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御香行-第3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和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长秋公。”
  于是,陆幽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言毕,唐瑞郎扬了扬眉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所以说,你是错怪了我喽?”
  “对不起。”陆幽坦诚道歉,“我不应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唐瑞郎轻笑一声:“我喜欢的人可不是什么小人。你不用道歉,因为这说明你第一个想到的是我……无论好事坏事,至少我在你心里很重要。”
  多久没有听过这样的甜言蜜语了。陆幽他说得晕乎乎地,脸红跟着气短,一颗心飘飘然仿佛在云端转着圈。
  也就在他晕头转向的时候,唐瑞郎伸出手,将他紧紧地搂进怀中。
  “不过你还是错怪了我,我是不是可以讨回一点补偿?”
  “……你想要什么?”
  陆幽自知理亏,于是只有乖乖缩在瑞郎怀中,点了点头。
  “我想要的……”唐瑞郎深吸了一口气,低语道:“暂时还没有考虑好。姑且存在你这里,以后再说。”
  由赵阳掀起的这一场风波,虽然历经了一番波折,但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后来陆幽找到厉红蕖,从她这里证实了找来赵暻的人果然是戚云初。他思前想后了一整夜,第二天清早就赶去丽藻堂,当面向戚云初答谢这一场救命之恩。
  面对着陆幽低声下气的道谢,戚云初依旧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一直等到陆幽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他才动了动嘴唇。
  “……我不会。”
  “嗯?”陆幽听见这没头没脑的一句,不解地抬起头来。
  戚云初伸出手,逗弄着养在窗台边的凌霄花藤。藤是去年秋季才插上去的,尚且幼小,只开了孤零零的一朵花。
  “那天你问我,如果换做安乐王有事,我会不会不顾一切地去到他的身边。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不会。”
  “可是您不是去了天吴宫么?又怎么……”
  “去了又怎么样?你们所看见的只是我千里奔袭、三月不归……其实早在那之前,安乐王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好了。当他真正需要我的时候,我并没有去到他的身边——这才是我要告诉你的真相。”
  说到这里,戚云初转过身来:“你觉得我现在怎么样。”
  陆幽再一次认真地打量面前的男人。玉面朱唇,衣冠赫奕,即便站在皇子之间也丝毫不逊半分。可夸赞的话到了嘴边上,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而戚云初显然也并不期待陆幽的回答。
  “若是那日我随南君离去,便不会有今时今日的地位。而你,也就依旧混迹在那污浊晦暗的大业坊里,又或许,早就已经被抓了去流放,死在了东海之滨。”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问陆幽:“你觉得,我应该后悔当初的选择吗?”
  郁热而湿润的初夏终于到了尽头,肆虐各处的瘟疫逐渐消退,关于柳泉城之乱的详细奏折也被呈送到了御前。
  看着洋洒千言的白纸黑字,所说都是前东宫药藏郎程武彦,因私通鬼戎、结党营私的确凿事实,惠明帝的眉头微皱。
  与此同时,在掖庭深处,内侍与女官们则在为了一场盛事而忙碌着。
  外出忙碌了大半年的花鸟使陆续回到诏京,随行的还有三百余名良家女子,即将充入掖庭。
  而依照大宁朝的惯例,不久之后的千秋节上,这些新进的宫女齐聚于掖庭宫东北的众艺台,当着帝后以及皇子宗亲的面一展才艺。
  而这,也是决定她们命运的一道坎。
  正因如此,这段时间的掖庭宫习艺馆可谓是热闹非凡。不止老宫女们私底下评头论足,就连一些好奇心重的小宦官,也曾偷偷地朝着馆内偷看,然后拿出点碎银铜板来下赌注,瞧瞧哪位姑娘能在千秋节上一飞冲天。
  掖庭的这些风花雪月,陆幽是毫不关心的,眼下他还有更烦心的事——老尚宫给他的毒已经用尽,赵阳的病情一天好似一天。
