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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香行-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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椽柱,背后都有利益牵扯。
  眼下,一旦工部尚书杨荣如落马,无论萧家抑或太子的人选补位,都将造成无法估量的后果。
  想到这里,陆幽心中已有了一些计较。
  此时又听戚云初对唐权笑道:“我到柳泉城来,便是受太子所托,全力督办这里的案件。至于诏京城里头的事,暂时是管不了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看向了陆幽:“依你之见,杨荣如此人,是该留还是不该留?”
  陆幽突然被他给拽了出来,当时一愣,紧接着扭头去看唐权。
  与唐瑞郎隐隐有几分相似的面庞,却写满了阴险城府与老谋深算。
  陆幽的眼皮突突跳动了两下,忽然说道:“若是由杨荣如负责建造太华宫,那么唐家就会坐收渔利。”
  “我不会否认这一点。”
  唐权倒也毫不避讳:“任何一个人,只要经手过如此浩大的兴作之事,无论是否主观需要,都会得到些这样或那样的利益。好财者得财,好名者得名,而好大喜功者,更有发挥的余地。”
  陆幽再问:“那对于内侍省又有什么好处。”
  唐权道:“抑制萧家在朝中的势力膨胀,此乃好处之一;其二,太华宫虽为帝王之家,然而在此久住的又何止是帝后宗室?卧榻厅堂,交由自己人去做,永远比送给外人打理更为放心。更不用说,这世上又有谁愿意住在敌人建造的屋舍里面?”
  陆幽闻言,反道:“既是担心猫腻,不如交给一个真正出身清白,又有才干的人去做。”
  他自以为这句话占尽了公理正义,可谁知,却让唐权嗤笑出声来。
  “你又何必在瓜田里寻找参天大树。即便朝中果真有此种清白能干之士,你以为他不依附门阀贵胄还能有出头之日?全都成了炮灰。”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戚云初。
  “你的接班人,还嫩得像秋天的藕一样。”
  戚云初笑笑:“藕无心,可他却有心。我就是喜欢他这一点。”
  陆幽却听不清他们的对话。此时此刻,他那满腔压抑着的情绪,都被那“炮灰”二字给激了起来。
  他心里有一股气,逼着他咬牙:“是否成就大事……就能够随意牺牲掉小人物的生命?
  唐权睨注着他,像是端详着一个异类。
  “我听闻仁兽麒麟,不食生物,不践生草。然则人生在世,就算得道高僧,也得吃菜疗饥,而足下践踏的虫豸又岂在少数?杀生,并非因为起了杀念,而是根本没意识到虫豸的存在。现在,你在这里问我是否牺牲小人物的生物,倒不如问问那些小人物,为何一直都是小人物?”
  陆幽反驳:“您出身于富贵高门,恐怕无法理解小人物的困顿,看见他们的奋斗。”
  唐权冷笑:“那你也没历经过戍边卫国,一边还得提防着刺客暗杀,不得已将妻儿托付与他人的日子。”
  陆幽还想接茬,却见戚云初终于将手里的金碗放了下来。
  “唐大人,您又何苦与一截嫩藕说这么多,无端端地置气,让他自己长老了便是。”
  唐权却摇头道:“我便是喜欢他,才说了这么许说。我家那个儿子拜你与南君所赐,太过年少老成。我没什么可以教导的,只盼他老老实实,不要祸害了他人。”
  戚云初便也调笑道:“如今的瑞郎不也如同白纸一张,大人若想调_教,倒算是时候。只怕过不了几日,他就什么都记起来了。”
  “但愿如此。”
  唐权不与他计较,却又回头看向陆幽:“既然长秋公让你定夺,那你便拿个决策出来罢。”
  陆幽满脑的热气此时也稍凉了一些。再回头想想,杨荣如再杀不迟,可太华宫如若落到萧家手上,只怕愈发不可收拾。
  他终于深吸了一口气:“权且……就听唐大人的。”
  “孺子可教。”
  唐权点头。夜已深沉,他无意久坐,便起身告辞。
  
  第125章 蜜月
  
  等到唐权走出了院落,陆幽突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那只芙蓉金碗都跳了一跳。
  戚云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是不是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与杀父仇人竟然站在同一条船上。”
  陆幽咬牙切齿:“我只恨我还报复不了他!”
  “何为报复?仅仅只有‘除之而后快’这一种选择?”
