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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耽]断雁歌-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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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是一愣,贺楼乘夜的眼中划过一丝惊讶,随即下台阶抓住他道:“这里的事情孤来处理,你不要插手。”
慕苏猛地甩开他的手,双眼通红道:“点漆是为我而死,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贺楼乘夜冷漠地看着他道:“你是觉得孤是昏君,辨不了是非;或是你觉得你现在炙手可热,可以一手遮天?”
慕苏心中郁结,听闻此言更是羞愤,怒道:“她是郡主,是殿下的亲妹妹!我是阆玥的阶下囚,点漆不过是个下人!殿下何时在乎过下人的生死?!我或许什么也不是,但点漆也是爹生娘养,他遭受这样的结局,若是没有人愿意为他出头,他即使九泉之下不怨不愤,我会永远寝食难安!”
贺楼乘夜眉头蹙起,看着面前这个一向安静的人宛如一只弓起背的猫一样,双眼通红,纯白的衣袍在风中鼓动,勾勒出瘦弱的身躯。他眸子深不见底,低声道:“任何人都可以为他出头,你不可以!若是你如今被人发现,真相大白,死的将不会是一个点漆!大夏和阆玥的边境百姓、军中将士一个都别想安宁!”
慕苏注视着面前这人琥珀色的眸子,感觉到无比的可笑:“呵,贺楼单于竟能说出这种话?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若是殿下肯放我回国或是直接一刀杀了我,便什么事也没有了。没有人给点漆复仇,将士百姓不会涂炭,假的也全都变为真的了!”
贺楼乘夜眯了眯眼,看着他道:“你是觉得孤对你太仁慈了。”
慕苏漆黑的眸子充斥着冷漠:“我是一届阶下囚,殿下这之后也请懂事了,莫要再自降身份与我说话或是商讨。仿佛我们是平等的一般。”
贺楼乘夜注视着面前这个面色青白地近乎不像是个人的人,第一次觉得有些陌生。他看人一向很准,却没能看出慕苏的这般性子。他以为他是个文弱书生,口诛笔伐的文官,现在看来自己从一开始就有些小看他。
贺楼乘夜抬高下颌,冷漠地看着慕苏道:“还轮不到你来教育孤。”他转头看着身边的侍卫怒道:“你们在做什么!把他给我带回去!都忘了孤的话了不成?”
身边的侍卫本来因为两人的冲突目瞪口呆,此时被贺楼乘夜一下吼醒,纷纷上来要带慕苏回去。
慕苏红着眼注视着地上的点漆,冷漠地看着身边的侍卫道:“别碰我。”侍卫们因为熟识慕苏,也不愿冒犯他,一时间竟然有些进退两难。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良久,然后缓缓张开眼睛,黑色的眸子竟然已经没有了焦距。慕苏没有看贺楼乘夜,但他在对贺楼乘夜说话。
“殿下,慕苏愿意本分地待在阆玥,接受软禁的事实,除非大夏要我回去我不会逃回去。但是我希望殿下能够答应我三个条件。”
贺楼乘夜的神色里第一次流露出了凝重和不解,虽然这些情绪都深深埋在眼底并无人看见。他摩擦了一下扳指淡淡道:“你说。”
“第一,我恳请殿下给点漆一个交代并且安葬他。”