  这顽劣凶残的宣王,虽然不再叫嚣着要取他性命,但是那天赵暻提出的“毁容”建议,却是整天都挂在嘴边。
  有时候,陆幽甚至想着不如干脆直接毒死宣王,再趁着夜深人静,一走了之。然后天南海北地,去寻找被王公子带走了的月珊姐姐。
  找得到,是缘分未尽,若是找不到……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只是,他却知道自己舍不得。
  当赵阳脸上的疱疹只剩下一片淡淡的红痕的时候,千秋节的鼕鼕鼓声,动地而来。
  这千秋节,说白了便是惠明皇帝的寿宴。天子华诞,自然需要举国上下一同欢庆。就连朝廷里也特赐假期三日,并邀宠臣勋戚,入内廷欢宴。
  寿诞第二日,掖庭宫众艺台上花攒锦簇,众人翘首以待了多时的新宫女们终将揭下神秘的面纱。
  
  第74章 柘枝花神
  
  这天早晨,赵阳对着镜子发了很大的一通脾气,但最后还是让陆幽代替自己前往众艺台。
  陆幽换好衣冠,先是去到隔壁的含露殿,捎带上小世子赵戎泽,一同乘坐舆轿沿千步廊往掖庭宫而去。
  众艺台在掖庭宫东北的高垣之上,西面紧邻碧波粼粼的凝碧池。陆幽抵达的时候,帐幕茵毯都已经设好,乐工席上也摆上了各种乐器。再仔细听,台下隐隐约约地还传来金镯与银铃的碰撞声。
  吉时已至,帝后即席。紧接着就有宗正卿赵沐等宗室子弟,并唐家萧家这些宠臣,按照顺序来至御座前行礼。礼毕众卿就位,而坐在最前面的,自然是陆幽和几位皇子公主。
  大约是有了上次重阳节的尴尬,这次宴会再没有落下太子的席位。此时此刻,赵昀就坐在陆幽的右侧。陆幽礼节性地轻声问候,然而赵昀却连头都不转一下。
  群臣落座,又有素衣人数十名,两手空空来至阶下。陆幽正纳罕,忽听半空中一阵扑啦啦振翅声响,仿佛有千百只看不见的雀鸟由远及近地飞来,在众艺台上盘旋啁啾。
  四下里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陆幽抬头寻觅了好一阵,才意识到这一切只不过是静场的口技表演而已。
  待到群鸟散去,众艺台上已然鸦雀无声。尚食奉御将美酒呈到阶前,殿上典仪唱:“酒至”。惠明帝举酒与群臣对饮,如此往复三盏之后,各色美食被陆续呈送上来,乐工也开始了演奏。
  紧随其后的便是众人瞩目的宴乐环节。按照事先选定的顺序,那些青春貌美的新晋宫女们身披舞衣粉墨登场,一个一个地都使出浑身解数,期盼能够脱颖而出。
  耳边传来宾客们的窃窃私语,陆幽知道他们是在对宫女们评头论足——按照惯例,除去充填后宫之外,这些新晋的宫女还可以被调去东宫或者诸王府上,抑或赏赐给宠臣。
  至于陆幽,则对这些宫女的容貌或才艺毫不关心,他只是安静地吃着酒食,偶尔与身旁的赵戎泽聊上几句,余下的时间都在低头寻思着回头如何面对赵阳的刁难。
  不觉间菜已过五味。跳《采莲》的一队宫女行礼退场,不一会儿,挑《柘枝》的舞队开始登场。
  这是一组由多人共同表演的乐舞,序幕之后,由“王母”与“五仙”诵诗歌唱,又引出扮做“千花”的诸位宫女,各自歌舞一曲。不同的“柘枝舞”队,“千花”的名号不同,演唱曲目自然迥异;也正因此,每一次的柘枝舞都充满悬念,新意迭出。
  眼面前,扮演芍药与菖蒲的宫女诵唱完毕,各自归位。台下又袅袅婷婷地走上来一位身着火色红衣的少女。
  只见她一袭滚银边的繁复茜裙,红如旭日一般娇妍。白如邢瓷的双臂上披着霞帛,腕上缠了数圈金钏,粉胸前坠着七宝璎珞,满头青丝高高堆成高髻,簪满繁花。
  可是却没有人看得见她的容貌——她的脸,被一层茜色红纱遮挡住了。
  “这肯定是石榴花神。”
  身后不知哪位说了这么一句,陆幽忽然意识到少女这一身仿佛是胡姬打扮。榴花自西域而来,又位列十二花神之一,如此推测倒也没错。
  只见这位榴花神在台上中央的茵毯上站定,轻舒藕臂翩翩起舞。乐声由慢渐快,她开始在茵毯上回转,忽而双手合十低首;忽而左右倾倒以手加额。臂间彩帛如虹霓,裙摆则像大朵榴花,轻盈绽放在半空之中。
  台下鼓点频急,台上裙袂飞旋。舞者鬓间的花朵与朱玉纷纷坠落。忽然又有歌声飘飘渺渺地传来,那仿佛是古道之上的异国曲调,包裹着无法听懂的神秘言语,令人心旌动摇。
  这一场热烈而迥异的舞蹈,如同一滴投入清泉中的血色,瞬间俘获了所有人的心神。
  就连陆幽都看得痴了,他不由自主地放下银箸,愣愣地盯着少女似曾相识的身姿。
  仙曲将尽,那名宫女缓缓地停止旋转,收稳身形。突然一阵清风从凝碧池畔吹来,轻轻撩起了那层茜色的面纱。
  一直目不转睛的陆幽,心里头“砰”地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惊怖地炸裂开来——
  这张脸、怎么会……竟然是,月珊姐姐?!