  烛光之下,戚云初双瞳莹莹,如同鬼火一般。
  “你一天比一天更好,无视了他所给予你的苦难。而他一天天衰老,即将被你所取代——这,难道不也是一种报复?”
  “可我保了杨荣如,岂不正是在助长唐家的威焰?”
  “那又有什么办法?天子不养仕人,仕人便会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公卿所吞食。而后,这些仕人便会化作伥鬼,倚虎作祟。你若不想用他们,就同样需要化身为猛虎。一旦有了力量,救人也好,乃至培植忠于自己的伥鬼……全都不在话下。”
  为虎,还是为伥鬼?
  陆幽心头微怔,终于冷静下来了。
  “……多谢秋公指点。”
  “明白就好。”
  戚云初没有错过他脸上的每一分表情:“现在回去吧,我知道你还急着要去算另一笔账。”
  辞别了戚云初,陆幽趁着夜色穿过离宫返回住处。刚走进院子里,恰好看见唐瑞郎由小宦官搀扶着,正勉勉强强地从屋内往外走。
  双方在院子里撞上,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唐瑞郎让小宦官将他扶到院中石凳上坐好,再将人打发走开,然后伸手来拽陆幽的衣袖:“阿幽……”
  “谁是阿幽?!”
  陆幽一听这个称呼就怒上心头,侧身后退半步,抓起唐瑞郎的手腕反拧到背后。
  可他还觉得不够解气,竟然抬起一脚,直接踹向唐瑞郎后背!
  唐瑞郎重伤未愈,手足尚不协调。这一下直接摔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只哀哀地连声叫着。更引来衔云和逐风两条狗,围着他打转儿。
  陆幽虽然余怒未消,却也没想过要如此折辱瑞郎。于是赶紧将狗赶开,再将人重新拽起来。
  谁知唐瑞郎却再度拽住了他的胳膊。
  “对不起,这几天我一直在骗你……我的确什么都不记得了。不仅是你,而是所有的事,所有的事我都想不起来了。”
  陆幽深吸一口气:“……骗我很好玩是不是?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记得骗我!”
  “这不是骗人!”
  唐瑞郎大声解释:“虽然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你的长相,你的过去……可我还记得喜欢你!那天我一睁开眼睛,看见你眼泪汪汪地靠着我,我就对我自己说,你就是那个人了。我不管你是谁,甚至不管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过去,我就是喜欢你,难道非要找出什么理由,你才肯相信吗?”
  理由,需要什么理由?
  陆幽看着眼前人,思绪却回到了十多天之前。
  他这边正在出神,唐瑞郎却偷偷朝着一旁的两条狗使了个眼色。
  衔云、逐风这两个狗奴才会意,顿时绕到陆幽背后,抬起爪子扑了上来。
  陆幽猝不及防,竟被扑倒在地,正好被唐瑞郎张开双臂紧紧抱在了怀中。
  “放手!”陆幽气急败坏。
  “不放!”唐瑞郎死皮赖脸。
  “我叫你放手!”
  “不放……哎哟!”
  唐瑞郎还想耍无赖,却被陆幽一个胳膊肘顶到肚子上,顿时痛呼一声松了手。
  陆幽赶紧帮他揉着肚子,嘴上却嘲笑道:“你真没用,竟然连我都打不过了。”
  唐瑞郎龇牙咧嘴道:“我很快就康复了,看我把你欺负我的仇都报回来。把你打得连你娘认不出来!”
  陆幽静了一静,道:“我娘已经过世多年。”
  “不好意思……”唐瑞郎连声道歉,又问:“那你爹呢?”
  “被你爹给害死了。”
  “这……”
  唐瑞郎彻彻底底地惊愕了,突然又用力握住陆幽的手,连说了几声对不起。
  “我们之间竟然发生过这么多事……我现在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合适。”
  陆幽沉默了一会儿,答道:“前面这些都不关你的事。然而,就连你我的相识,都是你处心积虑的骗局。你对我,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真话。”
  “我……”唐瑞郎目瞪口呆,这一下是真的半句话都回答不出来了。
  陆幽连看都不看他,只自顾自地低着头:“在失忆之前,你曾经问过我,如果你今天就要死去,我是否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回答的?”