“可以。”
“第二,我希望能够有行动自由。”
贺楼乘夜略微犹疑了片刻道:“可以,但除了孤允许的地方,必须易容。”
慕苏看了他一眼,算是默认接受了,深吸了一口气道:“请殿下还我碧金髓。”
贺楼乘夜对他这个条件似乎早就料想到了,没有答应也没有否认,只是转头看向身边的侍卫:“送颜鸾先生回去。”
说完从一边牵过马缰绳,翻身上马,黑发在空中飘洒,恣意倜傥但却并没有笑容。贺楼乘夜淡淡道:“三日后孤让人来接你去北原,易容的东西晚上送来,这之前还是不要出去。”
他策马转身,顿了顿又道:“既来之则安之,你若是不能善待自己,孤亦视作违约。”
随即他低头向着随自己来的几名侍卫低语了两句,策马离去,从始至终都没再看慕苏一眼。
慕苏低下了头,闭着眼叹了口气,突然感觉有些疲惫。
他淡淡道:“将点漆的尸身收起来,把这里打扫了,然后去挑一颗最好的小松树……他是阆玥人,当按阆玥风俗下葬,坟上立松。”侍卫们纷纷领命离开。
慕苏又喊了一声:“元吉。”一个人高马大看起来憨厚老实的阆玥侍卫走到慕苏面前:“先生。”
“你再帮我去买一些墨宝来吧,小心些,直接回来。”
元吉点点头,道:“先生放心。还需要什么东西吗?元吉一同带回来。”
慕苏走出门来后第一次抬头看了看天空,灰蒙蒙的,有些阴冷。
他缩了缩手,突然觉得鼻子与眼眶有些发酸。
良久。
“什么也不需要。”
当天夜里就有贺楼乘夜的贴身侍卫送来了易容的东西,那是一张薄薄的面皮。慕苏轻轻将他敷在脸上,虽然眉目中还是有他的影子,但即便是岳长风也认不出这是慕苏了。慕苏的面容虽不算丑陋,但也并不突出,丢进人堆里若光凭着外貌是瞧不出来的。谢言拿他打趣过,若要在一千个人中认出慕苏,便要看谁与人对视时会略略弯腰垂手,或是轻轻偏头垂眼。认慕苏不是认面容,而是认气质。
而带上这面容之后,慕苏瞬间感觉自己的眼眸处深邃了不少,眉骨与鼻梁略微抬高,竟有了阆玥人的面貌,加上肤色略深,颧骨加高,嘴唇加厚,活脱脱便是个阆玥男子。他将面具收起来,看着镜子里恢复原貌的那张苍白温润的面容,唇角露出一丝苦笑。
书檀比画屏先醒过来,她为慕苏端来热茶,面色有些苍白地坐在慕苏身边,担忧地道:“先生。”
慕苏转头去看她,露出一丝笑容问:“怎么了?若是身子还不舒服,便回去歇着吧。我这里不妨事,等一会儿就自己睡去了。”
书檀摇摇头,跪坐在慕苏身边,低着头,颤声道:“不,不是。是……点漆的事情。”
慕苏的眼也黯淡下去,他嗯了一声,道:“是我不好。”
书檀连忙抬头,急道:“先生别自责!不是先生的错,辉姬郡主与月姬郡主完全不同……从前便是那样跋扈,她手下的一干人更是如此。画屏的亲姐姐就是死在他们手里的,现在点漆又……”她顿了顿,提了一口气道:“先生,您千万别把点漆的死讯告诉画屏。”
慕苏一愣,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书檀的手有些颤抖,低头道:“先不说她与那些人本来就有杀姐之仇,而且……画屏和点漆,互相喜欢了很久了。”她没说完,眼泪就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慕苏脑海里轰地一响,不自觉地望向了画屏睡的地方,一股酸意涌上眼鼻。他听着书檀在眼前啜泣,却不知如何安慰她。
“书檀。”慕苏唤了一声。
书檀低低应了一声。
“你的亲人呢?”
书檀抬头看着慕苏,长长的睫毛上沾了不少泪珠,凝结在了一起。她躬身道:“我的家人是被沙匪杀了的,我在逃跑的时候被月姬郡主和太妃救下了。”
“沙匪……可是夏人?”