  他确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眼前这个一袭红衣、翩翩起舞的少女,正是自己那失踪了大半年、音信杳无的亲姐姐,叶月珊!
  可瑞郎不是说,月珊应该和那位姓王的公子在一起的吗?
  究竟是唐瑞郎在说谎,还是那个王公子果然包藏祸心?!
  这半年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
  陆幽心乱如麻。惊恐、愤懑、伤心和无措……一股脑地涌上心头。虽然他依旧安稳地坐在席位上,心里却觉得天旋地转一般的晕眩,周遭的音声与色相,全都变成了一团扭曲的虚无。
  也正因此他才没有注意到,他身旁的另一个人,也凄惶地忘却了一切的言词,甚至就连酒爵滑落手心都浑然不知。
  众艺台上的这场宴乐究竟是如何结束的,陆幽全然无心去回忆。
  他只知道,自己一直一直死死地盯着台上的叶月珊。而用不了多少时候,叶月珊也望见了他。
  隔着一层面纱,陆幽无法得知月珊姐姐是否也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而此时此刻,就算彼此之间有着天大的错愕,都不能流露出分毫。
  毕竟这里是宫廷,步步惊心。
  
  第75章 金花落
  
  宾主尽欢,曲终人散。
  帝后摆驾回宫,诸位王公大臣们也乘兴而归,唯独陆幽不想走。
  他失魂落魄地走下众艺台,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脂粉香气,一步一步;追到宫女出入的院落外。
  宴乐刚结束,方才登台献艺的宫女们都得了赏赐,此刻正一边说笑一边卸下盛妆。
  陆幽一心只想着要找姐姐,愣愣地推门就往院子里走。正巧撞上了从里头提着篮子出来的一位老宫女。
  “宣王殿下……”
  老宫女慌忙不迭地后退行礼。陆幽连看都不看她,继续就要往里闯。
  那老宫女倒是有些资历,也清楚赵阳的秉性,于是急忙将他拦下:“王爷……请问王爷到这里来有什么事?”
  “我找……”陆幽张嘴欲言,所幸记起了自己此刻的身份,“本王觉得憋闷,随处走走,怎么,难道还需要你的允许?”
  “奴婢不敢。”
  老宫女恭敬地低下头去:“只是这院子里还有一些宫女。而王爷想必一定还记得,陛下曾经三令五申,不许宗室子弟擅自与新晋入宫、尚未决定归处的宫女接触。”
  她这一提,陆幽的确记起来了——由于赵阳之前的一些荒唐事,惠明帝的确下过类似的禁令。
  于是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尴尬地站在门外。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稚嫩的童音,响起在了他的身后。
  “王叔,您是在找我么?”
  幼小的赵戎泽,由一名嬷嬷领着,静静地站在院外的大柳树下。
  陆幽赶紧点头,转身朝他走去。
  等他们走得远了,几个一直躲在窗边上偷看的宫女打开门,小跑而出,倚在院门上朝外张望。
  有人轻声问道:“……那位英俊好看的小爷是谁?”
