么?”
晓舟珩被噎了一下,正欲张口辩驳几句,却听李终南又接着道,“绝艳先生下午去了教坊司那一带,自然是不知的。”
众人都是一愣,教坊司那一带……不就是……继而一个个都露出一种了然于胸的表情,晓舟珩只觉血往上涌,须臾间脸上便是一阵红一阵白:“不是,小生是……”
李终南这瘟生怎么回事?非要在人群里提一嘴这个?可惜似乎无人要听晓舟珩苍白无力的解释,韩铁衣又是阴阳怪气笑了一声,顺势在晓舟珩背后印了个油手印子。李韫奕清了清嗓子,眼神中生出一丝悲悯:“八弟说的有理,玉英说不定在雨后遭此不幸,毕竟在自己家里出事,玉英也算为李府尽心数年,不如请个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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