书檀点点头,突然又道:“但我不会因为这个原因怨恨所有夏人的,先生千万不要误会!我父亲……当时本来就是迫于生计,打算把我和姐姐卖给妓院的。”
慕苏伸手摸了摸书檀的黑发,看着她学着夏人挽的发髻道:“你应当恨夏人,你本就是阆玥人,这也是情理之中,我不会连这些是非都分不清的。辛苦你了。”
书檀的面色微红,伸手擦掉眼角的泪珠,摇摇头道:“不辛苦。若是早知道能遇到先生,便是再多一倍的苦难,书檀也能挺过去。”她顿了顿,道:“先生,若是先生有一日要回大夏,能不能将书檀也带上?”
慕苏微微一愣。
书檀低头:“若是这里没有先生,我也不知道我的命运会如何……我情愿随先生回大夏!我一定不会给先生添麻烦的!”
慕苏笑道:“这是什么话,应当是我给你添麻烦。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带你走。”他说完后,没有注意到书檀的神色,目光蓦地又黯淡下来。
若真有那么一日,物是人非,沧海桑田,他回去的那个大夏,还会是他梦里的大夏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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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七章
17
三日后,贺楼乘夜的贴身小厮准时来殿门口接慕苏,慕苏也早已在画屏和书檀的帮助下收拾好并戴上了贺楼乘夜给的面具。
他走出殿门,周围的侍卫包括小厮在内看见他都略微愣了愣,但这种神情只是片刻便消散了。小厮冲慕苏微微鞠躬道:“苏先生,请随我来吧。”说完从书檀手中接过慕苏的包袱,转身在前带路。
“先生,一路小心。”书檀冲慕苏微笑道,干净的脸上充斥着温和。慕苏点点头,道:“拜托你了。”
距离虽然不远,但慕苏一路上都在思考着贺楼乘夜的目的,走得略略有些慢,等到宫门口时,贺楼乘夜早已到了。
他远远地便看见贺楼乘夜那匹漆黑的骏马,马蹄上带着条带状的斑驳的白色花纹,仿若踏云驾雾一般,又仿若是森白的鬼火。贺楼乘夜一身劲装,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马尾中有几缕编发,用一根深蓝色的绸带绑了起来,绸带的末尾搭在脑后,倒显出几分少年气。
他还没开口道歉,贺楼乘夜率先笑道:“苏先生不习惯早起?孤倒是第一次等人。”
慕苏拱手道:“请殿下恕罪。”
贺楼乘夜转头看着门外,理了理缰绳道:“无妨,旅途劳顿,多休息一下也好。”他微微侧头,看着慕苏的眉眼,心情很好的样子问道:“苏先生会骑马吗?”
慕苏道:“会。”
“哦?”贺楼乘夜挑了挑眉头:“这孤倒是没想到。那就把苏先生的马牵来。”
身后有侍卫从人群中牵出了一匹深红色的骏马,四肢健硕,眼珠漆黑而温和,慕苏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匹马。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向马头,那马儿睁大着漆黑的眸子看了他一眼,竟然将头靠了过来,贴上了慕苏的手掌。入手温热柔软,慕苏记不住露出一丝微笑,抚摸了他片刻,转头看向贺楼乘夜:“殿下肯将它给我骑?”
贺楼乘夜看着他道:“它性子最温顺,适合你。而且阆玥最不缺的便是好马。”
慕苏拂了拂马儿的脖颈,笑道:“那便多谢殿下了。”
贺楼乘夜勾了勾嘴角,道:“扶苏先生上马,时辰不早了。”
方才的小厮连忙将包袱递给身边的人,自己上前来想要扶慕苏,慕苏却摆了摆手,抬脚踏在马镫上,抓住缰绳,一掀前襟便翻身上马。动作潇洒流畅,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然稳稳当当地坐在马上。
贺楼乘夜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惊异,但却闭口不言,只是拉了拉马缰,任黑马嘶鸣一声,高高抬起了前蹄,然后快马向前王宫门外奔去。随着贺楼乘夜奔去,另外一人骑着一匹栗色的马也快速跟了上去,慕苏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那是谁。
慕苏见状一愣,转头去看身边另外几名骑马的人,慕苏右边的褐色马上坐着的是方才接他的贺楼乘夜的贴身小厮,左边的人有些眼熟,此时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慕苏惊呼:“白茗?”