  “那就是宣王殿下。”老宫女叹了一口气,“你们谁要是入了他的晖庆宫,可得好自为之了。”
  有了赵戎泽在身边,陆幽也不方便继续在掖庭宫内闲逛。伪叔侄二人依旧从嘉猷门而出,各自回了寝宫。因为有心事,陆幽一直神情恍惚,就连赵阳的例行刁难也没有让他缓过神来。
  他便如此浑浑噩噩,直到月魄东升,夜色和晚风才一点点冷静了他的思绪。
  他换下了华贵的衣袍,褪下束发的金冠;回到寒鸦落换上一套出宫用的简朴服饰,然后轻车熟路地再一次朝着掖庭宫而去。
  在决定各自的归处之前,新晋宫女们统一居住在掖庭宫东南角的宫舍里;名曰“金花落”。陆幽对那一带十分熟悉,他耐着性子逐个院落查看,不用太久就有了发现。
  夜尚不算太深,院子里还有宫人走动说话。这些涉世未深的少女们,依旧沉浸在白天宴会的衣香鬓影之中,小声交换着对于那些达官贵人们的印象评价。
  这其中很有一些话,不久之后她们就再也不敢乱说了。
  陆幽贴着游廊顶棚匍匐前行,最后在飞翘的檐角与宫墙之间找到了妥当的隐蔽位置,又安静观察一阵,最终在僻静的池塘边发现了心心念念的人。
  没错,就算化成灰陆幽也不会认错——那就是他唯一的姐姐叶月珊,正坐在水边的岩石上凝视着自己的倒影,若有所思。
  陆幽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手腕的颤抖,用力一弹食指。
  一枚指甲大小的蜡丸凌空飞向叶月珊,又在衣服上反弹,浮在了她面前的池水上。
  陆幽屏住呼吸。他看见叶月珊伸手捞起了蜡丸,左右张望一下,这才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掐开了。
  蜡丸里的纸条,让她去金花落后面的小树林里相见。
  叶月珊并没有迟疑太久,她抬头看了看月亮的位置,又观察了一阵其他宫女的动静。确定自己并非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之后,悄无声息地步入了夜色的掩护。
  金花落后面的小树林,常年人迹罕至。陆幽先行一步躲在幽暗处,很快就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姐——”
  虽然压低了声音,情绪却在喉咙间翻滚着。他两三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叶月珊的胳膊:“你……究竟……怎么会到宫里来?!”
  叶月珊同样瞪着他,满是惊讶与猜疑:“白天那个宣王果真是你?”
  陆幽心乱如麻,只顾着逼问:“你究竟怎么进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叶月珊依旧不回话:“你为什么会在宫里?那个纸笔铺子……你在骗我,为什么?!”
  两个人面对着面、眼对着眼,全是不容退让的语气。彼此都急于从对方口中挖出真相,犹如两头一母同胎的山羊,角抵着角、双眼微红。
  直到忽然间,不远处传来一阵金戈碰撞的响动。
  陆幽首先反应过来,他一把捂住叶月珊的嘴,将她拽向树林深处更隐蔽的位置。
  几乎就在二人躲藏妥当的同时,一队值夜的禁军就从树林外不远处的雨廊下匆匆巡过。
  姐弟二人顿时噤默无声,一直等那脚步声彻底消失,这才一点一点地回过神来。
  “这里是宫城,是真正的宫城……”
  叶月珊摸着陆幽的脸颊,如梦初醒一般喃喃自语:“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陆幽没有回答,他只是按住了叶月珊的手,仿佛摸索着她掌心细密的纹路。
  “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命。”
  过了许久,他才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第76章 行路难
  
  行路难,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覆间。
  叶月珊忍得了躲进棺材的惊怖,也忍得了寄人篱下、为奴为婢的委屈。然而她却万万没有想过——那个模样英俊潇洒,说话风趣,还经常给她一些小恩小惠的男人,竟然包藏着一颗祸心。
  事情,还要从秦家仆役被人套麻袋殴打的那天说起。
  这仆役挨了打,血淋淋地被抬回到秦府,没过多久就断了气。尸体在后院里搁着,吓得家仆们一个个面如土色。
  那秦易昭并不糊涂,明白那帮子鬼戎巫医的确惹是生非,更何况自己仗着药王院的排头垄断药材也是事实。这乱子要是闹起来,自家肯定成为众矢之的。
  于是他当机立断,吩咐家人连夜收拾行装,躲到山中的别馆避难。
  叶月珊原以为自己也能跟着秦家一同上山,然而事与愿违——秦易昭夫妇私底下商量了一阵子,却说叶月珊乃是朝廷逃犯,继续跟随在他们身边只会罪加一等,勒令叶月珊立刻离开。
  这番驱逐,叶月珊倒也不意外。唯独如今这柳泉城里眼看就要大乱,她孤身一人实在多有不便,再加上这一走,就和佐兰断了音讯。
  倒是佐兰曾经说过,他师父有个朋友在柳泉离宫内,或许可以临时依靠——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柳泉离宫又岂是凡夫俗子出入自由的地方?若是引起怀疑,被送到衙门里头,反倒连着佐兰一起连累了。
  思及至此,她便请求舅舅舅母,多给她一些时日,等到有了落脚的地方再赶她离开。
  然而大难当前,谁还愿意顾她一个无权无势、弱女子的死活?只怕双方僵持起来,秦家干脆将她往井里一投,岂不是更神不知鬼不觉!
