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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悠悠-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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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宴上用不用我说几句场面话?”成淮瞥了梅竞雪一眼,没什么诚意地建言。
“你爱说便说。”梅竞雪瞟也不瞟他,“你只要记得解药就好了。”
可恶!成淮暗自咬牙,眼睁睁地瞧着她翩然而去。
镂栏长廊,小楼石亭。
她停下脚步,望向身着喜服的年轻人,挺拔的背影熟悉而又陌生。
他到底是谁?可是当年那个向她温暖微笑的稚真少年?还是她梦里执意追寻却终也摸不到的那个影子?
鲜红的颜色刺痛她的眼,十几年来,她的嫁衣在哪里?
“梅姑娘,你的脸色很差,你不舒服吗?”
温和的声音响起,谁在唤她?
是他,他依旧沉静恬淡、平和温煦,他十几岁就是这副模样,到现在似乎也没有丝毫改变,他为何不恨她?
“梅姑娘?”
“你为何不恨我?”她喃喃出声。
屈恒淡然一笑。恨吗?对于她这样一个人,恨她什么呢?恨她情深一片,还是恨她执着不悔?他只求安乐度日,没想过要恨,那太辛苦了。
她的迷茫与脆弱令他想起婵娟,都是死心眼的人,婵娟悠然自乐,她却苦成这般,自己已负了太多枷锁,又何须他人来恨。
“挫骨扬灰!一个埋在塞北,一个抛进南海,永生永世不得相聚!”语声幽幽,长剑出鞘。
她不会来不及等到礼成吧?屈恒皱眉,他现在穴道被封,虽可行走自如,却使不出什么招式。
剑光一闪——
啊哟,她来真的啊!他疾退两步,撞上石亭的望柱栏杆,下意识转头向身后栏外一望,又赶忙转回来,一怔间,梅竞雪已拉住他手臂稳住他身形。
梅竞雪无神地望着握在手中的红色衣袖,精致的刺绣璀璨夺目,像是一片旖旎云霞。
屈恒不动声色地斜移两步。唉,说实在的,他有点怕。
“梅姑娘,你何时放人?”都是这两个人害他缚手缚脚,不敢妄动。
梅竞雪回过神,冷然道:“礼成之后,当着你的面放人,你可满意?”
“好。”这两个徒弟被藏得不见踪影,他也被盯得极紧,无法随意走动,至今也不知他们身在何处。
“小姐,客人来得差不多了,该拜堂行礼啦。”远远的,庚娘在唤。
“走吧。”梅竞雪放开手,转身离去。
屈恒苦笑,跟在她身后。
“原来,屈大大这么年轻,不是中年人,更不是老头子……”
“那他多年前医我的病时,还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啰!”
“他为何要易容,是怕因为年纪太轻不易令人相信他的医术么?”
“不知新娘是哪家闺秀……咦,为何成堡主脸上僵得像抽筋?”
“各位有没有发现气氛着实诡异?”
行礼过程中,众宾客议论纷纷,倒显得别有一番热闹。
“礼成——”司仪高声而歌。
屈恒轻轻揭开锦帕,一张美丽得令人窒息的娇颜映入眼帘。只是,那眉是蹙着的,眼是红的,没有半点新嫁娘的喜悦。
他忍不住失笑,“婵娟,你可莫要哭得冲跑了宾客。”到时,谁来助他们脱身?
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她泪盈于睫,怯怯地道:“师父,我们该怎么办?”
屈恒微微一笑,握住她的纤手,婵娟只觉一股浑厚的内力源源输入体内,瞬间就冲开被制穴道。她又惊又喜,悄然抬眸,接到一抹安心宽慰的笑。
宾客哄然道喜:“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祝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佳偶天成,相敬相亲!”
“屈大夫,请到敝庄做客——”
咦,这句是淮说的?
一道苍老的女声响起:“恭喜屈大夫娶徒为妻。”
“什么?”满座顿时哗然,“屈大夫居然娶了自己的徒弟!”
“这像什么话!”
“简直胡闹!”
庚娘叹了一口气,她也不想做坏人啊,可是主子有令,她有什么办法?
“师父!”婵娟紧张地偎近屈恒。
屈恒不动如山,面上微笑俨然,手臂缓缓举起,不消片刻,满座沉寂无声。
“梅姑娘?”