  “……”
  唐瑞郎睁大了双眼,皱起眉头努力回想。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想要细看却又一闪而过。
  他努力了一阵,最终还是挫败地重新睁开双眼。
  “请让我再听一遍,无论答案是什么,我保证再也不会忘记。”
  陆幽并没有再说什么,却朝着唐瑞郎俯身下来,一点一点地凑近他的嘴唇,然后蜻蜓点水地吻了上去。
  ————————
  戚云初限定的十日回京之期,就这样开始了倒数。
  有了老尚宫开出的药方和药王院诸人的悉心照料,唐瑞郎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倒数第五日,他的手脚已经活动自如,不止能够下地行走,就连打拳舞剑都不在话下。
  至于记忆,倒也朦朦胧胧地恢复了一些。尽管净是一些鸡零狗碎的小事情,可无论如何还是好兆头。
  柳泉离宫虽然清静幽雅,但天天闲来无事,也未免乏味单调。唐瑞郎已经一连央求了两日,陆幽终是拗他不过,软下了心肠。
  次日风和日丽,他们便领着衔云、逐风,擎着白鹰,前往离宫附近风景明秀的山林。
  到了林子边上,唐瑞郎用上好的牛肉喂饱了白鹰,又除下它身上的金铃和脚上的金链,对着它低语。
  “你是我们两个的救命恩人。有道是大恩不言谢,现在我就放你离开,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去吧!”
  说着,他抬了抬手臂。那白鹰展翅扑腾了两下,却死死地抓着护具,竟是不想离开。
  唐瑞郎叹了一口气,又轻轻摩挲着它雪白的羽毛。
  “兄弟啊,趁着我还没记起你的好,赶紧走吧!这林子里有好多野兔、山鸡和松鼠,绝对饿不着你的。还有你的同伴……跟着我你只能做个小跟班儿,回了林子里,你就是这里的大王。你要是想我了呢,就……”
  这一次他话还没说完,白鹰竟立刻一跃而起,头也不回地朝着山林里飞去了。
  陆幽嘲笑道:“它嫌你聒噪。”
  唐瑞郎却不以为然:“它啊,就是嘴硬心软,不忍心和我说再见。”
  陆幽看着那远去的白点:“你会想它。”
  “想,恐怕还会后悔。”唐瑞郎点点头,“可我终究不能永远陪在它的身边。鹰的伴侣,应该和它一起翱翔在天空。虎的伴侣,应该与它一同长啸于山林。而我,则是注定了要与你并肩同行。”
  “花言巧语。”
  陆幽嗤笑一声,却并不去反驳他。
  待到白鹰彻底远去,他们又在原地等候了一阵,这才转身离去。
  ————————————————
  柳泉城既然被选为离宫之所在,自然有些别处没有的风景。这一整天的时间,他们二人便走马观花,四处游赏,几乎把好玩的地方都去了一遍。中午还在城中有名的醉仙楼里大快朵颐了一番。
  陆幽平日里并没有特别开怀的时刻,可今日却打从心底里觉得轻松与愉悦。
  就算夕阳西下,两个人也不急着返回离宫,而是信马由缰,漫无目的地在巷陌之间乱逛。
  也不知走到了哪一座里坊的什么街道上,只觉得周围的行人越来越少,突然间唐瑞郎“咦”了一声。
  “总觉得……这个地方我曾经来过。”
  陆幽记得,唐瑞郎最近一次来到柳泉城,应该是在去年替他打探叶月珊下落的时候。那么这条街道,莫非就与那件事有关系?
  陆幽让唐瑞郎凭着记忆继续向前走,两个人最终来到了这条小街的尽头。
  街面右侧,是一座门户紧闭的大宅院,门口的匾额已经卸下了,看起来是一间荒宅。
  去年的鬼戎巫医之祸后,的确有些大户人家选择离开柳泉,留下不少空宅。然而眼前这一座,却又着实有些不太一样。
  “怎么会有封条?”
  陆幽下马走向大门,确认了贴在门上的的确是盖有内飞龙卫官印的崭新封条。这只可能意味着,宅邸是前几日太子遇刺的时候被查封的,而内飞龙卫查封宅邸的理由,也仅仅只有一个——
  这座宅邸里头,藏着鬼戎巫医的密道!
  可唐瑞郎又怎么会来到这里?
  陆幽本能地感觉到了蹊跷。而这时,唐瑞郎已经抓住了一位路过的老伯,打听起了这座宅邸的往事。
  不问则已,这一问,就连陆幽都吓得愣住了——
  这座宅邸的主人,是一位姓王的公子!