身边坐在马上的正是白茗,白茗略有些消瘦,看着慕苏道:“少爷,咱们先走吧,这些事儿待会儿我给您解释。”
慕苏蓦地看见一个熟识的旧人,心中顿时百感交集。他一面怀疑贺楼乘夜跟本没有按照约定释放白茗,但又好奇为何此时要让白茗在此时跟着自己出游。
身边的小厮低声催促道:“苏先生,快些赶路吧,再迟一些就要追不上王了。”
慕苏猛地回过神,这才应了一声,握紧缰绳,策马向前奔去。
路上一直跑了两天,五人也只是短暂地休息整顿,大部分时间都在马上。但贺楼乘夜自从出了天月城,踏上一望无际的草原后,便不那么着急了,慕苏大多时候跟白茗并排走在中间,贺楼乘夜与他的贴身小厮龙井一前一后走在前方,骑着棕色骏马的那名女子则垫后。
慕苏经常偷偷偏头去看那一身黑色劲装的女子,高高的马尾是夏人的扎法,眉目清浅但却很阴郁,时不时抬起的眸子里甚至有杀气,一看就是夏人。她从出发至今很少说话,大部分也就是一些单音节的字。最令慕苏在意的是她腰间有一条绵软的软剑,通体雪白,像是鞭子一般缠在腰上。
白茗也并不认识这个女人,他猜测可能是贺楼乘夜的保镖。慕苏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仔细思索又没什么头绪。
白茗一路上的心情倒是极好。他从叛乱事发时就被关押起来,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过段时间蓦地有人问他们谁有武功底子,他便被单独关押了起来。没过多久,听说慕苏和吕魏被杀,岳长风等人回大夏去了,顿时绝望地想要觅死,却被贺楼乘夜单独召见。贺楼乘夜简单地跟他讲了真相,并且要他留在阆玥照料慕苏,一切要求都跟慕苏相同。他惊喜于慕苏未死,立刻就答应了。
“少爷,你说这阆玥单于为何非要让我来照看您啊?”白茗挠了挠头,蹙眉道:“阆玥应当不缺少能照料您,武功还比我好的人吧?”
慕苏看着前方贺楼乘夜笔直的背影,淡淡道:“我若是猜得透他,此时我们也不会被困在这里了。”
空气有些刺骨,慕苏看着面前落下的细小雪花,抬头看着高耸而灰蒙的天,笑道:“我说怎么这么冷,落雪了。”
前方贺楼乘夜也停下来,慕苏抬着头没有注意,渐渐跟他并排。
他看着那人抬着头,天真地像个孩子一般,忍不住笑道:“大夏京城里见不到雪吗?”
慕苏转头看着他,道:“见得到,但比这儿暖和些,雪花也没有这么密。更何况,地方不一样,感觉自然不同。”
贺楼乘夜呼了口气,白气从唇间散开,道:“说是看风景,往往都是看心境。”
慕苏微微一愣,眸子蓦地黯淡了三分,没有说话。
贺楼乘夜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沉默了两秒,看着他漆黑发间的落雪,转头看向龙井道:“把斗篷拿出来。”
龙井从包裹里取出一件深蓝色布面,里面缝着厚厚的鹿皮,周围缝上一圈深灰色的狼毛的斗篷,递给贺楼乘夜,贺楼乘夜麻利的披在身上。此时龙井又取出了一件通体纯白的斗篷,料子与那蓝色的看起来十分相似,只是这白毛看起来更像是白狐。贺楼乘夜接过斗篷,策马向身边靠了两步,将其披在了慕苏肩头,洁白的斗篷瞬间融化了那一片纷繁的雪花。
慕苏微微一愣,转头看时,一下子撞入贺楼乘夜的眸子。琥珀色的眸子映着落雪,仿佛闪烁着光芒的宝石一般。他心头咯噔一声,竟然忘记了动作。
贺楼乘夜转头道:“雪有些大,那边有一座矮山,去那儿休息一会儿吧。”
慕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系上斗篷,跟上贺楼乘夜的步伐,他又看了对方一眼,看着那人漆黑的发上如同撒上白糖一般的白雪,嘴角微微勾起道:“多谢殿下。”
贺楼乘夜转头看他,突然低声道:“等会儿听我喊,一二三就走,跟紧我,抓紧缰绳。”
慕苏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另外三人已经到了矮山附近,翻身下马开始收拾行李。
他被贺楼乘夜带着缓步走着,听见贺楼乘夜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心跳都变得停滞了。
“一,二,三!走!”