梅竞雪脸上异样的苍白,她一示意,一个佣仆迅速退下,不一会儿带上两个人。
“师父!”二人急如惊风地冲了过去。
屈恒双手分别按住两人脉门,确定无恙后才放开手。
“你这恶毒女人,抓了我们逼师父娶自己徒弟,真是丧心病狂!”二师兄被困多时,几乎已气得昏头转向,早就不顾年纪偌大,破口大骂起来。
“原来,屈大夫娶徒是被逼的!”
“那个梅姑娘是何许人也,怎会这般歹毒?”众人又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这场婚事不能算!”栾杉怒吼,怎能陷师父于不义?
梅竞雪一声长笑,阴冷地道:“不能算?笑话!堂都拜了,你说不算就不算?还是……”她转向屈恒,“你要立即休了她?”
“你……”二师兄指着她说不出话,是罢是休,师父与婵娟将来都难以做人啊!老天怎会如此不开眼,让这女人逞凶十几年也不劈了她?
“这场婚事当然算数。”清朗的声音悠悠回响,“我心甘情愿娶婵娟,没有人逼我。”
连梅竞雪也呆住,“你……你说什么?”
屈恒扬眉一笑,牢牢握住婵娟的手,“我并未收婵娟为徒,为何不能娶她?”
堂上再次哄然,这次却有了笑声。
“你胡说!”梅竞雪恨声叫道。
“你问他们。”悠闲地将问题丢给两个徒儿。
二师兄嘴巴开开合合了好几次,才回想起来,“对啊,婵娟是我们几个弟子三年前自作主张替师父收下的,师父一直也没答应,但她已经习惯同我们一样称呼了……”
婵娟轻掩唇,讶然地望向屈恒,他温柔地看她一眼,袖中手掌轻抚她指尖,又惹她红了脸。
梅竞雪怒极,拔剑欲刺,屈恒衣袖一挥,卷走她长剑。
“你……”她愕然,他何时解开了穴道?
“吃一堑总要长一智的。”他温吞地笑。他内力恢复了八九成,岂能轻易让人制住穴道,要不是为救人,又怎会忍到今日?
梅竞雪眼波一转,疾退一步,以指为剑,袭向栾杉。栾杉怒哼一声,双掌交错推出。
一道蓝影闪过,替下栾杉,接过梅竞雪凌厉的招式。
“多谢流阳庄主。”屈恒微扬唇角。
流阳庄主抽空答道:“屈大夫若应允到敝庄做客,就算谢我如何?”
原来当时出声的是他。
见两个徒儿已聚到身边,依旧满眼崇敬地望着他,屈恒又忍不住有些头痛,心思一转间,决心已下。
“从今以后,你们二人不再是我门下弟子。”
“什么?”两人大吃一惊。
“我们以平辈论交,以后不论任何武功,只要你们想学,我必倾囊相授。只是,要在三年之后,这三年内你们若寻到我,我也是避而不见的。”他要与新婚娘子双宿双栖,旁人怎可打扰。
两人不知该喜该烦,半晌都做不得声。
屈恒环视四周,恭身施礼,“多谢各位前来观礼,屈恒感激不尽。”顿了顿又道,“若是哪位自愿要还人情,请助我这两位朋友避开梅姑娘。”他向来不讨人情,今日却不得已了。
“屈大夫放心,我们自当略尽薄力,保你这两位徒……朋友平安。”蜀中唐门的一位老者抢先替众人应答。
“那就有劳各位了。”屈恒手牵婵娟,缓缓步出宴宾厅。
“且慢!”几已被人遗忘的成家堡主人面色青白地冲出人群,“婵娟她……”
“罗敷有夫,内子闺名不宜出于外人之口。”屈恒头也不回,冷冷淡淡地道,“成堡主,七叶一枝花三剂,连服五日,即可解毒,多谢你将成家堡借我一用。”
“你……”成淮恨恨地瞪他,但屈恒告知他解毒之法,却算救他一命,他又怎能恩将仇报。
“哪位好心,送在下一匹马代步。”屈恒朗朗一笑。
立即有人奉上一匹骏马,他扶了婵娟上马,自己坐在她身后,朝众人一拱手,“各位,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屈大夫,你何时到敝庄做客啊?”声音从喜堂内夹着刀剑铿锵声隐隐传出。
“改日罢。”屈恒轻笑扬鞭,火红的婚衣瞬时扬起,翩若惊鸿。
“叱!”