  
  第126章 出事了
  
  王公子,柳泉城的王公子,在柳泉城里经商的王公子。
  叶月珊曾经倾心喜欢、并举身投靠的王公子。
  同样也是,将叶月珊出卖进了紫宸宫的那个王公子!
  他的家里藏着鬼戎巫医的密道。他和鬼戎巫医,有着解不开的干系!
  这一连串的认知,让陆幽的心境瞬间如坠冰窖。
  他很快回忆起来,去年巫医之乱时,唐瑞郎的确曾经去过王公子家,并从门房处得到了一支叶月珊的金簪。
  便也就是说,叶月珊曾经在这里居住过,鬼戎之人盯上过她!
  陆幽如遭五雷轰顶,而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姐姐被鬼戎巫医送进宫里之前,莫非事先就被下好了蛊,方便操纵?!
  再联系这一阵子,鬼戎巫医对离宫宗室弟子的手段,陆幽越来越紧张起来。
  “我要先回诏京城。”他当即对唐瑞郎说道,“我得马上回紫宸宫,有重要的事——”
  “我和你一起走。”唐瑞郎果断追随,“不用解释,我只恨我什么都不记得,没法替你分忧。”
  于是这一夜,两个人分别整理准备,第二天醒早,便一同踏上了回程的路途。
  _____________________
  回到诏京之后,唐瑞郎将两只狗中的“逐风”送给了陆幽。但宫里头不能私自养犬,便送去了开明坊的药园。
  之后,陆幽将瑞郎送至胜业坊的唐府门外,两人依依不舍地道了别,陆幽旋即勒转马头,却是朝着醴泉坊而去。
  他又来到了火祆教的废寺,找到厉红蕖与老尚宫,将柳泉城里的所见简单讲述一遍,又向老尚宫讨教快速鉴别是否中蛊的方法。
  那老尚宫倒也爽快,当即给了他一个水晶药瓶,又嘱咐他如此这般操作。
  陆幽谢过师父与尚宫,转身离开火祆寺庙,再快马返回紫宸宫。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这天下午,太子应该正在丽正殿与群臣议事,他便径自闯进了临霜殿。
  叶月珊当时正在卧榻之上假寐,见到陆幽突然闯入,虽然惊讶但却还是从容地屏退了左右,再关起门来说话。
  “你不是在柳泉离宫里休养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陆幽并不作答,反而要她将手伸出来。
  “做什么……”叶月珊狐疑地看着他。
  陆幽还是不说话,这次居然动起手来。他一把抓来叶月珊的手掌,在手指头上戳了一下,挤出血来滴进水晶药瓶子里。
  “你做什么?!”
  叶月珊吃痛,惊愕地抽回手来。
  陆幽也不去理他,只摇晃着手里的药瓶。只见那滴血色溶入无色透明的药水里,忽然间,整瓶的液体一下子变成幽蓝!
  “这……你果然中了蛊!”
  陆幽倒吸一口凉气,急忙追问叶月珊:“那个王公子,他是不是鬼戎的人?!”
  “鬼戎?鬼戎人也有姓王的?”叶月珊简直莫名其妙,“还有……什么蛊?”
  “事到如今,你还打算瞒着我?!”
  陆幽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瞪着自己的亲姐姐。
  “王公子家里有鬼戎巫医挖的暗道,他与秦家过从甚密,而且鬼戎巫医又是秦家带到柳泉来的。你的血液里有蛊,一定是那个姓王的让那些鬼戎巫医偷偷种下的……你老实告诉我,他是不是威胁你在宫里头做事?!”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身上没有蛊,更没有什么人威胁我。”
  叶月珊一口咬定,丝毫没有任何勉强的神色。
  陆幽自然不信,又追问道:“你可有什么定期服用的东西?就算你自己不知道,但那很可能就是蛊毒的解药!”
  “没有,真的没有。”叶月珊哭笑不得,“我入宫之后身体一直康健,你别乱想了。至于那个王公子,我更是没什么可说的。”
  陆幽突然伸手摁住了她的下巴:“姐姐……我们以前分明是无话不谈的。我现在才发现你已经变了。”
  叶月珊无法挣脱他的桎梏,干脆也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很多东西都能改变一个人。恨可以,爱也可以。”
  “你爱谁?太子,还是那个王公子?!他们都是混蛋,不值得你去爱!”