慕苏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就下意识地抓紧了缰绳,双腿一夹马腹,深红的骏马嘶鸣一声,顿时甩开四蹄向另外一个方向跑去,紧跟着贺楼乘夜那匹矫健的黑马。
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他只能隐约听见身后的惊呼,雪花遮盖住双眼,贴在脸颊上,冰凉,但他却能准确地看见一片白茫茫中那黑色的闪电。慕苏甚至觉得自己堕入了慕荣常说的混沌之中,就要穿梭往另外一个世界去。
身后的呼叫早已听不见,他努力睁开眼,看着贺楼乘夜在自己身边,黑发和深蓝色的斗篷融为一体,片雪不沾。他目光如炬,笑容像是夏日的骄阳一般灿烂,在那匹漆黑的骏马上看着自己,大声道:“别被他们追上了!游这北原,一两人足矣!”随即放声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仿佛有感染力,慕苏即使在风雪中快要睁不开眼,但也不自觉地跟着他笑起来。一向严谨守矩的他这一刻居然没有阻止贺楼乘夜,甚至没有阻止自己,只是任由红马向前奔去,带起更多的风声。
他一瞬间竟然忘却了家国仇恨,忘却了谢言,忘却了家人。甚至对于贺楼乘夜的恐惧和抗拒都减轻了不少。心里的堵塞被这漫天的大雪洗净,像这草原一般辽远阔大。
许多年后,慕苏回想起这一幕都禁不住莞尔。他生长大夏京城,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北国的草原与大雪,也是第一次见到纵马大笑的贺楼乘夜,他仿佛一个浪迹天涯的剑客浪子,与天地为伍,与万物同生。
不知道跑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下来,雪落得却越来越大。慕苏看着并排走在身边的贺楼乘夜,无奈道:“殿下,您可想好了如何过夜?我们的行李都在白茗和龙井马上。”
贺楼乘夜看起来心情极好,即使是夜里,一双眸子也闪闪发亮。
“快到了。离这里不远有一处矮山,我从前在这里开了个山洞,里面应当还储存了一些物资。”他朗声道。
慕苏微微一愣:“开?”
贺楼乘夜没有回答,只是笑道:“我向来不喜欢别人跟着,以前都是一个人悄悄溜走,在这里与玄砚相见再继续向北走。所以这里没有别人知道。”贺楼乘夜的黑马叫做玄砚。
他侧眼看了看慕苏,补充道:“你是第一个。”
慕苏略微叹了口气道:“我一点也不觉得荣幸。”
贺楼乘夜勾起嘴角道:“放心,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的。”
心里咯噔一下,慕苏侧眼去看贺楼乘夜,却听得对方淡淡道:“就是这儿。”
他回头去看,果真看见面前的矮山,山脚下有一丛灌木,背后有一个不起眼的山洞。两人下马,慕苏寻思着要将马儿拴在何处,却听得贺楼乘夜道:“不必了,把缰绳缠好,让它们自己跑吧。霜梅虽说没来过北方,但它会跟玄砚一起走。”慕苏这才知道自己的那匹红马名叫霜梅,他拿下自己随身的包袱,看向贺楼乘夜问道:“你一向给马取大夏的名字吗?”