骏马长嘶一声,绝尘而去,天清云淡下,一道瑰丽霓影迤逦如虹。
第九章
柴火哗哔剥剥地响着,映出月老庙中淡淡的喜气。
“婵娟,你要不要吃些东西?”屈恒侧脸看她,哟!还在发呆。
“婵娟!”
“啊?”她慌张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脸,立时吓了—跳。
“我有那么可怕吗?”他笑谑。
“我……”婵娟紧张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其实我没有关系的,为了救师兄他们,我扮一会儿新娘子也不要紧,你永远都是我师父……”
“我可没当你是我徒儿!”见她委屈得红了眼,屈恒忙又加了一句,“我当你是我在青莲酒楼前遇见的小妹子,现在你是我娘子!”天哪,他都快脸红了,他可来从没说过什么绵绵情话啊!
“你不用因为拜了堂就勉强娶我啊!”她有些结巴,她一心想跟着师父,也知道自己是喜欢师父的,但从未想过嫁他什么的。
“没有勉强,我是真心诚意想要娶你为妻,是真的。”他握住她的手,诚挚地望着她。
明亮的眼睛令她的心怦怦地跳,让她想起江源山下的初次邂逅。他的笑容温柔而俊雅,好看得不得了,而且没有一丝为难,是真正的欢喜。
她低着头,嗫嚅道:“要是你曾答应了收我做徒弟,那就糟了。”
“就算你是我徒儿,我也要娶,我会护着你一生一世不受人欺侮。”想起成淮的轻薄,仍不免心有怨气。
“那怎么行,人人都会笑你骂你!”她急切地叫道。
“随他们笑骂,有什么好在意的?”忆起她的生死相随,心里涌起一阵阵悸动,他柔声道,“还是,你不愿嫁给我?”
“我……我没想过。”她缩起肩,羞怯怯地好不惹人怜爱。
“你心里一点也没有我?”明知她的心思,却忍不住起了逗她的意念。
“那个……”她怎么能说出口。
屈恒叹了口气,幽幽道:“我知道,我虽然还不到三十岁,心却老得像个老头子了,你芳华正盛,我是配不上的,等我真正白了头发胡子,我会坐在青莲酒楼门口,回忆当年我心仪的那个爱哭的小妹子,我同她拜了堂,她却不喜欢我,不要我,丢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没人照顾没人可怜,生了病没有人熬药,我日日盼她回来瞧我一眼,却终是没有等到,最后终于郁郁病亡,死了没有人管,被丢在路边,化成一堆白骨,还在殷殷期盼我心上的小妹子,那个刚同我成了亲,就要抛下我的娘子……”老天老天,他都不晓得自己这么能乱掰!
“才不会才不会!乱说,你才不会有那一天!”她水眸圆瞪,揪着他衣襟高声叫。
屈恒哧地一笑,伸臂抱住婵娟软软的身子,“好好,是我胡说,你别生气。”啊哟,他的娘子抱起来真舒服,又香又软,从来不知道姑娘家的身子居然会软绵绵的如同温暖的棉絮,纤巧地贴在他怀里,像是没长大的孩子。
婵娟满脸通红,手臂悄悄搂住他的腰,师父从来没真正抱过她,以往不得已的碰触总是透着生疏有礼,但现在是真的不一样了。她原只盼拥有一双温暖的手能牵着她,上天却慷慨地赐给她一具宽敞的怀抱任她依靠。
“你说过你要陪着我一同慢慢变老,你忘了?”他温柔地抚着她柔顺的发丝,脑里浮现出当初在山洞里那个柔弱的少女,那么认真而坚定地承诺着,让一颗懵懂不晓情事的心,从此慢慢向她靠近。
“没有,我记得,一辈子都不忘。”她声音小小的,带着羞涩,又有些轻颤。
“将来你想读书、习武、学习医术,什么都好,凡是我会的,只要你想学,我都教你……咳,你要有什么心里话,也可以告诉我,纵使我不能解决,听听也好。”就不必再同大树说了,他可以站如松、坐如钟地听她慢慢地说,聊多久都没关系。
咦,怎么又哭了?
她抬起泪盈盈的眸子,手指轻轻抚上他的下巴,哽咽着道:“以后你要扮老公公,我就扮做老婆婆,只是胡子不要贴太久,长了疹子又不爱好……”
屈恒握住她乱摸的小手,脸颊轻轻贴在她的鬓边,缓缓磨蹭着柔声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是不易容也不要紧,倘若又遇见梅姑娘纠缠不清,咱们就一同逃命。”
耳边痒痒的,让她禁不住想笑,想躲,却挣不开屈恒的怀抱。原来,再温和的人也有霸道的时候。
“你怕不怕?”屈恒在她耳边轻喃,从鬓边慢慢蹭到脸颊,想要亲近,却怕她像上次一样受到惊吓。
怕什么?她不明白,有师父在还怕什么?