  “……我最爱的是你啊。”
  叶月珊朝着他苦笑:“我不想让任何人伤害到你。我想履行对母亲的承诺,好好儿地保护你……”
  陆幽的手终于是松开了,带着满满苦涩与无奈:“可你毕竟是女子,太过柔弱。不应该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是女子却又如何?”
  叶月珊的笑容,仿佛也与陆幽记忆里的不太一样了。
  “头脑手脚,女子何曾缺少过一样?刀枪剑戟,在女子的胸前又可曾短过一寸?”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幽连忙解释,“关心则乱,你怎么会不明白我的意思?”
  叶月珊叹息道:“你的心意我自然明白。可你又何曾尝试理解、乃至尊重我的想法?”
  “我当然……”陆幽欲言又止,“我当然会尊重你,可你也不能欺骗我啊!”
  叶月珊看着这与自己一样执拗的弟弟,点了点头。
  “好,那我再告诉你一次:我身体一直无恙,王公子也不是什么鬼戎的人,我更不是受他胁迫才进的紫宸宫。从入宫之后,所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也全都发自内心,无人指使。”
  “可你还是没有告诉我全部的真相!王公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送你入宫?为什么——”
  他还有话要说,却被叶月珊打断了。
  “佐兰,虽然我们相依为命,可终究要走上不同的路,遇见不同的人。并不是不坦诚,更不是怀疑你,可我也有我必须守住的秘密,希望总有一天,你能够明白……”
  “可是姐姐——”
  陆幽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只听院子里头响起一阵敲门声,紧接着是叶月珊贴身侍女的提醒声。
  “太子殿下来了!”
  谈话戛然而止,叶月珊推着陆幽往后院侧门离去。
  临别之前,她还不忘提醒道:“太子最近派了很多眼线去跟踪朝中众人。我看他也并不真正放心你……隔墙有耳,你出入且小心着点,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陆幽依旧满腹狐疑,却也只有悻然离去。却没有返回内侍省,而是再度去到了醴泉坊火祆寺。
  见到老尚宫,他又将那瓶变蓝的药水交给她看,还复述了叶月珊的一些话。
  老尚宫听完,倒也并不紧张:“蛊这种东西,和人倒是有些相似,不仅有善恶之分,还雌雄有别。恶蛊固然可以害人,却也有一些善蛊能够延年益寿、强身健体。此外,若是雄蛊潜入女身,或者雌蛊入了男体,都不会产生任何的作用。若是你姐姐她果真没有任何不适,依我之见,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原来如此。”陆幽这才勉强安稳了一些,却也在心底里留下了一个疙瘩。
  _____________________
  从第二天开始,内侍省的例会上就看不见戚云初的身影。主持会议的是常玉奴,而陆幽也坐在一旁,如同这一方小小天地间的少年天子。
  例会结束之后,他私自留下了太子内府局的宦官,叮嘱他们密切注意着东宫内的一举一动,稍有风声就立刻回来禀报。
  又过了几日,春蒐之乱的后续处置陆续浮出水面。戚云初坐镇柳泉宫,督促刑部日夜拷问,那些匪徒很快便招供了主使之人。兵部、虞部等多名官员受到牵连落马;而更多的利益纠葛,还在追查之中。
  陆幽留意仔细看了几遍文书,果然没有牵连到杨荣如。
  与此同时,修建太华宫的大幕也徐徐拉开了。这项由工部负责督办的浩大工程,算是大宁开国数百年来,除兴建紫宸宫之外的头等大事。一时间能工巧匠云集,各种石材与栋梁沿着水陆纷纷运抵诏京。
  这天,陆幽正在丽藻堂内与修内司使检视太华宫营造图档。突然听见外头有人通传,说大业坊的外净房有人求见,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陆幽原本以为又是陆鹰儿上门要钱,挥挥手表示不见。过了一会儿,传信的小宦官去而复返,支支吾吾地说那人依旧赖在宫门不肯走,还说净房里死了人,要请陆幽去给他们做主。
  死了人?陆幽这才觉得奇怪。外净房里死人,这算是最最稀松平常的事儿,何至于需要人“做主”?
  莫非……死的不是一般人。
  难道说,是母夜叉朱珠儿终于按捺不住,将那好色好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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