贺楼乘夜没有回头,向着山洞走去,声音却从前方传来:“怎么,你觉得我熟识大夏的文化很奇怪?”
慕苏摇摇头道:“只是没想到习惯到了这种地步而已。你几乎就是半个夏人了。”
贺楼乘夜淡淡道:“这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没有错。”他将包袱和长刀放在地上,走向山洞里面盖着一层布的几座大箱子。“不过我是个完全的阆玥人。”
慕苏跟着他向里面走了两步,看着这洞窟的墙壁,划痕竟然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更像是人工做出来的,莫非这山洞真的是贺楼乘夜“开”的?
他看着贺楼乘夜取下箱子上的布,从里面取出一些月光石,交给慕苏。慕苏接过,入手冰凉,但光芒却很柔和:“完全的阆玥人?什么意思?”
贺楼乘夜抱出一大捆干柴,淡淡道:“因为我从小在草原上长大。按照你们夏人的习惯,血缘归属或许决定了籍贯,但对于我来说,成长的地方才是故乡,与血缘无关。”
慕苏看着他将柴火放在早已围好的石堆中央,熟练地用打火石点燃,火光渐渐明亮起来,跳动在他的眸子里。
他突然释然。
在阆玥有许多夏人,至少按照慕苏的观点,他们是夏人。但是他们在阆玥生活地很好,有着夏人的细腻内敛,也有阆玥的英勇豪爽。他从前很是奇怪为何阆玥人能够对这些夏人如此接纳,现在想来倒也不奇怪。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人不是夏人,他们是完全的阆玥人。
所以贺楼乘夜登基的时候虽然被敌对的势力用血缘诟病攻击,但并没有人真的反对,百姓们甚至爱戴他更甚先王。
他不自觉地勾起嘴角笑道:“我从前觉得你太像夏人,内有城府,阴险狡诈;今日才看到你真的像是阆玥人的一面。”
贺楼乘夜将他手中的月光石接过,甩手便已将其全部嵌入石壁上的凹槽内,看的慕苏一惊。
“这可不是夸奖。”贺楼乘夜笑道:“在阆玥还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讲话。”
慕苏一愣神,这才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太随意,顿时心底一沉。
“内有城府,阴险狡诈吗……”贺楼乘夜坐在了火堆边道:“倒也不错。”
慕苏看着他的侧脸,蓦地无言。
贺楼乘夜的侧脸在火光下闪烁不定,神情竟然有些黯淡。慕苏心底不禁浮现出疑问:贺楼乘夜,是真的想要做单于吗?他真的想要成为一个阴险狡诈的人吗?
“你现在一定在想,我是不是真的想要当阆玥的单于。”
贺楼乘夜蓦地一句话让他一愣,心想自己莫不是不经意说出了心声,还是说想法有如此明显?
贺楼乘夜淡淡道:“我自然想要做阆玥的单于,因为我有这个能力,而且这是我的国家。”
慕苏缓缓坐在他身边不远处,注视着燃烧的火焰淡淡道:“复兴阆玥,扩张阆玥,这就是你的梦想吗?”
沉默了片刻,贺楼乘夜淡淡道:“或许吧。至少这么多年,我都是这样认为的。”
“为黎民不为个人。”慕苏微微笑道:“你并没有资格说我太虚伪。”
贺楼乘夜依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侧头看着慕苏道:“因为我觉得你说是为了黎民,实际好像不是这样的。”
他似乎没有说完,但看了慕苏片刻,决定不再说下去。
慕苏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因为贺楼乘夜还是识趣地没有说出来,也没有太生气,只是沉默着,也不再说话了。
火焰噼里啪啦地,映照着两人的面容变得虚幻,外面的落雪声也渐渐地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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