“不怕。”她不明所以地答。
再蹭到唇角,温柔地贴上小小的菱唇,轻轻吮了一下。
婵娟完全呆掉,愣愣地看着他。
屈恒的脸红起来,咳了一声道:“夫妻亲热是必然,将来要生儿育女,总要肌肤相亲的。”他的娘子虽然学了一点医理,想来这些事还不大懂,既然承诺要教她,就不能够食言。
“那……那是不是还要……还要洞房?我,我不会……”天哪,她在说什么?
洞房?这个地方可不大适合。
他忍不住笑,“那件事不急,以后再说。”而且,依他们两个毫无经验的人来说,恐怕还要磨合适应一段时间。想起当初陈顺的话,他不由有些面红耳赤。镇静,镇静,他身为夫君,不能比娘子还害羞!
婵娟有些紧张,想了一想,“今后我还要不要叫你师父?”如果旁人听到,会不会生出事端?
“我们成了亲,就是夫妻,要叫相公、夫君,或是称我名字,我的字是平澈,你还记不记得?”屈恒轻执起她的指尖,眉眼含笑地柔柔轻吻。啊,他也拥有一位如花美眷了!少年时见到师兄师嫂浓情蜜意的,似乎也曾钦羡与憧憬过的,现在终于菱梦成真,十几年光阴恍若云烟,犹在昨日。
“记得记得,我都记得。”婵娟用力点头,“可是,师父……”她一掩唇,糟糕,唤错了!
屈恒柔声道:“没关系,日后总会慢慢习惯,况且,我会教你东西,你要私下里喊我师父,也不要紧,你高兴就好。”
“嗯。”她抬眸偷偷瞟了他一眼,小小声地说,“小时候在村里,各家的夫妻之间相称我是听过的,什么当家的,外头的,孩子的爹……”
屈恒忍俊不禁,笑谑逗她:“好,将来我们有了孩儿,起名叫小狗子,你就叫我小狗子的爹,我唤你孩子的娘,你说好不好?”
婵娟也红着脸笑,忽然柔柔唤了声:“相公。”
屈恒一怔,心跳逐渐加快,只见她眼波流转,盈盈凝视他,脸颊娇艳得如同绽放的花朵,又轻唤了一声:“平澈。”
他闭上眼,将她拥入怀中。为何,不过仅仅唤了声名字,却让他的心紧紧与她的相依相靠?
曾以为自己天性平和恬淡,也以为习惯了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谁知寂寞是潜藏在心底的,有时无影踪,有时却忽然悄悄冒出头,渴望着能够有人陪伴,互依互恋,相随相守。
而不晓得从何时起,一个娇俏的身影不知不觉地进驻心头,待他渐渐看清,才蓦然发觉寂然已被牵念取代,并不断充盈着溢满于心。是依赖也好,羁绊也罢,他的心已被牢牢系住,不愿也不能分离。
婵娟咬了咬唇,轻声道:“这里是月老庙,我们拜一拜月老好不好?”
“好。”他柔声道,松开手臂,携她一同在月老像面前跪下。
婵娟双手合什,与屈恒相视一笑,她想了一想,犹记得他当初吟的那阙“六州歌头”,心念一转,闭目轻吟——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
岁岁长相见。
屈恒,心头怦动,凝望她一眼,见她款款拜倒,也跟着拜了一礼。
他站起身,正要牵她起来,却见她身子僵直,惊恐地递给他一个求助的眼神。
“怎么了?”他不禁凝然。
“有只虫,它……爬进我衫子里!”她一动也不敢动,慌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屈恒警告自己千万不要笑,“咳,它在哪里?”
“在背上……”蠕蠕而动的触感令她快要魂飞魄散。
屈恒镇静地解开她鲜红的嫁衣,慢慢脱下搭在自己臂上,又小心地拉开她亵衣后领,隐约见到一只多足的虫在蠕动,他皱起眉,猛地将亵衣扯下,一只细长的蚰蜒被甩了出去,落在婵娟脚边。
婵娟惊呼一声,立刻跳起来偎向他,蚰蜒爬得极快,一转瞬就溜得无影无踪。
她定了定神,忙抖抖他手里的亵衣,“还有没有?还有没有?”