  形势比人强,叶月珊身单力薄、苦求无果,便也只有低头认命的份儿。
  恰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个与秦家常有往来的王公子突然登门拜会,竟然就向叶月珊伸出了援手。
  叶月珊随着王公子离了秦家,到他府上住了几日。衣食用度都是极好的,显然没有将她当做普通的婢女看待。
  叶月珊原本以为王公子是属意于自己,内心既甜蜜又感激。一来二去地,竟然抱着“托付终身”的念头,将自己的身世也透露给了王公子知道。
  又过两日,也就在柳泉城大乱的第二天夜里,王公子也要举家外出避难——这一次,倒是带上了叶月珊。
  按照王公子的说法,这次避难短则数日、长则月余,总之迟早会有回到柳泉城的时候。但以免万一,叶月珊还是在王家的看门人处留下了信物与口信。
  可她却没有料到,王公子口中的“避难”却是一个幌子,离开柳泉城之后,她却被带回诏京,换成了一纸的论功行赏。
  在这里,她变回了“前任都水使者叶锴全之女”,那个本该没籍成为宫婢的叶月珊。入宫之后,正巧又遇上花鸟使回京,便跟着一干新选的宫女进了习艺馆。
  交代完了自己的遭遇,叶月珊又看着陆幽,静静等他坦白。
  事已至此,陆幽再找不到诓骗之词。他唯有硬着头皮,将这些年的实情,拣了些必须交待的,艰难道来。
  小树林子里月光晦暗,吞没了一切陆离的色彩。陆幽看不清叶月珊脸上的表情,可他却仿佛能够听见彼此缓慢而沉重的呼吸声。
  仿佛过去了千万年一般难熬的死寂,他终于听见叶月珊哽咽起来,咬牙切齿地问道:“这么说……你现在就在内侍省,是内侍省的……内侍省的宦官?”
  陆幽羞愧已极,一阵阵的苦涩在胸口翻涌,连话也说不出来,唯有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你——”惊怖到了极致,叶月珊的声音颤抖。
  只见黑暗中的人影左右摇晃了几下,陆幽本能地想要上前搀扶,可是才刚碰到姐姐的手腕,竟然就被嫌恶地拍开了。
  猝不及防,陆幽踉跄两步,后腰撞上了崚嶒的假山。强烈的疼痛让他双眉紧蹙,然而他却只在意着眼前人。
  “姐……”
  叶月珊像是没有听见。她一动也不动,僵硬成了一块死气沉沉的岩石。
  陆幽无法承受这种无言的谴责。他小声地嗫嚅着,再度尝试接近叶月珊。而这一次,他听见了明确的拒绝。
  “……别过来!”
  如同面前突然裂出一道鸿沟,陆幽怆然刹住脚步,凄惶道:“姐姐,爹爹他生前已经不愿意认我这个儿子,难道……现在就连你也要嫌弃我了吗?”
  “……我嫌弃你?明明是你抛弃了你自己……”
  叶月珊喃喃地反问:“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低贱无耻的事。为什么要把自己硬生生地变成一个残缺不全、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陆幽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缓缓用手捂住了胸口,原地摇晃两下,但最终还是努力稳住了身形。
  “是啊,姐姐……如今我的身体,的确是残缺不全。可是……你所谓的那些健全人,就真的什么都不缺了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着夜晚冰冷的寒意迅速侵入身体,然后苦涩地启唇一笑。
  “我们的爹爹,有家有室、儿女双全。可他……偏偏觉得自己缺了利禄功名,以至于遭人利用,最终葬送掉自己与发妻的性命。我问你……他可健全?我们的母舅,家财万贯,平安顺遂,可他为何也沦为了阶下囚……还有那王公子,他又是不是健全之人?是……我是舍弃了健全的身体,而他们又舍弃了什么?你说我低贱无耻,那他们……他们又是什么?”
  他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再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竟然浑身都在不停地颤抖。
  这些年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