“没了没了。”屈恒忙安慰她,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瞥向她纤美的锁骨,雪白圆润的肩头,还有嫣红抹胸下的小巧的隆起……刚刚撇开洞房的话题,老天就来考验他的自制力,可真是要命!
他努力别开目光,将衣裳披到她身上,清了清嗓子:“小心着凉……”话还未说完,庙外已传来话语声。
“你到底进不进?”是少年恼怒的叫声。
“不要!”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哭腔。
糟了!
二人慌张地对视一眼,屈恒忙七手八脚地帮她把衣衫穿上去。
“你再拧着性子,就别怪我不客气!”
少年的声音似乎有点耳熟……啊,不对,反了!快快快,翻过来……
“啊——”
惊呼声响过,八道视线尴尬地撞到一起。
“师父……婵娟?”尚寒的眼睛瞄向屈恒仍插在婵娟衣里的手。
屈恒飞快地将手抽出,跨出一步,挡在婵娟身前。
“呃……刚才有虫钻进她衫子里……”糟,欲盖弥彰!
有虫就是有虫,何必那么心虚?师父一向都很正直,不过偶尔也会说个小谎……咦,不会吧,师父脸红了?
“哦,有虫,有虫。”尚寒自觉顺着台阶下。
“笨蛋,你没看他们都已经成亲了?夫妻亲热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极美的十四五岁少女叱他一句,“你还不放我下来?”
尚寒呆呆地放下怀里的少女,瞪着两人身上的大红喜服,喃喃道:“我听说师父要成亲,没想到娶的居然是婵娟!”
少女啐他一下:“不行吗?谁说师父不能娶徒弟的?屈大夫,你做得好啊!”她美丽的脸上满是喜悦欢欣,是由衷的高兴。
“我又没说不行。”尚寒转头瞪她,一向斯文的脸上颇有火气。
少女红了眼,跑到婵娟身边帮她整理衣衫。
“咦,是你呀!”婵娟面上红霞未退,惊讶地望着当初在松江上带走尚寒的少女,“对不起,你的匕首被我弄丢了。”
“没关系,又不是什么重要物件……呜,婵娟姐,我上当了,尚寒好凶,老是骂我,我原以为他脾气挺好的,可是……呜,你介不介意我同你共侍一夫?”
“宣轻,你有胆再给我说一次!”尚寒暴跳如雷。
宣轻一溜烟躲到婵娟身后,“你看你看,屈大夫绝不会这样对你,所以我说……”
“你继续说,你最好一辈子躲着我,别让我抓到你!”他阴阴地瞪着宣轻。
“大师兄,你怎么可以欺负她!”婵娟看不过去,顾不上怕他凶凶的脸,挺身仗义执言。
欺负她?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个可怜人啊!
尚寒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忽然转身朝屈恒跪下,“师父,我要娶她,麻烦您为我们主婚。”
“我不要嫁给你!”宣轻跳了起来。
“不嫁我?那你嫁给谁?”尚寒恼极怒吼,“你敢找别人嫁了,我就拆了那个人的骨头!”
婵娟吃惊地瞪大眼,这可是那个一向斯文有礼的大师兄?她明明记得大师兄的脾气极好,几乎同师父一样,可是现在……她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屈恒皱皱眉,“寒儿,你这样强迫人家不好吧?”
“师父!”尚寒咬牙低声道,“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怎能不娶!她是在闹脾气!”
屈恒愕然,勉强笑道:“你……你手脚还真快!”
“我……”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尚寒恨声嘀咕,“是我被她下了迷药,我才是被迫的!”可恶,他笨啊!一次还不算,居然后来又中招!
“我又没要你负责。”见尚寒瞪过来,她又赶忙噤口。
“给师父磕了头,就算成亲,纵然马虎,也顾不得了。”尚寒脸红了红道,“我怕她万一有了身孕,没名没分的,对她声名不好。”
“我才不怕人笑!再说,有了娃娃,我可以自己养,你又不喜欢我,何必勉强,是我强迫你,又不是你的错。”宣轻眼泪簌簌地落下,“你将来去娶真正心仪的姑娘,就当从来没遇见我,把我全部忘光光……”
她蹲下身呜呜地哭起来,哭得婵娟眼圈也跟着红起来。
尚寒沉默半晌,叹了口气,过去将她搀起来,帮她擦擦泪,轻声道:“遇上了就是遇上了,再假装没有也不会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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